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我覺得自己特別對不起柔柔……

宿昔給林勉發完語音，把手機放到一邊，大大的松了一口氣，這聯系方式雖然比她那個年代容易的多，但也沒簡單到哪裏去，還不是失誤兩三次才說明白一句話。

“咦？”小兔毫不掩飾的發出自己的擔憂，“小昔你這樣會激怒……那個人的。”

宿昔從床上站起身，回到化妝鏡旁邊，一邊整理頭發一邊道：“這你就不懂了，根據不同的人，要用不同的方式。”

她看了一眼梳妝臺上的化妝品，饒有興趣道：“小兔這是什麽？”

“遮瑕膏。”小兔耐心的把化妝品一一介紹給她，“我用的就這些，還有很多我也不了解，你要是喜歡，哪天咱們再去買。”

“夠了，這可比我當時用的多多了。”

宿昔一邊研究化妝品，一邊繼續剛剛的話題，“你哥哥本身就對你有感情，我展示出你柔弱的一面，就能很好的激起他對你的愧疚，但是這個林勉……”

說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她特意看了一眼自己腦海中的薄霧。

見小薄霧只是晃動一下，沒有其他反應，宿昔才放心的繼續往下說：“他是男主角，那麽對賀柔柔的感情肯定是最深的，心也是最狠的，用對付你哥哥那套示弱靠近、尋求庇護是差的做法。”

“最好的方式就是告訴他，哦，你在我這裏只是聯姻對象而已，我可以随時給你和女主角讓路。”

小兔似懂非懂的哦一聲，反應了好一會兒才崇拜道：“小昔你真的好厲害啊，你以前是不是談過很多戀愛？”

“戀愛？一次都沒有。”

宿昔嘿嘿笑了一聲，她有段時間差點兒連飯都吃不上，還談什麽愛情，她才不相信這種虛無缥缈的東西呢，而且她不光現實沒接觸過，就連她自己喜歡的戲本子，都不涉及兒女情長。

至于她現在這滑不留手的性格，完全是在自保中被迫練成的。

小兔驚訝的啊了一聲，雖然有些不相信，但也沒再多問。

宿昔在臉上塗塗抹抹，憑借多年上妝的經驗，外加小兔的指導，硬是畫出個淡妝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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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太熟悉自己這張臉了，眼尾輕輕一勾，氣質就有了變化，如果說之前是清秀，那麽現在又多了一絲小性感。

小兔和她共享視野，看着鏡子裏的女孩，她都忍不住嘟囔一句：“我以前長這樣嗎？”

“是不是很好看！”

宿昔對着鏡子眨了眨眼。

小薄霧突然變成淡粉色，小兔結結巴巴道：“好、好看。”

“你臉皮兒也忒薄了！”

宿昔笑着打趣她，小兔羞憤道：“哎呀，我……你不是要出門嗎？左手邊那扇門你看到了嗎？那是衣帽間。”

宿昔興趣被吊了起來，快步走到門前，推開門就看到房間的牆面上鑲嵌着衣架，不同的衣服分類擺放，下面是一排排的鞋子。

房間中間還有一個長方形玻璃櫃，裏面放着各式各樣的首飾，暖黃色的光打在上面，明亮耀眼。

她頓時眼睛一亮。

像他們伶人或多或少都有些共同的愛好，唱戲就不用說了，還有兩個就是美食和戲服首飾。

多少名角兒，為了一件戲服和首飾寧肯節衣縮食也要買下來，像她的一個大前輩，一件戲服就是七萬大洋！她最貴的一件也不過五千，還連着吃了半年的糠咽菜。

雖然這些不是戲服，但是對宿昔來說仍舊有着莫大的吸引力，她像個小花蝴蝶似的來回走，一雙笑眼閃閃發亮。

“沒想到你還挺開放的嘛。”她笑着拿起一件滿是亮片的連衣裙，用手掌比量了下長短，連連咂舌，這大小估計只能遮住大腿。

她仔仔細細看着上面的線，嫌棄的撇了下嘴：“不過這個好像不是手制的，做工不太好啊。”

