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賠了夫人又折兵
殷旭望着眼前厚實的城牆,目測着它的高度,順便算一算以自己如今的功力能不能神不知鬼不覺地越過去。
滕譽見他盯着城牆看,以為他是被震撼到了,頗為得意地介紹:“此城牆乃是太祖登基後修建的,每一代帝王登基後都要往上加一層,寓意大梁江山穩固如山,千秋萬代,到如今已經有五十丈高,一般的攻城梯根本夠不到城樓上。”
殷旭回頭看了他一眼,涼涼地打擊道:“國敗與不敗,可不是取決于城牆的高度,再說了,就一個京都的城牆建的這麽牢固有什麽用?難不成還能守着一個城過日子?而且,如果衆人皆以為靠着城牆的高度和厚度便能所向無敵,還有誰會辛辛苦苦的訓練?長此以往……”
滕譽眉頭一皺,臉上的喜色蕩然無存,他将殷旭的話仔細琢磨了一番,發現眼前巍峨的城牆頓時變得刺眼多了。
兩人這幾天一直不尴不尬地相處着,夜裏雖然還是同床共枕,但平日的話少了很多,好不容易滕譽起了聊天的心思,一開口就被殷旭一桶冷水從頭澆到腳。
他用力關上車門,沉聲吩咐:“進城!”
後面的馬車上,武勝和管家相視一眼,面上帶着憂色,均以為他家少爺失寵了。
“吳伯,咱們要不勸勸少爺,自個租個院子住吧?總比看人臉色的好。”他家少爺這才剛被得手幾天,竟然就面臨失寵了,可見這三殿下也不是個好依靠。
自從那天早晨,兩人頂着被咬破的嘴唇出現在人前時,某些原本只是流言的事情就被定位事實了,為此,管家和武勝沒少私下裏教育殷旭。
“哎,你以為我沒提過?可是少爺似乎認準了三殿下,根本不聽勸。”
“看來少爺真是對三殿下情根深種了。”武勝一臉惆悵地感慨道。
殷旭和滕譽将兩人的談話聽的一清二楚,聽完後面面相觑,不知道這“情根深種”從何而來,又是從哪被他們看出來的。
殷旭捏碎了一個瓷杯,冷哼了一聲:“真是不知所雲!”他堂堂魔尊豈會喜歡上一個凡人?
滕譽則勾起唇角笑了笑,“他們倒是對你關懷備至,只是……我什麽時候給你們臉色瞧了?污蔑诋毀皇子可是重罪。”
殷旭打開車窗,把手中的粉末撒出去,拍了拍手,不置可否。
馬車順順當當地進了城,城門口的守衛直到車尾見不着了才直起腰,然後将三皇子回京的消息迅速傳播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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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爺回來了,這京城又得熱鬧起來了……”
朝陽巷口,賴濟全扶着兩個小太監的手下來,攔住了滕譽的馬車,“殿下,先随老奴回宮吧?陛下還在宮裏等着呢。”
“急什麽?本殿一路風塵仆仆,總要先回府洗漱一番,換件幹淨的衣裳再進宮。”
滕譽說完也不管賴濟全同不同意,讓人趕着馬車去三皇子府,雖然路上接連不斷的有消息傳來,但到底不夠全面,他總得先了解清楚形勢再進宮。
賴濟全知道三皇子自小跋扈慣了,根本沒把自己放在眼裏,被落了面子也只能自己先回宮交差。
他盯着那遠去的馬車暗暗呸了一口:“看你還能嚣張到幾時!”
三皇子府建在朝陽巷南側,對面即是另外兩位皇子的府邸,所以三位皇子雖然都出宮建了府,依然是擡頭不見低頭見的節奏。
可惜這地點是皇帝選的,他們根本沒有反駁的餘地。
馬車剛停穩,等候已久的下人們紛紛叩拜:“恭迎殿下回府!”
