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交易條件
天子當場拟了聖旨交給齊湛二人, 齊湛滿臉洋溢着喜氣,張口就對着天子一頓猛誇,雖然翻來覆去表達的意思都只有‘皇上, 您真是個好皇上’‘皇上您這麽好肯定是個明君,将來要被千古傳誦’‘皇上您這麽好,下次有機會還請您吃好吃的’諸如此類的大白話。
一聽就知道沒讀過什麽書。
皇上聽得倒挺舒暢,主要是齊湛這語氣真摯,誇得也真心實意, 十分純粹。
等誇完,便該走了,皇上用了午膳但他們還餓着, 齊湛迫不及待想回家吃飯。
“怎麽,這就要走了?”天子興味地說道。
啊?齊湛遲疑片刻,然後想起了他們确實還有事,汀汀還想求皇上找人幫他打楚王八一頓呢。
于是齊湛伸手去拉他大哥, 催他快點把東西拿出來。
穆汀在家裏做了兩天肥皂,今日都帶上了,因考慮到他可能要做飯, 攜帶不方便, 齊湛又是個性子跳躍的, 指不定就把東西給拉哪兒了,于是那兩塊肥皂被強行放在了齊大哥的衣袖中, 誰讓他最靠譜呢。
但誰也沒料到,齊大哥也翻車了,天子找他下棋,幾次擡手後肥皂被甩了出來,還險些被當成了暗器……
場面就一度有些尴尬, 而齊大哥坦白從寬便把穆汀要求的事同天子說了,那兩塊肥皂自然也就到了天子手中。
因為一舉一動都在天子眼皮底下,所以齊大哥也沒機會告訴穆汀和齊湛,現在齊湛問他要東西,他還真拿不出來。
但有人拿的出來,多福将兩塊肥皂放在天子面前,天子指着肥皂問,“可是在找此物?”
齊湛一看,立時瞪大了眼,滿臉驚詫,心想皇上除了會算命竟還能隔空取物了嗎?
皇上真不愧是皇上!
令人敬佩!
齊湛連連點頭,“對,就是這個,皇上,這也是汀汀做的,叫肥皂,聞着香香的,汀汀說能洗手洗衣,比皂角好用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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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湛一股腦把穆汀告訴他那些話全說了,然後又問天子,“皇上,您覺得這肥皂好嗎?”
兩塊肥皂,一塊綠的,一塊白的,做成了手柄形,從中間握着正合适。
好不好天子還真不知道,他對穆汀道:“你自己來說說吧,若跟你廚藝一般,你所求之事朕也不是不能考慮。”
穆汀自然不可能只準備兩塊肥皂,他從懷中取出了一封信,交由多福呈給天子。
天子從信中取出厚厚一沓紙,擡眼看穆汀,等他解釋。
穆汀道:“皇上,這是草民寫的肥皂做法,用法,以及關于販賣肥皂的一點生意經。”
天子展開紙開始仔細的看了起來,穆汀寫的很詳細,肥皂用處不少,而若做的好看,再加上香味和清潔效果,必是不愁賣的。從穆汀寫的生意經來看,這肥皂利潤很大,而且這肥皂背後還能帶動其他産業創造收入。
比如那塊綠色的說加了艾草制成艾皂,艾草不值錢,鄉下遍地都是,但如果艾草能制皂,那百姓割艾草賣便又多了一筆收入。
還有做肥皂要用的油,不止豬油,還可以用羊油,取油多,要屠宰的豬羊便多,怕因為肉太多導致豬羊肉貶價,穆汀也在上面寫了,他可以開一家酒樓專賣豬羊肉,避免這個情況。
有穆汀的廚藝打底,天子自然信他能做到,不管賣多高的價都會有人去吃,畢竟這京城從來不缺有錢人。
一個新物件出現,背後總有許多與此息息相關的機會或問題,單看如何解決。
穆汀交給天子的着實算得上一份好生意經,而且不止能用在肥皂上,往後若再出現別的新物件,其實都可以多看看背後有什麽。
天子看完,有些好奇,“這麽一筆賺錢的生意當真就給朕了?你們齊家便是拿着賣肥皂賺的銀子砸也能将人給砸死了,又何必讓朕摻一腳?”