“啊！”小兔一聲尖叫，薄霧又變成了紅色。

她想起宿昔是民國時期的人，連忙解釋道，“現在穿衣服自由了很多，沒有限制的，不、不過你手裏那件我沒穿過，我不敢穿的。”

“我經常穿的只有左邊那一小部分。”她又不好意思的加了一句。

宿昔順着她的話轉頭，寬寬松松的黑白灰映入眼簾，她愣了一下，語重心長道：“小兔啊，你太浪費自己的身材了。”

她眼饞的看着那一排排小裙子，躍躍欲試，從裏面抽了一件出來，問道：“我能試試這件嗎？”

她還從來沒這麽穿過呢，想想還有點兒小害羞。

嘭的一下小薄霧直接變成了紅雲，小兔話都說不清楚了，“是、是你穿，我才不管。”

宿昔嘿嘿偷笑了一聲。

她換好小裙子，又挑了一雙細細的小高跟，小心翼翼的試着走了兩下，滿意的點點頭：“這個倒是比花盆底和小腳好走多了。”

“你真的好厲害啊，我穿上高跟鞋連路都不會走了……”小兔忍不住感慨道。

宿昔驕傲的揚了下頭，她那時候已經不裹腳了，但有的戲就是要小腳的感覺才好看，所以他們唱旦角的都要踩着木質小腳練習走路，那個可比高跟鞋難多了。

她下樓的時候，賀期陽不知道去了哪裏，只有餐桌上擺放着烤好的面包，雞蛋和果醬的各一個，還有一張字條，宿昔拿起來看了一眼，字跡隽秀工整，和賀期陽這個人一樣。

只見上面寫着：哥哥臨時有事出去一下，面包烤好了，吃完再走。

宿昔抽着小鼻子嗅了一下，面混合着牛奶的香氣。

她沒忍住嘗了兩口，面包外表酥脆，內裏柔軟，配合溫熱的果醬，恰到好處，她美滋滋的眯了眯眼睛。

“這是怎麽做的？好香啊，和炭火、果木烤出來的完全不一樣。”

“是機器啦。”小兔笑道，她不太喜歡吃東西，但是每次宿昔吃，她也會覺得開心。

宿昔臉頰鼓鼓的感嘆：“現在真的是太方便了。”

她慢悠悠的把兩塊面包吃掉，又在小兔的指導下，用殘胳膊斷腿的字回了個小紙條：謝謝哥哥，很好吃哦。

宿昔這一磨蹭，出門的時候已經臨近中午了，她踩着小高跟鞋拎着小包，剛走到賀家大門口，就看到一個男人等在車前，英俊的臉上滿是煩躁。

“知道出來了？”

林勉聽到聲響，慢慢擡起頭，看到來人時，眼睛裏閃過一絲驚豔。

女孩穿了一件黑色吊帶連衣裙，精致的鎖骨、纖細白皙的四肢露在外面。

常年紮起的黑發如瀑一般披散在身後，微微上挑的眼睛比往常多出幾分神采，整個人可愛又性感。

林勉忍不住多看了她幾眼，但是臉仍舊黑的像鍋底一樣。

宿昔看到他的瞬間，腦海中的薄霧突然大幅度震動起來。

一個個畫面進入腦海。

男人溫柔的牽着小兔的手，在精心準備的場景中下跪求婚，滿眼溫柔。

男人厭惡的看着小兔，眼神裏還帶着幾分恨意，他冷冰冰道：“你根本不配和柔柔相比，想到我居然昏了頭和你在一起過，我就覺得惡心。”

“小兔，冷靜下來！”

宿昔一驚，小兔的情緒居然影響到了身體，她的心髒隐隐作痛。

薄霧震動個不停，完全沒聽到她的聲音。

宿昔一邊忍受身體的疼痛，一邊不斷的喊着小兔。

“冷靜！小兔你難道還喜歡這個人嗎？”

