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又是兩天時間眨眼而過，舒楊自動忽略了手機另一端的弗蘭西斯，而經過那天早上莫名其妙的一通電話之後，弗蘭西斯也沒有再撥通訊過來。

那塊手機就這樣放在桌子上兩天，舒楊從客廳裏走來走去，經常路過看見它，然後看到沒消息，再可以忽視它。

今天舒楊準備出門去參加舒志毅老板所說的那個晚宴，鬼使神差又将這塊手機揣在了兜裏。

現在他就在助理的車上。

“舒楊，舒總在公司，我們先去幫你做個造型，然後再去接舒總。”助理帶着金絲眼鏡，手中拿着平板看行程表，看起來很靠譜。

舒楊也一直知道這個助理很厲害，不然也不會跟在舒志毅身邊這麽多年，工資一年比一年高，手段也越來越厲害。

他輕聲嗯了聲，然後就坐在座位上假寐。

助理看他不想多說，也就轉回自己的頭，專心看着前面的道路。

舒楊今天還特意挑選了一身小西裝，臨出門前還洗了頭，整個人看起來年輕朝氣又正式。他實在搞不懂自己有什麽需要做造型的。

舒志毅這幾年別的沒學會，就學會這些亂七八糟的玩意兒了。

在整個過程中，舒楊一直昏昏欲睡的，等到做好造型出來，他也沒能看清楚自己到底變成了啥樣。反正他知道，舒志毅絕對不會允許這種場合他來丢人就是了。

所以相信他的助理，也算是變相的“聽爸爸的話”。舒楊嗤笑一聲，然後第一次主動和助理開口說話。

“舒志，咳，爸爸什麽時候從國外回來的？”

“就是前一陣子給您發消息的時候，他剛剛下飛機。”助理扶了扶眼鏡，回答的時候還特意轉回頭看着舒楊的眼睛。

這樣一來，倒是讓舒楊很不好意思。舒楊錯開眼神，“他什麽時候再出國？”

“這次回來，舒總的短期行程，都在國內了。”

“哦。”

舒楊除了這個也沒什麽好問的了。

一路沉默。

直到舒志毅上車。

氣氛就變成了更詭異的一種沉默。

舒楊看着坐在自己身邊的舒總，鬓角上有了點白發，但是一點都不影響他的形象，反而增添了一種說不出來的味道。

隔了這麽久沒見，舒楊一時不知道該怎麽開口說話，而舒志毅即使到了車上，也只是和舒楊點了點頭，然後就聽着助理彙報晚宴之後的行程。

舒楊跟着聽了會，舒志毅是真的很忙。哪怕宴會結束以後，可能要到十點，但是他還有一個大會和處理文件這些事務要進行處理。

……

舒楊默默轉回頭，看着車窗外邊的景色。

因為已經到了七月底，哪怕現在的時間已經到了快七點，天色也沒有那麽暗，反而還透着一點傍晚的餘光，讓人能很清楚的看清外邊的建築物和來往行人。

其實舒楊自己知道，他是算比較幸福的，哪怕從來沒見過自己的媽媽，也很少受到父親的關心，但是他爸爸應該是愛着他的。

而且十八年來，他的物質生活和精神生活，除了少了家人的陪伴以外，應該可以說是什麽都不缺，想做什麽就可以做什麽。

舒楊咧咧嘴角，想扯出一個笑，然而，看着車窗裏的自己和舒志毅的倒影，他就有點笑不出來。

他很複雜，既希望舒志毅可以不要這麽忙，能多抽出時間來和他說說話，又害怕和舒志毅交談，因為他根本不知道要說些什麽。

多年來，兩人長時間的不見面不相處，早就沒了共同語言。聯系兩人關系的，除了一張張銀行卡就是坐在副駕駛座上的助理。

舒楊還想更多，就感受到一雙手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他回頭，就看見舒志毅正笑着看着自己，眼角的細紋都清晰可見。

大家都說，四十的男人一枝花，舒楊現在就深以為然這句話。看看舒志毅，一身正裝打着領帶，手上腕表看起來就很貴，五官還沒有走形變樣，能生出舒楊這樣的孩子，那他肯定不會查到哪裏去，加上歲月的沉澱和洗禮，就連臉上的細紋都透着成熟的魅力。

不過這些念頭都是一轉眼，舒楊看着自己肩膀上的手，“爸？”

“你的高考成績你自己查了嗎？”舒志毅臉上挂着笑，收回手交叉在自己面前，一幅談判的架勢。

“沒。”

“491分，還行，擦在分數線上。”然後舒志毅轉向助理說道，“幫他篩選一下專業和院校，然後發給他。”

