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舅舅

下完課,衛蘭拿着丁小箋的試卷看了好久,驚呼,“丁小箋,你回家練字了嗎?字寫的好漂亮!”

以前和現在的字跡形成鮮明的反差對比。

丁小箋在內心OS,衛蘭要是寫個十幾年的字,保證比她的字更好看。

然而她肯定不能這麽說,含笑不語是她最好的回答。

衛蘭斜眼對着她,“想不到你私底下偷偷摸摸的練字,怎麽想的?”

丁小箋在她耳邊親密低聲道,“因為我想悄咪咪給你們一個驚喜……”

什麽叫空口說白話,這就是,但衛蘭還真的相信了,翻白眼道,“這叫哪門子的驚喜,要知道你練字,我也跟着練了!”

丁小箋不客氣道,“屁!你的字還需要練?寫的夠好了!”

“你說髒話!”

“這兩天被傳染了,對不起。”周紅雲和丁雲露的對罵聽的太多,嘴裏冷不丁的冒出幾句髒話。

“沒事啦!”

衛蘭的字秀氣工整,一眼看去一目了然,筆畫漂亮,如果丁小箋是老師,絕對更喜歡衛蘭的字。

但衛蘭很糾結,“可是我更喜歡你寫的草書嘛……”

“這不是草書,是為了追求快速記錄,你可以稱為丁小箋書法,”丁小箋将試卷折疊起來,繼續道,“再說了,我這字寫出來,老師會說太潦草,不好辨別,千萬別跟着我學。”

衛蘭笑了,“嘿嘿,那好吧!”

別看這個年紀的小妮子各個可愛的不行,性格卻也別扭的厲害,她們既有有林黛玉的小氣敏感,也有薛寶釵的體貼玲珑,那一雙雙黑亮的眼裏沒有利益,只有關系好和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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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放學,三個小女孩一起收拾書包,迎着夕陽走出校門口,衛蘭對段晶晶和丁小箋道,“我家的葡萄紅了,要不我們一起去摘吧!”

快要流出口水的丁小箋立刻狂點頭,“好啊好啊!”

吃貨的本職顯露無疑。

段晶晶和衛蘭都笑了。

“丁小箋,你這也太誇張了吧!”

“就是就是!”

丁小箋故作深沉的仰天長嘆,“你們不明白的。”

“我們不明白什麽?”

“不明白從奢入儉的困難。”

“呵!說得好像你奢過一樣!”

“是啊,什麽玫瑰香、黑森林、巨峰、赤霞珠、安山……我都沒吃過……”

“你在說什麽啊?”

丁小箋再次仰天長嘆。

這種沒辦法讓人理解的感覺,挺操蛋的,女流氓想變成小蘿莉想融入真困難!

藍藍的天空下,三個女孩你追我趕,笑容純真,姿态甜美,一會兒驚呼,一會兒抓狂。

葡萄是好吃的葡萄,雖然個頭小,零零散散,但那也是葡萄,對于極度瘦削的丁小箋來說,那些糖分宛如後世的肥宅快樂水,滋潤了她千瘡百孔的受傷心靈,終于讓她在十五歲這個年齡産生了點點的愉悅之情。

“七塊錢。”

丁小箋一喘一喘的站在回收站前,滿身汗水,雙手叉腰,目光沉沉的看着老板,“我這麽一大摞的書和報紙,你居然只給七塊錢?”

老板的臉比她更沉,“愛賣不賣!不賣就把你這些東西提回去!”

丁小箋,“……”

行,做壟斷生意的人就是可以狂!

丁小箋捏着火熱的七塊錢,再次将油瓶水瓶拿到回收站。

兩個小瓶1角,一個油瓶五角,加上之間的7塊錢,總共賣了十二元。

老板咧開嘴角,像個危險的怪爺爺,“你家裏有鐵也可以拿來賣,那個價格高!”

