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天空之城(二)

宗原他們只有一戶鄰居,他們的房子挨得很近,再過去,要經過三個沒有人居住的屋頂,才能到底另一戶人家的屋頂。這裏的人開發了很多屋頂,但是并不一定每個屋頂都住人,他們需要大量的地方來種植莊稼。

鄰居家的小孩宗原早就見過了,就是大清早的時候過來還熱氣球的那個孩子,名字喚作阿提。那孩子黑黑瘦瘦的,看起來大約六七歲的樣子,說話很順溜,宗原開始的時候以為這孩子就是比較早熟,後來才知道,原來他已經十一歲了。但是就十一歲的小孩來說,宗原覺得他還是早熟了。

小孩的母親是一個成天披着頭巾的瘦小女人,宗原和阿道管她叫憐嫂,她好像是有些怕生,并不怎麽主動和宗原他們說話,有時候在樓頂幹活的時候遇見了,也只是稍微笑一笑就算是打過招呼了。

這個家庭的男主人叫扶顧,有着一頭自然卷的黑發,個子很小,臉很黑牙齒很白,是個樂觀的家夥。因為他總是很忙,很少待在自己家裏,每次回來的時候,如果看到宗原和阿道,都會大聲地跟他們打招呼,有時候也會靠在欄杆上聊會兒天。

從扶顧和他兒子阿提嘴裏,宗原他們知道了很多這裏的事情,比如說這個城的某一棟房子底下,有一個暗道,直通城外的河流,旁邊還有一座山,山上有很多果子。

因為他們種在房頂的糧食不多,大家商量好了,過幾天一起上山去采果子,只有身體強壯的女人和男人們能去。小孩們不允許出門,只能待在家裏等果子吃,但是這也是很不錯的,果子也不是經常能吃到的東西。

這裏的男人也要捕捉喪屍,但是他們每天捕捉的喪屍數量并不多,用的方法和石頭城的也不太一樣。他們用鋼筋做成一個類似于老鼠籠的東西,然後在裏面放上着這血的家禽,就跟以前的人們所用的捕鼠的方法一樣。

用這種方法捕捉喪屍,雖然相對安全一些,但是每天能捕捉到的喪屍數量很有限,而且成本太高,這裏的人自己都吃不上肉,卻天天供着喪屍們。

宗原他們家裏也有鐵籠子,可是沒有家禽,當初那對夫婦出事之後,莊稼就由鄰居們照顧着,原本是打算等收貨了之後大家就分掉的。而家禽這些東西,因為照顧起來比較麻煩,這些人就提前分了,宗原他們是後來者,連這些莊稼也是白撿的,哪裏還好意思提什麽家禽的事,只好以後再慢慢想辦法了。

而且,他們在石頭城待久了,已經習慣了石頭城的生活方式,對于這裏的人捕捉喪屍的方法,多少還有點不适應。

這一天下午宗原趴在欄杆上看扶顧捕捉喪屍。他先是殺了家裏一只公雞,身體剁成六塊,內髒也算兩份,一只雞總共能用八次。他把一塊肌肉挂在籠子裏的鐵鈎上,然後把籠子慢慢放到下面的街道上。底下那些喪屍大概已經知道這是個陷阱,很多喪屍圍在籠子周圍看,甚至有些還長大嘴巴留下了口水,就是遲遲都不見有喪屍走進籠子。

宗原看了一眼扶顧,他好像一點都不着急,在屋頂上不慌不忙地做着自己的事,直到下面的籠子“啪”地一聲關上了門,他才轉動輪軸把鐵籠拉了上來。

籠子裏的喪屍扯着嗓門嘶吼着,看起來兇悍,就像是一只被走投無路的野獸。鐵籠經過欄杆的時候,大大地颠簸了一下,裏面的喪屍一下沒抓穩,手裏的雞塊掉了下來。

“省下來一塊肉,今天他大概能多捉一只喪屍吧。”宗原這麽想着。

可是扶顧卻沒有留下那塊肉,而是把它從地上撿了起來,丢還給籠子裏頭的那只喪屍:“吃吧。”

那只喪屍先是用手抓着鐵籠上的鋼筋嘶吼,把手伸到外面去抓繞,但是扶顧根本就不看他,低頭只管自己幹活。那只喪屍吼得沒勁了,怏怏地坐回到籠子裏,撿起地上那塊雞肉啃了起來。

直到它把那肉塊吃完了,扶顧才拿起旁邊的那一堆長棍,一根一根插進鐵籠的縫隙裏。先把喪屍逼到一個角落,然後用一根被磨得十分尖銳的細長鋼筋,一下就把那只喪屍的腦袋鑿穿了,動作幹淨利落,若不是經過長時間的聯系,絕對不可能有這麽漂亮的身手。

這個男人手裏利落地幹着活,把喪屍的腦門鑿開,找出裏面的晶核,然後再把屍體從樓頂上丢下去。他的眉頭緊緊皺着,在捕殺喪屍的時候,他從來不允許自己的兒子和妻子觀看。

宗原覺得這個世界上的人真的很不一樣,比如在之前生活中,有些人甚至連一只螞蟻都不忍心踩死,有些人卻能毫不猶豫地對貓狗等動物下死手。又比如石頭城的人們對捕殺喪屍的行為習以為常,并不對喪屍抱有任何同情心,這裏的人們卻打心底裏排斥這樣的事。

但是不管是什麽樣的人,這個世界既然已經走到了今天這一步,人們想要活下去,就要舉起屠刀。誰能說自己不是一個屠夫?誰能說自己的雙手沒有沾染過鮮血?

