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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去春來,皖城經歷一場風雪後便又生氣了起來,柳芽兒抽了枝條,嫩綠的芽躍上枝頭,迎着春風,露出生機勃勃的笑臉,有鳥落在枝桠上,緊盯着那芽一會兒,壞心眼地啄一下,好在下嘴的地方在枝頭上,不至于傷了嫩芽。
底下有車過來,一陣喇叭先響了起來,驚擾了鳥兒,撲簌着翅膀飛遠了。喇叭聲一停下,就能聽見鳥憤恨的幾聲叫。
陸餘之病情好轉後,也跟着上班族複工了,去了劇院,先去見了杜孟秋。
杜孟秋是少數知道他去哪兒的人,見到人的時候先是意外,而後驚喜又難過心疼地看着他,“好點了沒?”
陸餘之笑了笑,覺得抱歉,“好多了,讓你擔心了老師。”
杜孟秋擺了擺手,“不說這話。你好多我就放心了。這段時間你說有人照顧你,是你朋友?”
陸餘之點了點頭。
“是你喜歡的那個人?”
陸餘之看着老師,端起桌上的熱茶,喝了一口,“是他。”
杜孟秋好像真的放了心,“看來有人在身邊照顧你了,一直怕你身邊沒人在,你過不好,現在有人能陪你我也能放心一些。”
他像一個至親的長輩,聽到陸餘之的話露出了欣慰和高興,其實還想叫陸餘之帶他去見見那個心儀的人,但上次提過陸餘之拒絕了,他也不會再提,只是想着陸餘之能夠幸福就足夠了。
陸餘之也是想起了上次在胡同街的院子裏的談話,他心裏愧疚,想了許久還是說,“老師,我找個合适的機會,讓您見見他。”
杜孟秋訝然着,半饷才笑,“好啊,你安排,不急。”
他又問起了陸餘之的身體,到最後的時候才說起顧家,“顧雲平來找過我。”
陸餘之倏地沉默。
杜孟秋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沒說什麽,他讓我好好照顧你。餘之,你不想回顧家了嗎?”
陸餘之垂着目光,想起了什麽,賭氣着說,“原本就不是我想回去的。”
杜孟秋拍了拍他的肩膀,沒再說話。
陸餘之從杜孟秋辦公室裏出來,站在了走廊上的窗戶邊,窗戶打開,他一眼望着那底下,劇院大門外的梧桐長出新芽,曾經有輛車跟着自己停在了那裏。
以後也會有的。
傅聞聲回了家,離家時間過長了,沈燕青很是不滿,恨不能戳着傅聞聲的腦袋罵你有沒有良心?
傅聞聲讨好地握住沈燕青的,“我有的。”
沈燕青不輕不重地哼了一聲,“你這幾天跑哪去了?”
“有個朋友病了,我去照顧他了。”
“哪個朋友,我認不認識?”沈燕青不知道想到哪裏去了,“是男的還是女的。”
傅聞聲意味不明地看着她,“男的。”
沈燕青果然失望了啧了聲。
傅聞聲心裏補充着,是我男朋友,你願意的話也是你的兒媳婦。
沈燕青自然沒聽到他心裏的小九九,顧自擔憂着,“你說你,三十好幾了,還不結婚,也不找女朋友,你看看齊宋,婚都要結了,孩子都要有了!”
傅聞聲插話,“周舟懷孕了?我怎麽不知道。”
沈燕青怒地一巴掌招呼在傅聞聲的肩膀上,“你的女朋友在哪都不知道呢!”
傅聞聲吃疼地捂着自己的肩膀,又去哄沈燕青,“媽,緣分該來的時候總會來的。”
“給你安排的你不要,緣分這玩意你倒是給我生出來!”
傅聞聲嘴角揚起了笑容,“媽,我真有喜歡的人了。”
沈燕青愣了愣,不敢相信地,“真的?”
傅聞聲點了點頭,“我們在一起了。”
“那你怎麽不早跟我說!你這孩子你真是的,是皖城人嗎?幾歲......”
