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展廳裏安靜的只剩下呼吸聲,面面相觑,仿佛集體思維石化一般。
“卧槽,難怪他連獎品都不要,原來是富二代。”
“別胡扯了,科銳的老板不到三十歲。”
“可能是親戚,人家剛才就圖一樂……”
夏熾恍然大悟,難怪會覺得照片裏男人眼熟,以前在科技雜志見過傅施閱,配上一段貴不可言的簡介,豪門出身,名校光環,坐擁市值千億的獨角獸公司,每一個字都離普通人的生活遙遙不可及,沒想到林斐居然會認識這樣的人。
趙敬臺茫然自失,今天之前,他從未正眼看過林斐,畢竟他順風順水,家庭富裕,從小到大各個獎項拿到手軟,稱得上天之驕子四個字,林斐算什麽?
一個參加數學聯賽考16分,基礎四班這潭爛泥裏的插班生。
雖然他為人龌龊,但又不傻,柿子會挑軟的捏,在辦公室幫老師處理工作時,看過林斐的檔案,沒什麽特別,家境一般,父母離異,那張16分的成績單就是從檔案裏面拿的。
正是因為普普通通,他才敢果斷下手,讓這個潛在競争對手轉學第一天心态失衡,這麽做是否道德,他根本沒多想,只要學習好,你做的一切都是對的。
可是,林斐居然和科銳老板關系匪淺?
各色的眼光在打量趙敬臺,方才是想不到他那麽卑鄙,鄙夷的,驚詫的,現在則是譏诮,嘲弄,偷雞不成蝕把米。
林斐還不知道引起的驚濤駭浪,此時已經是錢塘市尖子生心中的人生贏家,他摁下電梯裏頂樓按鈕,迫不及待的要把好消息告訴傅施閱。
“叮”的一聲。
門廳亮堂,傅施閱似乎是從外面剛回來,白秘書拎着咖啡壺,倒咖啡,他靠着深色大理石的前臺桌,偏着頭正在和身側人說話。
是兩個陌生男人,傅施閱穿的不是早上和林斐見面時的西裝襯衣,休閑雅致的黑色高領毛衣,那股深沉禁欲感覺濃厚,垂墜在純羊毛上的複古眼鏡鏈顯的更亮。
他邊慢條斯理地說話,接過白秘書遞來的馬克杯,抿一口,随手擱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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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一個長發及肩的男人,猝不及防地端起那杯咖啡,仰頭一口氣喝完。
林斐一出來就看見間接接吻這一幕。
随着電梯聲響,幾個人不約而同看過來,林斐心裏翻個大大白眼,噔噔噔跑過去,一下撲在傅施閱懷裏,仰起臉,甜絲絲地叫,“傅叔叔。”
傅施閱嗯了下,垂眼看着他,輕笑問道,“怎麽來了?”
“想你了。”
林斐湊上去在他親昵的“啵唧”一口,兩手勾着脖頸,傅施閱配合低頭,林斐又在唇上碾轉,不得要領,和小狗似的蹭來蹭去,離開之際,小尖牙揪着嘴角咬一口。
全程目不斜視,不把其他人放在眼裏。
傅施閱手臂順勢勾住他柔韌腰身,面不改色,下颚擡起,“這兩位是我的朋友,程則,向笛。”
向笛就是那個長頭發的男的,膚色常年不見光的白,有種清秀高雅的韻美,像是溫室裏栽培出的藝術家。
林斐看向他時,向笛亦在看林斐,局促地笑了下。
林斐倚在傅施閱懷裏,霸道的宣誓主權,“你好,這是我男朋友。”
程則看熱鬧不嫌事大,幸災樂禍。
向笛收斂神情,和和氣氣,“我是傅總的大學校友,相識多年,如果有逾越的行為,請你別介懷。”
“不好意思,我挺介懷的。”
林斐把筆記本放桌上,拇指和食指嫌棄地拎起馬克杯的把柄,“啪”一聲撂進垃圾桶,理直氣壯,“傅叔叔,小心他把感冒傳染給你。”
為所欲為,分不清恃美行兇還是恃寵而驕,亦或兩者全占了。
這要是放在其他人身上,着實令人覺得專橫,但他沒有,甚至有種放肆的張揚,很吸引人一探究竟。
短短一分鐘,程則大開眼界,真夠野的。
向笛盯着他看幾秒,仍舊是笑着,熟稔的語氣挑事,“你這個小朋友要好好管教,太不懂事了,我們是朋友,我不會計較,可要是換其他人,會給你惹麻煩。”
說完,他頓下,“我說的是吧?”
