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兩人都沉默的吃着自己的，在某個時刻，周洛卻很突兀的嘔了一聲，随即站起身跑向了洗手間。

對于他這樣一次次反常的嘔吐行為，高煜禁不住眉頭皺的更深，他也沒多想，站起身快步跟了過去，看着在水龍頭邊幹嘔的周洛，蹙眉問：“你最近到底怎麽了？”

周洛沒回答，他吐了，把剛剛喝的小米粥都吐了一些出來。

高煜的臉難看起來，繼續問：“說話啊，你到底怎麽了？”

周洛漱了漱口，艱難的說：“沒事兒。”

“真沒事？”高煜很顯然不信：“你這裏哪裏像沒事的樣子？”說着不等周洛回答，輕笑一聲，取笑道：“你該不會懷了吧？”

這話叫周洛一怔，剛想張嘴，就聽高煜繼續道：“呵，你一個男人要是因為我艹兩下就懷了，那我豈不是跟個怪物住在一起？”語氣中全是輕蔑鄙視以及輕微的嘲諷重複着：“你是不是懷了？嗯？”

周洛神色一僵，咬唇不語，又漱了漱口，定了定神，才轉過身，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很好，他艱難的笑着說：“高煜，你開，開什麽玩笑……”穩了穩情緒：“我真沒事兒，也許是昨天晚上洗過澡沒蓋好被子着涼了……”

望着他額頭上滲出的密密汗水，以及青白的臉色，高煜的心猛的一抽，呵斥道：“你這樣是着涼了？”

周洛咬咬嘴唇，繼續撒謊：“真的是着涼。”

“你……”高煜氣結，深呼吸，努力讓自己不生氣，卻還是忍不住想朝眼前人發火，他擡手捏了捏周洛的臉，然後扶着他轉身，讓周洛看鏡子，指着鏡子中的周洛，高煜咬牙道：“你自己照照鏡子，你看看你成什麽樣了？！”

周洛憔悴不堪的臉色讓他自己也微微怔了怔，皺着眉頭沒回答。

高煜忽然想起昨天他說去醫院了，問：“對了，昨天那個姓周的說你跟他去醫院了？”

周洛“嗯”了一聲點點頭。

“醫生怎麽說？”高煜問。

“醫生說……”周洛看着他，想到剛剛他說自己是怪物，話到嘴邊改口道：“醫生說只是有輕微的貧血，還有就是天熱的原因，胃有點兒……有點兒……”

“有點兒什麽？”高煜冷冷的問，見周洛支支吾吾，拔高了音量：“說啊！”

周洛一緊張更是想不出什麽好的謊言，再加上腹部傳來的微微陣痛，讓他更是無心思考，手不自覺的附在小腹上，卻被高煜突如其來的抓住手腕，一個用勁拉着自己就往外走。

“高煜……幹什麽？”周洛掙紮着，卻怎麽都掙不開高煜的手。

“帶你去醫院！”高煜邊說邊拿起房門鑰匙往外走。

周洛一聽掙紮的更厲害：“高煜！別……松開我……”拼盡全力的掙紮着，卻因腹部的不适讓周洛立刻放棄掙紮，但他還是嘴上喊道：“高煜，不用了，昨天已經去過了……”

高煜停下腳步，扭頭瞪着他：“周洛，你最好乖乖聽話，別挑戰我的脾氣！”說着手上加大了力道，捏的周洛手腕生疼。

在被高煜近乎粗暴的連拖帶拽弄出房門的時候，周洛奮力抵抗不成，最後大聲道：“高煜，你怎麽了你？你不是從來不在乎我的生死嗎？你現在是怎麽了？什麽時候開始關心我了？”

因為周洛的這句質問，高煜頓時停住了腳步，沒有回頭，手上的力道漸漸輕了下來。

周洛顫抖着聲音說：“我真沒事……真的……”又說：“謝謝你高煜。”

高煜眉骨凸凸的跳着，轉過身子，松開周洛的手腕，直直的望着他，眼睛裏的淩厲狠絕慢慢浮現出來，周洛微微垂下眼睑，不去看他的眼睛，微微發顫的手出賣了他的緊張無措甚至恐懼。