丁小箋學他的咧嘴,“老板您真會做生意,精打細算……”

“那是,如果我不會精打細算,我還怎麽做生意,小丫頭,你家裏有鐵不……”

丁小箋斜他一眼,“您這算盤打得噼裏啪啦的響,可惜,別說鐵,我家裏連張紙片都沒了。”

老板撇撇嘴,再沒和丁小箋多說一句話。

拿着十二塊錢,丁小箋轉頭去了賣鞋子的地方。

那大嬸認識丁小箋,丁小箋卻不認識。

“喲,丁昆家的三丫頭,要什麽?”

丁小箋看了一個遍,選了個黑白雙色的,問道,“嬸,這個多少錢?”

大嬸打量丁小箋,“這個便宜,只要三十元元,你試試看,好看就拿下來吧!”

丁小箋穿在腳上試了試,又土又悶,除了穿的功能,再無其他,“嬸,十二。”

大嬸聲音特別誇張,“三十元就是三十元,你問問周圍的人,都是街坊鄰居,我從來不亂喊價,要是別人來,我絕對收四十元,我看你是劉昆的姑娘,才只要你三十元!”

“嬸,十二。”

“不行,最多給你讓二塊,二十八,二十八你就拿走,丫頭,我做的是小本生意,不賺錢的。”

“十二。”

大嬸絮絮叨叨,“哪裏有你這樣的,十二我連成本都賺不回來!你這丫頭一點也不知道辛苦,你問問其他人,周圍沒有一家比我賣得便宜……”

丁小箋脫下鞋子,将十二元放在凳子上,平靜道,“嬸,十二,你願意,我拿鞋子你拿錢,要是不願意,那我就走了。”

“十二真的賣不出去,最多讓你二十五拿走!”

丁小箋,“我只有十二。”

大嬸,“……”

最後丁小箋成功的以十二元拿走鞋子,身後是大嬸不停的絮叨聲,一直說着虧本。

有生意人會做虧本的生意嗎?

丁小箋不相信,別看土石村又偏又窮又寒酸,可這裏的物價一點也不便宜,甚至比雲漢市的東西還貴,她以前吃過N次虧,才發現所謂的農村除了戶籍是農村,物價是一點也不農村。

天氣越來越冷,寒風刮在身上凍的骨頭發寒,丁小箋手天天泡在冷水裏,很快長出凍瘡,癢的厲害,因為鞋子不保暖,腳趾也凍了,膝蓋和耳朵也沒逃脫命運。

丁小箋穿着新鞋子回去時,一家人很是吃驚,周雲紅問道,“你哪裏來的鞋子?”

丁小箋,“把書報紙瓶子賣給回收店,賣了十二,在街上買的。”

周紅雲看了一下周圍,果然垃圾少了一半,頓時不樂意了,“那麽多東西,你只賣了十二?肯定不只這些錢!”

丁小箋如同黑珍珠般深邃澄明的眼眸看着周雲紅,“你可以去問回收店的老板。”

周紅雲被她看的心裏一顫,嘴裏微微嘟囔,想說什麽又沒說出來。

丁小箋在她面前的話是越來越少,平時悶不吭聲的,除了上學就是做飯,越來越讓她看不準。

這個模樣,竟然比老大丁雨晴還要顯得成熟,不像是以前膽怯怯不敢說話的悶油瓶,倒像是什麽都看在眼裏的明白人。

但一想到自己居然有點怕這個小女兒,頓時心中不滿至極,“我是不要臉了嗎?去問別人?再說了,你不會和別人串供騙我嗎?”

第二天,丁小箋去找周紅雲要早餐錢時,周紅雲冷哼道,“你不是會賺錢嗎?還找我要什麽錢!”

丁小箋默默站了一會兒,背着書包走了。

轉頭進入十二月,迎來期末考,丁小箋的成績恢複了十五歲該有的水平,有時候也會讓語文老師頭疼不已。

“丁小箋,這次的作文是我的夢想,別人的夢想都不錯,你呢,你看看你寫的,我的夢想,我的夢想當一名合格的社畜,請問,社畜是什麽意思?”