傅施閱對這些争風吃味毫無興趣,全程淡然置之,仿佛事不關己。
“學長,我說的對不對?”向笛很柔的詢問。
稱謂的轉換暧昧。
鐵了心要拉他入戰局。
傅施閱垂眼看着懷裏像小狗護食似的林斐,伸手擡起削尖的下颚,林斐懶洋洋,一動不動,睨他,明目張膽的驕矜。
好幾雙眼睛落在傅施閱身上,看看這個平日公事公辦,不近人情的男人要怎麽處理不懂事的小情人。
“我不怕麻煩。”
一出口,場上每個人的表情各異,程則更興奮了,看林斐的眼神多幾分探究,想看看到底有什麽魔力,傅施閱和向笛十多年的交情,雖然平時除工作交流,沒什麽往來,但臺面上過得去。
當衆駁面子還是頭一回。
向笛笑意褪下去,欲言又止,“程總,我們回吧,別在這打擾人家。”
程則想再看會戲,可奈何臺上唱戲的人不好惹,和林斐打個招呼,跟着向笛一起下電梯。
電梯門剛關上,林斐眨巴眨巴眼,“你真不怕我惹麻煩?”
傅施閱卡着他的下颚,好整以暇地端詳,“不怕。”
林斐那點小心思一清二楚,自己的寵物輪不到外人教訓。
“傅叔叔見朋友還換衣服了?”
“我們去打高爾夫球,正裝不方便。”
林斐烏溜溜的眼眸靈動,不知打什麽鬼主意,“下次帶上我,我要死死盯着他。”
傅施閱揉揉他蓬松頭發,“好,不生氣了?”
“我才不生氣,剛才我給你省錢了。”林斐神秘兮兮說。
傅施閱饒有興趣,“省錢?”
林斐把剛才的來龍去脈講述一遍,趙敬臺是怎麽譏诮的,又是怎麽自打臉的,自個兒有多威風,講完撇撇嘴,“給你省的錢,夠賠你的杯子了”
傅施閱耐心十足的聽完,眼底含笑,“不錯,聰明。”
“傅叔叔別光誇我,給點實質性的獎勵。”林斐沖着他眨眨眼睛。
傅施閱讓他可愛到了,“想要什麽?”
“教我接吻,你好會接吻。”林斐說着,不由自主抿下嘴唇。
傅施閱啞然失笑,“學這個做什麽?”
白秘書抱着文件,專心致志在等下趟電梯,林斐看一眼,嘴唇湊到傅施閱耳邊,小聲說,“我想學怎麽能親的喘不上氣,嘴巴又酸又麻,腦袋暈暈的那種……”
溫熱的呼吸熱耳蝸微微發燙,傅施閱偏過臉,近在咫尺的嘴唇柔軟紅潤,唇弓弧度姣好,吻上去的感覺要比看着更軟,他眯起眼睛,喉結滾了滾,低聲說,“你是故意的。”
被點破心思,林斐一點都不羞,像個偷到魚吃的饞貓,“可是傅叔叔你又上我的當了。”
傅施閱低低笑了聲,站直身,手肘碰到桌沿的課堂筆記,“啪”的掉地上,林斐正要去撿,傅施閱弓腰拿起來,随意翻幾頁。
“你的?”
“我同學的,他借給我抄。”
傅施閱垂下眼,第一頁潔白的紙張無暇,寫着林斐名字,還有幾句直白的告白情詩,結尾最後一行落款是夏熾,附上微信號,他撕下那頁紙,筆記本随手遞回林斐。
林斐只看到背面,“寫的什麽呀?”
傅施閱翻轉過紙張,塞進桌上碎紙機,“很難聽的話。”
“難怪他突然那麽好心,借我筆記抄。”
林斐看着碎成碎屑的紙,由衷感嘆,“人心叵測啊!”
傅施閱揉揉他的頭發,溫柔地說,“以後離他遠點。”
夏熾字寫的規整,多虧這本課堂筆記,林斐追上落下功課,第二天上學,免了趙濤的一頓責罵。
學校氣氛比前些日子更壓抑,代課老師面色凝重,就連平日最愛喝的養生茶顧不上喝,班裏的同學竊竊私語,班級群的消息塞到爆炸。
林斐忙着補作業,沒作留意。
直到中午,周勉吃着飯,神神秘秘告訴他一個驚雷消息,“體育老師自殺了。”
“自殺?”林斐停住筷子,喝口水壓壓驚,“什麽時候的事?”
