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四局 朋友一生一起走
這套絲質睡衣一點兒都不耐寒,尤其是大半夜在寒風中奔跑。司徒笙敏捷地避過巡邏的保安,翻過牆,鑽入羅蜜一早停在路邊的車裏,打開空調。
要不是萬春芳的房間只有睡衣是黑色,其他都是淺色,他就不用抖着身軀在路上展示睡衣秀了。
羅蜜過了一會兒才悠然地從大門出來,駕駛着車往回家的方向走:“我先回家,你自己開車回公司?”
睡意來襲,司徒笙抱着抱枕縮在後座,随口敷衍道:“有點遠,去你家湊合一個晚上吧。”
“……我家不是青年旅社。”
“我沒打算付錢。”
“三更半夜我帶着一個男人回家,我老公會怎麽想?”
“Oh,shit!這不就是我在你們家的形象嗎?我會貫徹到底的。”司徒笙打了個哈欠,“到了叫我。”
“……”
羅蜜的确到了叫他。但在他縮在車裏睡了一晚上之後。
“哈欠!”
司徒笙心急火燎地接過熱豆漿,一臉難以置信地看着神色淡定的羅蜜:“你居然把我丢在車裏一個晚上!”
羅蜜道:“我鎖了車。”
“是的,還開了窗!”
“只是一條供你自由呼吸的縫!”
司徒笙又打了個噴嚏,揉揉鼻子道:“吸的都是寒氣。”
羅蜜伸出手:“熱豆漿不喝還給我。”
司徒笙張大嘴,叼住口子,咕嚕咕嚕地喝了個幹淨,抹抹嘴巴:“早飯呢?”
“你不是喝了豆漿嗎?”
“雖然我擁有花兒一樣的美貌,但我不是花,不是曬點太陽澆點水就能産生光合作用的!”
羅蜜伸出的手往前湊了湊。
司徒笙狠狠地拍了一掌在她手心裏:“用你欠我的醫藥費去買!哈欠!”
看司徒笙昏沉沉的樣子,羅蜜有些愧疚,主動買了肉包雞蛋營養早餐,附贈一碗紅糖水。
司徒笙一邊嘀咕着女人才喝紅糖水,一邊喝得點滴不剩。
“你一會兒想辦法去寫意樂園打聽一下發生了什麽事。”就算他擅闖宋春林的家被發現,也不可能讓他們警戒到草木皆兵的地步,“最好能弄到監控視頻。”
羅蜜睡得晚起得早,精神還沒調整過來,聞言一瞪眼,正要抗議,就見司徒笙有條不紊地打了個噴嚏。
“……”
早知道是這樣的結果,司徒笙昨晚就算用火柴棍撐眼皮子也要撐住十分鐘,飛車回家睡覺。司徒笙不顧羅蜜的抗議,闖入她家洗了個熱水澡。
七十多平方米,兩室兩廳的房子在司徒笙看來有點小,尤其是卧室,放了床和衣櫥後,轉身都很局促。
他洗完澡出來,不忘吐槽。
羅蜜拿了套丈夫平時不穿的衣褲甩在他身上:“吃人嘴軟,拿人手短,如果我是你,一定回去把‘禮義廉恥’四個字好好地臨摹幾遍,體悟一下意境。”
司徒笙打了個誇張做作的噴嚏。
“……你确定不趁着自己還能用鼻子呼吸的時候回家寫封罪己诏,以免人間地府都找你算賬嗎?”
“等我達到寫罪己诏的地位再說吧。”
羅蜜看他收拾幹淨往外走:“去哪裏?”
“找人。”
“誰?”
“綁架犯。”
羅蜜家那口子友情贊助的冬裝被司徒笙穿起來後很有走時裝秀的效果——厚圍巾,九分褲,寬大的大格子外套,加上他媲美偶像的漂亮臉蛋,走到哪裏,都吸引住大片的目光。
張維朝公寓樓裏的門衛依舊懶懶散散的,卻記得他是張先生的朋友,打了個招呼就放了進去。
司徒笙拎了個水果籃,在張維朝家門口按了半天門鈴,見沒人應聲,于是從包裏掏出萬能鑰匙,泰然地打開了門。
房間被收拾得幹幹淨淨,茶幾上放着一沓報紙,日期顯示是昨天。卧室的門半開着,被子疊得整整齊齊,衣櫥裏放着五套衣服,夏冬各兩套,春秋一套,還有一套想必已被穿走。
司徒笙剛發現張維朝過得如此簡潔,不禁感慨自己的識人之明。只有這樣的人,才會老老實實地每個月還欠款。
床頭櫃放着一張身份證和一本《會計學原理》。
也就是說,這間卧室除了證明張維朝是個節儉的會計之外,什麽都看不出來。
他轉身去書房。
書架有三排,一排放四大名著,一排放外國名著,還有一排放專業書和工具書。
司徒笙的手指在書上抹了一把,輕輕地搓掉灰塵,低頭用腳趾戳機箱的開機鍵。戳了幾下都沒反應,他低頭一看,原來機箱也是個裝飾品,後面的線都沒插實,書桌抽屜裏只有一個打火機和一個鑰匙扣。
一個一百多平方米的房子,居然沒有任何主人的特色氣息……簡直連酒店都不如。
司徒笙坐在椅子上,托腮沉思。
從張維朝家出來,司徒笙剛關上門,就看到英灏亨從電梯裏出來。
四道目光在空氣中詭異地撞了一下。
“他在嗎?”