“媽,等等!”傅聞聲連忙打斷沈燕青的連環追問,“是皖城人,比我小幾歲,人很好,你一定會喜歡的。......沒有告訴你,我是怕你反對。”
“我不反對!你先把人帶來我看看。”
傅聞聲無奈着,“那你記住你現在的話。”
“那你把人帶來我看看。”
傅聞聲這回認真地點了點頭,“好,我帶他回來。”
沈燕青還想說什麽,傅聞聲打住她的話,借口有事上了樓。
今天他很是清閑,實驗的事情告一段落,學校還沒開學,他是閑賦在家的,回來一是為了看傅謙和沈燕青,二是為了和陸餘之的交換看童年照的約定回來找相冊。現在一個人卧室裏一坐,又覺得無聊,便起了心思想去找陸餘之。
想到了,就要去做,于是抓着衣服,只來得及和沈燕青說一聲要出門,聽不清沈燕青嗔怪聲,車子已經揚起了灰塵。
路虎一路搖曳,到了熟悉的門前,停在了門口梧桐樹下的停車點裏,然後輕門熟路地摸去了陸餘之常去的練舞室。
門微微開着,傅聞聲透過縫隙望進去,果然,人就在這。
陸餘之穿着白色寬松的T恤,盤腿坐在地上,仔細看是在壓腿,單薄的背挺得很直,汗水浸透了衣服,肩胛骨在衣服下隐隐若現。
門被風吹得咿呀了一聲,陸餘之閉着的眼睛睜開,看着面前的鏡子,看見了門後的傅聞聲。
他是吓了一跳,倏地轉頭去看,“你怎麽來了?”
傅聞聲推了門進來,走到面前,居高臨下地看着陸餘之。
陸餘之背朝他,仰着頭與他對視,仰面的姿勢讓傅聞聲看清了他的樣子,從飽滿的額頭到高挺的鼻梁和紅唇,是近乎完美的弧線。
傅聞聲笑了一下,繞到跟前,蹲下去與他平視,“來看你。”
陸餘之也笑,“你想我了。”
不是問句,很有信心的陳述句,尾音還上揚,俏皮地可愛。
傅聞聲不置可否,直接一屁股坐下了,“怎麽只有你一個人練舞?”
“我圖清淨。”
傅聞聲好笑,“你還有獨占一間練舞室的特權?”
“不是,是周舟見我心情不好,叫其他人去其他的練舞室,想讓我靜靜。”
“周舟挺好,”傅聞聲點了點頭,想起了和沈燕青的話,“我媽催我趕緊結婚了。”
陸餘之怔住了一秒,垂下眼睛,沒說話。
傅聞聲探了探身子,把人半摟着,“我告訴她我談戀愛了。”
陸餘之倏忽擡眼。
傅聞聲笑了笑,“真的,餘之,有時間我們和他們說明了好不好,不管他們同不同意,我們都會永遠在一起。”
午後的陽光被窗棂切割着流瀉而下,躍上了傅聞聲的眸子裏頭。
眼睛太深情了,就容易叫人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陸餘之突然起身,拉住傅聞聲的手,“我帶你去個地方。”
他們推開門,走廊上的穿堂風蕩起了窗簾,他們穿過長長的走廊,陸餘之在前頭走得飛快,好像從陸全笙去世後就沒有再這麽輕松過。
去的地方是劇院的大禮堂,是表演的地方,裏邊沒人在,大門被人一把推開,豁然的天光照亮了漆黑的禮堂。
下一秒,門又被關上,禮堂再次歸于昏暗,下臺階的腳步聲噠噠地響起。
陸餘之帶着人到臺下,傅聞聲還沒問要幹嘛,陸餘之已經跳上了臺。
一個在臺下仰頭望,一個在臺上興致勃勃,“傅聞聲,我給你跳個舞。”
傅聞聲沒眉角上揚,點了點頭。
陸餘之擺好起勢,低着眉,眸子微微上挑朝傅聞聲看去,是一眼千年的相遇。
陸餘之跳給他看的是《青蛇》。
沒有音樂聲,也沒有燈光,只有一束目光緊緊追随着臺上的陸餘之,看他從第一個動作開始,看婀娜腰肢溫更柔,步步生蓮。
傅聞聲無端想起了在家的一個夜晚,陸餘之剛出院不久,他們整理屋子,無意翻出了一把吉他,傅聞聲起了心思,盤腿坐下,抱着吉他,“傅老師給你表演一曲。”
彈得是一首英文歌,叫《light a fire》,裏邊的歌詞傅聞聲很喜歡,想送給陸餘之——
Baby when it's cold outside當窗外寒風凜冽
I will keep you warm我會供你取暖
Save you from the storm從風暴中力挽狂瀾
I will light a fire我将燃起火把
And the embers bright讓餘燼點亮
Will guide you through the night指引你穿過漫漫長夜
......