齊湛喪了吧唧的接話,“不敢……也不劃算,”還得償命,楚王八才不配。
天子笑了起來,“你倒是個實誠的,”比起什麽忠君愛國,有好東西禮理應獻給他這個天子的話,他倒寧願聽齊湛這般實話實說。
無利不起早,很久之前他就明白這個道理了。
不過命人打楚蘅一頓就能換大筆銀子,天子覺得這是個很劃算買賣。
他将信紙扣在桌上,微微一笑,“這個交易朕做了,除此之外,朕還送你們一家酒樓,多福,取五千兩銀票。”
銀票很快被送到穆汀手中,天子伸出兩根手指,“朕要兩成利。”
天子是個精明的人,即便做商人也不差,他信那酒樓在齊家手中,兩成利也足夠讓人眼紅了。
畢竟他親自嘗過穆汀的手藝,有這等廚藝在,酒樓的生意絕不可能差。
而對齊家來說更是占了一個大便宜,五千兩銀子買個地段差點的酒樓完全沒問題,有天子保駕護航,不管生意再紅火也不敢有人使陰招搞破壞,別說兩成利,就是五成六成齊家也願意。
齊大哥和穆汀反應快,立馬跪下謝恩了,齊湛還沉浸在天子願意幫忙打楚蘅的喜悅中,沒注意到後面的話,見穆汀跟他大哥跪了,後知後覺的跪下,然後開始拍天子馬屁,“皇上您真好,是天底下最最好的人,也是最好的皇帝!”
天子心頭發笑,擡手,“起來吧,現在你們可以走了。”
穆汀幾人磕頭告退,等走到門口的時候齊湛又想起了一件事,倒回來走到正對着天子的臺階前,自以為小聲的提醒,“皇上,您別忘了吃雪媚娘,很好吃的。”
說完又行了禮,趕緊退了出去。
齊湛一走,天子便道:“這齊家老三倒是個有意思的。”
多福接話,“還是因為皇上仁慈,不與這齊三公子計較。”
仁不仁慈天子自己心中清楚,只是難得碰上幾個合心意的人,便多了幾分寬容。
“東西呢,”天子朝多福伸手。
多福還反應過來,天子看他一眼,“吃的,都特意倒回來提醒了,朕總得嘗嘗是個什麽味兒。”
多福這才反應過來,連忙讓人将那份沒動的雪媚娘送來,那是見天子午膳用的多,怕他撐着,多福才命人先撤下的。
雪媚娘被切開,多福吃了一半先試毒,這一入口他便明白那位齊三公子為何會特意回來提醒了,他都忍不住對天子道:“奴婢叩謝皇上,今日因皇上奴婢才能嘗到這等美味,世間少有。”
天子橫了他一眼,冷冷道:“朕還沒吃,”一個試毒的還提前誇起了味道,還有沒有規矩了。
多福從小便在天子身邊伺候,也是天子僅有能真心信任的幾個人之一,多少能大膽放肆點,多福捧起盤子,“皇上請用。”
勺中的一半雪媚娘剛入口天子便知道多福為何會忍不住誇了,天子吃過的點心不知凡幾,卻一時找不出幾道能與這點心媲美的,軟軟糯糯的表皮,裏面細膩入口即化的餡兒,因加了水果,襯得餡兒冰冰涼涼,口感實在讓人贊不絕口,甚至難以忘懷。
盤裏裝了六個雪媚娘,多福每一個都得嘗嘗,但除了第一個吃了一半,後面天子都只讓他切了個邊,自個兒吃了大半。
用了三個後,天子将盤子遞給多福,多福瞬時眼睛一亮,“皇上這是賞給奴婢的?”
天子踢他一下,打破了他的幻想,“滾你的,朕是讓你端去送給皇後嘗嘗。”
多福憨笑兩聲,“這不都怪這點心味道太好了嗎,奴婢這就去,一定親手送到皇後娘娘手中。”
多福捧着盤子快步走了。
他走後天子又叫來一人,“汪岐,你去一趟晉王府,比着穆汀當初的傷勢來就好。”
“是!”汪岐雖領了命,但還是有些遲疑,站在原地沒動。
天子問:“怎麽,有問題?”
汪岐道:“臣不解皇上為何要與齊家做這個交易,”那什麽肥皂配方,只要皇上想要,齊家還能不給,皇上完全沒必要去摻和齊家與晉王府的事。
天子手指輕扣桌面,“因為朕是天子,但有的人已經不把朕放在眼中了,所以……”
未盡之言汪岐懂,他行禮,抱劍轉身退了出去。
而等多福回來後天子又吩咐他一件事,“嘉樂與魏家子的婚期訂在了何時?”
多福還未答話,天子便直接道:“選個最近的好日子,嘉樂年齡大了,還是早些成婚的好。”
“奴婢遵旨,奴婢這便去傳旨,”多福明顯察覺到天子動怒了,所以未敢多言。
這世上不将天子放在眼中之人其心必然可異,其結果也只有兩種,要麽改朝換代,要麽,死!
