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接下來拍攝的戲份,就是溫瓊和路耀在酒吧裏喝酒聊天的劇情。

微醺的溫瓊在路耀的再三追問下,說明了自己來冰島的意圖。

他說,他來這兒是為了躲避,也是為了自我救贖。

躲避這些年來,父母和金錢帶給他的壓力,而自我救贖的是,那早已幹涸的作畫靈感。

都說冰島是藝術家的天堂,溫瓊希望在這兒,找到屬于自己的藝術缪斯。

曾是天之驕子,現在卻被現實打擊得連僅剩的一絲自尊都成了勉強。家境落敗後,溫瓊頑強地搏過兩回,但好像這個世界突然就隔離了他、抛棄了他。

這種巨大的落差,堵住溫瓊的心門,讓他變得越發不愛和外界交流。

因為這半杯下肚的長島冰茶,今晚的溫瓊在異國全數傾吐給了一個陌生人。

或許對方在酒醒後,會将當成一則笑話說給其他人聽。

算了,全當是拿自己的故事畫了一杯酒錢。

溫瓊的坦白觸動了路耀。

被世界隔離?被世界抛棄?

路耀聯想到了自己已經去世的母親,對方在死前的那個晚上,曾經和他笑着說過‘你的父親抛棄我,現在輪到我抛棄他了’。

可對方永遠不會知道。

她這一走抛棄的不是那個‘抛棄妻兒、出軌情人’的渣男丈夫,而是‘什麽都不懂、就要被迫什麽都懂’的親生兒子。

路母去世後,懷着孕的情人就成了路家的女主人。

Advertisement

她不喜歡路耀,更想為自己的孩子奪得未來路家的一切,所以她随便幾聲軟語就将路父哄得團團轉。

路耀被送去了全年寄宿的學校,因為他長着一張‘格格不入’的華國面孔,校園欺淩、暴力就成了家常便飯。

因為沒有家長,路耀沒有可以訴苦的人,只能死死壓抑,任由陰郁摧毀了他自己的內心世界。

情人轉正的第二任妻子,只給路父生了兩個女兒。

然後,路父開始重新接納他、開始用金錢收攏他,就是為了老一代人那所謂的‘一脈香火’。

父子倆間沒有任何的共同話題,仿佛是只取款機和取款人的冰冷差別。

路耀開始大手大腳地花錢、交朋友,可喧嚣過後,他要面對的是更孤獨的長夜。

所有人都是沖着他的‘好脾氣’、‘人傻錢多’來的,根本沒有人在意過他一絲一毫的真實情緒。

路耀越想越痛,一杯接一杯的烈酒下肚,最終醉倒在了溫瓊的身上。

紀厘和秦栎在電影正式開拍前,就通過語音電話反複對了這一場戲的臺詞。

所以今晚的正式拍攝,兩人過得很順利。

四個鏡頭切換,每一鏡都順利通過,原本計劃要熬四五個小時的苦戰,被兩人縮短在了兩個小時之內。

天生的默契和相融的氣場,讓卡梅隆喜出望外,讓他越發肯定自己這回找對了演員!

劇組原本包了五個小時的酒店費用,這會兒提前收工,這租金又收不回來。

劇組場務在和老板一番交涉後,索性将剩餘租金兌換成了酒,這個舉措,無疑讓劇組全體鼓掌歡呼。

紀厘在拍攝時就已經喝過了,和導演卡梅隆交涉後,正常收工回到了酒店。同時段回來的,還有秦栎和他的助理團隊。

‘卡梅隆’這三個字,在影視投資界就是響當當的金字招牌。

劇組在住宿方面的環境很優待,最頂尖的酒店場所,兩人主演就面對面地住着。

按照卡梅隆導演的話來說,那就是擡頭不見低頭見的,容易培養出劇本內的角色感情。

紀厘一直都是‘角色至上’的拍攝理念,覺得這樣的安排沒什麽問題,可落在郁賦雅的眼裏,就覺得是主演之一的某人趁機‘以公謀私’。

晚上十點,紀厘才剛從浴室裏出來,門鈴聲響了起來。

他穿着浴袍開了門,才發現是郁賦雅站在房間門外,手裏還拿着一袋吃食。

“郁姐?”

