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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勒·路易斯,世界四大指揮家之一。

作為德累斯頓交響樂團的首席指揮和音樂總監,法勒大師在古典音樂上擁有極高的造詣。而且與很多以鋼琴入門、成為指揮家的音樂大師們不同,法勒大師在鋼琴上得到的成就遠遠不及他在小提琴上得到的多。

這樣一位世界頂尖的小提琴大師、指揮大師,豈是阿卡得教授口中的“不錯的老師”這麽簡單?!這完全已經是全世界學生夢寐以求的導師啊!

但是……這個全世界的學生裏,絕對不包括戚暮。

“安吉爾,你的顫音技巧已經非常出色了,但是我希望你在控制泛音的時候能夠更加果斷一些,更加表現出《雲雀》的激昂高鳴,就像這樣……”

說着,法勒大師便接過了戚暮手中的小提琴,演示了一番。

美麗嬌小的小提琴在法勒大師的手中顯得十分乖巧,即使技巧與戚暮所表演得幾乎沒有一點差別,但是卻更顯出了一分屬于巴黎人的唯美浪漫。

法勒大師是法裔音樂家,雖然目前是德累斯頓交響樂團執棒,但是他的音樂風格卻深深地影響到了這個德國樂團,讓原本具有德國古典色彩的德累斯頓更加浪漫溫柔了一些。

雖然戚暮對這位大師一口一個的“安吉爾”十分的無奈,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認,自己在音樂上比這位大師還是稚嫩許多的。因此,在這三天的訓練中,他一直非常尊敬地聽從對方的指導,并且很快就獲得了對方的認可。

法勒大師笑着說:“安吉爾,如果你用這首《雲雀》去參加下周的測評的話,我相信……整個巴黎都很難找出一個能與你同臺演奏的人。”

戚暮恭敬地說道:“謝謝您的指點,法勒先生。但是……老師似乎并不想讓我用這首曲子參與測評。”

在這兩周的練習時間裏,阿卡得教授給戚暮留下了三首曲子要練習完美,并聲稱當自己回來之後,要聽到戚暮将這三首曲子演奏得過了自己的耳朵。

想要得到裏德·阿卡得的認同?

嗯……恐怕比得到法勒大師的認可還要難一些。

要知道,前者的脾氣可比後者的壞了不少,連一點點細微的瑕疵都不能放過。

面對戚暮無奈的話語,法勒大師卻是皺了眉頭,不贊同地說:“裏德那個家夥,就是希望你能夠表演出一首驚豔全場的曲子,讓他在學院裏非常有面子。而這首《雲雀》雖然只有兩分鐘的長度,但是我認為安吉爾你演奏的這首《雲雀》足夠得到這次測評的第一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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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法勒大師還揶揄地笑了笑,說:“安吉爾,你就演奏這首曲子吧,裏德那兒我會通知他的。怎麽能這樣苛待自己可愛的學生?裏德真是太不體貼人了,讓你每天都忙着練琴,幾乎沒有空閑時間、可以放松放松。”

法勒大師這話說得并沒有錯,在他沒有親眼見到戚暮到底是怎樣練琴之前,他完全不敢相信——一個才22歲的孩子,竟然能夠耐住性子,每天從早晨8點一直練琴到晚上8點以後。

而且,他所練習的曲目從來都不簡單,每一首的技巧都非常高超。

巴黎國立高等音樂學院的學生已經足夠優秀了,這所學院幾乎是在為十年後的古典樂壇培養中堅力量。但是戚暮每天所練習的曲子如果交給隔壁琴房的德蘭,那恐怕至少得練習一個星期以上。

要知道,阿卡得留給戚暮的時間從來最多只有三天。

這樣強大的壓力讓法勒大師也有些關心起戚暮來,但是讓他沒想到的是,眼前這個俊秀漂亮的年輕人卻是輕輕搖首,語氣溫和地說道:“法勒先生,老師只是希望我能夠早點出師,不要停步不前。他知道我的承受底線在哪裏,老師其實是很了解我的,請您不要擔心。”

燦爛溫和的陽光如同一層金芒,将幹淨寬敞的琴房照亮。那光線從青年的身後照射過來,在他的身遭鑲了一層淡淡的金邊,朦胧而又溫柔。

見到這番情境,法勒大師稍稍愣了愣,接着才下意識地拿起了自己的手機,“卡擦”一聲,将這美麗動人的一幕拍了下來。

見狀,戚暮微微蹙了眉頭,下意識地問道:“法勒先生,您這是……?”

