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暗藏的情愫

祁寧文武雙全,秦淮一早也只是道聽途說。

這一日,才第一次見到。

如果不是一早知道他的身上有傷,這一整套劍法看在眼中,真真有如行雲流水。

陽光很淺,輕薄地籠在他的身邊,她隐約感覺有種寒氣。

全場屏息,不少人在背後竊竊私語。擡眸看去,隐約宋揚所在的一處,一幹反祁的官員臉上不乏有種幸災樂禍的神色。

這種雜耍一般的表演,祁寧受辱,分明是這些人極想看到的。

秦淮袖中的手默默握成了拳。

祁寧的身邊似籠着一層風,但是明晃晃的劍光卻分明刺痛着人的眼瞳,叫她不禁把自己的眸微微眯了眯。

祁寧一套劍法打下,臉上的神色分明白了幾分。立在臺中央,舉劍輕一抱拳:“微臣獻醜。”

李赫似笑非笑:“祁相果然好劍法,但是剛才舞得過快,本王還不及看清。不知可否再表演一次,好讓本王瞧仔細了?”

魏景在一旁舉杯抿了一口,并未言語。

秦淮的身子微微一顫,在一片寂靜中遙遙聽到一句:“那麽,在下只好再次獻醜了。”

霍然擡眸望去,劍舞又起,較之前的犀利,已是輕美柔和。劍光中依稀看到那人的臉,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光色的關系,看去總覺得比先前更加煞白了幾分。

視線幽幽落過高臺上的兩人,秦淮餘光一瞥桌上的酒壺,微一咬唇,轉身取到了手上。

這時場裏的人多在圍觀這極有深意的一幕,秦淮上前幾步,正被旁邊的侍衛攔住,于是高聲道:“民女秦淮謝皇上體恤,特來敬酒。”

“你們退下。”魏景擺手,避退了侍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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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高臺前,李赫正眯長了眼看她。那雙眼中依舊是深邃至極的冰冷,憤恨的神色有如野獸,落在人身上時候,骨子裏的一分冷意叫人不禁有種腿腳酥軟的感覺。

秦淮暗暗咽了口口水,表面上卻是笑:“皇上寬宏大量,玄王胸襟寬廣,民女心下感激,沒什麽可謝,只想敬二位一杯。”

魏景笑了笑:“秦淮姑娘無需多禮。”

他這樣一笑,神色間反而留上幾分深長的意味,秦淮被他輕描淡寫得一瞥,隐約只覺好似被看透了一般,不自覺地瞥開眼去。正要提酒壺替她斟酒,只聽笑盈盈道:“玄王遠道是客,先替他斟酒吧。”

秦淮的動作頓了頓:“是。”

走到李赫面前,伸手倒去,酒杯才滿到一半,忽然一只粗壯的手冷不丁握到了她的手腕上。秦淮一驚之下,心跳突兀跳起,但嘴角卻是不易覺察地抿起一抹笑意。

動作一頓之後,她當即大驚失色地慌忙收手,“不小心”恰好撞翻了旁邊一桌的盤炙,所有的飯菜酒飲當即一股腦地朝着李赫翻了過去。

周圍人顯然還未來得及反應,李赫那身幹淨整潔的衣服一時可謂是“色、香、味”俱全,而那張臉,更是好看至極。

秦淮忙不疊誠惶誠恐地後退幾步,正想按照心裏打算好的道歉連連,但是有人随手将她一支,阻止了她下跪的動作。

一擡頭,看到的卻是魏景的那雙桃花眼。

依舊是笑盈盈的模樣,這個時候卻看得人愈發不是滋味。

秦淮眼裏露出幾分詫異。

剛才這人明明就在李赫身邊,也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繞過了桌子到了她的面前。剛才那一出場得雖好,可是看他衣袂翩翩,分毫沒有染上半分油膩。

一眼的視線交錯,她在那雙清透分明的眼睛注視下,慌忙低下頭去。

全場的注意分明已經從舞劍表演上頭轉移到了這裏,不遠的地方,祁寧也已停止了舞劍,視線透過空曠的廊道傳來,落在身上格外的清晰冰涼。

李赫的臉上已是紅白交加:“皇上,這就是你們的待客之道嗎?”

魏景歉然地欠了欠身,語調不徐不緩:“大魏招呼不周,秦淮姑娘确是冒失了些,實在對不住。”

他這态度,倒是沒有太多對不住的感覺。秦淮不禁偷眼看去,果然見李赫的臉色愈發難看了不少。

魏景的言語卻是淡淡的:“看來今日的宴席也只可到這裏為止了,玄王需要趕回北奴國,還是先去換身衣服為好。若是北奴王問起來,還請多擔待幾句。”

李赫的嘴角分明一抽,沉聲道:“麻煩皇上了。”

他随着幾個宮女走去,這裏便只剩下了秦淮與魏景。

秦淮低首斂眸,嘴角的笑意卻是不禁重了重。

果然這北奴國的來使再過嬌縱跋扈,在大魏朝面前,還是必須得收着幾分面子。當今天下屬大魏一朝獨大,周圍三十四小國每年都必須有貢品朝奉,說到底,實在與臣服并無太大區別。大魏一手遮天,這玄王李赫故作氣焰,充其量最多也不過是為了自擡身價的伎倆。