全班的人哄堂大笑。

“社畜,哈哈哈,還是一只合格的社畜……”

丁小箋露出潔白的牙齒,“老師,以後人人都是社畜,我的夢想,是當一名輕松且合格的社畜。”

全班再次大笑起來。

班主任無可奈何,“你有才,在這裏真是耽誤你做社畜的時間了,不過下次請注意,不要自己創詞,也不要寫這種話題,想要拿分,請寫正常一點的,比如說,你的夢想是當作家,當園丁,當醫生,這都是很好的……”

英語也有了進展,擁有強大心髒的丁小箋已經掌握了英語的時态,同時背下500個單詞,這是她重生後做的最有成就感的一件事。

期末考結束的很順利,在這一天,丁小箋的家裏出現了一位熟人。

丁小箋眼睛發亮,喊道,“舅舅!”

周陽輝,周紅雲唯一的兄弟,丁小箋的舅舅,一名音樂老師,年輕帥氣,他正和周紅雲談着什麽,看到丁小箋笑着問道,“放學回來了?”

丁小箋颔首,“今天考試呢,怪不得今天天氣這麽好,一點也不冷,原來是知道舅舅要來了。”

這話一出,周陽輝和周紅雲都笑了。

周陽輝爽朗道,“一段時間不見,小箋說話都不一般了,考試怎麽樣?明年六月份中考,準備考哪個學校?”

丁小箋端了個板凳坐在周陽輝旁邊,不假思索道,“實驗高中。”

周陽輝一驚,“實驗高中?”

“嗯。”

“實驗高中去年的分數線是510分,有把握嗎?”

“有一點,努把力,應該能行。”

周紅雲無比長臉,樂呵呵道,“陽輝,你別聽她胡說,我還不知道她有幾兩重……她連普高都不一定能考上,最多考上十七中,或者讀個中專。”

丁小箋笑笑,沒反駁。

十七中是整個東樂區最差的高中,也是土石村小部分初中生的選擇。

周陽輝搖頭,“有這個志向就挺不錯的,憑土石村的教學,實驗高中有點難考……不過能考上普高也很不錯,普高和實驗高中都在東樂區,我在普高教音樂,文靜她在實驗高中教音樂,不管是哪個學校,我們都能照看一二。”

周紅雲聽到鄭文靜的名字,臉上的笑容有短暫的消失,而後別扭道,“反正我沒對她抱希望,考不上剛好可以出來做事,我們家沒有複讀習慣,你看看,周圍一大群姑娘小學都沒畢業,我把她供到初中已經是仁至義盡,倒是小寶他,馬上要升初中,陽輝,怎麽樣才能把弄到東樂區讀初中?這個初中質量太差了,我不能讓小寶呆在這個地方。”

丁小箋沉默的摳摳手指頭。

當初她小升初,小姨周紅雅要把她弄到東樂區讀初中,周紅雲說,“金子在哪裏都能發光,在家旁邊讀書方便。”

現在輪到丁興學,轉頭把自己曾經說的話丢到一邊。

比起這種虛僞的言論,她寧願周紅雲說的明明白白——姑娘就是用來賺錢的!她不想讓她讀書!

周陽輝道,“三姐,這個問老五更方便一點,她教初中,讓小寶在她的學校裏上課,應該沒有什麽問題。”

周紅雲松了口氣,“我也是這樣想的,只是我怕麻煩紅雅……”

“她那裏改編了,兩所初中融合到一起,要建東樂區最大的初中,都是兄弟姐妹,怕什麽麻煩呢……”

兩人又談了談老家的一些事情,周紅雲興高采烈上樓,準備将她和女兒從工廠得到的一些好東西分給周陽輝。

什麽油呀米呀調料品呀……

自個家裏嘗都沒有嘗過,原樣的搬到別人家裏去。

丁小箋趁這個機會問周陽輝,“舅舅,要是我考上了實驗高中,暑假的時候可以去你們家玩嗎?”

周陽輝揉揉丁小箋的頭,“當然可以啊,即使你沒考上實驗高中,也可以去玩!”

丁小箋笑了,“舅舅你可是答應的哦!”

周紅雲的聲音從上面傳下來,“老三你在和你舅舅說什麽,不準麻煩你舅舅知道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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