滕譽一腳踢開趴在地上的人形腳蹬,徑自跳下車,看也不看黑壓壓的人群一眼,率先走進府中,而在他背後,殷旭正饒有興趣地打量着三皇子府的門面。
朱紅色的大門此時大開着,容得下兩輛馬車齊頭并進,門匾上“三皇子府”四個燙金大字铿锵有力,閃閃發光。
“不錯不錯,光是有這鑲金的牌匾就不用擔心以後會餓肚子。”殷旭暗自估量了一會兒這牌匾的價值,然後繞着門口的兩蹲石獅走了一圈,搖搖頭:“門口擺石獅?……不好不好,不夠威武,怎麽也該弄兩只麒麟鎮着,最好還是玉的。”
他觀察着大門的方位和環境,在記憶中搜索着适合三皇子府的陣法,如果能把當年魔門的鎮山大陣搬過來,啧啧……那才叫固若金湯,可惜這也只能想象而已。
韓森咳嗽一聲,把他叫到面前給衆人介紹:“都聽好了,這位是霍七爺,是殿下的救命恩人,府裏的貴客,不得有絲毫的怠慢,否則嚴懲不貸。”
“霍七爺安。”下人們齊聲問安,有幾個膽子大的,更是偷偷擡頭睃了殷旭一眼,大概也是聽到殷旭剛才話有些好奇。
殷旭把目光從石獅上收回來,掃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奴仆,不甚在意地擺擺手:“都起來吧,又不是只住一天兩天,以後見面的機會多的是,本少爺好伺候的很,一般情況下不為難人的。”
他彎着嘴角笑得如沐春風,乍一眼很是打動人,可是多看兩眼卻讓人莫名的覺得有點冷。
恐怕也只有滕譽清楚,這少年是一般不為難人,可一旦為難起來,就是要人命的。
殷旭瞥了一眼遠處偷窺的人群,笑得更歡樂了,人多才好啊,偶爾打個牙祭就不愁沒地方找人了。
“對了,韓總管,記得請個大夫給車上的傷患看看,一路上吊着一口氣,也怪不容易的。”
“是,老奴這就讓人去辦。”
殷旭交代完便大大咧咧地走進門,仿佛自己是這裏正經的主人般。
韓森跟在他後頭,心裏琢磨着該把這位少爺安排在哪裏,按理說這人與殿下同房了這麽久,安排在後院比較合适,可是殿下似乎更看重他的能力,放在後院有些埋沒了,而且後院太雜,這位進去後指不定會鬧出什麽事情來。
等他們一走,門口跪着的下人們才敢起身,迅速跟進府中,各司其職,只有走在最後頭的幾個奴才湊在一起竊竊私語。
“這人真是三殿下的救命恩人?看着斯斯文文的模樣,能拿得動刀槍嗎?”
“人不可貌相,聽說霍元帥也長得俊逸非凡,還不照樣能上陣殺敵?”
“嘁,這能比嗎?……不過,剛才韓總管似乎說他姓霍?”
“我也聽到了,難道……”
“呸呸,別瞎想,怎麽可能是你們想的那樣,我看啊,八成是殿下……嘿嘿……”說話之人露出個淫邪的笑容,其餘幾人對視幾眼,也都笑出了聲。
他們都以為“救命恩人”什麽的根本是借口,覺得這少年八成是三殿下的新寵,沒看到那年齡那長相,哪裏像能救人的了?
“咦,怎麽之前伺候三殿下出門的人都沒回來?”人群中,不知是誰驚呼了一聲。
“還真是……連侍衛也一個都沒回來。”
“我聽說三殿下在途中遭遇刺客,那些人怕是兇多吉少了。”
“真的假的?”