正想着,一只手輕輕地扶了她一把。

借着這個力道直起身子,秦淮一擡頭,正看到魏景一瞬不瞬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下意識地側了側身子,卻也沒有躲過。

魏景的指握在她的手上,接觸下時帶過幾點溫,讓她愈發難耐。只是這個高高在上的男人好似并沒有察覺,只是一笑:“說起來,秦淮姑娘與祁相的感情,果真甚好。”

這句話說得過分意味深長,好似忽遠忽近地飄來,輕輕地擦過耳邊,陡然帶着心跳一快的同時,全身頓時徹徹底底地清冷了下來。

秦淮看着那雙笑意悠揚的眼,只覺得很深,但又分明是洞悉一切。

直到和祁寧回府,那抹視線依舊若有若無地飄忽在背後。

祁寧也不知是受了什麽刺激,一路回去始終默不作聲,到了相府後直接自己回了卧房。

不多久,也有大夫被匆匆忙忙地找來了。

秦淮坐在自己房中的桌旁,尚香擱上一盆水果,見她始終只是望着窗外發呆,忍不住偷偷拉了下尚淵的衣襟:“弟弟,這宮裏頭發生了什麽事?”

尚淵默默地看了她一眼,将她後頭的言語也給堵了回去。

尚香待着局的煩悶,不多久也就借着煮茶的名號,輕輕地推出了屋子。

煮茶就在院子裏,門開着,不多會就隐約從外頭傳來了淺淺的茶香,繞梁不絕,整個屋裏頓時也清雅了起來。

秦淮呆了一會,腦子裏只覺得空空的,也不知到底是想的什麽。忽然一陣風,吹得有些微冷,下意識地緊了緊衣襟,只見一個人影在面前擋住了光色,合上窗後,才隐約看清輪廓,發覺尚淵還在屋裏。

尚淵看秦淮愣神,随手遞去一件外套:“夜間天寒。”

秦淮伸手接過,始終一瞬不瞬地把視線落在他的身上。這種視線淡淡的,沒有太多打量的感覺,只是若有若無間,卻透着額外的大膽。尚淵那樣面癱的臉在她的注視下一時間不禁也有些破功,不自覺地瞥開臉去,恰聽秦淮道:“這是尚香給你繡的嗎?”

聞言低頭,順着她的視線摸索,看到一只荷包。

尚淵點頭:“是。”

秦淮笑了笑:“難怪前頭幾天總是看她大半夜的挑燈不知做些什麽,原來是在為你袖這個荷包。這個姐姐還真是寵你,只是人家女子繡荷包都只是為了自己的良人,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是喜歡你呢。”

尚淵的臉色微微一僵,轉而垂眸:“小姐玩笑了,相府的人,這輩子都是大人的,又何來‘喜歡’這一說法。”

秦淮看他:“你難道沒有喜歡過什麽人嗎?”

一句話出口,周圍的風似乎也微微地頓了頓。

尚淵眸裏的神色不經意地一蕩,半晌的沉默後,語調過分平淡,反而聽在耳裏有些不自然:“奴才只會為大人而活。”

言語間,他始終看着秦淮,沒有移開眼半分。

秦淮無言以對。

也不知祁寧知道有這麽一個大男人在背後與他真情流露,也不知會有何感想。

然而看着尚淵,她始終只能輕輕地籲一口氣:“我知你是報恩,但是,祁寧再好,你也始終不可能跟他過一輩子的,尚淵……”

“我知道。”默然一句,再沒有後話。

秦淮不禁多看了他幾眼。

雖然是個沉默的人,卻也不知道到底是哪裏來的性子,居然比她見過的任何一個人都要來得倔強。

“小姐!小姐!”

正沉思着,尚香呼呼喝喝地跑來,徑直沖進了屋裏。

秦淮看她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不禁啞然:“怎麽了?有什麽天大的事,需要你急成這樣?”

尚香好不容易緩過氣來,一口深呼吸,才道:“皇宮裏來了人,說是皇上有意替小姐與大人賜婚,現在大人已經去廳堂領旨了!”

賜婚?

秦淮感覺呼吸猛然一滞,全身僵硬的同時有些後知後覺地擡頭,無意中瞥過尚淵,落進眼裏的竟然是一副不同于平日裏淡定無波的神色。反而愣住。

雖然是一瞬即逝,但是這一眼看去,那雙眼裏有太多的情緒。握住劍鞘的手下意識地一緊,眼中深邃的神色一閃而過,有終于等到這個消息的了然,然額外的,卻還有着一種苦澀與無奈。

照理說,她能被賜婚給祁寧,尚淵理應是最欣慰的一個才是吧?

秦淮心中的疑惑一閃而過,尚香在旁邊催得焦急,她也就沒多上心,忙不疊也是跟着她往前堂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 喵嗚~最近和尚好忙碌啊好忙碌,求虎摸~~~~~~~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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