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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也沒有總是。”于菁笑道:“不過你要是真覺得不好意思,不如往後有時間了和我一起去陪陪他。”

“好啊。”胥白玉笑着應下,他剛想走,突然想起來還有東西沒拿:“對了,于先生,這個給你。”

裴允寧眼睜睜地看着胥白玉從角落裏的椅子上拿起一個裝着抱枕的袋子,這人把袋子塞到于菁懷裏,笑得溫暖而燦爛:“我實在不知道怎麽送禮物,不奢求你喜歡,只是希望你別嫌棄吧。”

裴允寧愣在了原地,他以為自己做了個荒唐的夢,于是趕緊掐了自己一把,卻真真切切地感覺到了疼痛。他覺得實在不可思議:他師弟這模樣怎麽看怎麽像校園裏給自己男神送禮物的小姑娘,一臉的忐忑與幸福。然而更讓他意外的是,站在對面的于先生竟然沒有絲毫的不适,接過袋子笑得比胥白玉還高興。

待他回過神來時這倆人已經走遠了,裴允寧晃了晃腦袋,依舊在懷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場夢。

一路上胥白玉一直在想,于菁的家裏會是什麽樣呢?他自己住的地方除了必要的家具物件,其他的基本上一概沒有,他覺得于菁的住處應該和他的很不一樣。

果然,一進門胥白玉就覺出了不同:大概也是這段時間一個人住的緣故,于菁家裏的陳設也并不複雜,家具是曾經三口之家的布置,然而日用的東西确實不多,櫃子上的瓶瓶罐罐一看就是于老爺子當初在家時放上的。然而不同的,無論是燈光還是沙發上的布料,都能看出是經過了屋主人的精心打理設計。胥白玉四下看了幾眼,發現陽臺上還擺着幾盆四季海棠。

“那是我爸以前養的,”見胥白玉對海棠花很感興趣,于菁解釋道:“養了好多年了。”

“養得很好嘛。”胥白玉轉頭沖他笑着:“改天我去跟于老師取取經。”

于菁一挑眉:“你也喜歡養花?”

“沒養過,但是最近有這個打算。”胥白玉眨眨眼:“或許我可以試一試。”

于菁也笑了,把胥白玉拽到廚房,又把菜都放到菜盆裏,笑眯眯地說:“你之前說活你都包了,我可記着呢。先把這些洗了吧。”

“好嘞。”胥白玉應得爽快,把于菁從廚房裏推了出去:“洗好了我再叫你。”

于菁只是離開了片刻,一會兒便回來了。胥白玉聽見腳步聲便轉頭望去,只見于菁懷裏正抱着自己送的抱枕。

還沒等他說什麽,于菁先開了口:“小胥,你是不是頸椎不太好?”

胥白玉一怔:“你怎麽知道?”

“沒有,我也是猜的。”廚房暖色的燈光裏,于菁笑眯眯地望着他:“年輕人嘛,哪有願意天天把那麽厚的圍巾裹在脖子上的?”

“你不要總是一副過來人的樣子,”胥白玉佯裝不服氣,笑着打趣道:“你也不過比我大了四歲而已。”

于菁嘆了口氣:“四歲已經挺多了,我這些年才發現,人啊,真是一年一個樣。”他把抱枕放到餐廳的椅子上,緩步走到廚房,站在一旁看着幫他洗菜這人。

胥白玉的身量雖說不像于菁這般瘦削,但從側面看仍舊有些單薄。這人飯量不算小,但平素辛苦忙碌消耗更甚,又不像裴允寧那般一有空就往健身房跑。他此時沒穿外套,只穿了件貼身的毛衣,看着确實有幾分招人憐。

于菁以為自己在發呆,可等他回過神來時手已經覆在了胥白玉的後脖頸上。他聽見自己說:“我幫你揉揉。”

胥白玉愣在了原地:于菁的力道很合适,可自己還是出了一頭的汗。他趕緊把菜洗幹淨,往後退了一步,微微低下頭,故作輕松地調侃道:“于大廚,剩下的就交給你了。”說罷便趕忙溜出了廚房。

對胥白玉來說,聖誕節這種舶來品其實并不能引起他多少興致。在他看來,這玩意兒跟雙十一似的,更多的還是為商家促銷提供了契機。然而難得的,此時他卻很願意沉浸在過節的氣氛裏,給自己一個放松與高興的借口。