……
穆汀等人并不知天子動了怒,也不知他具體做了什麽安排,一出宮,他們就去買魚買菜了。
齊湛餓得不行,下馬車後買了幾個包子和餅,分給穆汀和齊大哥,說先墊墊肚子,然後回去吃汀汀做的菜。
齊湛一邊吃包子一邊說,“要不是剛才吃飯的人是皇上,我早坐下蹭飯了,汀汀你是不知道你做的菜多好吃,我當時眼睛都綠了。”
穆汀好笑道:“看出來了,回去就做給你吃。”
齊湛一口咬下包子,感動地說,“汀汀你真好,我最喜歡你了。”
他還拿出聖旨展開給穆汀看,“你看,皇上也這麽覺得,我們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所以他才肯給我們賜婚。”
給穆汀看還不夠,齊湛還舉着讓齊大哥也看,“大哥大哥,看到了嗎,聖旨,皇上讓我和汀汀擇日成親。”
齊大哥:“……”
他覺得他不應該在馬車裏,齁得慌。
“看到了,”齊大哥回應得格外冷漠。
齊湛顯然是不滿意他這個回答的,就湊過去跟穆汀咬耳朵,“我覺得大哥肯定是嫉妒,他和大嫂成親皇上都沒賜婚,但我們有,也不知道回去後二哥會不會也嫉妒。”
穆汀看着齊大哥逐漸不善的眼神,嫉不嫉妒他不知道,但挨打是很有可能的。
穆汀捂住齊湛的嘴,沖他比了個手勢,“噓,從現在開始你別說話了,等晚上我們再悄悄說。”
齊湛也不知想到了什麽,突然笑了下,然後乖巧點頭,穆汀還從中看出了幾分害羞。
穆汀:“……”所以這人腦子裏又在想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
好不容易回了家,齊湛提着買來的食材就狂奔向了廚房,穆汀便只好讓齊大哥去幫忙跟齊父齊母回話,然後一會兒大家再一塊吃飯。
穆汀做的菜跟在宮裏一模一樣,又驚豔了齊家後廚的一衆下人,而原本已經吃過午飯的齊家人在看到穆汀做的菜後又不自覺動起了筷子,最後的結果是全都吃癱了。
當然,這其中沒包括齊湛,吃完飯他去端了一大盤足足有十多個雪媚娘來,然後以一種洋洋得意的表情看向衆人,自誇道:“還是我最聰明,留了點肚子可以吃點心,而你們就只能看着我吃了,嗷嗚太好吃了!”
齊湛拿起一個雪媚娘大大一口咬下,整個人幸福的冒泡,還舉着沒吃完的那一半在衆人面前輪流炫耀,特別欠打。
因為齊湛着重表示雪媚娘要多做一些,他自己勤快的打發了許多牛乳,穆汀便如了他的願。
一大盤的白團子散發着甜香,看着也格外誘人,但又實在吃不下了,于是齊母想了個法子,“冬月,拿小盤來,先數個數,按人頭分,”絕不給齊湛多吃一個的機會!
現在他們吃撐了,但過會兒消化了就能吃,怎麽能便宜齊湛?
李氏等人跟着點頭,對齊母這個做法非常贊同,并開口為婆婆吶喊叫好。
只有齊湛,一下從得意轉變成了垮起個批臉,整個人都蔫兒了。
這幅模樣實在太好笑,齊湛還從可憐蟲變了齊家人的樂子,齊湛覺得手中的雪媚娘都沒那麽香了,不對,還是很香,齊湛将剩下的雪媚娘往口中一塞,眼中閃過精光,他想到了一個很好的主意。
齊湛用盤子裝了幾個雪媚娘,端起就跑,跟兔子似的,飛快。
但齊家人并沒多大反應,齊母甚至還悠悠說了句,“他很快就會回來的。”
然後齊湛果然回來了,回來一把拽起穆汀,“汀汀,快跟我走,”然後拉着齊湛又開始往外跑。
但回來再想走就不可能那麽順利了,齊母叫了丫鬟家丁堵在門口,讓齊湛把多拿的雪媚娘放回去,不然他今兒都別想出這屋子了。
齊湛又要護盤子又要牽着媳婦兒一起走,挺忙,便果真如齊母所說,沒能踏出房門一步。
鬥不過親娘,多拿的雪媚娘最後還是還回去了,齊湛哭唧唧,更惹人想笑了。
倒是穆汀好奇的問齊母,“娘,你怎麽肯定他還會回來?”