“輕食沙拉,你要是覺得餓就墊墊肚子。今晚拍戲多少喝了點酒,我怕你胃難受。”郁賦雅遞了過去,趁機進入房間環視了一圈。

“好。”紀厘垂眸看着被塞進手裏的食物,勾唇。

郁賦雅看見房間內空無一人,懸着心稍稍放下。

很好,崽子沒有帶陌生男人回房間。

她側眸看着紀厘,試探性地問候,“紀厘,你看過明天的通告單了嗎?我用手機傳給你了。”

“還沒有,遲點看。”紀厘将食物放在一旁的桌子上,“不過按照劇本順序來拍的話,應該是到溫瓊帶着路耀回住宿旅店了吧?”

“嗯,明晚你和秦栎有吻戲。”郁賦雅盡量用平靜的語氣說出。

“……”

紀厘解開食物袋子的手微不可察地一頓。

他差點忘記了這事。

紀厘很快就收斂了神色,故作淡定地說,“嗯,劇本上怎麽寫,我們就怎麽拍,演員配合角色是應該的。”

在接這個劇本之前,他就對兩個主角間所有的親密戲份做好準備了。

紀厘補充一句,自己給自己暗示,“再說了,我和栎哥兩個大男人的,誰也吃不了虧。”

吃不了虧?

我就覺得你虧大發了!

郁賦雅深吸一口氣,沒敢将心裏的咆哮說出口,“你能接受就好,既然接了這個劇本,就該好好完成。”

拍攝畢竟是拍攝,是很嚴肅認真的事。

卡梅隆導演覺得沒問題,紀厘身為主演也接受良好,哪裏能輪到她這號經紀人說‘不’?

郁賦雅掃見青年微微松開的浴袍領口,被熱水浸泡過的皮膚還有些白裏透着嫩粉色。

郁賦雅一忍再忍,還是上前像個‘老媽子’一樣的将他的浴袍領口收緊,“小心着涼,男孩子出門在外,得學會保護好自己,明白沒有?”

最重要的是,可千萬別讓對門盯上!更不能放對門那人進來!

郁賦雅越想越不放心,繼續交代,“我馬上就走了,你得把房間門給我鎖好,明早要不是自己人來敲門,你可別開門。”

紀厘哭笑不得,“郁姐,我已經是成年人了。再說了,劇組包下來的酒店很安全,你最近是把我當成三歲小孩,生怕我出國走丢啊?”

何止是走丢?

我這是怕你被別人拐跑了。

郁賦雅強行壓下心裏的吐槽,忙不疊地點頭,“行了行了,我也不啰嗦了,你今天拍戲也累了,早點休息。”

“嗯,郁姐晚安。”紀厘輕笑,包子說得沒錯,這郁姐快要升級成郁媽了。

“晚安。”

郁賦雅離開後,紀厘就拿起了劇本。

和以往的每次一樣,這回的外語劇本也被他标記上的滿滿當當的記號。

路耀醉倒在了溫瓊的懷裏,在醉意下從怒不可遏的控訴到泣不成聲的委屈,他把憋在心裏十幾年的壓抑一洩而出。

溫瓊從路耀雜亂無章的言語中,大致明白了對方的過往傷痛。

他內心升起一種異樣的刺痛,不忍心将醉醺醺的他丢在酒吧內。

溫瓊追問了大半天路耀的住址,也沒問出個所以然來,無奈之下,他只好将對方待會自己狹小而破舊的旅店房間。

只有一張床。

兩人不可避免地睡在一起。

硬床板硌得慌,又沒有辦法翻身,但就在這種情況下,路耀竟然感到了久違的溫暖和安定。

興許是醉意下的情愫作祟,路耀朝着身側的那一抹溫暖,就這麽吻了上去。

這場被編劇寫得很暧昧,也很溫柔。

路耀看似是主動方,實際上是他在索求溫瓊的暖意。

沒有所謂的接吻技巧,純粹是兩顆心不由自主地靠近。

有點誘,又有點純。

……

演員在讀劇本的時候,向來是很有畫面代入感的。

特別是今晚拍攝完成後,紀厘就自動将溫瓊帶入了秦栎的那張臉。

他的目光落在這幕戲上,心尖不自覺地鑽上一抹灼熱。

紀厘不自覺地咽了咽幹澀的喉嚨,回過神時才被自己下意識的動作吓了一跳。

他居然想着秦栎的那張臉,想到口幹舌燥?

