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付潮生,鬼域龍城人,無師無派,自創流霜刀法,後遇劍客周慎,闖幽谷,斷長河,游遍鬼域盡斬妖邪,不知其所終。

話本子難免對故事添油加醋,謝鏡辭看完《鬼域生死鬥》,只大概了解到一些關于付潮生的人生軌跡。

她少年心性,對這種行俠仗義的情節最是難以抗拒,當年看得撓心撓肺,因為那個潦潦草草一筆帶過的開放性結局頹廢了好幾天。

——結果此時此刻當真來到鬼域,親眼見到兩個主人公的結局,反而讓她心裏更不是滋味。

付潮生在十五前便全無蹤跡,還背負了懦夫的惡名;周慎雖然健在,但似乎俠氣全無,成了個沒什麽作為的武館老板。

這不是她期待的故事。

所謂“從此幸福安康生活下去”的結局背後,只有滿地雜亂的雞毛。如今蕪城裏發生的一切,都和俠義豪情與仗劍天涯沾不上邊。

“我想知道,”謝鏡辭斟酌一番言語,沉聲道,“當初付潮生與周慎離開斜陽谷,之後發生了什麽。”

斜陽谷,正是《鬼域生死鬥》結尾處戛然而止的地方。

溫妙柔斜倚在一根木柱上,神色淡淡地打量她,答非所問:“你和他什麽關系?”

莫霄陽曾叮囑過,付潮生在蕪城裏的名聲算不得好,為避免不必要的麻煩,盡量不要在外人面前對他表現得太過崇拜。

謝鏡辭略微一頓:“我曾聽說過關于他的事跡,有些感興趣。”

溫妙柔眉間隐有郁色,似是不耐煩:“那你應該知道,他背棄承諾、出賣同仁的事啰?”

“我知——”

最後的字句沒來得及出口,謝鏡辭恍然愣住。

“背棄承諾”她的确聽說過,但之後那四個字又是指哪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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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提到付潮生,溫妙柔的神态就顯而易見地不對勁,語氣陰沉了三個度不止。

謝鏡辭猜出這兩人之間曾有過瓜葛,小心試探:“出賣同仁?”

“蕪城中人沒那麽小心眼。你以為單純的背信棄義,就能讓他們記恨付潮生這麽多年?”

溫妙柔見她雙目茫然,冷笑一聲:“他們最為怨恨的,是付潮生将機密洩露給江屠,當作離開鬼域的籌碼,害得不少人無辜殒命、家破人亡。”

這事兒她還真沒聽說過。

謝鏡辭迅速擡眼,和同樣茫然的莫霄陽交換一個視線,聽跟前的紅裙女修繼續說。

“看見屋外那條破街了嗎。”

溫妙柔道:“在江屠統領之下,高位者驕縱奢靡夜夜笙歌,像我們這種小地方的窮人,只有茍延殘喘的份——生活在這種地方,任誰都想要搏上一把,将那群惡棍推翻吧?”

謝鏡辭點頭:“所以‘同仁’是指,其他想要刺殺江屠的人?”

“江屠修為高深,蕪城裏任何一個人單拎出來,都不是他的對手。在付潮生出現之前,城裏暗中集結了一群義士,想在鬼門開啓、江屠巡城之際群起而攻之。”

但這種方法成功率很低。

蕪城裏的修士,連金丹期都為數稀少,他們大多是築基修為,若想對抗江屠,無異于以卵擊石。

“後來付潮生來了,這個擔子便落到他頭上。”

溫妙柔本在低頭把玩指甲,說到這裏兀地擡頭:“待他失蹤後,江屠聲稱從付潮生口中得來了有人意圖謀反的消息,旋即派遣監察司,将全部義士誅殺殆盡。”

她說着低笑一聲:“你們這些小輩沒聽說過,其實挺正常——自從那件事一出,監察司就跟瘋狗一樣四處搜查亂黨,時至今日,已經沒人敢提起當年的事兒了。”

這是謝鏡辭從沒料想過的發展。

如此一來,付潮生的結局豈止是一地雞毛,分明成了灘污濁不堪的泥,由萬衆敬仰的英雄到遺臭數年的叛徒,只用了短短一日的時間。

“但……無論是付潮生離開鬼域,還是他背信棄義、出賣蕪城百姓,其實都來自江屠的一家之言吧?”

