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第六局 大哥最讨厭
兩輛車像競賽一樣,一前一後地沖出了大門。
秘書連忙打電話給江麗華。
江麗華看着頻頻望向門口的兒子,晃了晃手機道:“你的朋友剛剛搶了我的車跑了。”
英灏亨道:“搶?”
江麗華道:“或者說,沒有經過允許。”
英灏亨搶過她的手機:“把事情經過從頭到尾詳詳細細地說一遍。”
就算秘書把語速放慢到一秒一個字,也很快将發生不到一分鐘的事件經過報告完畢。
英灏亨将手機丢還給江麗華,扭頭往外跑。
江麗華詫異地看看門,又轉頭看躺在床上動彈不得的哥哥:“你認識他的那位朋友嗎?他們怎麽認識的?”
江誠業道:“認識,不清楚。”
江麗華挑眉:“看來車禍的後遺症不小,開始識人不清。”
江誠業翻了個白眼道:“這種教訓兒子的口氣更适合用在你真正的兒子身上。妹妹!”
“不要躺在病床上翻白眼。”
“為什麽?”
“會讓我以為你昏過去了。”
“……”
英灏亨在樓下等了一個多小時,才看到司徒笙駕車回來。
“鑰匙。”他從車上下來,随手将鑰匙抛給英灏亨。
英灏亨道:“是他?”
司徒笙道:“車是。”
英灏亨道:“追丢了?”
司徒笙沒好氣地說:“如果後備箱沒有人,那就是。”
“告訴我他離開的方向。”
司徒笙順口報了好幾條街,連成一條逃跑路線。
英灏亨掏出手機,打電話交代了幾句,才拍拍他的肩膀:“上樓吧。”
司徒笙怕他心情太沉重,壓力太大,故意調侃道:“見過你母親之後,你家就只剩下你大哥我沒有見過了。”
“無關緊要的人,沒必要見。”英灏亨态度冷淡。
司徒笙暗道:傳聞英灏亨和他大哥的關系不太好,果不其然。
“你一個人偷偷摸摸地想什麽?”英灏亨頭也不回地問。
司徒笙道:“請告訴我,怎麽樣才算正大光明地想?一邊想,一邊在寫字板上直播我想的內容嗎?”
英灏亨道:“不用寫字板,口述。”
司徒笙道:“……你這麽理直氣壯,吓得我差點就盲目屈從了。”
剛好電梯開門,英灏亨進門前賞了一眼給他,用眼神通知,自己的心情到底有多不好。
司徒笙:“……”
電梯門緩緩合攏,滿滿的一箱人。
司徒笙和英灏亨被擠在電梯裏面的最角落裏。
司徒笙小聲道:“我在想張維朝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想到答案了嗎?”
司徒笙道:“沖着你舅舅,或者你母親來的。”
英灏亨道:“有更深入的想法嗎?”
“看來他還沒有死心,你媽媽和你舅舅在他被抓之前,進出一定要小心。”
英灏亨聞言,又扭頭看了他一眼。
司徒笙道:“你再看下去,我就可以寫一本叫《眼神種類》的書了。”
英灏亨收回目光:“今天的事情不要告訴我媽。”
司徒笙一怔道:“為什麽?”不告訴她,怎麽能提醒她有效預防?
英灏亨道:“她的脾氣有點……”
電梯到了地方,門“叮”的一聲打開。
江麗華就站在電梯門外面,抱胸看着他們。
英灏亨将後半句噎了回去。
司徒笙跟着英灏亨從電梯裏出來,感覺江麗華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的身上,赤裸裸地打量着,他頓時連路都走不好了。
“我是這小子的媽媽。”江麗華伸出雙臂,給了他一個擁抱。
司徒笙糾結着自己要不要伸出手回抱。實在是,江麗華看上去太不像她這個年紀的人,更像是個漂亮姐姐。在他掙紮了半天,終于決定擡起胳膊的時候,眼角瞄到英衡山從另一部電梯裏走出來。
司徒笙雙臂緊貼着褲子,規規矩矩地站着。
江麗華好似完全不知道他的內心掙紮,又抱了一會兒才松開,眼睛上下打量着他,贊嘆道:“長得真好!”
雖然司徒笙習慣了旁人對自己外形的贊賞,但對象換成一位大美人時,還是忍不住竊喜了一下:“謝謝。”
江麗華沖英灏亨努努嘴:“我也要謝謝你容忍我的兒子。”
的确是容忍得很辛苦!
司徒笙在心裏默默哀悼自己早逝的助動車和車胎,嘴上還要客氣地說:“沒有沒有,哪裏哪裏,二少……人非常好。”
江麗華拍拍他的肩膀:“我自己的兒子我自己最清楚。”
英灏亨道:“媽,我在這裏。”
江麗華道:“我就是說給你聽的。你準備什麽時候才能改進到不讓我操心?”
英灏亨道:“怎麽改進?每天扒在門口,看到一個人就像薩摩耶一樣‘呵呵呵’嗎?”
江麗華道:“你對我養薩摩耶有意見?”
英灏亨道:“我喜歡藏獒。”
江麗華道:“這麽醜的狗放在客廳裏會讓人質疑我的品味。”
英灏亨道:“薩摩耶這種爛大街的狗更讓人質疑品味吧。”
司徒笙目瞪口呆看着這對母子旁若無人地争吵着雞毛蒜皮的小事,忍不住同情起話題的主角——薩摩耶、藏獒,以及完全被無視的英衡山來。
……把英衡山和狗放在一起居然毫無違和感。
“這幾天你出門小心點。”
當司徒笙回神的時候,英灏亨和江麗華又轉入了正常的母子關懷模式。
江麗華皺眉道:“小心什麽?張維朝?毛都沒長齊的小子,有什麽好小心的!”
