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047 我沒想到命裏還有你這一劫

溫玉葉最近不太開心。

家中的生意本來蒸蒸日上, 父親接了南方的一個大訂單，先付了三成的定金，剩下的餘款待到交貨之後付清。

貨物緊趕慢趕地做出來了, 可在運送的途中卻出了事，運送的人員為了早些将貨物送達, 想抄近路, 結果在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地方遭遇了大雨, 貨物受潮，送到南方之後全都發了黴, 客商拒絕了這批貨物, 餘款自然也不肯結算, 甚至還要他們雙倍返還定金。

屋漏偏逢連夜雨，溫家原本打算重新補上這批貨物，為此匆忙采購了大批原料。

可因為采購得太過匆忙，被無良的供貨商以次充好，采購來的原料根本不能用。

連續兩次打擊, 溫家的生意一落千丈，連工人們月錢都發不出來了……

溫玉葉的父親現在到處借錢，可是鎮上的生意人原本就不太看好他們家的香料生意, 覺得沒有前途, 所以大多都婉拒了他們。只有徐家，徐老爺看在徐少彥和溫玉葉是朋友的份上, 借了五百兩給他們，李員外家也借了他們二百兩。

這些錢勉強補了一些大的窟窿，可是他們溫家的生意依舊停滞不前，還需要一些錢來将生意重新盤活。

溫玉葉昨天晚上偷偷聽到父親和母親商量着，要把他們現在的宅子抵出去, 去錢莊裏再借些錢出來……

一想到這個，溫玉葉連書都讀不下去了。

徐少彥見她心神不寧的，知道她是在為家中生意發愁。

先前他求着父親掏了五百兩借給她家了，現在父親覺得溫家的生意救不起來，便不肯再借了，饒是他也沒有辦法了。

早知道他平日裏不那麽大小大腳的花銷，說不定也能多攢下些錢財借給她。

“溫兄，你也別太難過了，大不了再白手起家一回，反正你父母有經商的頭腦，一定會東山再起的。”

“我就是覺得自己怪沒用的，讀書一般，學武也只學了一半，又沒有經商的天份，什麽都幫不了他們……”

“你不能這麽想啊，俗話不是說車到山前必有路，興許明天天上就掉錢給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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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連餡餅都不掉，怎麽可能會掉錢。”溫玉葉惆悵的心情絲毫沒有緩解，愈發的頹廢了。

這個時候，徐少彥就萬分想念林姜姜和小乞丐，他們倆都是哄人的高手，就算出不了主意至少也能把人哄開心了。

想到林姜姜，徐少彥的心情也好不起來了。

林姜姜和太子出發去京城後的半個多月，小鎮上傳來了皇帝駕崩，國喪期間，不得作樂，不準屠宰，一個月內禁止嫁娶。

想到林姜姜去京城的意圖本就是為了減輕皇帝的病情，如今卻是這樣的結果，不曉得太子和林姜姜要怎麽應對？

宋瀾是太子倒還好說，林姜姜會不會因為這件事情被殺頭啊？

這幾天可是把徐少彥擔心壞了。

傍晚散課後，徐少彥和溫玉葉兩人的情緒都不太好，兩人悻悻地走出書院，随意地道別之後，便要各自上馬車離開。

卻在這時，忽然聽到一聲清脆的喊聲：“少爺！溫公子！”

兩人登時頓住腳步，齊齊往聲音的源處望去。

一個頭上攢着兩個小髻子的小姑娘蹦蹦跳跳地朝他們跑了過來。

“姜姜哇！”徐少彥張開手臂就迎了過去，激動得要把人抱起來轉兩圈，卻忽然被另一個少年橫插進來，他一把把那少年抱了起來……

被突然抱起來的葉宵：“……”

發現抱錯人的徐少彥：“……你幹什麽往我懷裏鑽？”趕緊将葉宵扔了出去。

葉宵擋在林姜姜面前，黑着臉道：“男女有別，你不準碰主子的女人？”

徐少彥頓時哭笑不得：“她才多大啊？她就是個孩子，什麽女人不女人的？”

“那也不行！”葉宵就是不肯叫他再往林姜姜身前走一步。

“切！”徐少彥不想跟他計較，偏過身子去叫林姜姜，“姜姜，這個人怎麽這麽讨厭？”

葉宵瞪了徐少彥一眼，徐少彥便也瞪了回去。

溫玉葉此時也走了過來，看到林姜姜亦是十分高興：“姜姜，你怎麽突然回來了？”