謝鏡辭皺眉:“倘若一切都是江屠刻意編造的謊言,也并非全無可能。”

溫妙柔并未立即回應。

她不知在想些什麽,突然往前邁開一步,若有所思地把謝鏡辭上下端詳一番,眸光定定:“周慎說,你曾被付潮生救過一命……你也不信他是貪生怕死之輩,對不對?”

也?

謝鏡辭一陣愣神,又見溫妙柔靠得更近:“付潮生在斜陽谷,打敗的那玩意兒叫什麽?”

謝鏡辭脫口而出:“九頭蟒。”

“他最常用的一招刀法是?”

“斬寒霜。”

“他最喜歡的食物和女人類型是?”

“牛肉面和……這種事話本子裏怎麽會寫啊!”

等等。

謝鏡辭壓下覺得這人莫名其妙的念頭,心口一動。

她之所以知道這些,全因對付潮生崇拜至極,才會認真記下話本裏的一字一句;溫妙柔雖是情報販子,但如果對他毫不上心,定然不會把每個細節都記在腦袋裏。

更何況,在不相信付潮生貪生怕死那件事上,溫妙柔用了一個“也”。

謝鏡辭:“你莫非也是——”

“我就知道,看過他生平事跡的人,怎會不心生仰慕。”

溫妙柔一把捏住她肩頭,一段好端端的對話,硬生生被她講出了幾分地下接頭的崇高使命感:“我懂你。”

什麽叫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

什麽叫久旱逢甘露,他鄉遇故知。

她猜得果然沒錯,這也是個粉絲。

而且以溫妙柔的架勢來看,絕對是付潮生鐵打的大粉頭!

“江屠就是一個惡霸,只要對他有利,任何事都幹得出來。”

溫妙柔長吐一口濁氣:“當初在斜陽谷決戰九頭蟒後,付潮生與周慎都受了危及性命的重傷,受一名醫女所救,來到相距最近的蕪城休養。後來付潮生與那名醫女相戀,加之周慎傷及識海、修為大損,兩人這一住,就是整整四年。”

謝鏡辭好奇道:“那位醫女現下如何?”

“難産,生下孩子便去了。”

她似是想到什麽,冷冷啧了一聲:“那小孩不堪大用,毫無能耐,不但沒能繼承他爹的一丁點天賦,還聽信讒言,篤信付潮生是個沒用的懦夫,在許多年前離開蕪城,直到今天也沒回來。”

莫霄陽聽到這裏,不自在地輕咳一聲。

謝鏡辭心有所感,悄悄傳音:“付潮生的兒子,不會就是付南星吧?”

他猛地挺直身子,滿臉不可思議地擡起眼睫,看那眼神,分明在問“你怎麽知道”。

這要是不能猜出來,簡直侮辱了謝鏡辭在小世界裏惡補的各類話本子——

除非蕪城裏有個地方叫付家屯,否則以“付”這個極其罕見的姓氏來看,看似毫無關系的兩個人,一定潛藏着某種聯系。

只要意識到這一點并迅速指出,就能避免日後冗雜的掉馬階段,以及套路性的“大驚失色”或“不敢置信”。

所謂碾平一切套路,讓套路無路可走,謝鏡辭很喜歡。

“不提那小子,晦氣。”

溫妙柔又恢複了雙手環抱、背靠木柱的動作:“總而言之,如你所見,如今的蕪城被剝削到只剩下一張皮,城中的富人們還能勉強尋歡作樂,周圍盡是一貧如洗的窮光蛋。至于十五年前的那件事,存在兩個最大的疑點。”

“第一,根據那樁失敗的搜魂術,付潮生的魂魄不在鬼域,只可能是去了外界,這樣一來,他的去向就成了個謎。”

“第二,當年的告密者尚不明晰。若想知道所有義士的身份,告密者要麽就在他們中間,要麽與他們關系極為密切——但據我所知,符合條件的人全都沒命了。”

這便是溫妙柔能提供的所有情報。

或者說,是她願意給謝鏡辭提供的所有情報。

淺顯卻詳細,未曾涉及絲毫內核,這是個城府不淺的女人,哪怕有所隐瞞,也絕不可能被輕而易舉挖出來。

“我還有一個問題。”

謝鏡辭望一眼窗外,皚皚白雪被地面的污水浸透,俯視而下,能遙遙望見幾個衣衫單薄、互相追趕打鬧的孩童。

她只匆匆看了須臾,很快把視線移回溫妙柔臉上:“此處貧陋,溫姐姐不可能缺錢,為何執意住在這裏?”

