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替他人作嫁衣裳
阮當歸還以為是誰呢,看到林清惜的面容,驀然松下一口氣。
“吓死我了。”阮當歸将手中的魚在火上翻了個身,神色又悠閑回去,靠在一旁的紅牆上,嘴裏打趣,“來得真巧,你莫不是尋着香味來的。”
林清惜走進來,關掉冷宮的門。
冷宮內很荒涼,裏面沒有人,院子裏有一攤沒一攤的積雪,阮當歸坐得随意,卻因怕弄髒了珠花做的新衣裳,給身下鋪了些稻草,烤魚芬芳馥郁,林清惜定眼一看,這厮把調料都放在一旁。
看來這是一場蓄謀已久的殺魚事件。
“你這魚……何處來的?”林清惜朝他走來,阮當歸見狀,将身子往一旁挪動下位置,給林清惜騰出幹草位,林清惜腳下一滞,而後就坐了過去。
火堆很溫暖,他微微側目,便瞧見阮當歸鼻尖上的細汗,他聞到阮當歸身上醉紅塵的味道,很淡很淡,若有若無地萦繞在他鼻翼。
阮當歸聽到林清惜的話,想林清惜平日裏總是一副正氣毅然,他若說了,還不被他念叨,阮當歸琥珀色的眼眸在眼眶裏機靈地轉了轉,林清惜知曉,他又要說謊了。
“唔,我從廚房裏拿來的。”阮當歸如是說道。
“拿來的紅鯉?”林清惜語氣嘲諷些。
阮當歸眨巴眨巴眼睛,便聽到林清惜繼續道:“我瞧它怎麽像是未央池的魚兒。”
“胡說。”阮當歸立即反駁,将魚猛得塞到他面前,“你問一下這魚是從哪裏來的,看它回不回答。”
林清惜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吓了一跳,身子往後躲,要不是一只手撐着地,都差點倒了,半晌,他從牙縫裏擠出兩字:“阮玖。”
阮當歸笑呵呵,一口大白牙,他對林清惜說:“莫氣莫惱,你不說,我不說,誰知道它哪來的,反正待會都要入咱倆的肚。”
言罷,魚也烤熟了,阮當歸拿起一旁的調料細細灑上,那魚金黃色的外皮微微卷起,孜然的味道愈發入味,阮當歸用木棍将魚分成兩半,皆用小木棍插上,給林清惜遞過去。
此刻靠近一看,這魚頭骨微鼓,就是他養的那五條魚其中一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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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魚可香了。”阮當歸一口咬在魚身上,燙得他又松開嘴,不斷呼氣。
林清惜默默伸出手,将那半條魚接了過來,阮當歸便不管他了,專心吃着自己的那半條魚,剛烤熟的魚,又燙又香,阮當歸吃得盡興,擡頭後見林清惜還未動,以為他憐憫起魚兒了,便道:“等會我們吃完,把魚骨頭埋了,給它立個碑位,它也算未白來人世一遭。”
林清惜:“……”
“無趣。”他說道。
林清惜也坐在那兒和阮當歸一起吃着魚,吃着他那本應該在池裏自由自在的魚兒。
待兩人吃完魚後,阮當歸将燃盡的火堆用稻草遮掩一番,手一拍,便起身了,回頭對林清惜挑眉:“這算是咱倆的秘密,可別說出去。”
轉念又一想,又笑:“反正你也吃了,這叫分贓。”
林清惜瞧着阮當歸眉眼,一會兒後收回目光,他本就生得風光霁月,沒一點煙火味,此刻微微颔首,從嗓子裏輕輕嗯了一聲,似承認他與阮當歸為同謀。
這是他同阮玖的,秘密。
珠花在給阮當歸縫衣時,其實還做了件衣裳,她的手一寸一寸測量着衣袖和領口,一方手帕被疊得整整齊齊,放在一旁,她不知想到什麽,面色發紅。
阮當歸不知跑哪兒玩去了,她在桌上給他備着糕點,等他回來吃。
在窗邊坐了會,她忽然起身,帶上衣裳,準備出門,走了半步又返了回來,将那潔白的手帕拿上。
梅園依舊繁花朵朵,地上落了許多梅花瓣,自從上次之後,她又來了這許多次,只是都沒有碰到相見的那個人,這次也是賭賭運氣。
天寒地凍地,她在這兒呆了半刻鐘,不見一人來,想來第一次見面是運氣,之後便無緣了吧。
珠花有些失落,她抱緊懷中的衣裳,準備離去。
忽聽木門咿呀,有人進來了,她以為是采蕊的宮女,不甚在意,也直直地往門口走,然後她就看到了他,又是那雙春水眼眸,含着微微笑意與溫柔,他低聲道:“姑娘,真是巧,又見面了。”
珠花心跳如鼓,張口時才發現自己啞了語,她的臉開始發燙,半晌才含糊道:“公子。”
“公子緣何而來?”珠花顫着聲音問。
那人手裏拿着一卷書道:“方才看了一篇尋梅傳記,想起這兒的梅花,遂來此。”
珠花忍不住笑了,眉眼彎彎,那人一愣,也不自知地微微一笑。