“哦安吉爾!你實在是太可愛了!你的老師很久沒見你,一定非常想念你吧?我給他拍張照片傳過去,讓他看看他可愛的學生,如今變得越來越可愛啦!”

戚暮:“……”

真不懂這些音樂大師到底在想什麽……

接下來的半天時間裏,戚暮又開始認真地練起阿卡得教授布置的下一首曲子來。

而他所不知道的是,那個坐在他的身旁一直低頭按着手機、時不時擡頭指導他兩句的大師,此刻正在某個讨論組裏聊得熱火朝天。

什麽?你問法勒大師都60多歲了,怎麽還能把智能手機用的這麽溜?

嗯,人家大師可是一直追随着時代的腳步,從未被抛棄啊!

在某個名為【小天使的練琴房】的讨論組裏,随着一張照片的發布,原本安靜的讨論組頓時炸開了鍋。雖然這個讨論組只有三個人,但是其中可有兩個話痨和一個特別愛炸毛的人,因此這聊天的速度也是噌噌噌地往上竄。

法勒:【安吉爾的《雲雀》已經練習得非常好了,裏德,我認為這首曲子可以當作安吉爾在測評上表演的曲目,非常好!對了,給你們看看安吉爾今天的模樣,真是太可愛了!】過了半分鐘……

裏德:【法勒!誰允許你偷拍我可愛的學生的?!】法勒:【我是正大光明地拍的,裏德,你不要污蔑我的人格。】丹尼爾:【原來已經要到巴黎國立高等音樂學院的第二次測評了啊,诶……小天使這張照片真好看。自從上個月看了小天使演奏的那一首《精靈之舞》後,我家甜心最近可喜歡他了,我得偷偷保存下來,回去給我家甜心看看。】法勒:【哈哈,丹尼爾你真是太壞了!】

裏德:【丹尼爾你這個禿毛!不允許你保存我家學生的照片!等會兒,為什麽你要加入我們這個讨論組?你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練習了一個下午之後,窗外的天色已經擦黑。即使是進入了夏天,8點鐘也已然是夕陽落山、月上中天。戚暮小心翼翼地将小提琴面板上的白色松香粉末擦拭幹淨,然後再将小提琴輕輕放入了墨綠色的琴盒中。

他正拿起自己的琴盒、打算離開,一個擡首便見到坐在沙發上的法勒大師仍舊低頭看着手機,面露笑容,不知道在和誰說話。

和這位大師相處了三天過後,戚暮也非常喜歡法勒先生了。

這是一位脾氣很好的大師,非常有耐心、水平也十分高,無怪乎當年的票選上,法勒大師僅次于紐約愛樂樂團的斯威爾先生、維也納愛樂樂團的多倫薩先生,成為世界上脾氣最好的指揮大師中的第三名。

當然……如果這位大師能夠放棄那個“安吉爾”的稱呼,戚暮認為自己可以在私心裏将他的名次提到第一名。

“法勒先生,難道您還不走嗎?似乎學院裏的人都已經走得差不多了呢。”提着琴盒,戚暮微笑着說道:“如果您不介意,可以和我一起走,雖然我住得比您近,但也可以同路一小段時間。”

而那邊,法勒大師正聊得熱火朝天,于是他說:“安吉爾啊,要不你再稍微等一會兒,好嗎?再等我十分鐘,我們一起走吧。”

