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聶寒山

花灑“絲絲”地往下噴灑熱水,熱水澆溉在男人寬闊的背脊上,再沿肌肉滑落到後腰,有的順着飽滿的臀部繼續下行,有的則沒入股間,消失不見。男人頭往下埋,單手拄在牆上的瓷磚上,另一只手握住粗長腫脹的陰莖飛速撸動,腰部時而挺動搖擺。低沉的喘息在浴室狹窄的空間裏清晰異常,随着手上頻率的加快,呼吸漸趨急促,拄在瓷磚上的手也漸漸握成虛拳。

精液沖出馬眼,男人挺了挺胯部,身體逐漸放松下來,又似缺氧一般,仍繼續喘着粗氣。

待緩過神,聶寒山擡手抹了抹臉,往自己身上打了沫,沖洗幹淨就出了浴室。連浴袍也懶得穿,便一絲不挂地躺上了床。床邊幾冊時尚雜志已經很久沒有動過,他翻看它們的目的從來不在于欣賞,身體需求而已,但若需求的代價就是自揭傷疤,就寧願盡可能避開它。

才三十歲的男人,說來夠丢人的。

由此之故,即便已經過去兩年,他依然本能地抵觸有關師林的一切——感情早就已經一幹二淨,但他變成這個樣子,想忘記他都無可奈何。原本是想瞞下來的,但和師林散了之後就一直沒找過伴,解思還有關鶴都以為他用情至深念念不忘,他便只好坦白,這個樣子還怎麽找伴。關鶴大言不慚:“專心給錢,誰會在乎你是閃電俠還是永動機?”

聶寒山說不行,錢不能這麽花,這是掩耳盜鈴,與其腐敗還不如把愛撒向山區小朋友。

關鶴便又嗤笑他。

後來解、關兩人勸他看醫生,他不去,總覺得師林走了就能日漸好轉,精神性的問題應該從精神上解決。

關鶴又說大爺您這是變了個法子在掩耳盜鈴。

拖延至今,見他依然故我,這兩人也就懶得再問。

他承認,就單單因為那雙相似的眼睛便對溫酌言産生偏見,太過蠻不講理。但他當時是打心底反感這雙眼睛——人都已經眼不見心不煩了,作過的妖卻如附骨之疽,仍舊讓他不得安生。然而時隔半年再次碰上,好像又不是那麽抵觸了,眼睛的形狀可以相似,神韻卻是很難一致的。

況且,好歹那次去洗澡也麻煩了別人。

故而今天讓他去拍那組照片,也有那麽一點賠禮心态,他主動幫忙便不要駁了他的面子,就是拍不好他也認栽。

再後來,就全是驚喜了。

喊樓事件過後存過溫酌言的號碼,但事後又删去。那天借相機再打來,手機上還是有記錄的,但聶寒山終歸沒有存入通訊錄裏。他身體這個情況,對找伴已經不是那麽迫切。但其實心底又存了那麽一絲僥幸,因為溫酌言有他的號碼。

而溫酌言也一直沒有來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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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好關鶴一直在走動的鄰市一個項目有了回音,他便收拾東西出了趟差,順便也上門喝了幾杯茶,輾轉五天,基本上有了着落,兩人才一起折返。也恰好就在之後兩天,刑允找上了門。

“你說這逼是不是覺得全世界都跟他一樣有毛病?天下皆他媽啊?當年走的時候怎麽不想想今天?”

一進辦公室關鶴就跳腳,吓得蕭瀾大氣不敢出。聶寒山做了手勢讓她出去,看她明顯松下一口氣。只剩兩人,聶寒山從椅子上起身,往辦公桌上一靠,手揣進褲包裏,就這麽看關二公子發脾氣。

關鶴長了一張唬人的娃娃臉,看起來人畜無害,實際上人已年逾三十,家有嬌妻。或許因為面皮上吃了虧,在外人面前就更加人五人六。偶爾來公司便虎着一張臉,所以員工對他不無畏意,但凡能避開絕不撞正臉。

公司能走到今天,一方面歸功于他通過家裏關系到處打點走動,另一方面也虧得聶寒山對內部收放有度的管理以及适度的籠絡人心。關鶴也明白,沒有聶寒山,公司瑣碎他應付不來,而聶寒山也承認,沒有關二少手上的資源渠道,他一個窮小子也混不到今天。

創業八年,雖說筚路藍縷,但兩人交情越來越好,好到快要忘記,從部隊出來伊始,一起雄心勃勃規劃未來藍圖的,其實還有第三個人。

“別告訴我你會去?”關鶴見他一臉高深莫測的賤樣,氣得牙癢癢。

“去,為什麽不去?”聶寒山道,“我們不欠他的,還不敢見人麽?”