溫妙柔哼笑。

她音量很低,語氣裏少有地噙了笑意:“這是我長大的地方,總歸舍不得離開——話說回來,付潮生還在的時候,經常帶着我到屋頂堆雪人。”

這條街的道路髒污至此,的确只能在房頂堆雪人了。

“那段日子雖然窮,但其實挺開心的,我的運氣也沒現在這麽爛。”

溫妙柔語速很快,講話極少出現停頓,此時卻微不可查地一滞:“付潮生對所有小孩都很好。我記得有天山中起火,是他沖進火海,把一個男孩救了出來——他整個後背都被燒傷,那男孩反倒只有左手留了疤。”

謝鏡辭“唔”了聲。

“待你離開,盡量不要和其他人談起付潮生。”

溫妙柔道:“監察司和金府都在四處查探,倘若被他們聽見,恐怕會惹出不必要的麻煩。”

“金府?”

“那是付潮生失蹤後,江屠派來的一條走狗,專門幫他平息動亂苗頭。近日以來,力度比以往大上許多。”

她說着勾起唇角,眼底眸光暗湧:“鬼門将開,按照慣例,江屠會在明日來到蕪城……你且做好準備,說不定能有好戲看。”

溫妙柔不愧是巨有錢的富婆粉頭,在蕪城孤零零仰慕付潮生這麽久,終于遇見了個同好知音,一時間喜上心頭,聽聞裴渡筋脈盡斷,特意幫忙尋了蕪城裏最好的大夫,嘗試為其修脈療傷。

謝鏡辭在房外等候許久,待得天色漸暗,才終于聽見房門被打開的吱呀聲響。

大夫一句“我盡力了”張口就來,讓她有種房屋裏躺着具屍體的詭異錯覺,經過一段短暫停滞,又聽對方補充道:“裴公子傷勢太重,以我的修為,頂多能治好兩成。”

謝鏡辭長舒一口氣:“沒事大夫!謝謝大夫!大夫你辛苦了!”

所謂修脈,顧名思義,就是修補破損的脈絡,讓靈力得以在體內運行。

人體十二經脈縱橫交錯,如同巨網遍布全身,裴渡傷上加傷,經絡早就跟碎拼圖似的一片片破開,要想修補,難度必然不小。

能在鬼域裏恢複兩成,已經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大夫一番叮囑後告辭離去,謝鏡辭心情不錯,敲了敲大開着的門。

屋子裏響起低低的一聲“進來”。

修脈的疼痛不比受傷時小,她曾經聽過描述,聲稱如同拿着針線狠狠穿行在血脈裏,叫人生不如死。

此時一看裴渡,果真是面色蒼白如紙。

他疼得厲害,劇痛殘留在體內尚未消退,眉頭隐隐擰着,眼見謝鏡辭進來,啞聲喚了句“謝小姐”。

“還是難受?”

她聽出這道聲音裏的勉強,輕車熟路坐在床榻前的木凳上,垂眼瞧他。

臉好白,嘴唇也是,眼睛倒是黑黝黝的,泛了點微弱的光。

裴渡倘若能慢慢變好,謝鏡辭必然是高興的。

她還等着同他堂堂正正比上一把。對于這位心高氣傲的世家小姐而言,陰謀詭計皆是下作手段,要想贏過對手,唯一途經只有将其徹底打趴。

“你努力忍一忍,等不疼了,就能和往日一樣開始修煉。”

她只是個年紀不大的小姑娘,難免生出幾分暗戳戳的邀功和小炫耀,笑着問他:“有沒有覺得一點點開心?”

她一笑,裴渡也下意識抿了唇,暗自勾起嘴角。

謝小姐時常在笑,來到鬼域之前,卻幾乎從未對他笑過。

他往日最為消沉的時候,會用餘光悄悄瞟她,當謝鏡辭和好友們閑談嬉笑,裴渡哪怕只是遠遠聽見她的聲音,心情也會變得很好。

那是他偷來的歡愉。

如今離得近了,看着她眉眼彎彎,裴渡恍惚一瞬,才後知後覺意識到,這是謝小姐贈予他的笑。

“你是不是偷偷笑了?”

謝鏡辭自以為抓到他把柄,語氣嘚瑟:“那我就默認你覺得開心啰。”

裴渡這人,看上去清隽儒雅好說話,其實又倔又狠,很少把心底的情緒放在臉上。

結果還是會因為修脈成功而偷笑嘛,幼稚。

裴渡:“……嗯,開心。”

他稍作停頓,緩聲道:“多謝謝小姐。”

謝鏡辭不要臉皮,揚起下巴:“這是你應該謝的。”

裴渡嘴角又揚了下:“謝小姐可有查到什麽線索?”

