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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聞東方不敗要弑妻這一消息,南柯暫且一怔。
原著之中似乎有那麽一段關于此事,南柯卻不記不得怎麽說了,隐約憶起像是為了楊蓮亭。然而現在楊蓮亭死了,那麽東方不敗弑妻,又是為了什麽?
南柯暫且收回思維,抿茶淡道:“現在是什麽情況了?”
來人只是個十三四歲的小婢子,聞言不由跺了跺了腳,看起來很是着急:“今兒下午詩詩夫人不知為何觸怒了教主,而後教主勒令夫人回房思過……可沒過多久,送飯之人竟發現詩詩夫人在房中自缢了!”她說到這裏,面色帶了一分不忍。“桑長老接到消息,即刻請教主大人前去……後來教主大人在後院為千荨激怒……便說,說要殺了她們!”
南柯聞言,倒是有些明白起末了。
詩詩自盡,東方不敗應是前去悼念。然而東方不敗如今對妻妾已無任何情誼,且詩詩之死,東方不敗決計難辭其咎。至于悼念之上,千荨夫人為何要激怒東方不敗?
恐怕還是如今的地位罷。
女人之間的戰争,通常不會比男人遜色。東方不敗自宮之後不愛紅顏,如今又存在自己這一黑木崖聞名的男寵……嗤。七位夫人蠢蠢欲動,亦是正常。
南柯想到這裏,垂眸将茶杯放回。
——是以東方不敗殺了又如何?與他和幹?
小婢子不安得看着滿面淡漠的南柯:“……副教主?”
“童大哥與各位長老如何說?”
小婢子一怔,面上露出幾分踟躇,半晌吱吱唔唔道:“額……童堂主遣了人,卻是被教主大人打發了……另外各位長老都很忙,桑長老找不到他們……”
南柯彎了嘴角:“既然童大哥派的人都被教主大人打發了,那麽教主必是不希望我等打擾。如此,本副教主又如何能違抗教主之命?”他起身,甩袖冷笑:“回去告訴桑長老——有些事情,是人力不可違抗的!”
大抵是南柯笑容太過冷漠,小婢子一驚,咬唇,慘白了臉色福身離去。
南柯笑意悠然。等夕陽完全落下,他才拎了兩壺酒,淺笑着朝崖頂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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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傍晚青兒上報詩詩自缢消息之時,東方不敗尚處于兀自頭疼中。他原先只覺疲倦,沐浴小憩之後,卻愈發難受。
像是回到年幼第一次練武,只覺渾身上下都不聽使喚。
東方不敗聽聞後,略微怔了怔。他慢半拍還沒反映過來,只是呆呆重複了一句:“自缢……?”東方不敗以右手支着額頭,思索這兩字組合起來有何特殊意義,顯然未從字面意思轉化到具體人物身上。
青兒顫抖着身子,一個“是”字,便在唇角邊抖了良久。
東方不敗模糊應了聲,揮手命青兒退下,口中喃喃重複了這兩字。直至青兒躬身退至門口,他豁得起了身,瞳仁驟然緊縮,極盡不可置信。
大抵是太過用力,他的面色慘白如紙。腳下忽然一個踉跄,唯扶着手邊木桌,才堪堪站穩。而青兒只顧着低頭顫抖,全然未有發現這異樣。
眼前一片黑暗,東方不敗暈眩着閉目,直至良久才睜開。此時他已恢複常态,握緊那片刻失态而被指尖劃破的手心,收于袖中。
他說:“本座要去看看詩詩。”
他語氣鎮定自若,隐約透着一分哀戚。
青兒低低應了一聲,引着東方不敗去往後院。
青兒只顧低頭帶路,偶爾擡頭看東方不敗,見他唇角慘白,甚至沁着汗珠,便以為他是因詩詩夫人自盡而悲傷難受。想要開口勸慰東方不敗,話至嘴邊,又看着東方不敗恍惚的神色,咬唇吞了回去。
東方不敗至詩詩的聽雨閣,尚未踏入便聽得其餘六位夫人嘤嘤啜泣聲。他頓了頓,恍然只覺,這哭聲真吵,吵得他煩躁不安。
他一步步踏入院落。房中白绫尚懸挂着,而詩詩已悄無聲息躺在地上了。東方不敗緩緩走近,輕輕喚了聲——“詩兒”?
然而沒有回答。
——再不會有回答!
東方不敗深吸一口氣。他驟然上千兩步,在衆人讓出的空位中站定,猛地掀開白布,露出底下詩詩那一張臉。
那一張臉面色鐵青,緊緊閉着眼,眼角尤有淚痕。東方不敗瞧着瞧着,像是不認識這曾朝夕相對幾年一千餘個日月的臉,一片陌生。
東方不敗忽然軟了腿,踉跄着後退一步。
幾位夫人一同上前扶住東方不敗,為東方不敗用力揮開。登時四下一陣嘤嘤哭泣聲,一聲一聲,夾雜夫君兩字。
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而東方不敗難忍心下煩躁不堪,忍不住厲聲大喝:“夠了!”
