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機智的齊三
天色大亮, 可以清楚地看到齊家內裏的布置,滿眼的紅,就連草木都透着喜慶。
喜宴賓客吃得歡, 推杯換盞,筷子還經常打架,時不時就為搶菜拌一兩句嘴,尤其這裏頭許多人都是這京中叫得上名號的。
對來敬酒的兩位新人更是祝福聲聲未停,真心實意。
楚嘉樂憑長公主身份進齊家進的順利, 看到的卻是她一點都不想看到的畫面。
齊湛和穆汀笑容燦爛,敬完酒就坐在了齊湛朋友那一桌,不知說了些什麽, 一桌上人皆放聲大笑無比歡樂。
直到——被楚嘉樂安排去給穆汀傳話的人出現,說了幾句後,那熱鬧的場面瞬間冷卻,一桌人都将目光投向了她這邊, 或不悅,或不滿,或憤怒, 每個人臉上的表情不盡相同, 盡管有意在掩飾了, 但楚嘉樂還是能看出他們對她到來的不滿。
反讓她心中生出些許暢快,不滿又如何, 她是當朝公主,再不滿這些人也不敢當着她面說一句不是。
而看着起身朝這邊走來的穆汀和齊湛,楚嘉樂心中更高興了,哪怕臭着一張臉卻還是得聽她吩咐乖乖來見她。
人走進了,兩人躬身向她行禮, 楚嘉樂假裝沒看到,問身邊的幻竹,“齊家其他人呢,本公主都上門了還不來迎,齊家這是要做什麽,藐視皇室?”
幻竹屈膝回道:“下人已經去通報了,應該很快就能到。”
楚嘉樂擡手優雅地撥了撥頭上的發簪,慢條斯理好半響才出聲,“穆公子免禮。”
只叫一人?
穆汀疑惑地擡頭,正好對上楚嘉樂的視線,她微微一笑,從頭上拔下發簪遞給幻竹,“既是成親,本公主不請自來也不能空手,聽說齊三公子今日是嫁人的一方,這簪子權當本公主給三公子添的嫁妝吧,三公子可不要嫌棄。”
幻竹雙手捧着簪子遞到了齊湛面前,長公主沒叫起,齊湛自是不可能直起身,只得擡頭,然後一眼就看到了那枚簪子。
這一出明顯有折辱人的意思,齊湛在心裏念着這長公主真不讨喜,嘴上卻道着謝把簪子接了過來。
而楚嘉樂對他這個反應是不滿意的,她看了眼幻竹,幻竹瞬間意會,微笑着對齊湛說,“齊三公子這謝禮是不是行錯了,哪有新娘子行男子禮的。”
這分明就是把齊湛當女人對待了。
穆汀目光落在長公主身上,見她面帶笑意,明顯很期待齊湛的反應,等着看好戲呢。
齊湛反應很快,搶在穆汀前面就開了口,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啊,原來長公主喜歡看男子學女子行禮啊,你早說嘛,”齊湛當即行了個女子慣常行的禮,然後問,“長公主,你看是這樣嗎?”
齊湛臉色坦蕩,絲毫沒有被折辱的感覺,這反應長公主自然是不滿意的。
楚嘉樂眼神暗了暗,臉上露出不悅,正要說話時,齊父領齊大哥等人到了。
衆人上前給長公主行禮,齊父剛躬身拜下,齊湛就立馬過來扶住了他爹,并說道:“爹,你這樣不對,長公主喜歡看男子學女子行禮,我剛才就行了,你看,她還賞簪子給我了,”齊湛攤開手中的簪子給齊父看,那分明也是女子戴的。
齊父混跡官場多年,哪有不明白長公主的用意。
他看了齊湛一眼,齊湛還催他,“爹,你快點啊,長公主等着看呢,說不定她高興了也給爹你賞賜個簪子呢。”
賞簪子的順序一改,這事就變了味兒,齊湛聲音也不小,來了的人全聽到了,長公主這相當于被架了起來。
讓朝廷命官行女子禮來取悅她這個長公主,這事若傳出去了,那後果楚嘉樂只想一想就險些白了臉。
她皇兄是絕不會縱容她這般無理取鬧,仗勢欺人的。
楚嘉樂開始坐立不安。
偏齊父像沒察覺到長公主的不對一樣,領着跟他一塊來的人恭恭敬敬行了個女子該行的禮,“臣見過長公主。”
齊父屈膝蹲下時,楚嘉樂沒能坐住,蹭地下站了起來,“齊…齊大人免禮。”
齊家人都來了,除了齊父外,齊大哥齊二哥都有官職在身,都給她行了女子該行的禮。
而不遠處還有很多來吃飯的客人,數過去一桌子的朝廷大員,将這邊的情形盡收眼底。
本是來找麻煩的她只剛打個照面就被反将一軍,楚嘉樂也有些穩不住了。
幻竹微微退後幾步,過去扶了下長公主,小聲提醒她,“公主,您可是當場長公主,皇上的妹妹,您身份尊貴,行一個禮而已,這是他們應該的。”
楚嘉樂偏頭看了眼幻竹,眼中閃過冷光。
齊父沒将這行禮的事放在心上,然後詢問長公主今日前來所謂何事,還請她去屋內說話。