“有用的不多,只知道明日江屠會來,鬼門也即将打開。到那時,外界的修士應該會大批前來。”

包括裴家。

裴府對他大肆通緝,如果雙方在鬼域相遇,或許會很難收場。

裴渡明白她的話外之音,還沒做出反應,忽然聽謝鏡辭道:“修脈是不是特別疼?”

他茫然擡眼,正對上後者坦然的目光。謝鏡辭似乎還想說些什麽,動作卻毫無預兆地整個停住。

謝鏡辭覺得這一瞬間的怔愣極其白癡,可她對此毫無辦法。

她知道之前那個話題會讓裴渡覺得尴尬,恰好看見他下唇在修脈時被咬破,突然之間往外邊滲血,于是不甚熟練地轉移臺詞。

沒想到下一句還沒出口,就在腦袋裏見到系統給出的字跡。

謝鏡辭很氣憤:“我不服氣,憑什麽每次對象都是他?”

[臺詞根據情境發放。]

系統老實回答:[這種情節恰好發生在他身上,我也很無奈啊。試想一下,總不能讓你随機逮住一個路人,對他說‘夠幹淨,足夠給我生孩子’或‘哥哥我冷’吧?]

……與其在裴渡面前出醜,她寧願随機逮一個路人,真的。

窗外有陣寒風吹過,裴渡察覺到床前的姑娘微微一動。

謝小姐忽地擡起手,拇指圓圓潤潤的一截瑩白,在空中慢慢靠近他。

不留躲避的機會,謝鏡辭用拇指掃過他下唇。

裴渡腦子裏轟地炸開。

她動作很輕,從嘴角一直來到唇珠,旋即柔柔一按。

絲絲縷縷的痛,裹挾了淺淺的麻。

“這裏流血了,是修脈時咬破的,對不對?”

指腹輕盈掠過,擦開一片滾落的血珠,如同正塗抹着殷紅的口脂,将少年慘白薄唇染成紅色。

裴渡一顆心髒懸在胸口,不敢跳也不敢出聲,瑟縮着發抖。

他看見謝小姐滿目的無辜,一本正經問他:“這樣似乎擦不幹淨……我弄疼你了嗎?”

謝鏡辭:嘔啊。

這要是全盛時期的裴渡,鐵定早把她毫不猶豫丢出房屋,也就只有這種時候,他的反應才會這麽——

謝鏡辭很不想承認,她腦袋裏浮起的第一個詞語,居然是可愛。

然後是有趣。

裴渡平日清冷慣了,這會兒受凍臉色通紅,由于從未受過此等撩撥,長睫顫個不停。

更不用說他正病怏怏躺在床上,黑發淩亂鋪開,眼神裏是毫不掩飾的慌亂倉皇,嘴唇則沁着勾人的紅。

這種慌張只持續了片刻。

裴渡很快回過神,卻并未倉促偏過頭去,躲開突如其來的觸碰,而是條件反射般伸手,按在她纖細的手背上。

這個動作始料未及,作為搶先撩撥的罪魁禍首,謝鏡辭反倒呼吸一滞。

他他他想幹嘛。

提着她的手指,一把将她從窗戶扔出去?

“……不礙事。”

手心裏的觸感溫熱柔軟,裴渡同樣對這個下意識的動作毫無防備。

他沒用太大力道,克制住狼狽松手的沖動,沉默着移動拇指,輕輕一旋,壓在謝鏡辭指腹上,為她拭去薄薄一層血跡。

謝鏡辭不自在地別開臉。

這是在幹嘛,她寧願裴渡把她從窗戶丢出去。

指腹之間的摩擦有些癢,尤其兩人體溫一冷一熱。四周寂靜無聲,能聽見屋檐積雪落下的漱漱響音。

等血跡抹去,裴渡很快把右手挪開,喉音低啞:“不勞煩謝小姐。”