十分鐘的時間也不算長,戚暮想想便同意了。

左右等着也沒有事情做,戚暮剛拿起自己的手機還沒打開,就忽然想起來……那臺放在隔壁的阿卡得教授的休息室裏的、非常不錯的唱片機。

前幾天戚暮就将那張被牛皮紙袋包着的黑膠唱片帶到了學院,打算借阿卡得老師的唱片機用一用。可惜的是這幾天他一直在練習《雲雀》,所以始終沒有空出時間。

而如今,正巧也算是一個不錯的機會。

這樣想着,戚暮便将琴盒先放在了琴房裏,自己起身往隔壁屋子走去。

至于法勒大師?他正在讨論組裏聊得不亦樂乎。

丹尼爾:【該死!我剛才把照片發給我家甜心的時候,居然被闵那個混蛋看到了!他怎麽可以不聲不響地走到別人身後,偷偷摸摸地看人家的手機!真是個惡魔!】法勒:【咦?丹尼爾,你們還沒有離開樂團嗎?柏愛最近很忙?】丹尼爾:【我們最近在籌備下個季度和明年的巡演。诶不好,奧斯頓他#%$^%#^……】丹尼爾:【法勒,你在哪兒?】

過了半晌,法勒:【……奧斯頓?】

裏德:【該死的奧斯頓!你在這裏幹什麽?!!】丹尼爾:【嗯,你在巴黎嗎,法勒?】

裏德:【閉嘴閉嘴,不許說話!】

法勒:【嗯對,我還在裏德的琴房裏,他拜托我這段時間照顧一下安吉爾,正好樂團裏正在休假,所以我就來了。】丹尼爾:【現在……巴黎已經八點多了,你還在琴房?戚暮呢?】法勒:【你問安吉爾嗎?他剛剛好像出門去了,我讓他等我十分鐘,我在和你們聊天呢。安吉爾真是個可愛的孩子,一直練琴到現在呢,他想和我一起走、不讓我孤單,所以在等我。】丹尼爾:【放下你的手機,現在你該回去了,法勒。】法勒:【……?】

裏德:【法勒你個家夥居然還敢讓我可愛的學生等你?!千萬不要告訴我,你們沒吃晚飯!】法勒:【不,我們吃了一個面包呢,裏德。】丹尼爾:【法勒,你可以走了,現在天色很晚了,該休息了。柏林離德累斯頓很近,下個季度我可以去看看你,你想我什麽時候去?】法勒:【……奧斯頓?好吧,或許你說的沒錯,我該走了。那我去隔壁叫安吉爾一起走啦,再見。】丹尼爾:【嗯,路上小心。】

法勒先生無奈地放下了手機,起身向隔壁的休息室走去。他剛剛推開門,便見到那個俊秀挺拔的青年正将一張嶄新的黑膠唱片放置在了唱片機上,正準備放下唱針。

忽然聽到一道開門聲,戚暮詫異地轉首看去,問道:“……法勒先生?”

法勒大師點點頭,好奇地問道:“安吉爾,你這是在做什麽呢?”

戚暮笑着回答:“正好在等您,我就打算聽一聽唱片。法勒先生,您已經忙完了嗎?”

法勒大師剛想說“不急,如果你想聽唱片我們可以等等”,但是他忽然想起剛才某個男人在讨論組裏頗具威脅意味的話語,這位脾氣溫和的大師無奈地嘆了聲氣,說:“我已經忙完了,安吉爾,天色不早了,我們還是先走吧,明天再聽唱片也不錯哦。”

戚暮稍稍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笑着點點頭。他将唱片再次小心翼翼地放入了牛皮紙袋裏,再打開阿卡得教授的保險櫃放了進去。

就在此刻,某個身處柏林、剛剛把手機扔給丹尼爾的男人,斂着眸子想道:今天……應該已經聽了唱片了吧?會是什麽想法呢……

而與此同時,小七無奈地嘆了聲氣,一邊跟着法勒大師走出了學院大樓,一邊暗自想到:嗯……還是明天再聽吧。

弄巧成拙,不過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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