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想動他,除非我死了……

穆汀并不知他藏在齊家這事對穆國公府的人來說早已不是什麽秘密, 齊湛休沐,兩人就帶着青松往城外的寺廟走了一遭。

是去見那位忽悠齊母的大師的,按齊母之前說的, 她是在城外的香山寺找大師給算的姻緣,那大師名叫長空,在香山寺還挺有名。

齊湛找的人很快便打聽清楚了那位長空大師,知天命的年齡,從小就當了和尚, 一直在香山寺,是有些本事,但從不算姻緣。

因着這人名聲不錯, 聽起來騙人的可能性不大,齊湛和穆汀不好判斷真假,便打算親自走一遭來會會這位長空大師。

前頭下雪,雪大不便上山, 齊湛又要上學,每旬才能休一日,所以才拖到了現在。

上山後, 兩人很快就見到了人, 這位長空大師面容和善, 有種從骨子裏透出來的慈悲感,很容易教人信服。

而長空見到他們絲毫不意外, 像早料到穆汀二人會來一般。

長空大師先給齊湛批了命,說他心善有福,只要知足,一生富貴平安。

然後就把人給趕出去了。

穆汀單獨面對他時,他總覺得這人似乎透過他的身體在看他的靈魂一般, 有些邪乎,長空盯着自己好半響,穆汀才聽他說,“是天定姻緣,無錯,萬事萬物皆有緣法。”

穆汀問他,是不是算到他會被算計代嫁,最後只得了句天機不可洩露的萬金油回複。

然後他也被趕出去陪齊湛了。

兩人在下山時從香山寺的和尚口中得知,長空大師不是不算姻緣,而是只算有緣人。

似乎在告訴他們,無需擔心會錯點鴛鴦。

下了山,齊湛就開始跟穆汀叭叭了起來,說他覺得這大師怪模怪樣的,穆汀卻覺得這位大師有些真本事,還知道他并不是原來的穆汀了,只是他們都沒說開而已。

穆汀擡頭看了眼高高立在山頂的寶剎,對齊湛說,“至少我們知道他不會給你的朋友們亂點媳婦兒,這一趟我們也算沒白來,其他的不用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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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湛點頭,覺得有道理,然後上了馬車,再把穆汀拉上去,跟他商量,“我們晚些回家吧,在外面玩一玩,去聽書或者聽戲呗。”

齊湛還獻寶似的摸出一個包袱打開給穆汀看,“看,穿這個去,我帶你去玩兒啊。”

那包袱裏裝的竟然是一套男裝,穆汀并不知道齊湛是何時準備的,也或者是一直放在馬車上,穆汀對上齊湛那純粹又期待的目光,輕輕點頭,“好。”

齊湛把他自己說過的話放在了心上。

穆汀想起長空大師說天定姻緣是真的,也許他該多點信心,為自己争取。

并不知穆汀想法的齊湛已經開始安排接下來的行程了,比如先去喝茶聽書,然後去看戲,最後吃過晚飯回家。

穆汀默默聽着,偶爾應一聲好。

但計劃往往趕不上變化,才進城沒多久他們就被擋了去路,還是個讓極其讨厭的人。

穆汀和齊湛正在讨論一會兒吃什麽,就聽到馬車外傳來了兇狠蠻橫的聲音,“讓開,閃遠點。”

“狗東西沒長眼嗎,若是沖撞了我家公子小心擰了你的腦袋!”

“汪!汪汪!”

以及狗叫聲,聽着有些亂。

穆汀掀開簾子朝前方看去,一眼就認出了被擁簇在最中間的那人,正是穆邱。

穆邱帶着一群人招搖過市,兩個家丁牽着兩條大狼狗走在最前面給穆邱開路,後頭幾個家丁蠻橫地将過路百姓推到邊上,嘴上還罵罵咧咧的恐吓百姓,仿佛這路是他們穆家所開,閑雜人等不配過一般。

而穆邱自己則仰起下巴做出一副高傲的神情,明明裹着大氅,卻在這大冬天裝逼地拿着把扇子扇風,生怕別人不知道他腦子不好一樣。

齊湛也看到了,露出嫌棄的表情,“他是不是有病啊?”

穆汀聞言笑了,“你不是也想這樣嗎,威風,你可是有五條狗的人,到時候排場肯定比他還大。”

齊湛想象了下那個場面,好像是挺威風的,但是,“我又不會大冬天拿把扇子扇風,太傻了。”

“前面的馬車還不快停一邊去,沒長眼?”

