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魚兒歡快肚裏游
阮當歸近來同吳世年大有冰釋前嫌之意,吳世年請客,阮當歸在百香樓大吃大喝,吃完飯後,兩人再去雜院看把戲,靈活好動的猴子在雜耍師的指揮下,一下子從火圈裏鑽過,贏得滿堂喝彩。
阮當歸在一旁将花生米高高擲起,啊嗚一口精準地吃掉。
吳世年深怕阮當歸将自己作猴耍了,他使勁憋着,最終還是開口催促阮當歸:“你不是說有辦法,有什麽辦法說出來啊!”
“急什麽,胖子。”阮當歸勾搭上吳世年的肩,挑了一下右眉,“今晚便讓你如願以償地見到人姑娘。”
“再上一盤糕點來。”阮當歸趁機要求。
吳世年見阮當歸在這故作玄虛,姑且先信他這一回,若敢騙他,他非要他把今日吃的東西都給他吐出來不可,這廂都按着阮當歸的心意來,阮當歸很滿意,臨走的時候,嘴裏還叼着個糖葫蘆,一雙眼微眯,世外高人的語氣:“今夜你且在府中靜候。”
吳世年琢磨不出阮當歸的計謀,老老實實在家裏等着。
長街亮起燈火之際,阮當歸敲響吳家的大門,小厮趕忙按照自家少爺的吩咐,把人請到他家少爺房間,小厮前腳也準備進去,結果阮當歸反手将門一關,他被阻擋在外。
少傾,他看到他家少爺同阮當歸穿着一身夜行衣,出門了。
阮當歸說的好辦法,便是翻張家的牆頭,溜進張府,偷看張榮榮。
吳世年:“不行不行,偷窺這也太壞了。”
阮當歸:“那你到底去不去?”
“去。”吳世年生怕說慢了一步,“我就看看她,就看看。”
阮當歸斜着眼睥他:“那你還想作甚?”
吳世年:“……”
這兩人鬼鬼祟祟溜了出去,張府和吳府就隔了三個街道,走去也快些,夜裏的胡同巷子不易被人察覺,二人跑到張府的後院牆外,吳世年仰起頭看着高高的牆道:“怎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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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當歸老早便讓人給這放了個梯子,也打聽好了,張榮榮就住在後院西廂,從這兒翻牆過去,沿着長廊直走,地方特簡單地找,他左右顧看,看到了梯子,便過去把它搬過來,吳世年見狀兩眼放光:“可以啊阮玖。”
很顯然吳世年對此非常滿意,阮當歸催他:“快點上去。”
兩人一前一後翻上了牆,不過等坐在牆頭上,明月相照,吳世年看了眼底下,問阮當歸:“怎麽下去?”
“你怎麽像個女子一樣麻煩,上來了還怕下不去嗎?”阮當歸小聲說完,毫不猶豫一腳将吳世年踹了下去,吳世年短促一啊,宛若折翼的胖烏鴉。
阮當歸再從牆上躍下,四下瞧了瞧,将一旁堆積的木材挪到牆底下,然後拍了拍地上的吳世年:“行了快起來,當心被人發現了。”
所幸這裏栽種一片竹林,竹葉細長,月華流轉,與地上白雪呼應,靜谧無聲,阮當歸和吳世年蹑手蹑腳,一胖一瘦的影子在地上也鬼鬼祟祟。
後院沒人,他帶着吳世年穿過長廊,長廊上挂着年燈,帶着朦胧的醉感。
阮當歸瞧見張榮榮的住處了,他給吳世年示意:“就是那裏。”
這時,有幾個丫鬟端着洗漱品過來了,從外面可瞧見屋內的燈火微暗,這兩人趕忙一躍到長廊底下,躲過了衆人,等丫鬟們都進了屋子又都出來了,才從底下現身。
“走,去看看。”阮當歸道。
吳世年緊張地兩只手搓來搓去,跟在阮當歸身後,靠近屋子裏。
“她很漂亮的,兩個眼睛像葡萄,水汪汪的。”吳世年忽然說了一句,阮當歸忍不住笑。
見四周無人再來,阮當歸把風,吳世年趴在人窗戶上,偷偷把窗戶推開一條縫,阮當歸覺得自己分外義氣,而吳世年撅着屁股,投過昏黃的燭光,看到半遮半掩的屏風後,一抹光滑雪白的肌膚,他愣住了,心中升起一股躁動,過了好一會,又有人要過來了,阮當歸趕忙拍了拍吳世年的屁股:“胖子,好了沒?”
吳世年沒吭聲,眼看長廊那頭的人愈發靠近,阮當歸去搖吳世年,等他看到吳世年的臉時,他一愣:“你……流鼻血了。”
吳世年也愣,伸出手擦了擦自己的鼻子,殷紅的鮮血在臉上鋪開,在昏暗的燈火下,像是張牙舞爪的惡鬼。
“你看什麽了?”阮當歸一臉好奇,也想趴窗戶縫上瞧一眼,吳世年卻一把拉住了他,話都說不利索了,“沒、沒什麽沒什麽。”
這樣說反而勾起了阮當歸的好奇心,見阮當歸不聽自己的話,吳世年一時聲大:“都說了沒什麽。”
所謂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吳世年的聲音清晰地傳進屋內,只聽屋子裏敏感惶恐的女聲喊了句:“誰在外面?”