廚房裏切菜與翻炒的聲響不斷,胥白玉緩步走到陽臺,透過窗戶望着外頭漆黑一片的夜色與玻璃上倒映着的客廳裏的燈光。

這天是周五,對于學生黨來說實在是個好日子。于菁家在二樓,胥白玉站在陽臺上,借着樓下路燈的光亮,他可以清晰地看到和家長一同出去玩的小女孩臉上的笑容。

有供暖的緣故,屋裏一直保持在二十多度。望着幾乎家家戶戶都亮着燈的對面一幢樓,胥白玉忽然覺得暖意不止落在了身上,也在不知不覺間融進了心底,潤物細無聲。

說來奇怪,胥白玉活到這個年歲,很少有過這樣的感覺。幼年時父母從沒在他面前和平相處過,只要一見面,說不了幾句話便惡語相向,以至于後來他媽李燕女士的生活方式從一個月回幾趟家變成了幾個月回一趟家;他爸媽離婚後他被判給了胥建業,那人火速結婚生子,還一次得了倆大胖小子,實在照顧不過來便把胥白玉送去了老太太家裏。胥白玉原也不在乎,可就在這天晚上,他心裏陡然生出了些許近乎安定的滋味,以至于他回想着過往,便也覺出了幾分委屈。

“小胥,”于菁把圍裙解下來,站在餐廳裏喊他:“過來吃飯吧。”

“诶。”胥白玉趕忙應下,沖他笑了笑。

這頓飯于菁做得很豐盛,葷素齊全。胥白玉知道這是他為自己準備的,畢竟這人自己其實吃不了多少。胥白玉有些受寵若驚,他覺得幾句道謝已經難表心意,以至于他坐在餐桌邊上,遲遲沒有動筷子。

“怎麽了?”于菁不解:“是飯菜不合胃口嗎?”

“沒有。”胥白玉怕于菁誤會,趕忙解釋道:“我只是在想,該怎麽感謝于先生呢?”

于菁笑了,端起盛着橙汁的玻璃杯跟對方的碰了碰:“不如你先欠着,以後有機會了再說。”

胥白玉覺得這個提議還不錯,于是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橙汁,沖于菁點了點頭。

吃完飯幫着于菁把碗刷完,胥白玉活動了一下頸椎,頗為懶散地說:“于先生,我先走了,你早點休息。”

“外面挺冷的,其實,”于菁幫胥白玉拿過外套,卻一直攥在手裏沒遞給他:“如果你不想走,我家裏也不是住不開。”

胥白玉望向于菁,輕輕搖了搖頭:很多時候他覺得于菁對他實在好得過分,他思忖了片刻,覺得還是很有必要把話說清楚。

“于先生,我跟你說過,我喜歡男的。”胥白玉笑了,走上前去從于菁手裏把自己的外套拿過來,又給自己裹上圍巾。他一直沒敢看于菁的眼睛,低着頭自顧自地說:“所以啊,很多時候我沒法無所顧忌。”

他剛要出門,卻聽見于菁在身後喊他:“那我送你回去吧。”

一出樓門涼風撲面而來,讓胥白玉打了個寒噤。于菁從後面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道:“你先去樓道裏待着吧,等我把車開過來。”

然而這人并沒有聽于菁的話,只是靜默地站在原地等着。于菁動作很麻利,不過一會兒便過來了。車裏剛剛開了暖風,胥白玉坐在副駕駛位,仍覺得有些冷,不由得把圍巾裹得更緊了些。

一路上兩人都沒說話。胥白玉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剛剛的話讓于菁有些尴尬,他很想說些什麽來化解這份沉默,可他思忖了一路也沒想出來到底該說什麽好。

“到了。”于菁停在了胥白玉住的小區門口,轉頭沖胥白玉笑了笑:“小胥,早點休息。”

“于先生,不知道你能不能明白。”胥白玉忽然說了句很沒來由的話:“我就是個普通人,所追求的無外乎是大家都在追求的東西。有發展空間的工作、能養家糊口的收入、一點有關意義的情懷,還有……”

見胥白玉沒再往下說,于菁很是好奇:“還有什麽?”

胥白玉擡眼望向他:“還有,一個家。”

這人的眼神真摯誠懇,于菁霎時間覺得自己心裏有什麽東西被他輕輕觸碰到了似的。然而“肇事者”本人卻在一旁抿着嘴笑。看他笑成那樣,于菁忽而覺得自己的臉上有點兒燙。

“于先生,”胥白玉開門下車,涼風湧入了些許:“早點休息,明天見。”

“好。”于菁長出一口氣,沖他笑了笑。

第二天下午下班時裴允寧叫住胥白玉,把自己克制了一整天的好奇心悉數向那人傾倒過去:“咱都是實在人,你騙我沒意思。你跟那個于先生到底是什麽關系?”

胥白玉不是不想說,只是他心裏也很難界定。普通朋友嗎?好像有點兒說不過去。至于別的……

胥白玉不想再思慮,直接笑眯眯地反抛回一個問題:“我看你最近心情很不錯,是不是又有中意的姑娘了?”

“俗。”裴允寧解釋道:“我高興是因為歸我管的病人們最近情況都好得很,出院的出院,恢複的恢複,我心情當然很不錯。”

“是,”胥白玉知道這人說的是真話,故而他也不想再作不正經的調侃,說了一句在他看來極為實在的話:“我最俗了,俗不可耐。”

***

千裏萬裏

我鍵盤上的t和y兩個鍵變成了薛定谔的t和y,方生方死,方死方生。。。太不好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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