院落鳥獸驚走,瞬間躁動後,聽雨閣如死一般寂寥。
六位夫人閉了嘴,驚惶不定凝視東方不敗,唯有眼角無聲落淚。
東方不敗為詩詩蓋上了白布,鎮定自若站直了身子,揮手示意仆人擡下去。他在原地靜立片刻,愈發覺得頭疼難以忍受,便欲轉身離去。
雪千荨眼中閃過一分不可思議。
她瞧着東方不敗就這般草草命人擡走了詩詩屍身,而後毫無留戀轉身離去,恍若全然遺忘彼年詩詩給她帶去的愉悅快意,心碎了一地。她猛然沖出,在東方不敗面前跪倒,凄聲叫道:“夫君——!你還是我們的夫君嗎?!”
“您忘了麽?夫君昔日也曾與詩詩妹妹濃情蜜意……也曾與詩詩妹妹舉案齊眉,羨煞妾身等其餘六位姐妹!”雪千荨聲淚俱下,歇斯底裏。“如今詩詩妹妹屍骨未寒,難道夫君就不能耐下心來陪詩詩妹妹片刻嗎?若詩詩妹妹泉下有知,應是何等哀傷決絕!夫君又是要妾身們情何以堪!”
她說到後來,語氣之中更是覆上了凄厲怨怼。
雪千荨的母親,曾是大戶人家小妾。是以她從小見慣母親淚水,見慣父親負心薄幸。她以為自己可以得到“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然而她嫁給了東方不敗,是以再不求這虛無缥缈的愛情!她只求夫君不會忘記她,時時關懷她……
可是她錯了……
她曾經最為羨慕的,她們的夫君最寵愛的妾楊詩詩,就這樣悄無聲息躺在那裏。而她們的夫君,只是看了一眼,而後命人擡走。
擡走……燒毀……再不要出現在他眼前!就如同她們的曾經,就這樣,被一把火燒了精光!
雪千荨不甘心!她決計不甘心!她如何能甘心?!
東方不敗聞言,面色數變,不可預測。他陡然伸出手,重重卡住雪千尋脖子,面上殺意淩冽:“你既然這般不情願,幹脆陪她一起去死罷!”
其餘五位夫人心下皆是驚慌。其中一人大了膽子撲上前抱住東方不敗的腿,差點将東方不敗撲倒在地。
東方不敗松了手,掰開抱着他雙腿的那位夫人,而雪千荨躺在地上咳嗽,淚水止不住的流。東方不敗伸手,紅線已然在手。一針正要飛向雪千荨,便聞有人輕聲道:“參見教主!”
卻是桑三娘。
桑三娘在前堂聞詩詩夫人去了,心下已是一驚。她迅速放下手中事務,快速趕至後院。聽得六位夫人哭聲求饒聲,心下更是驚惶不安。她果斷命身後婢女去請南柯,上前打斷這場鬧劇。
東方不敗聞言,擡眸端詳她良久,才淡道:“……原來是桑長老啊。”他語氣之中難掩疲憊不堪,擡手揉了眉心。“你也來是送詩兒的麽?”
桑三娘恭敬而悲傷道:“屬下與詩詩夫人甚是投緣,平素也是将她當成妹妹看待的。詩詩夫人就這麽走了……屬下想來送她最後一程……”
東方不敗點點頭:“嗯。你好好陪陪她……本座很累,便先去歇息了。”
桑三娘斂眸,躬身道“是”,心下卻覺,此事定是與南柯有關。
東方不敗若是看上某個男人,想要玩鬧一番,桑三娘決計不會有太多反對。楊蓮亭上位看似出乎意料,實則在所有人心知肚明中。桑三娘願忍,也是因為楊蓮亭好控制。
然而南柯不同,決計不同!她擔心東方不敗養虎為患,最終甚至被奪了教主之位。
南柯還沒來,東方不敗便住了手。桑三娘是否可以認為,南柯對于東方不敗的影響還沒有那麽大?
她這般想着,愈發恭謙。然而一想到不知為何自盡的詩詩夫人,又皺了眉頭。
雪千荨見東方不敗就這般揮手離去,忍不住再開口喚了一聲:“夫君……”
東方不敗走了三步,而後堪堪停下。他回頭,面無表情。“桑三娘,好生照看幾位夫人!”語罷,再無留戀轉身離去。
徒留一地心碎。
桑三娘轉頭,看東方不敗的七位嬌妻,這些曾經最接近東方不敗的女子……
她尤記得嫁與東方不敗之時她們的嬌羞,還記得東方不敗登上教主之位時她們的春風得意,更記得這些年來東方不敗勤于練功疏忽的憔悴心酸……
即便打扮的再端莊漂亮,又如何?還是難掩狼狽不堪,更甚着悲戚如楊詩詩,三尺白绫就這麽撒手西天……剩下幾位,更為東方不敗訓斥,只能抱成一團,痛哭流涕!
再不見梨花帶雨,只有狼狽絕望。
桑三娘難掩悲戚,不忍別開眼。
她凝視東方不敗遠去背影,回念東方不敗離去的那個眼神,隐約疲憊,尤有着一分不忍,更多的卻是決絕冷漠。
她不禁渾身冷顫。
……徹骨,心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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