“事情有些複雜，我們去馬車上聊……”

“好。”溫玉葉同車夫說了一聲，便和林姜姜一起上了徐少彥的馬車。

葉宵騎馬在後面跟着。

在馬車上，林姜姜同他們說了她去京城之後發生的事情，兩人聽得直後怕：“還好太子殿下沒把你推出去檔災，不然哥哥就再也見不到你了……”

“姜姜，那你以後還去京城嗎？”溫玉葉問她。

徐少彥卻搶着回答：“肯定不去了呀，聖上都駕崩了，姜姜還去那裏做什麽？你說是吧姜姜？”

林姜姜也不好給他們一個準确的答案：“反正我還要在這裏住好長時間。”

“那太好了！”徐少彥高興道，“你還給我做書童，我給你漲月錢……”

林姜姜卻笑眯眯道：“書童這件事嘛，我得考慮一下。”

“考慮什麽？難不成你有了別的好活計？”

林姜姜湊近他們，說道：“我離開京城前，太子給了我一大筆錢做補償，我想用這筆錢做點生意或者用在能生錢的地方。做書童這件事終究不能長久，待我再長大幾歲，便真如葉霄所說，有了男女之別，便不能繼續做下去了。所以我想早些做打算……”

“有出息，”徐少彥誇了她一句，而後神秘兮兮地問她，“太子給了你多少錢啊？”

“一百兩……”

徐少彥當即鄙夷道：“一百兩能做什麽？太子也太摳門了吧，給一千兩還差不多……”

“一百兩是給我在路上花的，”林姜姜說道，“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在葉霄身上，我用的時候去找葉霄要就行。”

“這樣啊，”徐少彥這才認真思索起來，“你年紀太小，若是做生意怕是沒經驗，比較穩妥的生錢辦法無外乎兩種，一種是買些田地或者鋪子租出去，這樣你不用多操心，每月收租金便是。第二種是把錢存在錢莊，從錢莊周轉出去，吃借息……”

話說到這裏的時候，一旁的溫玉葉忽然想起自己的父親要把宅子抵給錢莊借錢的事情……

“姜姜，那個……”溫玉葉喚了她一聲，有些難以開口。

“怎麽了，玉葉姐姐？”左右這馬車裏也沒有旁人，林姜姜便這樣喚她。

“我……”溫玉葉絞着自己的手指，看着林姜姜，又低下頭來，實在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倒是一旁的徐少彥看出了溫玉葉的心思：“那個姜姜，是這麽回事，溫兄她家裏的生意遇到點困難，現在溫老爺到處借錢呢……”

有徐少彥給她起了個頭，溫玉葉便順着他的話将後面的話說出來了：“我爹現在打算把宅子抵給錢莊，從錢莊裏借些錢出來。我方才是想，可不可以借你些錢，借息我們也會給，如果能比錢莊稍微低一點的話……”

她這話說的十分沒有底氣，也很羞赧，感覺自己在用友情綁架林姜姜，要她借錢給自己。倘若她拒絕，自己也是能夠理解的。

沒想到……

“好啊，我借！”林姜姜一口答應了下來。

溫玉葉沒料到她會這般痛快的答應下來，她甚至都沒有問要借多少就答應了，這讓溫玉葉一時有些愧疚：“姜姜，你才得了些錢財，我便要借出來，我覺得很對不起你。是不是因為我們是朋友你才答應的，其實就算你不借，我也不會怪你……”

說到底，其實溫玉葉對自己家中的生意也沒有信心，她也不知道家中的生意能不能東山再起？

“我不單單是因為咱們是朋友而借你的，還是因為我看好你家的生意。先前我去京城之前就和你說過，你家的香料生意會越來越好的，不出十年，你家就會成為鎮上的大戶人家之一。這句話不是哄你的，是以後一定會發生的事情，所以我願意借錢給你家……”

“姜姜，”溫玉葉感動得熱淚盈眶，“謝謝你。”

“不用謝，對了，你家要借多少？”

***

“兩千兩？”

林姜姜問葉霄要錢的時候，葉霄的眼睛恨不能噴出火來，“你要那麽多錢作甚？”

“我朋友家的生意遇到了困難，找我借錢，你那裏不是有嗎，先給我用用，不久之後就能還給你……”

“人家借你就給啊？你怎麽那麽單純，萬一以後還不上呢？”

“能還上的，相信我。”