他的嘴唇滲了血,還處處都是裂痕,謝鏡辭若是碰到,只會弄髒她手指。

這只是一點小傷。

裴渡習慣性地抿唇,用舌尖輕觸那道豁口,在嗅覺被血腥味包裹的剎那,忽然意識過來,這是方才被她碰過的地方。

這個念頭來得稀裏糊塗,可裴渡總覺得,這個動作仿佛是在舔舐她指腹的餘溫。

謝小姐正垂着頭,一眨不眨看着他。

這是種極為被動的姿勢,一切表情、相貌、乃至這個帶着些許暧昧的小動作,全都被她盡收眼底,躲藏不得。

裴渡快要無法忍受這樣的視線,頭腦陣陣發燙。

再這樣下去,她一定會發現他在臉紅。

床上的人向內側了身子,擋住臉的部分,聲線是前所未有的沉:“……謝小姐,我今日身體不适,你也早些休息吧。”

這是道逐客令。

謝鏡辭自然不會厚着臉皮繼續留下,悶悶起身又悶悶出門,等關上房門,連詢問系統的語氣也是悶悶:“他這是……不高興了?”

系統:[嗯?]

“就是那個動作啊,”她停頓須臾,加強語氣,輕輕一踢牆角,“至于這麽排斥嗎?”

他還抓了她的手。

謝鏡辭合理懷疑這是報複,因為她的确很沒出息地耳根發了熱。

歹毒!

系統吃吃笑:[無法理解你們的這種情緒波動呢。不過根據以往的大數據積累,合理推算之後,能得出答案是‘愛而不得怒火中燒’哦。]

它說着微微一動,在謝鏡辭腦袋裏調出一段文字影像。

[《霸情奪愛:總裁的契約情人》節選:

“你不愛我?”

謝鏡辭眼底閃過三分怒意四分嫉妒,一張俊臉逐漸扭曲:“連碰一碰都不願意?至于這麽排斥嗎?我到底哪裏不如那個女人!”

裴渡倔強地別開臉:“謝小姐,不愛就是不愛,請你自重。”]

老套的惡霸反派與小白花主角之間的戲碼,臺詞能讓人心髒咯噔驟停,只不過名字被換成了她和裴渡。

謝鏡辭看得頭皮發麻。

謝鏡辭:“我警告你,不要再讓這種東西出現在我面前。”

她頓了頓,想起裴渡那句逐客令,很是認真地皺眉:“我是不是惹他生氣了?不對……我的妖女人設難道真就這麽失敗,沒有一丁點值得贊嘆的令人心動?”

[我只覺得,你臉皮真是值得贊嘆的厚。]

謝鏡辭:呵呵。

她逾矩在先,的确應該想想怎樣哄他。

但是哄人好難哦,頭疼。

與此同時,卧房之內,裴渡猛地一個翻身。

今日他修脈成功,修為雖然微不足道,但終有一日,能再度站在與謝小姐比肩的地方。

他為這個目标苦修數年,如今不過是再來一回。

他知道自己足夠強。

天生劍骨、少時結丹,論及劍術,學宮千百弟子無出其右,即便落魄至此,也身懷劍修傲骨。

裴渡原本是将自己全然裹在被子裏,但棉被厚重不堪,籠罩之下的空間逼仄悶熱,熱氣一股腦地湧上來,令他的身體愈發滾燙。

于是他只得從被褥中探出頭,呼吸久違的隆冬寒氣,試圖讓冷意淌遍全身。

方才和謝小姐咫尺之距的時候……他差點就要緊張到窒息。

結果她還用手指觸上來,對他輕輕地笑。

謝小姐的目光始終清明澄亮,不帶絲毫亵玩與暧昧,定是真心實意在關照他。可他卻情不自禁想起風花雪月,實在是——

淩亂柔軟的黑發四散在枕邊,觸碰到側臉與脖頸時,帶來微弱的癢。

這裏只剩下他一人,裴渡卻情不自禁地做賊心虛,把右臉埋進枕頭,抿起薄唇。

很幹,皲裂了道道細痕,當舌尖落在上面,只有淡淡的鐵鏽味道。

謝小姐應該不會喜歡這樣的觸感,可她并沒有立刻把手松開。

指尖輾轉時的溫度仿佛仍未離去,裴渡暗罵自己無藥可救,心跳卻逐漸鮮活,如同被一只大手攥住,砰砰地震動。

他還抓了她的手。

他頭一回碰到她的手,比想象中小得多,那時他腦袋裏盡是空白,而謝鏡辭并沒有躲開。

裴渡又翻了個身,嘴角止不住地上揚。

倘若謝小姐能對他多笑笑,那就好了。

她笑起來的時候,他也很開心。

如同從天而降的無數星星,倏地落進他眼底,簡直是……值得被贊嘆的令人心動,讓他前所未有地想要私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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