“知道這是誰嗎?敢擋我們公子的路,我看你活膩歪了!”

穆汀扶額,穆國公把這種蠢貨放出來是嫌穆國公府日子太好過,想讓全家在穆邱的帶領下同歸于盡?

“爺還沒去找這王八蛋算賬呢,他今兒還敢主動挑釁,爺今兒不打的他滿地找牙我就不姓齊!”齊湛氣沖沖的要下馬車去找穆邱算賬。

穆汀拉住他,叮囑道:“就算打架也要讓穆邱先動手,還有,打不過就叫我。”

齊湛露出意外的表情,“汀汀你不攔我嗎?”

穆汀反問,“為什麽要攔你,馬車外挂了齊家的牌子,穆邱眼又不瞎,他既然知道這馬車中是齊家人還敢讓手下挑釁,顯然今兒就沒打算輕易放我們走。”

并且穆邱出現的太巧,并不像巧遇,更像故意攔路。

主子沒吩咐,青松便停着馬車沒動,穆邱的手下還在叫喊,罵的話也越發難聽了

穆汀拍拍齊湛,讓他下去,他也跟着一塊,齊湛察覺到穆汀的意圖,立馬搖頭,“不行,你不能去,你下去那王八蛋就認出你了,汀汀你就在馬車裏等我就行。”

穆汀不說話,齊湛就瞪眼,大有穆汀不答應他就不動的意思,穆汀只好妥協,“那你小心些,千萬不要受傷。”

齊湛立馬高興了,重重點頭,“我會的!”

鑽出馬車,齊湛并未立即下去,而是站在車轅上居高臨下的看着穆邱和他的手下,他語氣嘲諷,“好大的口氣,好大的排場,本公子還當是哪位大人物呢,原來是楊少爺啊。”

“楊少爺這是剛解禁就出來放風了吧,也是,畢竟在籠子裏關了幾個月,憋得慌。既然今兒碰上了,那本公子向楊少爺打聽個事呗,你上穆家族譜了嗎?”

穆汀在馬車裏聽得好笑,而人群中的穆邱卻臉色鐵青,他沒想到這齊家人竟如此不給他面子。

穆邱也不想想,他都帶人堵齊家馬車主動挑釁說人活膩歪了,齊湛這腦子得蠢到什麽地步才能給他面子。

穆邱青着一張臉走到最前面,“姓齊的,我今兒不找你,把馬車裏的人叫出來……”

“呸!”穆邱話沒說完就被齊湛打斷了,“你算個什麽東西,還想見我媳婦兒,楊永富,你要識相點就趕緊帶着你的人滾,本公子的拳頭可不是吃素的。”

聽到齊湛叫他楊永富這個名字,穆邱臉色又難看了幾分,咬牙切齒的看着齊湛,“齊湛!你別給臉不要臉!”

“喲,你還有臉呢,這話說出來你自個兒不覺得好笑嗎?”齊湛語氣滿滿嘲諷。

也把穆邱氣得越發按捺不住了,他狠狠瞪着齊湛,“既然你這麽不識趣,本少爺也就不用客氣了,”穆邱手一動,指揮手下,“去,把馬車上的人給本少爺抓下來。”

穆邱眼中恨意滿滿,好不容易等到穆汀出門,他今絕不能放他走,他一定要除掉這個絆腳石!

兩只大狼狗沖在最前面,對着馬狂吠,吓得馬受驚開始往後退,齊湛也險些從車轅上摔下去。

“三公子小心!”青松大喊。

齊湛幹脆跳了下去,吩咐青松,“控制好馬車,不要讓少夫人受驚。”

說完,齊湛大赤赤的走到兩條狼狗正中間,表情冷淡的看着穆邱,“楊永富,本公子就站在這兒,你的人敢動本公子一下嗎?”

兩條狼狗倒有些蠢蠢欲動,但被家丁死死的拉住繩子,不敢讓它們碰齊湛,嘴上罵一罵和真傷了人,那後果是完全不一樣的,這位也不是好惹的主。

穆邱身邊的家丁也只看着,沒人敢上前,這般情形讓穆邱越發憤怒,他擡腳就朝一個家丁屁股踹,“上啊,聽不懂本少爺的話是不是,信不信回去本少爺扒了你們的皮!”

家丁們被吼倒往前走了幾步,不過還是沒敢動手,穆邱忍無可忍,自己沖上前去搶家丁手中的狗繩,要放狗咬齊湛。

齊湛好心提醒他,“楊永富,你可別忘了你還欠着我們齊家的債呢,齊家沒找你,你還敢當街挑釁找我齊家人的麻煩,真以為我齊家是那麽好欺負的嗎?”