紀厘被自己的想法吓到發嗆,連忙給自己灌了兩口溫水試圖恢複冷靜。可下一秒,手機微信就傳了進來。

——睡了嗎?

是秦栎發來的。

紀厘正有些猶豫,結果就看見對方又發來了一長條。

——不困的話,要不要對個劇本?路耀醉酒後的控訴是角色一個情感爆發點,明天要拍,我幫你把控把控?

理由正當得不像話。

要是這會兒不答應,反倒像是自己‘做賊心虛’?

紀厘剛發出一個‘好’字,門鈴聲就響了起來,速度快得仿佛是早早就等候在了房間門口。

“……”

紀厘又将剩餘的溫水灌入口中,這才快步走去開門。

至于郁賦雅離開前的囑咐,早就在他的胡思亂想下抛之腦後。

房門打開。

秦栎換下了原本的行頭,純黑色的絲絨睡袍讓他渾身的禁欲感又重了兩分。

紀厘差點一個沒繃住,他轉身避開和秦栎的眼神交流,“栎哥,我正看劇本呢。”

秦栎進入,将門帶上。

啪嗒一聲。

挂在房門上的防盜鏈條跟着關門的力度晃動了兩下,發出輕微的碰撞聲。

紀厘步伐一頓,腦中又不受控制地鑽上了些許奇異的畫面。

秦栎看出他騰紅的耳頸,微微勾唇,“耳朵和脖子怎麽那麽紅?”

“剛洗了澡,正準備看劇本。”紀厘自我合理化地補充,“熱的。”

說完,他就率先落在了房間的沙發上。

秦栎環視一圈,慢條斯理地跟坐在了他的身側。

沙發不算狹窄,兩人間甚至還隔着一點距離,可紀厘莫名覺得還能感受到對方身上的氣息。

灼熱的,讓人想要靠近。

秦栎将随手帶來的通告翻開,偏偏哪壺不開提哪壺,“明晚好像有場吻戲,還是你吻我。”

說到這話的時候,他眼裏綻開一絲笑意。

“……”

紀厘這下子是真的繃不住了,臉色蹭地一下就燙了起來。

怎麽回事?

吻戲這種事情,他以往也不是沒見識過,初看劇本時也不覺得有什麽。

怎麽改到要和秦栎拍之後,他的心緒起伏大成這個樣子?

紀厘答非所問,“栎哥,不是說對明天的戲嗎?”

“我現在和你讨論的就是劇本和通告上的內容,”秦栎不依不饒,還湊近了一些,“你們上影視訓練課的時候,教過吻戲嗎?”

紀厘對上他笑意分明的臉,頓時明白了對方是成心調侃他。

“秦栎!”

“嗯,我聽着。”

紀厘看着近在咫尺的秦栎,視線不由自主地向下,瞥見了對方薄淡的唇。

好像,是挺适合接吻的。

紀厘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下,連忙拿起劇本翻了翻頁面,“我們認真點對戲。”

秦栎低笑,又挪過來了一些。

他将紀厘亂翻的劇本擺正,點了點正确的頁數,“認真點,這呢。”

“……”

紀厘語塞,只好又睨了他一眼。

眼色清清亮亮的,似乎還透着一絲親昵的埋怨。

秦栎笑着将兩人的距離拉開,擺出一份正經姿态,“好了,不逗你了,開始吧。”

他的視線錯過劇本盯着對方看,嘴角的笑意從始至終就沒放下來過。

紀厘很快就調整完情緒,進入人物狀态。

秦栎自然不會在這種事情上玩笑,也端起認真的神色開始配合。

……

第二天晚上,劇組準時開拍。

這一回,拍攝場景從酒吧內,移到了酒吧外的街上。

紀厘和秦栎都還是昨天的那套裝束,唯一不同的是,前者的臉上被打散了一層緋色的腮紅,模仿醉酒時的狀态。

現場很快就調整好了一切,卡梅隆一聲令下,拍攝正式開始。

酒吧的喧鬧聲還在繼續。

大門被推開,紀厘飾演的路耀從裏面沖了出來,醉意令他恍恍惚惚的,一下子磕絆在了街上。

緊随其後到秦栎看到這一幕,眉心不自覺地一擰,連忙走近将他拉扯起來。

紀厘看着蹭破滲血的手背,無所謂地甩了甩,仿佛完全不将這種傷痛放在心上。

“你家在哪裏?我送你回去。”