齊母先看了齊父一眼,然後才幽幽道:“因為某些人走時忘了媳婦兒啊。”
齊父默默看房頂,假裝什麽都沒聽到,而齊湛也在反思自己,怎麽能為了點吃的就忘了媳婦兒呢,太不應該了。
他湊到穆汀面前,“汀汀我錯了,你打我吧。”
穆汀只摸了摸他腦袋,道:“下次我主動跟你一起跑,”一定讓你搶吃食成功。
齊湛又感動了,“還是汀汀你對我最好。”
然後拉着人出了門,走到沒人的地方對穆汀道:“汀汀,我太感動太高興了,所以我能親親你嗎?”
雖然這因果關系聽起來怪怪的,但穆汀還是答應了,兩人就在院中親了許久,分開時嘴唇都有些發麻。
齊湛還抱着穆汀胳膊膩歪,兩人跟連體嬰似的走回了房間。
當然,關上門悄悄地兩人又親到了一塊兒,齊湛說,“我在馬車上就想了,汀汀你說等晚上我們再悄悄說時,我就覺得你肯定是想親我了,吻住我的嘴巴不讓我說話,所以就變成沒有人能聽到的悄悄話了,嘿嘿。”
穆汀:“……”真是很好的理解呢。
雖然他确實也想親親齊湛,這個人甜得很。
兩人就在屋內胡混了一下午,穆汀連晚飯都沒起來做,反正中午吃得很飽,晚上也沒什麽食欲。
然而在他們看不到的地方,晉王府卻是一片肅穆。
下午,皇上身邊的近身護衛汪岐出現在了晉王府,說奉命替穆汀完成欠楚小王爺的那一頓打,若有人膽敢阻攔,直接入宮面見天子。
見了天子後是個什麽結果無法預料。
晉王府的下人自然不敢攔,而晉王也不敢明着吩咐府中阻攔天子身邊的護衛打他兒子,那無異于等同跟天子作對。
晉王病怏怏一步三咳嗽地站在汪岐面前詢問他緣由,但汪岐油鹽不進,半天也只有一句無可奉告。
楚蘅盼着穆汀來打他,好見他一面,是絕想不到事情會轉變成這樣,更不願挨這一頓打,他怒目瞪着汪岐,“你敢動本王?”
汪岐不卑不亢,表情冷漠,“汪岐奉命行事,還請小王爺配合。”
楚蘅皺着眉反問,“若本王不呢?”
汪岐:“皇上有令,小王爺是想抗旨不尊?”
說到抗旨不尊,那事就大了,晉王立馬咳嗽着前來打圓場,“汪侍衛,衡兒不是這個意思,他只是不明白這事怎麽就跟皇上有關了,不是說好讓那穆汀親自來出氣嗎?”
“皇上有令,現在由臣代勞,小王爺請吧,臣還要回去複命。”
楚蘅冷眼死死的盯着汪岐,并警告的開口,“你要知道你動的是什麽人,汪岐,你不過是個小小護衛,有什麽資格……”
“閉嘴!咳咳…咳咳…”
見楚蘅的話越說越不像樣子,晉王立馬厲聲呵止,卻因為動怒導致咳嗽,還咳個不停,一會兒後竟咳出血了。
晉王府下人亂成一團,着急忙慌地要去請大夫要扶晉王回屋休息,但晉王卻不肯動,虛弱地說:“衡兒犯錯,皇上責罰是應該的,汪護衛你動手吧,本王就在邊上看着絕不阻攔,也是該讓他長長記性了。”
然而汪岐一要動手晉王就開始咳,每次都像要把五髒六腑都給咳出來一般,如此反複,意思再明顯不過,就是不想讓汪岐動手。
楚蘅的恨意中也多了幾分嘲諷,像是在問汪岐,你又當如何?
然而汪岐能做到天子近身護衛,又豈是這麽一點麻煩就能難住的。
汪岐直接動手将楚蘅一拽就直接将人拽上了房頂,同時對晉王說,“既然當着王爺的面對小王爺動手會加重王爺的病情,為王爺身體着想,汪岐便只能不礙晉王爺的眼了。”
汪岐拎起楚蘅在奔走于房頂,給晉王留了一句,“王爺放心,汪岐執行完皇上的吩咐自會将人送還回來,王爺保重身體。”
汪岐帶着楚蘅瞬間消失無蹤,而險些将肺腑都咳出來的晉王此刻臉上也只剩冷漠和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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