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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件事你從來都忘記去做,那還就罷了。但是倘若你一旦想起來、好不容易做了,卻中途被打斷,很多人都會在心中起了一個小疙瘩,怎樣都想将那未完結的事情做完。
因此,第二天早晨戚暮刻意早起,不過七點多就到了學院,想要在今天的練琴開始前先将那張唱片聽一遍。但是令戚暮萬萬沒想到的是,他剛剛将唱針輕輕放在了黑色的唱片上,卻見那唱針稍稍顫抖了兩下,接着——
它就不動了!
不動了啊!!!
戚暮一直折騰了有半個小時,都沒有将這突然罷工的唱片機修理好。
戚暮上輩子很少用唱片這樣的東西,一來是時代發展了,雖然是犧牲了一點音質,但是cd比唱片更為簡單方便、傳播更廣;二來是因為黑膠唱片這種東西着實不夠平價,他上輩子真是無力承擔這樣的“奢侈愛好品”。
就是因為用的少,所以戚暮對唱片機也實在是不夠熟悉。一直等到法勒大師到了休息室的時候,這位溫文爾雅的大師驚訝地看着已經捋起袖子、幹了半天的戚暮,好奇地問道:“安吉爾,你這是在幹什麽呀?!”
等到法勒大師明白的事情的經過後,這位熱衷于古典唱片機的大師親自動手檢查了一番後,很遺憾地對戚暮說道:“抱歉安吉爾,這臺小可愛的唱臂有些壞了,恐怕我們得把她送到專門的地方修一修了。”
戚暮:“……”
出生在巴黎的法勒大師笑了一笑,道:“巴黎我記得有幾家不錯的老店,附近就有一家。安吉爾,我們将這臺唱片機送到那裏,那麽我想很快你就可以聽到這張美麗的唱片了。”
戚暮無奈地點點頭,但是等到兩人将唱片機送到了最近的修理店後,戚暮卻無奈地被告知:“這臺pathe的唱臂有點損壞,這臺機子是前幾年的限量版,裏面的零部件我們也需要向英國廠房購買,大概還需要修理好幾天。”
面對這樣的情況,戚暮只得先将這臺唱片機放在了修理店中,先回了學院。
明亮幹淨的琴房裏,戚暮正在認真專注地練習着克萊斯勒的《美麗的羅斯瑪琳》,他的手指在黑色的指板上飛速地按動着,右手執弓,不停地上下拉動,節奏十分歡快優美。
法勒大師再提點了幾句後,戚暮便開始繼續進行練習。而他所不知道的是,就在一旁不過兩米的地方,法勒大師正在【小天使的練琴房】讨論組裏開始埋怨起阿卡得教授來。
法勒:【裏德,你的唱片機都壞了怎麽還不送去修修?今天早上可讓安吉爾折騰了很久呢。】過了幾分鐘,沒等阿卡得教授回答,倒是昨天晚上剛剛以強勢手段加入讨論組裏的某個男人先開口了——
【唱片機壞了?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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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勒:【哦,奧斯頓啊,就是今天早上安吉爾很早就來到學院了,拿着一個黑膠唱片好像要聽,不過唱片機倒是壞了,所以我們只能把唱片機拿過去修了。】闵琛:【……】
過一會兒,闵琛:【裏德,有東西壞了勤于修理,這·是·一·種·美·德。】法勒大師看着手機上閃爍着的文字,不由奇怪地緊了緊眉毛。他有些不明白了,裏德的唱片機壞了……為什麽奧斯頓這麽關注呢?
不過沒讓法勒大師想多久,很快戚暮就又開始了一段演奏,這次法勒大師直接将手機放在了沙發上,開始親自上前指導起戚暮來。
至于唱片機?就讓它留在修理店裏好好修理吧。
一周的時間很快過去,在法勒大師的堅持下,戚暮最終還是選擇了《雲雀》作為自己的本學期第二次測評中的表演曲目。
這一次巴黎國立高等音樂學院的測評中,倒是沒有請來類似于闵琛這樣擁有分量的音樂大師,但是也請來了一位法國知名的大提琴家擔任主評委。
音樂接觸到最高層次後,便再也沒有了隔行的紛擾。而在同為弦樂器的大提琴與小提琴之間,它們的間隔就更加細微了。
因此,在戚暮演奏完那一首《雲雀》之後,這位大提琴家在滿場的熱烈的掌聲中慈和的笑了笑,誇獎道:“上一次巴黎國立高等音樂學院進行全院測評的時候,我正巧在瑞士進行個人演出。但是我一直聽說,在我上學時期一向平分秋色的小提琴系和鋼琴系……竟然開始有了一方壓倒另外一方的趨勢。”
頓了頓,這位大師又說道:“說實話,第一次聽說這件事的時候我還是不相信的。我相信從這所偉大的學院裏畢業的學生都知道,當然,這其中也包括我,巴黎國立高等音樂學院的小提琴系與鋼琴系向來是旗鼓相當的死敵,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方擁有絕對的優勢。而當我知道那位給小提琴系造成如此優勢的學生,竟然還從奧斯頓·柏特萊姆的手中都獲得了9.5分的高分時,我就一直很想見見他。”
全場的掌聲已經漸漸平息,他們開始期待着這位主評委在一堆的滿分、9.5分中,到底會給舞臺上這個俊秀漂亮的年輕人一個怎樣的分數。
只見這位大師用溫和包容的目光望着戚暮,道:“那麽今天,我終于見到了你,也明白了……為什麽你能獲得奧斯頓·柏特萊姆的高分,當然,我卻覺得他給你的分數應該低了點。你值得——”
“10分。”
這個分數一落地,全場都有些轟動起來。
而站在燈光聚集的舞臺上,戚暮聽着這樣高度的贊美,他謙遜地微微颔首,十分有禮貌地說:“謝謝您的誇獎,格拉特先生,我會繼續努力的。”
一頭銀發的格拉特先生微笑着道:“孩子,我想在我有生之年應該能看到你的未來,古典音樂以後就是你們這些年輕人的天下了啊。”
到最後,戚暮以96分的高分獲得了本次測評的第一名,與第二名直接拉開8分的差距。小提琴系再一次狠狠地碾壓了老對手鋼琴系,讓鋼琴系的幾位小夥子都只能氣鼓鼓地幹瞪眼。
仗着身高優勢,德蘭興奮地攬着戚暮的肩膀,激動地說:“小七,有你在,我們以後肯定都能把鋼琴系的那些家夥壓得死死的呀!真是太棒了!”