穆邱抓狗繩的手不由緊了幾分,“你…你們都知道了?”

齊湛冷哼一聲,姿态氣勢擺得十足,看着還挺唬人。

“既然知道,還當寶貝似的護着,”穆邱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沒想到你還是個斷袖,你們齊家出了個變态,哈哈哈,好不好欺負我不知道,但你們齊家很快就會成為整個京城的笑柄。”

這事似乎取悅到了穆邱,他冷笑兩聲,湊近了些低聲對齊湛說,“只要事情敗露,穆汀那個鄉下賤種遲早要被趕出齊家的,到那個時候我想怎麽對他就怎麽對他,你又待如何?”

穆邱說完,牽着狗大笑着要走,齊湛眼中閃過幾分狠戾,下一刻齊湛直接從背後撲上去将穆邱壓倒在地,舉着拳頭就揍,揍的全是臉和肚子,絲毫不留情。

齊湛動作太快,穆邱猝不及防被他打的絲毫沒還手之力,也或許是因為他眼神太過兇狠,兩條狼狗也沒敢撲上來咬人。

而反應過來的家丁趕緊牽狗的牽狗,拉架的拉架。

穆邱被打得慘叫連連,好半響才蹦出一句話,“齊湛,你…瘋了嗎?”

齊湛攥緊了拳頭,手背青筋暴起,他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打死穆邱這個王八蛋,讓他再也不能威脅汀汀,齊湛咬着牙回道:“想動他,除非我死了!”

齊湛高舉着拳頭正要對着穆邱腦門砸下去時,背後傳來一個聲音,“齊湛!”

齊湛一怔,下意識松了手上的力。

穆汀跑着上前,将齊湛拉起來,并用眼神震懾住了想要反擊齊湛的穆國公府家丁,“你們還沒資格動他,回去轉告你們國公爺,要找麻煩盡管來,我在齊家等着。”

穆汀拉着齊湛就走,完全沒理背後這些人是什麽反應。

上了馬車,穆邱的人還在路中間擋着,穆汀吩咐青松,“不用停,直接過去,不想死自然會讓。”

怕死是本能,見齊家的馬車竟真不管不顧沖了過來,穆國公府的家丁立馬擡着穆邱閃到了一邊,那動作比齊湛下手打穆邱時還要快。

沒了擋路的人,馬車一路順暢回了齊家,下馬車,回院子,進屋,這一路兩人誰都沒說話。

齊湛甚至還有氣鼓鼓的,穆汀伸手去脫他衣服,“傷哪兒了,給我看看。”

齊湛扭過身子不肯,話也不說,從頭到腳都透着‘我還在生氣’‘我現在很生氣’的氣息。

穆汀走到他面前,抓住齊湛胳膊不讓他轉身,“是在生我的氣嗎?”

“氣我攔着不讓你繼續打穆邱?”

齊湛搖頭。

穆汀伸手捏了捏他臉,“說話。”

齊湛委屈地看着穆汀,“不是生你的氣。”

見他肯開口了,穆汀拉着人坐下,也放軟了語氣,“那是為什麽?”

齊湛更委屈了,“氣我自己,我沒聽你的話先動了手,也沒能打死穆邱那個王八蛋,汀汀,他威脅你,不對,是威脅我,說等你離開齊家後他把你怎樣都行,這個小人,太壞了。”

穆汀心頭一暖,“因為這個你才打他的啊。”穆汀道:“他也就嘴上逞能,要真有那本事也不至于蠢到在大街上挑釁你。”

“那也不行,”齊湛語氣很堅定,“你是我媳婦兒,那王八蛋算個什麽東西,我才不會讓他威脅你呢,我要保護你的。”

穆汀嘴角微微翹起,輕聲道:“齊湛,謝謝你,今天你很棒,也很厲害。”

被誇的齊湛眨眨眼,期待地問,“真的嗎?”