聶寒山這個人,雖然好像随時一副懶洋洋的樣子,在小群體中卻經常處于核心地位。連關鶴也很少會忤逆他的意思。

于是關鶴也只靜靜吸完一支煙,便嘆氣道:“算了,我瞎操什麽心,你不覺得糟心就好。”

刑允現在混得的确不像太好。

明明比聶寒山還有關鶴小一歲,如今看起來卻已經未老先衰。他頭發剃得很短,兩鬓發白,皮膚也黝黑糟糕。總微微駝着背,不太敢正眼看人。無論是聶寒山給他遞煙,還是關鶴給他遞啤酒,他總會先将手放到褲兜上抹一把,再畢恭畢敬道一聲謝。

邀請聶關兩人吃飯,訂是油膩的小餐館,聶寒山還好,無論這些年日子怎麽好都不改不了本身的糙勁,吃什麽都香。關鶴就不太習慣了,從小嬌生慣養,從部隊上擰過來的好習慣在出社會以後又日漸重現,現下吃得心不在焉,不怎麽動筷。

這片商區是近兩年建起來的,刑允在商場五樓KTV裏訂了間小包,這邊消費不高,又臨近大學城,深受學生喜愛,聶寒山跟着盛敏華那幫毛孩子來過幾次。

吃飯時候有些沉默,到了黑漆漆的包廂裏,刑允點了支煙,終于下足了決心似的。

他在聶寒山面前跪了下來。

聶寒山有些發愣,聽見關鶴冷笑了一聲。

短促的失态後,聶寒山笑了笑:“我請你起來說話,能起來嗎?”

刑允不動:“寒山,阿鶴,我對不住你們。”

關鶴道:“這話你對老聶說,老聶原諒你,我就無所謂。”

聶寒山等了一會,道:“不起來是吧?”

刑允不言。

聶寒山點頭,起身往外走:“那你再跪一會兒,跪舒服了再起來,我去趟洗手間。”

這下弄得刑允起也不是,跪也不是,聶寒山也沒興趣看他糾結,擰開門就離開了包廂。

既然出來了,也就去洗手間意思了一下。

恨不恨?老實說,最初幾年是咬牙切齒的,但更多的還是寒心。時間久了,身邊的人一批更一批,和家裏關系也日趨緩和,他過得很好,沒有必要再把這種仇恨放在心裏徒增不快。但若要提及原諒,恕他無能,因為邢允的魯莽,對他尤其是家人造成的傷害,已經收不回了。

聶寒山沒上大學,高中畢業就去當兵,就這麽遇見因為不學無術被家裏送到部隊上管教的關二公子和因為家中貧苦前來某條出路的山裏人刑允。三人出身懸殊,卻從入新兵營時就開始臭味相投,其後一直互相幫扶,感情愈來愈深。聶寒山對學校裏乏味的文化課束手無策,但進入部隊卻如魚得水,訓練中表現出色不說,組織能力也非常突出。按關鶴他哥的說法,聶寒山升士官是有希望的。誰知後來刑允與一位上級發生矛盾,那位上級嘴巴也委實不留德,罵到刑允父母頭上,刑允當即暴走,聶寒山原本拉架,後來看他不敵,也跟着大打出手。這一出手勢必付出代價——後來自然挨了處分。

服役期結束,三人一道離開部隊,靠着關鶴家裏那點本事,準備創業。

公司辦起來了,形勢也不錯。三人感情也越來越深,秘密越來越少。聶寒山的性向就是這個時候暴露的,起初刑允沒什麽異樣,但後來就能發現關鶴照樣跟他嘻嘻哈哈,而刑允不會了。聶寒山不勉強,刑允成長的環境注定他是要守舊一些的。甚至于刑允誤會他和關鶴是一對,坑了關鶴當時在談的一段感情,關鶴晾了他半個月也就抵過,而聶寒山也耐下心解釋。兄弟之間,不該有那麽多彎彎道道。