一曲還沒完畢,陸餘之忽然撲了上來,按着他親了又親,“傅聞聲,我愛你,我愛死你了。”
感情的熱烈,濃縮在了一個又一個吻裏,還有不可訴說的隐秘裏。
今天他們的位置換了一下,陸餘之成了那個“表演者”,他也想像陸餘之那樣上去抱着他,親他。
可他沒有,因為氛圍太安靜了,舞臺上的陸餘之太好了,他不忍心打斷。
等到結束,陸餘之過來坐下,雙腳晃着,“怎麽樣?”
傅聞聲走到他面前,舞臺不高,傅聞聲站着和坐着的陸餘之平視着,他看見汗水打濕了陸餘之的頭發。
“很好,為什麽跳青蛇?”
“青蛇是老師送給陸伽阮的,特地為她編的舞。”
傅聞聲驚訝地愣住,“杜先生和你媽......”
“老師喜歡陸伽阮,”陸餘之說,“很早很早就喜歡了。”
他們自幼一起長大,一起練舞,一起上臺表演,緊張的時候是互相給彼此鼓勵,日久生情,一點都不勉強。
可惜陸伽阮情根不種在杜孟秋身上,種在錯的人身上了。
“青蛇是在陸伽阮死後創作的,老師至今沒有結婚,每年春節都會去我們家和我們一起過年,把我當兒子看。如果不是特別愛陸伽阮,怎麽會做到這份上。”
陸餘之手指插進傅聞聲的頭發,輕輕地揉了揉,說,“這麽些年他沒說過,但依然愛着。他可以做到這份上,我也可以,哪怕別人不知道我們之間的感情,但我依然愛你。”
他湊近了人,呼吸萦繞在鼻息間,桃花眼勾着笑,還有道不盡的深情,“傅聞聲,我愛你。”
特別愛你。
傅聞聲微微仰頭,寬厚的手掌在陸餘之腦後輕輕用力,叫人低下頭,他吻在了他的眼睛上。
“我們不會的像你老師那樣遺憾的,我們會幸福的,一輩子幸福。”
陸餘之鴉羽似的睫毛一顫,指節與傅聞聲的相扣。禮堂裏的光線昏暗地恰到好處,沒人在,他們可以肆無忌憚地親吻着。
他們還有好長好長的路要走,走到很遠的地方,一路上要十指相扣,要白頭偕老。
“餘之,為什麽總喜歡連名帶姓地喊我再說我愛你?”
“......因為十分愛你。”
連名帶姓是鄭重,後面的我愛你才顯得格外珍貴。
***
左爾東陳
好吧,這篇文到這裏先完結了,其實當初寫大綱的時候後面還有很多事,但由于個人原因,暫時沒辦法寫下去了,寫到陸餘之給傅聞聲跳舞的時候想了想或許故事在這裏結束也不錯,後邊的路他們自然會努力地走下去。
這個故事寫得并不好,我還是很不适合寫這樣的日常向的文,但我還是很喜歡這樣的一個故事,靈感來源于陸餘之給傅聞聲跳舞的那一幕,那時候我想我得寫一個互相救贖的愛情,從彼此身上抓來了希望(盡管不盡人意哈哈哈)
最後謝謝能有人喜歡這個故事,也希望總有人在你身邊陪你度過每一個黃昏,若是有緣,下個故事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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