“不在。”
英灏亨揚眉:“我剛才好像看到你從房間裏出來?”
司徒笙面不改色道:“你看錯了。”
“我還聽到門‘砰’的一聲。”
“你聽錯了。”
英灏亨道:“你故作鎮定的樣子,像剛剛殺完人,來不及毀屍滅跡的兇手。”
司徒笙道:“嬌弱的白雪公主能殺什麽人?”
英灏亨看他一臉正經地說出“嬌弱的白雪公主”,繃不住臉,笑了出來:“你在這裏幹什麽?”
“探望朋友。”
“空手?”
“……”不,他買了個水果籃,擅闖之後就順手放在了屋子裏。司徒笙揉了揉發癢的鼻子。
好在英灏亨沒有繼續糾纏這個問題:“你後天晚上有空嗎?”
“我的出場費是十萬。”
“包夜呢?”
“看幹什麽。”
英灏亨看着他比女子更嬌麗的容貌,似笑非笑道:“能幹什麽?”
“打牌打麻将,打架打游戲。只要出得起,什麽都可以。”
“床上打架也可以?”
“價格不是你能承受的。”
“說說看。”
“奧黛麗·赫本的香吻,瑪麗蓮·夢露的秀發,費雯麗的愛撫……”
英灏亨道:“原來你有戀屍癖。”
司徒笙:“……”
他扭頭要走,卻被英灏亨攔住:“開下門,我留張字條給他。”
“我說了不……”司徒笙看着英灏亨了然于心的笑容,磨了磨牙,掏出萬能鑰匙打開門,順道把有人到此一游的證據——水果籃拿出來。
英灏亨寫了張便箋紙,貼在門板上。
“……貼便箋紙不需要開門也能做到吧。”司徒笙陰森森地站在門邊上。
英灏亨點頭:“沒錯,好不容易開一次門,什麽都不幹太吃虧了。”他瞄了眼司徒笙手裏的水果籃,進廚房拿了兩瓶酒出來。
不得不說,和張維朝的卧室、書房相比,他的廚房算是內容豐富,個性鮮明。
司徒笙眼睜睜地看着英灏亨拎着兩瓶酒大搖大擺地出來,一個箭步攔住他:“如果張維朝報警……”
“你是主謀。”英灏亨毫不猶豫地回答。
司徒笙一把抓住酒瓶子。
兩人在無聲中比拼耐力。
司徒笙咬牙:“放手!我請你喝酒!”
英灏亨笑眯眯地放開手,看司徒笙飛快地将酒放回原位,聳肩道:“我不認為他會報警。”
那是因為你還不知道他的真面目。
司徒笙用力地關上門,狠狠地按下電梯按鈕。
“去哪裏喝酒?”英灏亨興致勃勃地追上去。
“沒說今天。”
英灏亨搖了搖手上的手機:“我剛才好像不小心按了下攝像鍵。”
“改天!”
“你知道我的手機號?”
司徒笙道:“我知道你家在哪裏。”
英灏亨道:“但我不一定在家。”
“我可以在你家門口貼紙條,就像你剛才做的那樣。”
“我家的門是露天的,刮風下雨就會掉的。”
“我會拎着油漆桶去!”
英灏亨撥弄着手機:“把視頻發到微博上,@張維朝,你猜他會不會點贊?”
“……”司徒笙搶過他的手機,飛快地撥了個號碼。
英灏亨按了撥打,傳來已關機的提示。
“我昨天沒回家,沒充電。”司徒笙鑽進電梯。
英灏亨并不擔心他給假號,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司徒笙沒傻到這程度,他更介意的是司徒笙夜不歸宿:“半夜三更不回家,你去哪裏了?”
司徒笙道:“作為一個成年人,你覺得我會去哪裏?”
電梯在二樓停了停,進來一個老太太。
英灏亨道:“偷東西被警察抓了嗎?”
“……”
司徒笙明顯感到老太太老軀一震,在一旁偷偷地打量自己,昏花的老眼中透露出深深的惋惜之意,大概是覺得他長得人模狗樣,完全夠資格當小白臉,怎麽想不開跑去當賊。
電梯門開後,老太太走得特別慢,直到司徒笙和英灏亨出了大樓,都沒見她跟上來。
司徒笙道:“托你的福,下次這棟樓哪怕丢個螺絲螺帽都會記在我的賬上。下次找張維朝,我大概得喬裝易容來。”
“白雪公主的造型很适合你。”
“你的身軀剛好龐大得能夠劈成七個小矮人。”
“……”
司徒笙忙了幾天,凍了一晚上,鼻塞喉痛,頭昏沉沉的,攔了輛出租車,打算回公司補眠。誰知他前腳進後座,副駕駛座的車門就“砰”的一聲關上了。
司徒笙拖了一只腳在外面,賴着不關門:“你幹嗎?”
“你欠我兩瓶酒。”
“改天!”
“先收利息。”
“自己去垃圾桶裏撿易拉罐。”
“我要的不是這個。”
“你們到底走不走?”出租車司機火很大。
英灏亨抽了張一百的票子給他。
司機利索地塞進口袋,熄火,靠窗,打瞌睡。
司徒笙單手搭着副駕駛座的後背,一臉無奈地問道:“這樣做有意思嗎?”
英灏亨道:“沒意思的話你可以放棄。”
司徒笙鼻子癢癢的,揉了揉,将腿從車外收回來,大力地關上門:“去長春東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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