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二局 不是冤家不聚頭

東方漸白,人煙漸稠。

羅蜜将面包車停在某高檔小區的對面。司徒笙下車買了兩個大餅,兩根油條,兩杯豆漿。

“我讨厭吃餅。”羅蜜不甘不願地接過大餅咬了一大口。

司徒笙道:“能解釋一下為什麽你言行不一嗎?”

羅蜜道:“讨厭的東西應該除之而後快。”

“丢進垃圾桶也是處理的方法,不必委屈自己。”

“垃圾桶不會消化,太便宜它了。”

“……”

羅蜜吃完大餅啃油條:“對方是一群戴墨鏡的高個軍人?你打算就我們兩個守在這裏?除了欣賞英姿流流口水之外,什麽都不能做吧?”

“你不覺得這個地方很眼熟嗎?”

“寫意樂園,兩萬七一平方米,我和老公商量過,換房子就搬來這裏。不過要等我懷孕。如果我的老板不再半夜三更叫我出來加班,我想這個計劃很快就能實現了。”她意有所指。

司徒笙道:“今天白天放你假。你可以去你老公的辦公室,白日宣淫。”

羅蜜噎住。

司徒笙道:“記得我讓你調查的宋喜嗎?”

“改名宋春林的那個?現在是我老公的同事,他好像就住在這……”羅蜜一驚,“寫意樂園18棟C座,那個女人說和墨鏡人見面的地方就是宋喜家!難道宋喜就是指使他們設陷阱害張維朝的幕後主使?張維朝雇用我們調查宋喜,宋喜雇傭騙子陷害張維朝,怪不得你要我調查張維朝,還真是一山還有一山高。”她掏司徒笙的口袋。

司徒笙見她掏出自己的手機,問:“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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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電話給張維朝。這麽大的消息,應該可以收到一筆豐厚的獎金吧?”羅蜜喜上眉梢。

“他已經被榨幹了。”

“……那我聯系一下哪裏收購肉幹。”

司徒笙将手機從她手裏抽回來:“耐心一點。”

“還要等什麽?”羅蜜疑惑地看着司徒笙,見他一言不發地盯着小區大門的方向,知道自己再問也不會有結果,幹脆進車裏補眠。

旭日東升,升,升……升至中空。

羅蜜醒了一次又一次,見司徒笙始終淡定地看大門,終是忍不住揉着眼睛坐起來:“你在等宋喜?”

“他今天沒上班。”

“也許他和我一樣,有個喜歡半夜叫人出來幹活的老板。”

司徒笙探手。

羅蜜只看到眼前手影一閃,自己的手機就穩當當地落在了對方手裏,不禁無語:“你以前到底是騙子還是扒手?”

“優秀的騙子必然是個合格的扒手。”司徒笙撥通陳帆順的電話,遞給她,“問問你老公,宋喜有沒有去上班。”

羅蜜瞪大眼睛:“他如果問我為什麽關心這個人,我該怎麽解釋?”

司徒笙道:“你昨晚出來用了什麽借口?”

“我……”羅蜜剛說了一個字,就聽到陳帆順的聲音從電話那頭響起,立刻換上笑臉,柔聲道,“親愛的,麽麽噠!一晚上沒見,人家好想好想好想你呀……是啊,我的混蛋老板不小心把重要文件放進碎紙機裏了,我黏了大半夜才黏好。小手手痛痛的,親愛的揉揉呀。”

司徒笙忍無可忍地咳嗽了一聲。

羅蜜瞪了他一眼,繼續柔聲說:“老板知道我們最近要造人,對打擾我們的甜蜜時光很愧疚,所以非常慷慨地送了我們一筐大閘蟹!呵呵呵……是不是好棒?不用客氣啦,老板最樂善好施,最關愛員工啦!”

“說重點……”司徒笙咬牙。

“親愛的,我記得你有個同事叫宋春林,反正大閘蟹多得吃不完,不如送兩只給他,別浪費嘛。他現在在上班嗎?……不在?請病假?三天沒上班?那他沒口福了。啊?有時間一起去探病?呃……我老板他剛剛不小心又丟了一批重要文件進碎紙機裏,我可能最近都要加班,沒什麽時間啊。……親愛的別擔心,老板蠢得始終如一,我已經習慣了。嗯,回家見,麽麽噠!”

司徒笙提起背包,打開車門,向小區走去。

羅蜜急忙鎖上車跟在後面:“你打算單槍匹馬沖進去?如果那些人在怎麽辦?說你來送外賣嗎?那好歹帶份披薩吧。沒有披薩,蘭州拉面也行。”

司徒笙沒說話,一路走到18棟,然後将她推到前面。

“……老板,我看錯你了!我沒指望你當個頂天立地的大丈夫,但沒想到你竟然是個躲在女人背後的小男人。”

“你不是要我送大閘蟹嗎?”

羅蜜回頭:“你屬蟹?”

司徒笙在包裏掏了掏,掏出一張票給她。

羅蜜驚呆:“大閘蟹禮券!”

“不用太驚訝,我有時候也懷疑自己是哆啦A夢的原型。”

“我驚訝的是你居然從來沒想過把它當做員工福利來發放。記得去年春節你發放的福利嗎?一對鴛鴦枕套!還帶蕾絲花邊的,那款式連我奶奶都不用!……如果我有奶奶的話。”

“作為一個發放福利還考慮到員工家屬的老板,我為自己自豪。”

“……”

羅蜜上前按門鈴。

司徒笙打量房子和周遭環境。

門鈴按了七八下,始終無人應答。羅蜜退後兩步,看向隔壁:“要不要問問鄰居?”