下巴被高煜狠狠捏住的時候，周洛明顯疼的悶哼一聲，高煜逼近他，強迫他看着自己的眼睛，咬牙切齒瞪着眼說：“我做什麽事情什麽時候輪到你來管了？嗯？”

周洛望着他眼裏的狠厲，心被刺痛的厲害，傷人的不止是言語，更是這樣的眼神，他突然眼睛裏蒙上了一層水汽，漸漸看不清眼前高煜的樣子，有那麽一瞬間，周洛想，寧願自己瞎了，也不願意看到高煜這樣刺人心的眼神……

看到周洛流淚，高煜更是怒不可遏，猩紅着眼怒道：“你哭什麽？！嗯？哭什麽？”

周洛哆嗦着嘴唇，說不出話來。高煜罵道：“我他媽是怕你死在我面前，才打算帶你去醫院的！怎麽？難道我帶你去醫院的資格都沒有了嗎？你他媽讓其他人帶你去，我帶你去就不行嗎？！”接着怒道：“行，我不帶你去醫院可以，那你就別在我面前弄這種半死不活的樣子，我他媽看見就倒胃口！”

周洛抽噎着，如鲠在喉一句話說不出來，就聽着高煜那一句一句帶刺的話語，深呼吸，深呼吸，再深呼吸，他努力讓自己冷靜，卻還是難受的感覺呼吸都困難了。

他閉了閉眼睛，吸了吸鼻子，睜開眼睛，忍着難受，顫抖着聲音說：“好……我會……會好好吃飯……高煜你別生氣了行嗎？”又說：“放心，我不會有事的，我很好，真的很好。”

“你好個屁！”高煜抓着周洛的後腦勺，把他按在牆壁上，又抓着他的手腕：“你看看你，你自己看看你自己，成什麽樣子了？”說着粗暴的撕扯他的衣服：“你自己看看，你瘦成什麽樣子了，我他媽上你的時候都覺得咯人！”

周洛的淚水止都止不住。

高煜一看他這樣更來氣，捏着他的下巴：“哭哭哭，你他媽是女人嘛！動不動就知道哭！”又說：“女人都沒你這麽能哭！”

周洛緊咬着唇，忍着淚水，盡量讓自己說話正常：“我會吃胖，會很健康，也會……”抽噎着話不成調。

高煜怒喝：“最重要一點，別他媽動不動就哭！”

周洛點頭。

高煜深呼吸，調整情緒，呼口氣，吹了一下前額的碎發，輕哼一聲：“最好是這樣！”說完松開周洛，整理了一下衣服，不顧眼前人的脆弱，直接摔門出了家門。

随着門被摔上的巨響，周洛整個人如同擱淺的魚，瘦弱的身軀順着牆壁慢慢滑坐到地上，捂着肚子，蜷縮在地板上，死咬着嘴唇嗚咽出聲。

周洛的哭聲悶悶的，渾身顫的厲害，腹部的陣陣痛感讓他額頭冒汗，周洛太難受了，他想放聲大哭都哭不出來，就像是有什麽東西堵在他的喉間。

周洛歪倒在地板上，許久，許久，終于在某個時刻，哭喊出媽媽……

周洛想，他該怎麽辦？

高煜這麽恨他，對他可以說厭惡至極，可在這個世界上，周洛也只有高煜是最親密的人了，現如今又懷了他的孩子……

但以高煜對自己的态度來看，如果真的告訴他懷孕這件事，周洛想，高煜一定不會要這個孩子的，也一定會把自己當怪物的……

此時，早晨的陽光透過窗子照進屋子裏，微風吹動着窗簾，盛夏的早晨，本該是清爽宜人的，但周洛只覺得絕望迷茫……心裏一片凄涼……

喉嚨裏又溢出壓抑的嗚咽聲，他咬住手背不讓自己出聲，手有一絲顫抖，連同身體都抖着。

到底該怎麽做，才能讓他和高煜回到最初美好的時光呢？

周洛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