“真的,”穆汀答。

穆汀讓脫衣服看身上有沒有傷,齊湛這會兒很配合了,并開始吹噓自己對穆邱下手多重,而穆邱幾乎沒打到他。

雖然穆邱沒打到他,但拉架的家丁卻趁機下過手,齊湛身上還是有好幾處烏青,穆汀要給他擦藥,被齊湛拒絕了,他說,“等會兒一起上吧,大哥還沒打呢。”

齊湛還是很自覺的,今天算他單方面毆打穆邱,所以是他的錯,他把衣服重新穿好,然後叫來青松,讓他去問問齊大哥回來沒,自個兒則去挑棍子了。

穆汀接過他手中的棍子,“我去就好,你在屋裏休息。”

穆邱在街上鬧這一出都是因他而起,不論身份暴露與否,責任卻是要承擔的。

齊湛也不肯讓穆汀去,說人是他打的,犯錯的人也是他,一人做事一人當,兩人誰都不肯讓步,在屋裏玩起了搶棍子。

去打聽齊大哥在不在家的青松很快回來了,“三公子,三少夫人,大公子說讓你們好好休息,不用去找他了。”

齊湛滿臉意外,“你跟大哥說發生什麽事了嗎?”

“說了,而且大公子跟我們前後腳回來的,我懷疑大公子估計在回來的路上就知道了。”

街上有人大打出手,當時在場的百姓也不少,這消息自然傳得快,齊大哥在他們後面回來,聽到百姓議論也正常。

齊湛就是覺得奇怪,“大哥既然知道,他為什麽不打我?”

齊湛抓住青松問,“我大哥看着是不是很生氣?”

青松搖頭,“沒有,大公子看着挺冷靜的,跟平常一樣,什麽表情都沒有。哎呀,三公子,這不用挨打是好事,再說今兒是那穆國公府的人先罵咱們的,不是三公子你的錯。”

齊湛也猜不到他大哥到底在想什麽,有些煩躁的将青松趕走,關起來門在屋裏轉圈圈,“大哥是不是在等穆國公府那邊的消息,确認穆邱傷的重不重,然後好照着标準來打我?”

“也許,齊大哥是真認為你沒錯,”穆汀說道。

在他看來,齊大哥是了解自己弟弟的,也堅信自己弟弟不會無故動手。

“是對是錯其實很好判斷,如果你沒錯,那這事就過去了,誰都不會再提。如果你有錯,穆國公府的人自會上門要說法,那時再罰你也不遲,別多想,我們等着吧。”

穆汀拉着齊湛坐下,又讓他脫衣服,既然不用挨第二頓打了,那身上的傷就要處理下。

齊湛乖巧的趴着,想起穆邱之前跟他說的話,問穆汀,“汀汀,什麽是斷袖啊?”

當時怕驚着馬,所以馬車後退了許多,穆汀并未聽到穆邱後面都跟齊湛說了什麽,這會兒聽到這個問題,穆汀很意外,“怎麽突然問起這個?”

齊湛解釋:“就是那王八蛋說我知道你身份還護着你,這樣是斷袖,是變态,我們齊家要被人笑話。”

穆汀手上動作一頓,臉上也沒了笑意,齊湛不解的看他,“汀汀,怎麽了?”

穆汀眼神有些冷,搖頭,“沒什麽,不是什麽好話,你就當沒聽到就好。”

齊湛贊同地點頭,“也是,他那種小人,狗嘴裏吐不出象牙,肯定不是什麽好話,你是我媳婦兒我怎麽就不能護着你了。”

他其實知道這話是有別的意思的,但穆汀不說,他就不問,反正汀汀都是為了他好。

齊家人像不知道齊湛在外面打了人一樣,誰都沒罵他揍他,齊湛高興中帶着點疑惑,但很快就被穆汀給他做的吃食吸引了注意力,将其他人和事全抛在了腦後。

比起齊家像無事發生的平靜,別處卻是各有算盤,而穆汀早在各種局中。

……

穆汀他們不知道的是,在他下馬車将齊湛帶走時,不遠處的一家茶樓裏坐了兩個人,其中一個的視線從他出現便就一直追随着他,而這個人對面坐的正是穆國公,原身曾叫了十多年爹的人。

穆國公問:“小王爺,可還滿意?”

被稱為小王爺的人看着穆汀,臉上泛起笑容,“這就是國公爺給本王準備的禮物?不錯,本王喜歡。”

“本王還以為國公爺是專門請本王來看你那蠢貨兒子丢人的。”

穆國公笑笑,眼中滿是算計,“蠢才更好用,讓做什麽就做什麽。”

就跟狗一樣,給根骨頭讓咬誰便咬誰。

小王爺顯然聽出了穆國公話中深意,眉頭一挑,“國公爺高見,不過你今日打草驚蛇,若讓人跑了,本王可是要找你算賬的。”

穆國公道:“小王爺放心,跑不掉,他也無處可去,我會準備好,讓小王爺親自去取這份禮。”

小王爺看了眼漸行漸遠的馬車,眼中閃過精光,“那本王就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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