失了先機,又不能直接說是來找茬兒的,楚嘉樂穩住心神,說道:“出門散心,偶然得知齊三公子今日成親,所以本公主是特意前來賀喜的。”
“不成想來得有些遲,是本公主唐突了。”
齊家這喜宴開得着實有些早,不論是習俗還是規矩又或算好的吉時,旁人成親這喜宴都是天黑了才吃,新郎官敬完酒正好入洞房。
楚嘉樂覺得齊家這是故意在防她,防着她來找麻煩,打斷齊湛二人拜堂。
若這心聲讓穆汀在場的人知道了,定是要感嘆一句長公主果真有自知之明的,他們的确是在防着她。
騎馬在街上繞了一圈,進門後就開始拜堂,齊家請的賓客都惦記着齊家的飯,來的也早,觀完禮就能吃飯了,一切都正好。
等拜完堂,不管誰來,不管帶多少人來鬧,這親是順利地成了。
這便是齊家打的主意。
而聽完長公主的話,在場人心裏想得也是,的确很唐突,所以趕緊走,別打擾他們吃飯。
不止過來見長公主的齊家人,便是其他坐着吃飯的人也時不時就看一眼這邊,是很影響他們盡情地享受美味。
但長公主說唐突,齊父卻不敢應,還客套地請她去內堂一塊吃個喜宴。
如此情形,楚嘉樂也沒那個臉,說了幾句祝福穆汀和齊湛的話,推辭着走了。
齊父領着人将她送到大門口,人一走遠就立即讓門房關了門,不歡迎的态度擺得實在很明白。
麻煩一走,齊家又恢複了高高興興的場面,客人們再次比拼起了手速,桌上一盤盤菜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速消失。
穆汀和齊湛也坐回了他們的位置,也沒人問長公主來做什麽這麽掃興的話,而是開始灌齊湛和穆汀的酒,還說吃完了一會兒要鬧洞房。
齊湛舉起杯子跟他們碰杯,說道:“我人都在這兒了,又不是沒見過,還有什麽好鬧的。”
餘旭堯幾人露出壞笑的表情,“那可難說,齊三兒,你等着瞧吧。”
他們早盤算好了,上次沒鬧成洞房,這回絕不能放過他,畢竟齊湛也不可能再成第三次親了。
這邊摩拳擦掌地等着一會兒去鬧洞房,而另一邊冷着臉出了齊家的楚嘉樂徑直回了長公主府。
楚嘉樂為自己今日不僅沒能找成穆汀和齊湛麻煩還反被對方坑了一把而生氣,幻竹從馬車的隔層裏端出水壺給楚嘉樂倒了一杯水,勸她別生氣了。
不過勸了幾句後又開始火上澆油,說齊家人太過分了,果真是沒把她這個長公主放在眼裏。
又說她們帶去的人太少了,若人多點長公主想怎麽教訓齊家人都行,還說也可能是缺了幫手,嘴叭叭的說了一大堆。
楚嘉樂仔細聽着,一杯水喝完,手生氣地攥着拳頭,說道:“你說得沒錯,本公主的确缺了人當幫手。”
而幻竹卻不再提這事了,反替楚嘉樂焦慮起若今日齊家人給她行女子禮這事傳出去後怎麽辦?
幻竹一臉擔憂地表示,“那些朝臣壓根不知公主心裏有多苦,只會覺得公主這樣做不對,肯定會将事捅到皇上面前去,到時……”
幻竹小心地看着楚嘉樂,不敢再說了。
楚嘉樂卻笑了,“你不是說了嗎,我是公主,是皇兄的親妹妹,只要皇兄心裏有我這個妹妹,誰又能奈我何,不是嗎?”
幻竹連忙點頭,“公主說得對,皇上對您好着呢,興許不僅不會怪罪公主,反而會責罰齊家,若是那樣就最好了,還能幫公主出口氣。”
楚嘉樂撩起簾子看外面,輕聲接了一句,“誰說不是呢。”
馬車駛過街道,停在了長公主府,楚嘉樂領着幻竹下車進門,一進去楚嘉樂就吩咐人将門關上了,緊接着表情冷漠,語氣嚴厲的吩咐,“來人,把幻竹給本公主拿下!”
護衛反應很快,楚嘉樂話音落他們便将幻竹抓住了。
轉變就在一息間。
幻竹滿臉不可置信,掙紮着想從護衛手裏逃脫,同時嘴上開始同長公主對話,“公主,您這是做什麽,奴婢做錯什麽了,怎麽突然就讓人抓住奴婢了,公主,奴婢跟在您身邊這麽多年一直忠心耿耿,從沒做過對不起你的事啊。”
楚嘉樂往前幾步靠近幻竹,看着她焦急似乎又有些可憐的目光,又笑了。
楚嘉樂開口,“幻竹,本公主的确是去了齊家找麻煩,但那不是因為你說服了我,而是我本來就想去。”
“一件事做不做取決于本公主的心情,而不是你自以為的挑撥成功,本公主聽出你背後另有其人了,還與齊家有恩怨,不過你們所圖為何本公主不關心。”
“本公主只知道背叛了我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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