直到刑允懷疑聶寒山對他有意,也不知道對旁人說了些什麽,那段時間聶寒山隐約覺得周遭氣氛都不太對,後來居然傳到聶寒山家裏,小鎮子上難有什麽秘密,消息不胫而走,老聶一家哪裏肯接受這種事,一氣之下把聶寒山轟出家門,父親還氣出個冠心病來。

那次聶寒山才對刑允動了手。

嫌隙就此滋生,就算有公司維系,也難以修補完滿。也恰好就在不久之後,公司財務出現問題,刑允害怕,抽了一部分錢就跑了。聶寒山和關鶴熬了過來,終歸沒有走法律程序,就當散夥費。

前幾年關鶴說刑允犯了事進去了,聶寒山連他犯什麽事都懶得問。

現在腆着臉回來,大約真已經走投無路。

順便吸了一支煙,聶寒山才往包廂走。

這間KTV算不上大,就是彎道比較多,身在其中好像随時都在繞迷宮。聶寒山轉了半圈,見一個穿深藍色POLO衫的細高男人從包廂裏出來,身形像是解思。男人單手往褲包裏一揣,轉過身來大步朝這邊走。這下看清了面貌,聶寒山沒立即叫人,迎着他走過去,在兩人即将擦肩而過時候對準他的肩來了一拳。

解思身體一顫,擡頭看過來,立即笑了:“哎,巧啊聶老板。”

這人五點零的好視力,一八零的漂亮身高,走路時候偏偏好像白內障患者,整個人表情都是懵懂迷茫的——經常看不見來人。

解思也興致勃勃:“什麽風把你給吹來了?進去喝兩杯?”

聶寒山目光一點包廂門,笑道:“那幫小孩?”

解思道:“慶祝生日,說起來你也認識啊,跟你借相機那個孩子。”

聶寒山不免又往包廂門看了一眼,思索片刻,對解思道:“還是先放水去吧你,我有點事。”

學生青睐的場所,解思是常客,在這裏見到他不足為奇,但聶寒山的出現就有些難能可貴了。解思估計也覺得此時此地不宜閑聊,擺了擺手示意他走人,自己三步并兩步往洗手間方向跑了。

狹窄的小包依舊陰沉沉的,屏幕投射的光随畫面的切換忽明忽暗地更替跳轉,桌邊已經有五六只綠瑩瑩的空啤酒瓶,空氣中彌漫着嗆人的煙味。兩只話筒靜靜躺在未開的幾瓶啤酒邊上,沒有人唱歌,音響裏放的是李克勤的《紅日》原聲,音量很大,整個包廂似乎都在震動。

邢允和關鶴各坐沙發一頭,邢允低頭喝酒,關鶴跷着腿玩手機,還時不時咧嘴發笑。

聶寒山坐下,邢允便把歌曲暫停了,包廂裏倏忽間阒無聲息。

然後又冒出關鶴的微信提示音,聶寒山斜過去一眼,他埋頭一摸鼻子,把手機放下了。

邢允清了清嗓子,叫一聲“聶老板”。

上一個洗手間的時間,稱呼也變了。聶寒山心中閃過一絲異樣,終歸沒有糾正,倒是和顏悅色看着他,“怎麽打算?”

“公司……”聲音一頓,“我不回來了。”

光線昏暗,聶寒山不太能看清他的臉。

“我今天見你們,的确是想求再考慮考慮聘用我,實在不行,只求你們能借我那筆錢……”他喉嚨哽咽,抹了一把臉,“另一方面,我就是想鄭重其事地向你道一聲歉。”

聶寒山點頭:“道歉我收到了。”

邢允遲疑半晌,“那……”

聶寒山道:“錢我可以借,不過人情是我還阿姨的。”說着又笑起來,“主治醫師我去聯絡,每一分錢,都必須花在她老人家身上。”

