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人魚的報恩

城堡內，太久沒和人交流的小兔子如同走失歸來的幼崽，目光不舍得離開童昱的身影。他安安靜靜待在角落，一雙幹淨的紅眼睛偷偷觀察着少年，含着喜悅和依戀。

奇怪的是，耐心欠缺的童昱不覺得厭煩，反而裝作沒看到似的，饒有興趣叫着：“小兔子去哪了？我還想和他一起玩呢。”

衣櫃縫後，小兔子縮起了小身子，抱住長耳朵，擋住軟乎乎的臉：真好，小哥哥來找我了。

白澤高冷如仙人，面無表情指了指衣櫃。

童昱的神演技一秒破功，笑了：“白澤啊，你真适合玩捉迷藏。”

像是誇獎的話，在少年的笑意裏多了點揶揄。

通曉萬物的神獸白澤：……人類真是難懂。

他本不聞不問，此刻情不自禁關注兩人的互動。

童昱大大方方揪出了小兔子：“你喜歡躲也沒關系。如果無聊，跟我多說說話。”

小哥哥似乎哪裏變了，又什麽都沒變。小兔子心裏暖呼呼的：“可以嗎？”

他從前的注意力只在小哥哥身上，對着發展飛快的外界，其實有很多的不解。分別一段漫長的時間，他擔心成為少年身邊最格格不入的存在。

童昱笑着點頭：“不過呢，你要付出小小的代價。”

小兔子目光濕漉漉：“什麽？”只要少年開口，他永遠沒辦法拒絕。

童昱壞笑：“給我揉耳朵。”

小兔子臉熱熱的，小尾巴發顫：“……好。”被需要的感覺真好。

他變出小男孩的樣子，爬到沙發上，伸出雙手到少年的耳邊，輕而又輕地揉了揉。

小兔子的眼睛亮晶晶：“好了嗎？”

rua兔子不成，反被rua的童昱耳尖微癢，他揪住小兔子一陣揉：“怎麽這麽乖呢。”他都不好意思欺負了。

當然，小公子從不會心軟。

少年的笑似陽光耀眼。小兔子害羞得變回原形，軟得像一灘水讓少年為所欲為。

白澤銀色眼眸閃爍一抹流光：他想重獲自由，逃離人類的詛咒。小妖怪卻求之不得，将少年視若生命。

自此之後，小兔子才有點天真小妖怪的樣子。

副作用是，他變成了“十萬個為什麽兔”。

小兔子成了童昱的小尾巴，他仰着頭，乖乖巧巧：“小哥哥，你為什麽變得好高啊？”

童昱揉小兔子圓圓的小臉：“我長大了。”

“我也想長大。”小兔子歪着腦袋，豎起長耳朵，“長高了，我像白澤大人一樣保護小哥哥。”

童昱挑眉：“你為什麽叫他白澤大人？”

銀發青年禁欲俊美如雕像，輕而易舉獲得了小妖怪的崇拜。小兔子：“神獸大人好厲害！”

他好奇盯着童昱手裏薄薄的小方塊：“這是什麽？”

游樂園很多人玩，是個很神奇的小東西。

“手機哦。”童昱心安理得關掉了某人一直叮囑看的公司文件，“給你弄一個。我們可以随時聯系，距離多遠都沒關系。”

“我不會和小哥哥分開的。”小兔子緊張地擺手，無意摁到了手機的按鍵。閃光燈一閃，手機屏幕上出現了童昱的身影。

窗外的天空蔚藍，金色陽光穿過少年的發梢，桃花眼含笑動人，宛如最安靜美好的畫卷。

小兔子目光新奇：“哇，是哥哥。”

童昱用手機試拍了小兔子，果然，化形的小男孩不能出現在照片裏。

小兔子左看右看，長耳朵無聲無息地耷拉下來。

他喜歡變成人形和哥哥一起玩。可是，哥哥對着別人看不見的自己說話，總會引來怪異的目光。

小兔子不能理解人類的想法，可是不忍受那樣的目光落在童昱身上：“我好好修煉，別人也能看到我吧。”沒有妖怪教過小兔子，他只有憑借內心的渴望，本能地修煉。

童昱見不得小兔子失落的神情：“你這樣就很好。”

即使少年沒有詢問，白澤依舊出聲了：“人魚之淚，他可出現在人前。”

小兔子化形不完全，等紅眼睛變黑，兔耳朵、兔牙、小尾巴消失，他會像個真正的人類。

小兔子有了更多的選擇，或許不會一直粘在童昱身邊了。

白澤心中閃過奇怪的念頭。

童昱不知道，冷心冷面的神獸不自覺産生的在乎。

童昱勾起了好奇心：“美人魚是真的？”

白澤颔首：“人魚稀有珍貴，行蹤隐秘。千年前，有妖得一淚，顯形于人間。”

童昱躍躍欲試：“對小兔子會有害嗎？”人魚之淚聽起來很厲害，小妖怪那麽弱，會不會承受不起？

少年笑眼熠熠生輝，格外吸引人。白澤指尖微動，像是要攬住那一抹日光，他面上平靜如水：“憎惡悲傷不可，只有喜悅之淚，才能提升妖力。否則，必反噬。”