周勉掏出手機,翻出一條微博,路人視角拍的照片,酒店樓頂天臺站着一個身影,第二張照片是人摔倒救援氣墊上,周圍多人圍觀,生死未蔔,“七層樓,你說他能活嗎?”
“誰知道?”對于這種人渣,林斐毫不同情。
周勉刷着評論,故作高深莫測,“有目擊者說他跳樓前一直在哭着打電話,不知道打給誰,不過電話一直沒接通。”
林斐好笑,“福爾摩周上線了?”
周勉來勁了,“他犯這罪又不會判死刑,你說至于自殺嘛?”
林斐想了想,有時候死,是因為活着更可怕,“他畏罪自殺呗,這種人犯在監獄很慘的。”
周勉撓撓頭發,嘆口氣,“附中讓他害的挺慘的,多少年積攢起來的招牌,讓一個老鼠害了。”
說着,他從相冊翻出幾張網友爆料截圖,遞到林斐面前,煞有介事地分析,“這件事很奇怪,爆料他猥亵學生的賬號,全是淩晨幾乎同時發的,可是老師是當天晚上離家出逃了,他好像預感到這件事會鬧那麽大一樣……”
林斐接過周勉手機,劃幾張,爆料的事情知道是白秘書安排的,老師出逃的事情第一次聽說。
确實有點奇怪。
邊琢磨,邊看,照片劃到一張中年阿姨的,林斐才發覺看完,周勉拿回手機,随口解釋,“看完了吧?照片是我媽瞎自拍的。”
“這是你媽”
林斐一把奪回手機,放大照片,比聽到體育老師跳樓更驚愕,“你媽媽是卷發?”
“是啊,天然卷,你羨慕啊?”周勉笑眯眯地問。
林斐發懵,定定看了周勉半響,“周勉,生物課沒好好上吧?圓形毛囊是顯性基因,會讓後代頭發卷曲,在亞洲人裏很少見。”
周勉點點頭,捋捋頭發,“對啊,我遺傳的她的卷毛,每次要剃成平頭才不卷,太麻煩了。”
事關重大,林斐不知該怎麽告訴周勉這個消息,斟酌言辭,“你舅舅不是卷發,而且你媽,和他長得一點都不像。”
何止是不像,周勉的媽媽普普通通的中年女性,五官沒有任何出彩的地方,如果和傅施閱是一個媽生的,造物之主未免太不公平。
周勉見他認真樣,噗嗤笑出來,笑的趴在桌上直不起腰,“林斐,我靠,肯定不像啊……”
“因為他不是我親舅舅啊!”
林斐的心髒像被一只手猛握,詫異地問,“傅叔叔不是你舅舅嗎?”
周勉止住了笑,扯張紙擦笑出來的眼淚,“我們才認識一年半,是我媽讓我叫他舅舅的……”
“一年半?”
“對。”
周勉咳嗽幾聲,正經地說,“我有個親舅舅,十年前他出國務工,出車禍死了,因為外公外婆重男輕女,我媽和他感情不好,沒太放心上,一年半之前,我現在這個舅舅,找到我媽媽,說他是我舅舅的好朋友,我舅舅生前在他這裏存了一筆比特幣,現在市值翻了上百倍,還給了我媽媽,還幫我媽媽投資理財,賺了不少錢……”
林斐一言難盡,“所以你媽讓你喊他舅舅?”
“這事挺難說,我媽一開始懷疑他對我家財産圖謀不軌,後來知道他是科銳老板,我媽還找了私家偵探調查,我現在這個舅舅的履歷很幹淨漂亮,除了他家那點破事,沒有任何負面形象,再加上他對我們家人很好。”
“我媽說,因為他這個人重感情,我舅舅死了,他想代替舅舅照拂我們家,後來就讓我喊他舅舅,我都喊習慣了。”
周勉嘆口氣,“我也覺得他人挺好,很重感情。”
難怪,難怪傅施閱家裏的李阿姨不認識周勉。
林斐手心細微出汗,胸口心跳隐隐加快,隐約覺得周勉講述的這個故事不太對勁,“你親舅舅去世那麽多年,為什麽他一年半前才找過來?”
周勉撓撓頭發,“你這個問題,我也不知道。”
林斐深吸一口氣,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傅叔叔不是周勉的親舅舅不是更好嗎?
周勉一拍腦門,笑眯眯地說,“差點忘了,我家現在所有的資産,我媽都交給我舅舅投資比特幣了,他現在可是掌握了我們全家人的身家,我能不能暴富全看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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