紀厘聽見這聲詢問,眼色突然凝固。他惡狠狠地看向身側的男人,冷笑,“家?我沒有家。”

他的母親早死了,他的父親……他只顧着他的情婦和他的兩個女兒?哪裏顧得上我?

紀厘說着,冷笑漸漸消失,積壓在心裏的恨意攀了上來,借着酒意肆意宣洩。

“他們都是害死我母親的罪魁禍首!他們該死!”

他揚起緊繃的下颚,直視着眼前什麽都不懂的男人,仇恨的血絲幾乎要将他的眼眶瞳色占據。

“我八歲那年,我母親哄着我睡下,然後在隔壁卧室了結餘生。”

“結果她死後不到一周,那個人渣就急不可耐地将我丢到了寄宿學校。”

大麻煩自己沒了,他順勢要丢掉小麻煩,完全是個黑心肝的。

“學校裏的外國孩子都比我高比我壯,天天像戳着我的腦袋……”

紀厘撇了撇嘴,學着記憶中那些壞孩子,指着溫瓊,不過力度很輕柔。

“就像現在這樣。”

——看看他這個孤兒!

——就應該被關進福利院,當成商品給那些有錢人挑選。

——還可以被賣進某些場所,當成玩樂的貨色。

“我熬了十年,他才願意把我接回家。”

紀厘的步伐有些晃悠,他不小心撞進了秦栎的懷中,又醉醺醺地退了出來。

他似乎是想起了什麽,自嘲笑了笑,“我居然天真地以為,他是良心發現想要接我回去。”

“結果,他不過是需要一個名義上的兒子!”

什麽寶貝兒子,他不過是對方在人前賣弄的一個工具人!

紀厘提高音量,語氣裏有了一絲咬牙切齒的味道。

攝像師扛着拍攝設備,一直跟随在兩人的身側。他按照之前試戲時的安排,這個關鍵節點把鏡頭對準了紀厘。

下一秒,積蓄已久的眼淚就從紀厘的眼眶中掉了出來。

在鏡頭的特寫下,放大了路耀這抹無聲的傷痛。

這滴眼淚,流得太美了。

讓圍觀的衆人在驚嘆的同時,又忍不住想要上前去擁抱呵護。

拍攝還在繼續。

紀厘下意識地用手背去擦,結果鹹鹹的眼淚卻刺激了剛蹭破的傷口。

他盯着還在不斷滲血的傷口,突然就蹲坐在了冰冷的地上,捂住臉部號啕大哭。

成年人的崩潰,就在一瞬間。

為什麽?

上一輩的情感糾葛,要報應在他的身上?

被死亡陰影籠罩的童年記憶,被校園暴力綁架的成長經歷,有誰知道他活成今天這樣,有多辛苦?

以往那些盛大的生日派對,不過是沖着他的酒和錢來。

這世界上,還有記得他生日的人嗎?

為什麽他等到現在,也得不到一句簡單的生日快樂!

紀厘的哭戲向來是一絕。

即便,此刻的他捂住了哭泣的神色,但肩膀聳動的幅度尤為真實,撕心裂肺的哭聲傳到在場每一個人的耳朵裏,讓人不由自主跟着揪心。

紀厘将路耀的內心世界展現得淋漓盡致。

卡梅隆對于紀厘的诠釋很滿意。

他要路耀就是這樣,表面光鮮亮麗,內心傷口潰爛,任何一點小事,都能成為擊垮他的致命點。

要麽不展示悲痛,要麽一展示,就能成為催人眼淚的利器。

秦栎飾演的溫瓊靜靜垂眸,看着地上哭得毫無章法的年輕男人。

就像剛剛的他,把過完的可笑經歷說給一個陌生人,現在的路耀也把內心的傷疤展示給了他這位陌生人。

秦栎蹲下身子,語氣是他從未料想的溫柔,“是我問錯話了,你住的酒店在哪裏?我送你回去。”