英灏亨目光瞄向被忽略了半天的英衡山:“爸……”
江麗華不等英衡山開口,迅速轉身,戳着他的肩膀道:“我的事情我自己決定!”
英衡山道:“這幾天出門,通知我一聲。”
江麗華道:“幹嗎?請你批假條嗎?”
英衡山道:“我陪你。”
江麗華道:“我說了不用擔心我。”
“我們是夫妻。”英衡山淡然道,“同進同出需要理由嗎?”
江麗華像卡了殼,手指戳着他的肩膀,半天說不出一個字。
英灏亨一邊按下下樓的電梯鍵,一邊對江麗華道:“替我向舅舅問好。”
江麗華道:“你不去看他?”
英灏亨道:“幾小時前看過了,現在變化應該不大,明天再來。”
江麗華:“……”她突然有種“自己的哥哥是實驗品,而兒子是觀察員”的錯覺。
英灏亨去停車場取車,出來的時候司徒笙已經不見了。
“你在哪裏?”他不滿地打電話。
司徒笙道:“回家的路上。”
英灏亨道:“一會兒哪裏見面?”
“……在問一會兒哪裏見面之前不是應該先解釋,我們一會兒為什麽要見面嗎?”
英灏亨道:“張維朝。”
“其實,我一直很想說,我和張維朝非親非故,非敵非友……”
“曾經是戰略合作夥伴關系。”
司徒笙無語了:“只是相當普通的委托關系。”
英灏亨道:“承認有關系就好。”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英灏亨道:“我們一會兒在哪裏碰面?”
司徒笙道:“明天,醫院吧。”
英灏亨那頭沉默了,司徒笙“喂喂”了半天才聽到他幽幽地說:“你今天下午和晚上有什麽事?”
雖然這樣的類比很不合适,但是,司徒笙真的産生了江麗華被英衡山管束時的郁悶共鳴。他疾呼:“我要工作!要賺錢!要養家糊口!”
“你家不就是你一個?典型的‘一人吃飽,全家不餓’。晚上來我家吃飯!”
司徒笙:“……”他們的腦電波一定不在同一個波段上。
聽到那邊挂了電話,英灏亨收起臉上若有似無的笑容,又打了個電話給保安公司,要了十幾個保镖,分別保護江麗華、江誠業和英衡山。至于江麗華會有什麽樣的反應,他決定讓自家老爸去煩惱。
很快,手機又響了起來。
他看了眼來電顯示,直接按掉。
過了會兒,江麗華的電話來了。
“聽說你按掉了你大哥的電話?”江麗華開門見山。
英灏亨冷淡地說:“他又向你打小報告了?”
江麗華道:“說明他說的是事實?”
英灏亨道:“我不習慣把時間浪費在和讨厭的人說話上。”
江麗華道:“我不想說‘他是哥你對他尊重點’這種話,我只想問,你的情商什麽時候才能和你的身高成正比?”
英灏亨道:“虛僞,造作。這就是你對我的要求?”
江麗華道:“禮貌,寬容。這才是我對你的要求。”
英灏亨道:“抱歉,小說裏,我最讨厭的人是岳不群,現實中,我最讨厭的人是英勵勤。對這兩個人,我實在無法用禮貌和寬容來對待。”
江麗華沒好氣地嘀咕道:“這種睚眦必報的小家子個性也不知道像誰。記得小時候有一次沒帶你去游樂場,你跑來我的房間,用水彩筆在我最喜歡的那條裙子上寫‘爽約女王’四個大字。那條裙子是我特別定制的,非常漂亮。還有一次……”
英灏亨:“……”像誰還用問嗎?
等江麗華翻舊賬翻過瘾了,她才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唇道:“不管怎麽說,勵勤這些年在公司做得很不錯,以前的事情就算了吧。”
英灏亨道:“呵呵。”
江麗華勃然大怒:“你敢對你媽‘呵呵’!”
英灏亨道:“……我喉嚨癢。”
江麗華道:“呵呵!我也喉嚨癢。”
“……”
“你朋友還在你身邊嗎?”
“你要幹什麽?”英灏亨警覺。
江麗華道:“我能對你朋友幹什麽!你性格孤僻,待人冷漠,從小到大別說女朋友,連男朋友都沒有,要不是算命的說你一生富貴榮華,家庭美滿,我都要懷疑你是不是天煞孤星了!這些年,我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盼到你交了個朋友,你媽我當然要對他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誘之以利,求爺爺告奶奶地希望他不要抛棄你!”
英灏亨:“……”
江麗華口氣一變,冷厲道:“不過你确定他家世清白,性格純良,祖上三代沒有不良記錄,對你不是別有用心嗎?”
英灏亨緩緩道:“……這就是我沒有女朋友也沒有男朋友的原因。”如果說他對朋友的要求是嚴苛,那麽,他媽對他朋友的要求就是苛刻。
江麗華道:“有空約出來吃頓飯吧?”
英灏亨道:“還不到時候。”
“你要到什麽時候!”
“等他‘應付江麗華一百招’培訓合格的時候。”
江麗華沉默了一會兒才道:“你爸說得沒錯,你對他很重視。”
英灏亨“嗯”了一聲:“他很特別。”
江麗華意味深長地說:“那我就更好奇了……不要讓我等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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