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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臣在雨裏站了一會兒,渾身都濕透了才朝喬付岩比了個手勢,喬付岩坐回棚子底下,等鏡頭就位了拿擴音器喊Action。

鏡頭跟在唐臣身後,只拍他的下半身,他腳步悠閑,像在逛街,絲毫都不擔心前面踉踉跄跄的人會跑了,反而像是在戲耍他,就要看他知道自己一寸寸接近死亡的表情。

這條巷子很老舊,一到夜裏除了老鼠野貓都沒有人到這裏來,被雨水打得掉皮的牆面上只顫顫巍巍挂了一只老式的燈泡,一閃一閃地随時都有可能報廢。

唐臣随手抄起放在牆角的鐵棍,繼續朝前面已經逃進死胡同裏的男人走過去。

離那個男人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唐臣看着他驚慌失措渾身顫抖的樣子,笑了一下,手起棍落,狠狠砸在男人腦袋上,他看着男人倒下,随後棍子便接二連三地落在他身上,直到他被活活打死。

燈光師模拟閃電,強光轉瞬即逝,卻正好照在男人慘白、混着鮮紅的血的臉上,他眼睛瞪得極大,死不瞑目。

鏡頭拍攝到唐臣的手,他随手扔了棍子,手掌慢慢翻起向上,給人一種他盯着手掌看了幾秒的感覺,然後他擡手,把帶着雨水和血水的拇指放進嘴裏,緩緩吸吮幹淨,又露出一個像狼一般貪婪又讓人毛骨悚然的笑,轉身緩緩走開。

“等會兒再來一條,你倆先回來。”喬付岩道。

蔣韬忙上去接他,給他肩上搭了一條浴巾。

唐臣回到棚子底下,跟演死者的演員握了握手:“辛苦。”

男人受寵若驚,連連搖頭地笑道:“哪裏哪裏。”

“我發現你演這種完全放飛自我的變态……還挺像那麽回事兒的。”喬付岩誇他。

唐臣不知作何回答:“……”

“只有一點,拍你背影你再走得稍微不緊不慢一點。”

“好。”

再拍一條把真人換成了布包,這回唐臣可以可勁兒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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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特別讨厭的人麽?把那布包當人他就行了,但是得注意形象。”

“行。”唐臣點點頭:“我就把他當成與哥。”

“那要不要我給您搭個戲您好發揮發揮啊?”容與涼涼道。

“你來啊,我不介意的。”唐臣歪了歪頭。

晚上唐臣坐在桌子前面翻劇本,順手拿着筆在上面寫寫畫畫地做批注。

這比他第一次演戲之前看劇本的時候還有誇張,他在演戲這方面是有天賦的,無論是情緒的把握還是臺詞功底都屬于無師自通地那一類,但是這些在喬付岩這兒好像不太起作用,容與那樣的演技都經常被要求重來,還別說他了。

蔣韬在一邊的沙發上刷微博,看見好玩兒的就給唐臣念兩句,唐臣幾乎沒回應過,該幹啥還幹啥。

“嘿,您上學的時候可沒這麽認真過吧?”蔣韬看他認真的樣子覺得有點違和,放了手機,拿着薯片踱到他身後,咔嚓咔嚓咬了兩口。

唐臣頭也沒擡地瞎說:“就算不認真我也是學霸好麽?”

“我咋就不信呢……”蔣韬看着他龍飛鳳舞的草書,難以相信:“您這字兒一看就不屬于學霸。”

“這字兒怎麽了?不符合我的氣質嗎?”唐臣有小情緒了。

蔣韬正準備跟他就這個字跡問題好好讨論一下,門就被不輕不重地敲了三下。

蔣韬看唐臣沒有要動彈的意思,只能放下手裏的薯片自己去開門。

“唐臣呢?”容與的聲音傳來。

“死了。”唐臣揚聲。

“那我給收個屍。”容與笑眯眯的。

唐臣回頭看了他一眼:“我還以為您又親自送果盤來了。”

容與失笑。

這送果盤的事兒得從之前容與挂他視頻說起。

唐臣第一天拍戲就被喬付岩折騰地夠嗆,飯也沒吃多少,收工之後唐臣回到酒店,先進去洗了個熱水澡。

期間有服務生送了一個果盤進來,蔣韬莫名其妙:“你定的?”

“沒。”唐臣邊擦頭發邊回答,然後看了一眼還挺豐富的雙層果盤,自戀道:“肯定是某人道歉來了。”

蔣韬反應過來他說的是容與,表情十分精彩:“道歉?Excuse me?你确定他不是獎勵或者慰勞你?”

“他上次挂我視頻。”唐臣想想還是不舒服。

“那是你活該好麽?誰讓你那麽欠?”蔣韬匪夷所思。

兩個人把果盤吃了個幹幹淨淨。

“你走的時候把我帶回來的京八件給容與拿過去,他應該好久沒回過北京了。”唐臣上一次去北京錄節目,帶回來了兩盒京八件,給蔣韬了一盒,另一盒是給容與的。

蔣韬覺得這兩個人簡直奇奇怪怪的,一見面就掐,事後還都挺為對方考慮的……

蔣韬剛走沒十分鐘,容與就微信發給他兩張圖片,是他給的京八件不錯,只是……多了一條粉紅色的絲帶在盒子上。

随後容與一條消息過來:想不到你還挺有少男心。

唐臣想宰了蔣韬的心都有了,卻是不動聲色地給他回複:謝謝誇獎。

“送什麽果盤,我又不是錢多。打牌去麽?”容與已經走到他跟前了,看了眼他的劇本:“我的密集恐懼症都要犯了。”