“自然是真的,我是聽大皇子府的熊管事說的,上面都傳開了,不信你去街上打聽打聽。”
“這……”
一時間,剛才嬉笑哄鬧的場面多了幾分凄涼,衆人也沒了說笑的興致。
後宮之中,大皇子也得到消息了,正皺着眉頭問傳消息的人:“真的是他?不是說天生經脈不通麽?就算有些蠻力也不可能在雲家的死士手裏把人救了。”
“寇将軍傳來的消息稱,并未親眼目睹此人動手,不過以當時的情形和屍體的死狀來看,很有可能就是他。”
大皇子皺了下眉頭,半信半疑,他吩咐道:“再讓人去安縣查查霍天的底,順便去元帥府給霍一龍傳個消息,相信他不會坐視不理的。”
“是。”那人心裏有了底,行禮後便退出了宮殿。
“呵,老三以為找了個霍家的人,就能和霍家拉近關系不成?”一旁的美人榻上,一位美婦冷笑道。
大皇子走到雲貴妃身旁站定,揮退了宮女太監,小聲道:“母妃,這霍天如果真如外界傳言,是個天生經脈不通的廢物,又怎麽可能有本事救了滕譽?要麽是他深藏不露,要麽是另有別情。”
“就算深藏不露又怎樣?一個從小在鄉野長大的小子,能起什麽作用?再說了,不是有消息說他是老三的禁裔麽?我看啊,救命之恩不過是老三編排的借口。”
別說,雲貴妃這随口一猜還真猜中了,只是這借口是真,禁裔是假。
“如果不是他,那又是誰在雲家的死士手中把人救了的?”
“定是那柳家的餘孽!別看柳家被奪了兵權,日薄西山,但氣數未盡,手底下有幾個能人異士也不足為奇。”
“這倒是……不管怎樣,這次的事情對我們很不利,舅舅這一招可有些畫蛇添足了。”大皇子心下微怒,言語裏便帶了些火氣出來。
雲貴妃也知道這次的事情是雲家欠考慮了,不過到底是她親哥哥,又是為他們好,也不好責怪什麽。
她嘆了口氣:“你也別怪你舅舅,他也是為咱們好,如果能除掉滕譽,那咱們的位置就更穩了。”
大皇子臉色沉了下來,“哼,結果呢?不僅沒除掉他,反而讓父皇對咱們起了戒心,賠了夫人又折兵!兒子回來都好幾天了,連父皇的面都沒見到。”
雲貴妃安撫地拍了拍他的手,“別擔心,你父皇什麽脾氣母妃最清楚了,他不過是一時心氣上來了,過幾天你再去表表孝心,他自然就氣消了,你知道,無論如何他都不可能傳位給老三的。”
大皇子當然知道,不過是心裏憋着一口氣罷了,“那舅舅何必多此一舉?”
“哎,只要你父皇一日不封母妃為後,滕譽就一日是嫡子,朝中那些古板迂腐的老臣可是最講究嫡庶之別的,有他在一日,咱們就不算名正言順。”
大皇子當然知道這一點,為了這個“庶”字,他從小沒少受滕譽的氣,不過他并不覺得滕譽有勝算,一個呗養廢的嫡子,就算皇位送到他屁股底下,他有本事坐穩麽?
“就算要下手,對象也應該是滕吉,你看他最近春風得意的樣!”說到自己的二弟,大皇子原本不明媚的心情更加灰暗了。
雲貴妃臉色一變,怒罵道:“楊碧萱那個賤女人,還當真是小看她了,沒想到平日裏悶不吭聲的,竟然心也這麽大。”
大皇子覺得是意料之中的事,德昌帝就三個兒子,滕譽看着就不成器,就一個競争對手,換成是他拼了命也得争上一争。
“母妃也別生氣,楊嫔無貌無色,朝中也沒有依靠,拿什麽跟我們鬥?我們只要防着滕吉就好。”
雲貴妃捂着酥胸哀嘆一聲:“母妃只是氣你父皇,如果他能爽快地将皇後之位定下來,母妃何必在乎那些妃嫔是升是降?”
自從柳皇後去世後,德昌帝便沒立新後,外人皆以為德昌帝對孝賢皇後情深意重,忘不了她,哪裏知道他不過是為了不想讓雲家爬太高而已。
他可以為自己心愛的女人掃清障礙,也可以 盡心盡力地培養自己的愛子,但卻不會盲目的将一切送上。
何況雲貴妃除了沒有皇後之名,卻執掌後宮一切事務,地位與皇後無異了。
“母妃放心,趁着此次萬壽節,兒子會安排人将此事提一提,只要選好時機,父皇不答應也得答應。”
雲貴妃聽到這話,臉上的愁雲漸漸舒展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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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