“……”舒楊默認了這種行為，反正他自己也沒什麽感興趣的東西，也懶得去整理這些東西。而且，對他來說，學習真的挺痛苦的。

接下來的路段，舒楊被打斷一次思緒之後，倒是沒再想什麽。

反而是一會兒助理主動開口和他說話。

“舒楊，今天的晚宴是喬氏集團舉辦的，邀請了各大企業的高層，也有不少人帶着家屬來。應該有許多和你同齡的孩子。”

說到這裏，助理好似想起來舒楊不太喜歡和陌生人交流，她才繼續說道，

“陶子也來了。到時候要是應酬起來，舒總和我顧不上你，你就自己轉轉。對了，喬總的弟弟小喬總的婦人姓陶，所以喬氏裏有個小女孩和陶子有着表親。”

哦。舒楊想起來那天比賽的時候那個咋咋呼呼又戲精的女孩子，他眉心一跳，就有種不祥的預感。

三人無話，一直到宴會裏面。

舒楊這些年雖說和舒志毅算是聚少離多，但也算從小在富人堆裏長起來的，像這樣的場合也見過不少，比不上沈胖子那麽多，但是做到不出醜卻是綽綽有餘了。

他緊跟在舒志毅身後半步，和助理又隐隐形成一個隐約的半步之差，三人就這麽進了宴會大廳。

舒志毅的公司越做越大，所以這裏面也算是有着身份的象征的意思，他們來的算是晚的。當他們進去時，大廳中已經有很多人在相互交談應酬了。

不過他們一出現，喬總就立馬迎了過來，注意到他這一舉動的人，都停下了交談望了過來，大廳裏倒是出現了短暫的安靜。

“舒總這一來，我這裏是蓬荜生輝啊，今天一定玩得開心吃得高興。這是貴公子？果然是一表人才，現在的孩子們啊，那是一個比一個這個。”喬總放大了音量，讓距離近的大部分人能聽見他的話，說到最後朝着舒楊比了個大拇指。

“你辦酒會我肯定得來的哈哈，我家這小子懶散地多了，別誇他……”舒志毅很自然就接上了喬總的話，然後兩人并肩朝裏走去，舒楊自始至終只來得及說一句“喬叔叔好”，就沒了發揮的餘地。

不過聽着兩人的商業尬吹，舒楊崩住了嘴角，免得自己不小心笑出來。

跟着走了一陣子之後，眼看着舒志毅要和喬總進書房談項目合作，舒楊連忙給助理打了個眼色，然後在下一個拐角處停了下來。

找了處安靜的地方，看着樓下大廳裏眼花缭亂觥籌交錯的景象。其實這裏才是真正意義上的“欲|望天堂”。

舒楊給自己灌了一口果汁。

“你在這裏！”一道活潑清脆的女聲響起。

舒楊卻差點被這句話驚得噴出果汁來。真是越不想看見誰就越能狹路相逢。這不是喬簡雪這是誰？

他還以為比賽以後再也沒聯系，誰能想到這不過是随便來個宴會也能碰上。

喬簡雪眼睛一彎，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我找了你可久。”

“你找我幹什麽？”舒楊後退兩步，和她拉開安全距離。五六天前他就知道，這個妹子可不是個好惹的主兒，渾身都是戲。

“我找你，是想和你打聽個人兒。”喬簡雪絲毫不在意面前的男孩子視自己如洪水猛獸，反而噘嘴繼續說道，“那天和你視頻的那個人是誰啊？我怎麽從來沒見過他？”

其實不只是沒見過，她這幾天還特意去找人查了，倒不是沒有符合她敘述的條件的，只是都沒有那個人好看有氣質，而且，整個世界太大了，她都不知道他是哪裏人，怎麽找。

她拖人去打聽，也好幾天都沒回複，想也知道是舒楊的嘴巴太嚴實，根本就不說。

“你找他幹什麽？”舒楊看着眼前的女孩子，這個女生絕對沒有看起來這麽簡單，哪怕她穿着最幹淨的白色小禮服。

“長得帥，想跟他處朋友。”喬簡雪大大方方的，這種理所當然的語氣幾乎要讓舒楊氣笑了。

“那天我好像和你說過了？他是個gay。”

喬簡雪撩撩頭發，甜甜一笑，“可是後來你解釋的話，我也聽見了呀。你們根本不是情侶關系，那我想追他也沒什麽問題吧？”

“不行。”舒楊冷下臉來，他從沒見過這樣的人。

別看舒楊平日裏一直笑嘻嘻的，和朋友相處脾氣好的沒話說。但是對待不熟悉還不是必要交際的人，就又回到了冷冷淡淡的樣子。

更別說他外號黑咩咩，一肚子壞水兒，只要誰敢惹他，那肯定是讨不了好去。

“你說不行就不行？你問過他的意見嗎？你是他什麽人？”喬簡雪笑得越甜，嘴上就越不饒人。

不等舒楊回答，喬簡雪就笑着從他身邊跑了過去，“表哥！”

舒楊回頭看，只見陶子剛剛從樓梯走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