薄霧猛地挺下來，小兔飄忽的聲音響起：“不喜歡……不喜歡……”

心髒的痛楚慢慢消散，宿昔松了一口氣。

“你怎麽了？”小兔發現她的異常，聯想到自己剛剛的反應，連忙道歉，“對、對不起……”

宿昔見她都快哭了，費力擠出一句沒事。

林勉本來還氣宿昔拒絕他後自己開開心心的出門。

結果宿昔剛見到他就臉色蒼白，渾身顫抖，巴掌大的小臉直冒冷汗，林勉也顧不上生氣了，趕緊上前想要扶住她：“你怎麽……”

“你怎麽來了？都不告訴我一聲，對不起，我是不是害你等了很久……”

宿昔打斷他的關心，身體同時向後退一步，躲開他的手，臉微微偏轉看向地面就是不看他。

林勉握了握空蕩蕩的手，慢慢放回身側，皺眉看着她，好半天才悶聲道：“我剛來。”

宿昔低垂着眸子，将滑落到臉頰上的碎發勾到耳後，臉色還有些蒼白，她局促的看了林勉一眼，張了張嘴最後什麽也沒說。

林勉見她欲言又止的模樣，眉頭皺的更緊了：“你是不是有什麽事……”

“你是來接我去看婚紗的嗎？”

宿昔和他同時開口。

林勉愣了一下，看到女孩硬擠出來的一絲笑容，他沒再繼續問下去，只是抿着唇點了點頭。

宿昔被他帶到了車上。

寬敞舒适的後座，她和林勉各占一邊，她就像個小可憐一樣，緊緊的挨着門，腦袋微側，只給旁邊的人一個後腦勺。

雖然看上去郁郁寡歡、可憐巴巴，但其實她在心裏忍不住車的變化，還不斷瞄着車窗外的景色。

小兔緊張的開口，聲音裏充滿了不安和歉意：“對不起……我剛剛太激動了……”

宿昔嘆了口氣，要不是剛剛身體受了影響，她本來打算強硬點兒面對這個林勉的，結果一不小心又變成了小可憐。

“沒關系了，這也不是你能控制的。”

腦海裏的畫面，再加上剛剛林勉的态度，讓宿昔确定林勉和賀期陽完全不同。

如果說賀期陽還會将小兔和賀柔柔分開，那麽這個林勉完完全全就是把小兔當做賀柔柔在關心，一心一意沒有絲毫破綻，這種情況下難怪小兔會淪陷還有那麽深的執念。

宿昔想到這裏，秀氣的眉毛皺了皺，對林勉的印象又降低一些。

“我保證以後絕對不會再出現這種情況了！”小兔堅定的做出保。

她是真的很愧疚，宿昔本來就沒義務幫助自己，是她連累人家的，現在還因為沒控制好情緒讓她遭了罪……

“我真的沒事。”宿昔又安慰了她幾句。

一路上她只顧着和小兔說話，即便意識到林勉在看自己，她也沒回頭。

兩人很快來到了婚紗店。

店員熱情的把他們迎到貴賓室，給他們端上一杯咖啡就去拿婚紗了。

偌大的貴賓室只剩下宿昔和林勉兩個人，整個空間安靜的能聽到宿昔微小的喝咖啡的聲音。

林勉頻繁的往她身上看，他總覺得宿昔今天哪裏不太一樣，這種微妙的脫離常态的感覺，讓他很煩躁。

最後林勉見她一直不說話，還是忍不住開口道：“小昔，你……到底怎麽了？”

宿昔慢慢把咖啡放回桌子上，低着頭小心的看了他一眼，聲音細細小小的：“林勉……”

“嗯，我在，有什麽事情你說說看，我會幫你。”

宿昔擡頭毫不躲避的直視他，臉上帶着虛弱的笑：“我……我覺得自己特別對不起柔柔姐姐。”

她話音剛落，就眼看着林勉眸子猛地睜大，臉色也瞬間難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