H省和這裏也有聯系,那裏的直升飛機每個月只過來一趟,帶來的都是一些食鹽和藥品之類的,宗原詢問過兌換的比例,得知H省把東西賣到這裏,價格和石頭城差不多,雖然路程上遠了很多。

據說當初H省剛和這邊的人聯系上的時候,這裏的人還不想跟他們合作的,直到後來,他們因為缺鹽和醫療器械還有藥物,不斷有人死去,一再掙紮之後還是選擇了妥協,和H省的人建立合作關系。可能就是因為這樣,H省的人對待他們的時候也比較慎重,并不怎麽輕易漲價。

傍晚,宗原坐在床沿吃着阿道弄的晚飯,這房間很小,除了一張床一個竈臺一張桌子,就沒有多少其他東西了,幾只箱子堆在床尾,把那一點縫隙填得嚴嚴實實。

宗原夾了一筷子四季豆,阿道炒得有些太爛了,但是味道還不錯,挺香的。

“我們還有多少晶核?”宗原前陣子生病,基本上所有的事情都是阿道在操持。

“還有六十幾個。”阿道給宗原夾了一大塊雞蛋,中午的時候,他用一個晶核跟憐嫂換了兩個雞蛋,宗原前陣子被喪屍抓傷了,接着又是重感冒,身體是有些太虛了,得補補。

“就這麽點了啊……”看來他們也得考慮考慮捉喪屍的事了。

“多吃點,這些事情我來做就好,你別總想那麽多。”阿道自說自話。

“德行,當家挺過瘾的吧?”宗原咬一口炒雞蛋,咧着嘴笑,門牙上還粘了根蔥,綠油油的。

“還行,呵呵。”阿道見宗原這樣,也彎着嘴角笑了起來,兩只眼睛亮晶晶地。

這裏的人睡得都很早,宗原他們房子裏也有一盞燈,跟他們在石頭城的時候用過的一樣,但是他和阿道見別人都不怎麽點燈,他們也就不點了。在這個地方住了幾天,他們大概也看出來了,這些人對晶核的存在并不認同。

宗原睜着眼睛躺在床上,這會兒才七點呢,這一覺睡到明天早上六點,足足有十一個鐘頭,也不知道這裏的人是怎麽睡過去的,反正他基本上只需要一半的睡眠時間就夠了。

“你說這裏的人晚上都幹嘛呢?”不點燈的話也幹不了雜活,他不相信這些人真能睡那麽久。

“他們念經打坐。”

“這樣啊,怪不得了。”這也是個打發時間的好方法啊,宗原盯着天花板嘆了一口氣,可惜不适合他。

阿道沒有接話,躺在靠裏面的位置上,窸窸窣窣的不知道在幹啥,宗原豎着耳朵聽了會兒,然後在黑暗中揚了一下眉毛,悄悄地往外頭挪了挪。他這兩天身體才剛好些呢,可經不起這個年輕小夥子的折騰。

“你躺那麽出去幹嘛?”阿道略帶鼻音的聲音響起,看來是有些不滿。

“呵呵呵,有點熱。”宗原幹笑。

“睡進來點,小心掉下去。”

“這哪兒能啊?”宗原還是躺着那裏不肯挪地兒。

“我看一下。”阿道探出身子摸了摸:“都懸空了,還掉不下去呢?”說着就把宗原拖了進去。

“……那個。”

“什麽?”

“碰……碰到了。”宗原吞了一下口水。

“……”黑暗中,阿道的連倏地就紅了。

“沒事,年輕人麽,正常的,正常的哈。”宗原見阿道半天沒吭聲,怕他覺得不好意思,連忙又說起安慰的話來了。

“我知道,可是……”阿道的聲音低低的,他們倆靠的近,宗原勉強還能聽見。

“我覺得自己太頻繁了。”阿道苦惱地說。

“多頻繁?”宗原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嚴肅一點,但是他的表情真的不太嚴肅,雖然屋裏沒有點燈,阿道還是看的一清二楚。

“你別笑。”阿道有些不滿。

“沒,我就是有點好奇,說啊,到底有多頻繁?”宗原讨好笑了笑,讓他繼續說。

“一天好幾次,不僅是晚上睡覺的時候,白天也……”阿道說道這裏突然又停了下來。

“白天,什麽時候?”宗原來興致了。

“下午你不是趴在欄杆上嗎?屁股撅得老高的。”阿道往宗原身上靠了靠,把自己的聲音壓得低低的:“我覺得那個姿勢好極了,恩,先是想過去摸一下,然後又想舔一下,然後……”

“行,行,我知道了,別說了。”宗原原本只是好奇,但是現在聽到自己下午的時候被視女幹了一遍,甭提多別扭了。

“……”阿道不吭聲了。

“怎麽了又?”

“咱們以後一定要在屋頂外面做一次,不,兩次,晴天的時候做一次,下雨天的時候做一次。”阿道一本正經地說着他的計劃。

“草,你還能不能想點別的了?”宗原惱羞成怒。

“暫時想不了了,你摸摸看。”阿道拉着宗原的手就往自己那裏摁。

“……”掌心傳來的熱度讓宗原沉默了,他們來這個地方也好多天了,阿道又正是精力旺盛的年紀,能忍這麽些天已經是不容易了,再讓他繼續忍下去,未免有些太不人道。

宗原先是認命地讓阿道拉着自己的手胡來,然後又認命地讓他爬到自己的身上胡來,最後,兩個人滾到一起消磨時間去了,長夜漫漫,不幹點那啥事怎麽能熬得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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