小兔子猶豫：“眼淚？我不想小美人魚哭。”

童昱捏了捏小兔子的臉：“也許有現成的呢。你不想看看小美人魚？”

他純粹對美人魚産生了好奇心，傳說千百年的生靈，一覽真實的面目。

……

城堡內的一座藍色大門微微震動，悠遠古老的邀請：請，尊貴的主人。

作為主人，童昱開始感應到這座城堡的心情。

童昱微笑地推開門：“走吧。”

小兔子拉住少年的衣角，蹦蹦跳跳：“好。”

白澤低頭，注視小手勾住一片衣角。童昱嚴重潔癖，從不讓人碰自己的衣服。小兔子比想象的幸運，得到了少年的例外。

小兔子感到了一陣涼意，他擡頭看銀發青年，乖巧笑：“白澤大人，快來。”

童昱停下腳步，哼笑：“白澤大人。”這稱呼有點好玩。

少年笑裏不懷好意，白澤耳尖微癢，板着臉跟上：“以後喚吾白澤。”

小兔子搖頭：“大人是神獸，我只是一只小妖怪。”

童昱拉住了小兔子的小手，信手拈來：“你也是特別的小妖怪。”

小兔子紅了臉，小短腿高興蹦噠：“恩。”

大門開啓，撲面而來的海風吹拂童昱的發梢。

小兔子目光好奇，在童昱身後探頭探腦。

藍色大門消失，他們踏上一棟別墅的陽臺。面前一汪蔚藍的大海，在日光下波瀾壯闊，無數的陽光碎片閃耀。

“貨物到手，我們會盡快轉移。先生放心，您不會失望的。”

一個中年男人走上樓梯，對着電話那頭彙報成果。他腰間挂着一把黑木倉，眉眼間滿是喜氣。

白澤第一時間隐藏了童昱的身形：“他看不見你，不要出聲。”

童昱對銀發青年豎了個大拇指，神獸白澤法力高強。

黑西裝男人掏出遙控器摁了一下，灰色牆面緩緩開啓了一道門。

男人回頭戴上耳罩，眼中流露出癡迷，踏進密室：“最後再看你一眼。”

童昱大搖大擺跟着走了進去。

昏暗的房間中央立着一個巨型的水缸，氣氛安靜幽森。

燈光亮起的一剎那，水底的模糊影子露出了本來的面貌。

鉑金長發像海藻輕盈流動，絕色青年赤着上半身，身下赫然一條绮麗的寶藍魚尾，輪廓線條優美流暢，每一個鱗片浮動妖冶的光澤。

美人魚閉着眼沉睡，臉色冷白如玉，美的驚心動魄。冰冷鐵鎖鏈扣住他白淨的脖頸，一圈觸目驚心的紅痕，可想而知人魚多麽劇烈地掙紮過。

中年男人隔着玻璃缸流連，一陣迷戀的笑：“多麽美麗的人魚，該圈養起來，供我們欣賞。”

他不知不覺地走上水缸邊緣的臺階，無限惋惜：“真可惜，明天就要送進實驗室了。他們會将你開膛破肚，還是造出更多的人魚？”

水中的人魚緩慢睜開眼，碧藍眸子楚楚可憐，猶如大海的眼睛神秘迷人。他微微一笑，極致的美麗，颠倒衆生。華美的魚尾往上一甩，瞬間水濺三尺。

“啊——”看癡的男人被卷入玻璃缸中，肺部的空氣被剝奪一空，滿滿的水将他吞沒。脆弱無害的人魚，将男人當作了要絞殺的獵物，絕美的眼眸冰冷得如看死物。

童昱直面美人魚驚豔衆生的美貌，又見識了極強的攻擊力。果然，聞名不如見面。

少年遮住小兔子瞪圓的紅眼睛，在他耳邊用氣音說道：“別看，別聽。”

小兔子緊緊閉上眼，垂下雙耳捂住，心跳的好快。

童昱還未做什麽，水中形勢忽然逆轉。黑衣男人掙紮從口袋掏出針管，猛地紮進男人魚尾巴。

透明的藥劑入體，強烈的麻醉藥效發作。美人魚動作逐漸緩慢失控，他雪白的胸膛起伏，軀體發麻無力。

中年男人狼狽游出水面，渾身濕透發顫，眼裏滿是劫後餘生的憤怒：“咳咳咳，該死，畜牲就是畜牲！”他揪住人魚柔順的長發，揚起巴掌就要扇那張漂亮蒼白的臉蛋。

人魚神色倔強冰冷，沒有任何畏懼。

“住手。”黑暗中走出了一個清瘦身影，好聽的聲音打斷男人的施虐。

人魚看不清來人的臉，少年逆着光走來，嘴角輕輕的笑意，天神般從容鎮定。

人魚試圖擡頭，一陣睡意襲來。他支撐不住，不甘地閉上迷人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