“不去。”唐臣想都沒想直接拒絕:“沒看人忙着呢。”

容與也沒強求,從蔣韬的薯片袋子裏捏了一片最大的塞嘴裏。

唐臣看得也想吃,也從袋子裏掏了兩片,再去掏的時候就沒有了。

“……”蔣韬快氣死了,雖然容與也吃了,但是畢竟是唐臣吃了最後一片,連忙抖他黑料:“他這輩子也不可能打牌了,水平太次每次都輸錢。”

唐臣從椅子上起來,笑眯眯地朝蔣韬走去,把人一搡推出門外,“啪”的一聲甩上門。

蔣韬氣急敗壞地砸門:“我手機還在裏面!”

五秒之後唐臣打開門,手機給他扔了出來,還不等蔣韬說句話,又把門關上了。

容與哭笑不得:“我又沒有要嘲笑你的意思,你這麽惱羞成怒幹什麽?水平差沒關系啊,我水平好,你可以跟我一組,也不至于我每次都贏得那麽沒有懸念了。”

唐臣把容與也給攆出去了。

他煩躁地坐回椅子上,劇本卻是半個字也看不進去了,他抓了抓頭發,不明白剛剛為什麽那麽煩蔣韬沒把門的嘴。

唐臣翻着劇本,也不知道在想什麽,突然嘟嘟囔囔念了一句:“泛柏舟而容與,歌采蓮于江渚。”

次日,唐臣跟造型師和攝影去拍攝了兩組海報,其他主演的之前已經拍攝完畢,只有他當時沒趕上,陳默的不能用,只能重新給他再拍一次。

隔壁棚裏,容與正在拍他自己的個人戲,場景是沈弋家。

全場沒有臺詞,從做噩夢驚醒,到下床,再到脫衣服,都是動作。

唐臣拍完回來的時候,攝像機換角度再拍一條。

容與坐在床上,化妝師過去給他額頭上噴了點水,做出汗效果,然後端詳片刻覺得OK了便快速出鏡。容與側身在床上躺下,閉上眼睛。

Action之後,容與的眉頭先是輕輕蹙起,似乎只是睡得不舒服而已,五秒之後他的呼吸突然變得粗重,眉頭死死擰在一起,可以看得出來是做噩夢了,他不安穩地動了兩下,随後整個身體猛的一抽,瞬間睜開眼睛,眸子裏都是還沒來得及消散的恐懼和茫然。

唐臣在監視器後面看的也是渾身緊繃,畢竟那是容與,他演戲太有氣勢了……

容與喘了幾口氣,撐着床板坐起來,低垂着腦袋,因為是刑警的原因他的頭發不長,半阖着眼睛看不清神色,只能看清他高挺的鼻梁和柔軟的嘴唇,鼻尖上冒出一層細密的汗珠。

坐了片刻,容與在自己臉上抹了一把,掀開被子下床,然後卸下挂在衣架上的T恤,背對鏡頭開始換衣服。

鏡頭逐漸拉進,唐臣能夠看清他背上雜亂地羅列着數十條傷疤,都是陳年舊傷了。

容與換上衣服之後,這一鏡就完了。

這個鏡頭會出現在電影二十多分鐘的時候,是為了表現出沈弋也曾經受到過創傷,但是沒有解釋原因,給後面的戲埋個伏筆留個懸念。

像這種鏡頭,喬付岩完全沒有什麽可挑的,很快就給他過了。

中午吃飯的點,蔣韬和梁封都去取盒飯去了,容與一個人在休息室裏,拿了卸妝水看着鏡子裏背後的傷痕有點發愁,完全不知道該怎麽下手。

正準備放棄等會兒找梁封幫忙,門就被唐臣給推開了:“梁封廁所去了,讓我把……”

唐臣一進門就看見了容與站在鏡子跟前□□着上半身的景象。

他這不是頭一次見容與光裸這的上半身了,之前在《尋味》裏的那一個晚上,倆人還睡得是一間房,不止脊背和胸膛,連長腿都見過,但是這次卻被對方練得已經很明顯的腹肌給吸引住了。

“正好,你給我把這疤卸了去。”容與把卸妝水和卸妝棉遞給他。

唐臣接過,示意他趴好:“你這腹肌可以啊,上次還沒這麽明顯呢。”

容與懶洋洋地往沙發上一趴,眯着眼睛道:“天天練呢,能不明顯麽。”

唐臣給卸妝棉上倒了點卸妝水,慢慢給他擦着:“幹嘛啊?準備拍三級片?”

容與挑眉:“說得好像也不是不行,我考慮下。”

唐臣剛想回一嘴,卻發現他肩膀上被化妝師畫的傷疤遮蓋掉的一道紅痕,眉間一蹙,随即調笑道:“與哥,生活挺豐富多彩啊,哪個妞兒這麽辣,給您撓成這樣?”

容與背過手去摸了一下:“還真有,昨天只是劃了一下,我都沒什麽感覺。”

“啥玩意兒劃得?”唐臣換了一片兒,繼續給他卸。

“浴室有個水龍頭,昨天洗澡的時候在上面挂了一下,這麽粗能是誰撓的。”

唐臣怼他:“嘶……您還挺有經驗的啊?”

容與回手在他大腿上扇了一巴掌,聲音挺大,在休息室裏都有回音兒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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