“不用這麽麻煩。”司徒笙拿出一串鑰匙,挑了一把,插入鑰匙孔中,左左右右地轉了一會兒,推門而入。

“你當騙子的時候還幹過入室搶劫?”羅蜜接過司徒笙遞過來的手套和鞋套,全副武裝後才進門。

宋喜住的是聯排別墅,分地面兩層,地下一層。司徒笙在一樓的廚房和客房轉了一圈,下樓梯去地下室。羅蜜蹑手蹑腳地上樓。

十五分鐘後,兩人在一樓集合。

羅蜜率先說:“書房和卧室都沒有其他人的物品,他應該是獨居。卧室的床沒疊被子,窗戶關着。書房的書桌上放着一些看上去很重要的文件,電腦進入休眠狀态。沒有保險箱,身份證、護照、存折都在。”

司徒笙道:“車在車庫裏,洗衣機裏有洗好沒晾的衣服。”

羅蜜道:“也許他出去買披薩或蘭州拉面了。”

“不需要。廚房微波爐裏就有披薩,不過是冷的。”

“所以我們正待在一個……所有跡象都顯示主人在家但主人卻不在家的家裏?”羅蜜拍拍自己的額頭,“我可不可以這麽假設?宋喜聯合墨鏡男們找到仙人跳的騙子想要陷害張維朝,中途他和墨鏡男們鬧翻了,于是被毀屍滅跡。”

司徒笙道:“有幾個問題。第一,宋喜為什麽要陷害張維朝?”

“因為張維朝調查他。”

“他怎麽知道的?”司徒笙道,“張維朝調查宋喜和宋喜找仙人跳前後不過差了兩天。”

羅蜜道:“是不是我們在調查過程中露出了破綻?”

司徒笙眸光閃了閃:“第二,有墨鏡男這麽強大的幫手,宋喜為什麽要用仙人跳這麽不入流的手段?綁架,威脅,拍裸照……無論哪一個都比仙人跳保險得多。”

羅蜜道:“可能是墨鏡男想躲在幕後,不願意暴露在張維朝面前?”

司徒笙道:“第三,宋喜請假三天,那對苦逼男女見墨鏡男也是三天前。按照時間先後順序,墨鏡男們先控制住宋喜,再約見苦逼男女。如果他們是受宋喜的雇傭才對付張維朝,為什麽在和宋喜翻臉之後,依舊找人寫恐吓信給張維朝?”

羅蜜道:“盜亦有道!也許墨鏡男和宋喜有協議,雖然翻臉,也要完成承諾。就是那種,我們要了雇主的性命,卻延續了他的使命。”

司徒笙道:“所以,我們面對的可能是一群有偏執症的神經病?”

“我們?你什麽時候和張維朝變成我們了?”

司徒笙面色凝重:“我覺得……”

門鈴突然響起,緊接着是急促的敲門聲,一個尖銳的女聲在吶喊:“宋先生在家嗎?宋先生?”

司徒笙拉着羅蜜往地下室跑。

地下室連着車庫,車庫的門可以從裏面打開。

司徒笙拿出兩個口罩兩頂帽子,與羅蜜分別戴上。

随着門簾緩緩上拉,他躲在車的一側,警惕地看着車門外的動靜。

日頭正曬,白花花的光一點點地射進來,将躲在一側的兩人照得清清楚楚。

司徒笙眯了眯眼睛,見外頭無人,正要邁步,就聽“叭”的一聲,一輛電動車從旁邊蹿出來,将兩人驚了個正着!

“根據《憲法》第三十九條規定,公民住宅不受侵犯。這家的主人好像叫……宋春林。”英灏亨雙腳撐地,摘下頭盔,露出志得意滿的笑容,“非法侵入他人住宅,處十日以上十五日以下拘留,并處五百元以上一千元以下罰款。情節較輕的,處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并處二百元以上五百元以下罰款。”

羅蜜輕推了司徒笙一下,自己疾步鑽入拐角,很快不見。

司徒笙從包裏掏出一把錢,塞進英灏亨的口袋,自覺地跨上電動車後座:“多了算下次的。走!”

英灏亨道:“……抱歉,這是黑車,沒有出租車運營執照。還有,我不收練功券。”

司徒笙低聲道:“你不想知道我為什麽出現在這裏嗎?”

英灏亨斜睨了他一眼,戴上頭盔,将他放在車把上的手挪到自己的腰上,發動車子,沿着路邊灌木叢慢慢前行。

“前面有攝像頭,左拐。”司徒笙提醒。

英灏亨置若罔聞。

“喂!”司徒笙低咒一聲,想要跳車,卻被英灏亨反手摟住。

按照電動車目前的速度,要是掙紮起來,車一定會停下來,那自己整個人都會長時間被暴露在攝像頭下!盡管很懊惱,司徒笙還是不得不轉過頭,将臉死死地貼在英灏亨的後背上,留給監控攝像頭一個後腦勺。

臉貼上去的剎那,他清晰地聽到英灏亨的胸膛發出了一聲似嘲非嘲的悶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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