剛剛的那一杯長島冰茶,就當是送他回去的報酬吧。

路耀止住哭聲,從地上爬起,他跌跌撞撞地朝着無人的街道走去,“我沒有家,也沒有住的地方。”

這一聽,就是還沒清醒的酒話。

他們萍水相逢,就此一拍兩散,這樣的分離本就是人世間常态。

可溫瓊就是心軟了,他盯着路耀被孤寂覆蓋的背影,快步上前握住對方的手臂。

這一握,就将兩個人的命運徹底系在了一塊。

“跟我來。”

……

這場戲,只反複了三次、補拍了特寫鏡頭,就算是成功過了。

劇組抓緊時間,全體以最快的速度移動了下一個拍攝地。衆人用了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就完成前期的準備工作。

效率高效得可怕。

溫瓊帶着半醉半睡的路耀進屋,脫掉對方礙事的外套、讓他上床休息……這幾個簡單的銜接鏡頭,都過得非常順利。

可讓人沒想到的是,一向順當表演的紀厘會突然卡在了吻戲上。

其實從轉場之初,紀厘的心緒就一直緊繃着。

是的,他沒由來的緊張。

在正式開拍前,紀厘和秦栎簡單了試了兩遍戲,都沒有找到卡梅隆想要的人物感覺。

卡梅隆看起來好說話,實際上對于戲的标準十分嚴格。

不過,他沒有直接怪罪紀厘的失利,而是讓人拿來一瓶烈酒,遞到了他的跟前。

“喝點酒找找感覺。你必須得記住,現在起,沒有秦和紀,只有溫瓊和路耀。”

用他的導演理念來說,這叫‘以毒攻毒’。

表演的第一項,就是要符合角色本身的狀态,偶爾借用外力也是可以的。

既然路耀這個人物是在醉意下才産生的暧昧情愫,作為诠釋者的紀厘不妨試一試。

紀厘不想耽誤全劇組的進度,面對卡梅隆的提議,他很快就答應了下來。

烈酒入喉。

先升起的是熱意。

紀厘下意識地尋找着和他搭戲的秦栎,結果就發現對方的身影走到了他的跟前,靜靜地垂眸看着他。

男人的眸光很深邃,像是一道無底的漩渦,仿佛能将他所有雜亂的思緒全部吸收。

“紀厘,你相信我嗎?”秦栎問話入耳,有種似曾相識感。

當初在宋昭殺青戲之前,他自己就曾這麽問過秦栎。

這一瞬間,紀厘忽然釋然了。

和他搭戲的是秦栎,不是以往的其他年輕演員,秦栎有足夠的能力,将他帶入那種情境裏。

情緒從來不是單方面的,優秀的演員不僅得依靠自己,也得學會依靠對戲演員。

我當然相信你。

紀厘在心裏默認,酒意微微上頭,他起身對着導演等人說,“我可以了,開始拍吧。”

卡梅隆沒再他的眼裏看出原先的緊繃,滿意點頭。

他立刻命令現場做好正式開拍的準備,三分鐘後,就進入了拍攝模式。

……

狹小的出租屋內,還帶着一股潮濕的黴氣。

這裏是溫瓊能找到的最便宜的旅店,老板是個獨居的老人,所謂旅店房間其實是自家小小的閣樓。

正常人在酒吧裏一晚上的常規開銷,就能抵得上這裏四五夜的住宿費。

紀厘‘半夢半醒’地翻轉身子,結果短暫的淩空感将他驟然驚醒。所幸,有人及時拉扯住了他的手臂,避免了他和地板的親密接觸。

紀厘下意識地朝內側轉身,結果就對上了一道算得上熟悉的英俊面孔。他有些發懵地眨了眨眼,醉意從眼底溜走大半。

兩人對視着沉默了好一會兒,紀厘飾演的路耀才明白了自己的處境。

“這是你住的地方?這麽那麽差勁?”他小聲嘟囔,怕冷的身體渴望熱意,不自覺地往中間縮了縮。

閣樓的暖氣壞了。

這個低廉的住宿價錢,老板自然也不願意喊人來修。

兩人的距離挨得很近,似乎還能穩到對方身上的氣味。

淡淡的,像是烈日下才能爆出一絲雪柏味,令人舒心。

秦栎飾演的溫瓊沒有後退,要不然,下一個要摔到地板上的人就該變成了他。

“小少爺要是住不習慣,可以回你的酒店去。”溫瓊低了低頭,看着對方還沒消退紅意的眼眶。

“只是有人在路邊哭得像找不到家的小狗,我可憐他罷了。”