吳世年約了阮當歸幾回,阮當歸本不願理他,無奈吳世年把地點約在百香樓,他左右無聊,便又去了,想着又可蹭一頓吃食,吳世年老遠便在樓上張望,瞧見他來了,急不可耐地跑下樓,小胖子抓心撓肝得,一副飽受相思之苦的模樣,央求阮當歸再給自個支個招,阮當歸搖頭,阮當歸說:“小胖子,給你機會你自個不中用啊,我還想多活幾年呢。”
這胖子一屁股差點沒把他坐死。
吳世年指責阮當歸不夠哥們義氣。
阮當歸說:“下輩子吧,等爺下輩子變成貓兒,有九條命了,再給你揮霍,這輩子呢,對不起喽,爺惜命。”
吳世年見阮當歸油鹽不進,拍拍手讓人上菜來,他們在三樓的包間,簾幕輕掀,有美人步步生蓮,端上菜肴,美人放下琉璃盤時,對阮當歸微微一笑。
這第一道菜,爆炒肉片。
阮當歸面不改色。
下一位美人,笑吟吟地放下第二道菜,宮保雞丁。
阮當歸右眉輕挑。
第三道菜,糖醋鯉魚。
阮當歸不自然地咳嗽兩聲。
接着是紅燒幹貝,拔絲蘋果,小炒螃蟹,乳鴿湯,黃花魚,麻辣豆腐……桌子都快擺滿起來,再最後,一只烤乳豬被放到最中央。
阮當歸的眼睛亮了起來,又有美人拿來一壺酒,盈盈暗香袖,拿起細口酒壺,給小巧的酒杯斟滿,聞着味道,阮當歸就知道是他最愛的醉紅塵。
吳世年在旁用誠懇的眼神可憐巴巴地看着他,阮當歸拿起酒杯,飲了一杯酒,他嘆了一聲,實在抵擋不住面前美食誘惑,他對吳世年道:“你過來,為師再指點你一二。”
吳世年趕忙湊了過去,阮當歸對他叨叨:“你先這樣,然後再這樣,最後再這樣。”
吳世年的面上漸有喜色,頻頻點頭,兩個下巴疊在一起。
日子漸漸暖了起來,屋子裏撤了火爐,去了地暖,太過厚重的衣裳也重新放回衣櫃,阮當歸本就白皙,又捂了一個冬季,愈發襯得面色如玉。
穿着月白色青衫,恰是個翩翩少年郎。
吳世年依着他給的法子,又去張榮榮那撞了回南牆,阮當歸告訴他,要想獲得美人芳心,不若來一場英雄救美,吳世年想象着張榮榮紅着臉向他糯糯道謝的模樣,覺得這主意實數不錯,擔得起這百香樓一桌三百兩的飯錢。
于是吳世年找了個長得兇神惡煞的家奴,佯裝當街欺負張榮榮,自己則出面,于惡人手中救下她。
嘿嘿,嘿嘿,嘿嘿。
那日街頭鬧市,家奴跑去恐吓張榮榮,吳世年才剛喊出:“住手。”
一旁也有人喊着住手。
氣氛一時間很微妙,吳世年不知是誰這般不長眼,敢跟他搶風頭,回頭一看,一個小公子,個頭同他一般大,穿着奇異服裝,頭發從頭頂辮成個小辮,堪堪及肩,見吳世年看了過來,那人微微咽下口水,手中還握着一把小巧彎月刀,他朝張榮榮看去,喊道:“放開那個姑娘。”
吳世年想,那是他的臺詞!
這貨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少年比他先動手,握緊手中的刀便直直沖了過去,吳世年瞧他那架勢,仿佛很厲害,然後他就看到那少年以優美的弧線被踹飛到一旁的攤子上。
吳世年:“……”
圍觀群衆:“……”
那家奴也被突然冒出的這個人搞糊塗了,家奴朝吳世年使眼色,吳世年才收起看戲的心,恰好抛磚引玉,他要開始表演了,然而還未等他動身,那少年從地上爬起來,又沖了過去,又不出意料地被踹飛了。
吳世年看向張榮榮,張榮榮紅着眼看向那個公子。
再不出手戲份都被搶光了,吳世年圓滾滾的身子,拿着一把扇子,指向家奴,清着嗓子喊道:“放開那個姑娘。”
剎時之間,那個頑強的少年又又又沖了過去!
吳世年也趕忙動起了身子,趕在那個少年之前,三兩下功夫,家奴佯裝不敵,落荒而逃,圍觀群衆一看,原來這就是英雄救美,也忒無聊,便三三兩兩又散了。
少年沒想到這惡人竟被如此輕松對付了,一時間看吳世年的眼神都無比驚訝。
少年的臉受了傷,嘴角淤青一片,張榮榮湊過前,怯怯地遞上一塊香帕,糯糯道:“多謝公、公子相救。”
少年一愣,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不是我救的,多虧那位公子。”
吳世年此刻一臉悲催地盯着張榮榮遞給少年的手帕。
苦恨年年壓金線,替他人作嫁衣裳!
作者有話說:
這篇文類似群像,主線是阮當歸和林清惜,前期歡樂,就是少年不識愁滋味,副線人物在主線裏描寫一二,後面會專門章節寫,因隔壁文還在更新中,所以這篇會很慢更新,隔壁文一完,立馬就專心更這篇文,最後,感謝喜歡。
吳世年內心:卧槽卧槽,這小子誰啊,敢搶小爺我風頭,知道我爹是誰嗎?知道我爺是誰嗎?娘希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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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