戚暮聞言不由輕笑着勾起唇角,卻只是“嗯”了一聲後,便沒有再說話。他一直記得阿卡得教授兩個月前這樣和他說過,只要他能夠連續獲得三次測評的第一名,便可以直接從巴黎國立高等音樂學院中提前畢業。
嗯……這樣的事,還是以後再告訴德蘭好了,免得壞了他的興致。
測評結束後的第二天,戚暮正常地提早了半個小時就來到了琴房,準備進行練習。但是今天他剛拿出自己的小提琴沒多久,那邊,法勒先生就輕輕推開了琴房的大門。
戚暮正驚訝着今天法勒大師怎麽來得這麽早的時候,只見這位脾氣溫和的老先生皺了皺粗粗的眉毛,無奈地嘆了一聲氣,說道:“安吉爾,有兩件事……我想告訴你,不知道你是想聽哪一件?”
戚暮正拿着松香打算擦拭琴弓,他修長的手指與淺黃色的松香相襯,顯得更加白皙了幾分。
聽着法勒大師的話,他不由放下了手中的松香和琴弓,清挺的眉頭稍稍蹙起,語氣溫和地問道:“法勒先生,一般來說……不應該分為好消息和壞消息,由您來讓我做出一個選擇嗎?”
法勒大師愣了愣,最後幹脆擺擺手,道:“好吧,安吉爾,這大概是你們華夏的文化吧。我就直接說了,首先,德累斯頓下季度的演出決定提前一個月,所以最遲明天、最好今天晚上,我就需要回德累斯頓了。”
這個答案讓戚暮吃了一驚,半晌,他才點點頭,又道:“那法勒先生……不知道另外一個消息是什麽呢?”
只見法勒先生微笑着側了側頭,用一種欣賞的目光望着眼前可愛的青年,道:“安吉爾,我要回德累斯頓交響樂團了。我自認為我的樂團還是非常不錯的,那麽……趁着裏德那個老家夥還沒回來,你想和我一起去看看嗎?”
戚暮倏地睜大了雙眼,完全無法掩飾自己驚訝的神情。
德累斯頓交響樂團……豈止是不錯?!
這個成立了四百多年的交響樂團,是世界上最古老的交響樂團。它經歷了近五個世紀的風風雨雨,甚至在二戰時期差點遭受毀滅般的毀壞,但是卻依舊堅強地挺立了過來、并且以優秀頂級的水準屹立至今。
1823年,被尊稱為樂聖的貝多芬大師曾經在自己的對話集裏這樣記錄:“大體而言,德累斯頓國家交響樂團是歐洲最好的樂團。”
當然,二百多年後,經歷過許多風雨的德累斯頓交響樂團已然沒有了曾經矗立在古典音樂巅峰、從無對手的絕對優勢,但是世界人也沒有人敢否認,這個偉大的樂團是擁有着全球最頂尖的音樂水平的交響樂團之一。
而現在,德累斯頓交響樂團的首席指揮……正在邀請戚暮去觀摩一番!
這對他來說,絕對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遇!
戚暮好不容易按捺住了內心的激動,他的手指微微縮緊,用力地點頭道:“法勒先生,我真的……可以去嗎?”
法勒先生笑眯眯地颔首:“當然了!安吉爾,快回去收拾東西吧,我們今晚就出發!”
戚暮立即開始收拾自己的琴盒、打算趕緊回去收拾行李,但是他剛剛走出琴房就忽然想起來:似乎到現在為止……他還沒有聽過那張被小心放在保險櫃裏的唱片?!
“法勒先生,我忽然想起來我還沒有聽過那張唱片,不知道您那是否有比較好的唱片機可以借給我,讓我把唱片帶到德累斯頓去聽一聽呢?”
聞言,法勒先生稍稍愣了愣,然後才點頭道:“對了,這件事安吉爾你還不知道啊。昨天在你測評的時候,修理店已經把唱片機送過來了,現在已經完全修好了啊。”
戚暮倏地一怔,接着他才下意識地反問道:“……修好了?”
法勒先生微笑着颔首:“嗯,那張黑膠唱片我上次也看了,它的膠面非常美,應該是一張非常棒的唱片吧。既然那臺唱片機已經送過來了,那我們現在就一起去聽聽吧,安吉爾。”
在法勒先生的提議下,戚暮和他一起先放下了手中的東西,向阿卡得教授的休息室走去。
站在休息室的門前,戚暮伸手輕輕推開了那扇木門,随着“吱呀”一聲,溫和燦爛的陽光倏地傾瀉下來,讓他忍不住地眯了眯眼。
時隔半個多月,他總算是……
要聽到那張唱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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