路耀是知道自己的酒品的。

即便是酩酊大醉,他也不會斷片。

他聽着男人看似冷淡的話語,原本空蕩蕩的心忽然有了一絲重量,“看來,我那杯酒還是請對了。”

也挺好的。

他不用在偌大而冰冷的酒店套房裏,度過自己漫長人生裏的又一個生日。

溫瓊看見他嘴角那一絲孩子氣的笑意,沒再說話,閉上了眼。

牆上破舊的時鐘還在頑強轉動着。

噠——噠——噠——

仿佛是早已經預料到了最後一秒,他輕啓薄唇,“生日快樂。”

簡單四個字,沉甸甸地砸了下來。

紀厘飾演的路耀眼裏的薄霧一閃而過。

過往的十多年的時間裏,他從未有這麽一刻,貪戀過一個陌生人給予的溫暖。

紀厘試探性地勾住了對方的小拇指,生怕對方離開似的。

秦栎感受到這絲小心翼翼的觸碰,慢悠悠地睜開了眼。

沒有反感,沒有抗拒,又一絲笑意參雜其中。

薄唇輕抿着,誘得人想要去嘗試。

昏暗的房間燈光下,有些暧昧因子悄然而至。

紀厘的膽子忽地大了起來,他慢悠悠地探了上去,輕輕蹭過對方高挺的鼻梁,交錯的呼吸一蹴而就,惹得人心癢癢的。

柔軟的唇貼在了一塊,還帶着點迷離的酒意。

紀厘微微張唇,含住了男人的下唇,試探性地吸吮了兩下。

他的手心還是緊張地出了汗,結果下一秒就被男人反手攏住了,在無聲的肯定就像是一劑‘欲望’的催化劑。

紀厘閉上眼,越發賣力地啃吮起男人的薄唇。

絲絲甜味游蕩着,也不知道是屬于誰的。

在鏡頭特寫下,紀厘纖細的睫毛不由自主地輕顫着,出賣了他內心的緊張感。

可偏偏,正中卡梅隆的心意。

這是路耀第一次真心實意地想要去感染一個人,他不想、也不會用那些花裏花俏的取悅招數。

他想要的,是憑借着最原始的本能,勾起另外一方對他的渴望。

這個親吻的本質,是最純軟的。

紀厘獨自努力摩挲了一會兒,這才輕喘着撤離,他看着秦栎升了溫度的唇色,有些雀躍地欣賞着自己親力親為的作品。

他不知道的是,此時此刻,他紅得能墜出血色的唇,才是勾人犯罪的利器。

秦栎飾演的溫瓊睜眼,眼底的深色風暴越積越多,他對上懷中人如同小鹿般欣喜的眼眸,微不可察地低笑了一聲。

下一秒,他扣住對方的後腦勺,幹脆利落地追吻而去。

而這,才是欲的開端。

不再像是之前的淺嘗辄止,而是唇齒交纏。

兩人擁抱在一塊,索求着彼此的溫度。

醉意在熱度下散發出來,紀厘只覺得大腦一片空白,只能由着秦栎引導這場戲的拍攝。

令人臉紅心跳的呼吸聲傳來,惹得現場一衆出工作人員都跟着凝緊了呼吸。

明明畫面幹淨而美好,甚至連一絲露骨都沒有,但空間裏的誘惑氣息只增不減。

統籌之一的蘭琳塔興奮到爆炸,差點覺得自己不能呼吸——

一場吻戲而已!

他們到底是怎麽讓周圍人都跟着缺氧的!

※※※※※※※※※※※※※※※※※※※※

#天生絕配才能做到的Kiss~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