阮當歸正想慌亂堵住吳世年的嘴時,吳世年捏着嗓子回了句:“姑娘別害怕,我們不是壞人。”
一臉鐵青的阮當歸:“……”
屋內猛然傳來一聲女子的尖叫,長廊那頭的張家仆從們也提着燈趕忙往這邊來,屋子內傳來一陣噼裏啪啦的聲音,張榮榮哽咽道:“抓、抓小偷啊!”
“不不不,姑娘你誤會了,我我我們不是小偷。”吳世年妄想解釋。
“得了,死胖子,再不跑就跑不掉了。”阮當歸見形勢不妙,拉着吳世年的胳膊,往後扯,吳世年還頻頻回頭戀戀不舍地瞧着屋內。
“什麽人。”仆從們也大喊。
阮當歸和吳世年蒙着臉,朝長廊那頭沖過去,仆從想攔住他們,無奈阮當歸手腳靈活,三兩下便将一群人放倒在地。
“快點,快點。”阮當歸對吳世年招手。
兩人來到牆腳下,聽着身後聲音漸起,阮當歸踩着木板很容易便上到牆頭了,可吳世年身子肥碩,他踮着腳踩在木材上,手扒在牆頭,阮當歸在上面使勁地拽。
“就在那邊,那兩人賊人。”不遠處又響起聲音,隔着一小片竹林可以看到下人們手上拿的燈火闌珊,還有幾聲狗吠,阮當歸死命拽着吳世年,這時一只黑狗卻從黑暗裏沖了出來,惡狠狠地咬住吳世年的屁股不松口。
吳世年被吓白了臉,黑狗發出陣陣嘶吼,吳世年用腳踹狗,顫着聲音喊道:“走開。”
眼看另一只狗也要撲過來,危難之際,吳世年終于越上牆頭,只聽刺啦一聲,吳世年的屁股上的褲子直接被狗撕破了,大紅色的底褲暴露在皎潔的月光下,還有趕來的一衆家仆的眼中。
幾只狗趴在牆下狂吠,阮當歸沒有給吳世年悲怆的機會,兩人趕忙從梯子上面下去,慌亂之中,吳世年腳下一滑,阮當歸連頭都沒來得及揚起來,直接被吳世年壓了下去。
等張家仆人趕到牆外的時候,只瞧見一個木梯子,還有雪地上一個明顯凹進去的一個巨大身形。
林清惜發覺,阮當歸近日消靜了不少,他去馬廄裏,看到阮家寶兒在吃草料,看樣子很久沒被阮當歸折騰了,毛發都油光水滑,看他來了後,寶兒興奮地揚起前蹄,便要湊過來。
他伸出手,在寶兒面上撫摸一下。
“怎的不見他?”林清惜呢喃一句。
阮當歸在做什麽呢,自那夜和吳世年狼狽而逃之後,他被吳世年差點沒壓死,一瘸一拐回到宮裏,直接在床上躺了好幾天,氣都差點沒緩過來。
聽聞張府夜裏遭了賊,兩個賊人一胖一瘦,狡猾無比,是以最後讓他們翻牆而逃,張劍大發脾氣,他堂堂朝廷命官,竟然讓兩個毛賊闖進家門,倘若未被發現及時,是不是明兒他屍首分家他都不知道。
張劍把自個的政敵想了個遍,最終無奈發現政敵太多了,自己人緣不大好也沒辦法,他瞧誰都不懷好意,只得把府中人手加倍。
阮當歸覺得吳世年就是他的克星,他再也不幫這個小胖子的忙了,簡直是自己找罪受。
珠花給阮當歸新做了件衣裳,水藍色的長衫,花了近半月時間,阮當歸穿着衣裳到處炫耀,跑去尋林清言,林清言又跑去和李玟佑游湖去了,這未央池的池水開始消了冰,阮當歸回來途中,如同貓兒一般,伸出爪子趴在欄杆上往水裏抓魚。
抓到一只肥美的紅鯉魚,覺得烤着吃比較好,遂興高采烈地尋了個冷宮的旮旮旯旯,生了火串了魚,哼着小調唱着歌,準備飽餐一頓。
未料冷宮的門突然被推開,這兒平日裏鮮少人來往。
阮當歸始料未及,被當場抓包,而門口的林清惜的臉色很微妙,尤其是看到阮當歸手中棍子上插着的一條魚。
林清惜之前往未央池裏放養了五條魚,是稀有品種,同紅鯉幾分相似,林清惜也偶爾去池邊喂魚,喂的久了,每次他一來,魚兒總是一擁而上。
年前一段時間,學業繁忙,倒很少去了,後來再去喂魚,瞧着就有些不對勁,他放養的那五條魚,僅剩了四條,再後來,四條魚又變成了三條,現在看着阮當歸棍子上的魚,他總算知曉自己的魚兒跑哪去了。
敢情全落在阮當歸的肚子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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