“我才不相信你，”葉霄先前對她積累的好感在這一刻盡數消失，“我看不是你朋友要借錢，是你自己想要錢吧？”

“随便你怎麽想，”林姜姜見和他解釋不通，又不能告訴他未來發生的事情，只好破罐子破摔道，“這錢可是太子給我的，我要用，你只管拿給我，否則你就是忤逆太子！”

“你……”葉霄憤怒地看着她，“你真不是個好人！”

“我是不是好人你都得給我錢，”林姜姜伸出手來，“給錢！”

葉霄恨恨道：“我去取了給你！”

第二天，林姜姜把兩千兩的銀票送去了溫家。

溫玉葉拿銀票的手都抖了：“姜姜，我都不知道該怎麽感謝你才好？”

“若實在想感謝我的話，日後待你們家的生意好起來後，多還我一些就是了……”

溫老爺和溫夫人也親自來招待她，溫老爺當即做了決定：“謝謝姜姜姑娘相信我們，我溫某在此立下誓言，日後溫家生意的盈潤，都分姑娘你兩成！”

林姜姜雀躍道：“那可太好了！”

小鎮上的人誰都沒想到，僅僅在三年之後，溫家那個險些垮掉的香料生意徹底逆風翻盤，擴大了兩倍不止。他們家的貨物在南方十分受歡迎，貨物一度供不應求，好多客商都親自到小鎮上找溫家來采購。

今年溫家又在白岳山旁邊買下了另一座山頭，用來種植各種香草，這樣貨物的成本就能控制下來，生意愈發蒸蒸日上。

早在一年的時候，溫家就已經還清了當初徐家和李員外家借給他們的銀兩，還附帶着比錢莊給高的借息。林姜姜借出去的那兩千兩更是如此，溫家更是多給了六百兩，因為除了借息之外，還有溫老爺答應給林姜姜分的那兩成利潤。

林姜姜把這些錢給葉霄看，葉霄嘴硬道：“湊巧罷了。”

林父也沒有再去徐家做長工了，今年溫家買下的那座山頭，就交由林父負責。把林父和柳氏高興得不行，柳氏不僅誕下一子，而且肚子裏又懷了一個。林姜姜給她買了一個丫鬟一個婆子，照顧她的起居。

到第五年的時候，溫家已經成了小鎮上的大家族，且爆出一件大事。

溫家那位獨子溫玉葉，其實是個女兒身，溫家只疼愛這一個孩子，并沒有再要孩子的打算，一時之間，溫玉葉成了小鎮上甚至整個小城适齡男兒眼中的香饽饽，提親的媒婆接二連三，誰都想娶了這位溫家的獨女千金。

同時小鎮上還有一戶人家也悄悄地起來了，那便是林家。

聽聞林家長女，眼光睿智獨到，這些年盤下了幾個快要垮掉的商鋪。可神奇的是，凡事她盤下的鋪子，不出一年的時間都會起死回生，第二年開始盈利，第三年成倍的盈利，不出五年就能開分號……

林家看着不起眼，但熟悉的人卻知那也是個小小的黃金窩……

是以林家長女在及笄的前一年，就有不少媒婆上門說親，想着先把親事定下來，待姑娘及笄後再成親……

說來也怪，凡是那些向她提親的兒郎，三日之內必有災禍降身，不是憑空摔折了胳膊就是無端磕瘸了腿，不是被馬車撞掉了門牙就是過橋時落了水，一個兩個算湊巧，三個四個就有些惹人争議了，更何況後面還有五六七八個……

小鎮上開始流傳，這林家長女，怕是有些克夫啊。

林姜姜第三次聽到別人這樣偷偷議論她的時候，她看向一旁的始作俑者，已經長成少年的葉霄，好氣又好笑道：“你說不成就不成呗，你打人家幹嘛？現下可好，我名聲都壞掉了，以後誰敢娶我？”

“主子啊，”葉霄不以為然道，“到時候我會和主子解釋的。”

“那如果你家主子以後不娶我呢？你看這都幾年了，京城那些事你主子還沒擺平完呢？”

葉霄堅定道：“主子說娶你就一定會娶你！”

“萬一你主子為了拉攏臣心，去娶什麽丞相太尉将軍家的千金……”

“主子不是那樣的人……”

“我說萬一嘛。”

“沒有萬一，在主子娶你之前，我會替主子看管好你的。你若是敢對別人動心，我見一個打一個……”

林姜姜：“我是萬萬沒想到我命裏還有你這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