邢允不言。

關鶴那邊信息提示音沒有了,聶寒山瞥他一眼,見這人終于收起了手機。

聶寒山以為關鶴會補個刀,但沒有,邢允說了句謝謝,重新播放歌曲,包廂又熱鬧起來。聶寒山給他遞去一瓶酒,這次他沒有抹褲包,接過去喝空瓶了。

聶寒山驀然想起扔在家的那一只鑰匙扣,然後腦海中就跳出溫酌言那張固執的臉。

有的人能夠心安理得地接受別人施予的一切,再棄之如敝履,有的人卻時刻小心謹慎,生怕虧欠人一分。說實話,那是他這些年來收過最滑稽的禮物,卻讓他突發奇想,請了對方一頓飯。

雖說三人誰也沒有唱歌,傻逼兮兮地幹坐着抽煙喝酒,散場時候仍舊不早了。聶寒山和邢允約好時間,讓他到公司處理借款的問題。關鶴幾乎沒說幾句話,出包廂後聶寒山問他去不去跟解思打聲招呼,他聽說那為老不尊的又是來和學生鬼混便沒了興致,先一步走了。

聶寒山又去了一趟洗手間,在鏡子面前稍微修整過自己,這才繞到剛剛那間包廂外,推門走了進去。

相比剛剛的包廂,這邊才是唱K應該有的樣子。頭頂開的是閃燈,唱臺上兩個男孩子争搶着話筒鬼哭狼嚎,整個大包切分成三個群體,最裏邊的玩骰子,中間的唱歌,最外側的正劃拳喝酒,也是隊伍最為壯大的一群。沙發上人滿為患,一部分人只能圍着桌面半蹲半坐,完全超乎聶寒山意料,溫酌言給人的印象并不是八面玲珑的樣子。

“我操,聶哥!”

估計因為人太多,所以進出頻仍,沒有人留意推門進來的人是誰。解思坐在劃拳喝酒那幫學生群裏,沙發最外圍,聶寒山直接擠在他身邊坐下了,這才被盛敏華發現。包廂太吵,只有他們這一圈人聽見聲音,紛紛往解思身邊看過來。其中有兩個是跟盛敏華一起喊過樓的,立馬跟着打招呼。

聶寒山一一應下,又朝盛敏華道:“操誰呢你小王八羔子?”

衆人哄笑。

盛敏華也咧着嘴:“誰也不操,我不就是嘴賤麽我。”

聶寒山樂不可支。

溫酌言也坐在這一圈裏,算是比較靠中間的位置,聶寒山與他相隔四個人,一個拐角,稍微偏頭就能看見他。恰好他也在看聶寒山,正彎着眼睛笑。今天穿的是暗色系的短袖T,似乎不及到公司那天那麽耀眼,感覺還是更喜歡他穿白色衣服的樣子。

就好像溫馴的綿羊。

溫酌言讓唱歌的人從箱子裏又翻出幾瓶啤酒,給聶寒山開了一瓶遞過來,“聶哥來找解老師?”

聶寒山道:“過來辦事,剛剛在外面撞見解思了,才知道你在這過生日。”說完便揚起酒瓶,“小壽星,走一個?”

溫酌言與他碰杯,仰起頭就喝,聶寒山喝了一口後把酒瓶放下,發現他仍在喝。旁邊人便跟着起哄,要聶寒山繼續。于是聶寒山又舉起瓶子,把酒灌幹淨。

放下空瓶子,溫酌言一板一眼道:“也不小了,我都成年人了。”

這次解思搶了話:“對,都二十一了。”

溫酌言點頭,又忽然像在走神,眼睛卻是盯着聶寒山的。

一幫人又繼續劃拳,這次聶寒山也加入陣營。不過他的注意力大部分時間都勻到了溫酌言身上,發現他剛剛那麽一喝之後就很少再說話,眼神也有些迷離,估計醉了。

學生折騰起來完全不輸他們這幫老江湖,一直鬧到十二點黃金場結束,聶寒山都覺得困乏了——他已經折騰一整天。陸續離開幾波人,最後還剩十三個。只有聶寒山和解思有車,兩人都喝了酒,請代駕開車,就只能各自再帶三個學生,其餘只好去攔的士。大家都說壽星必須享受優先待遇,聶寒山便在解思之前主動把擔子接下來了。

沾光的自然是壽星的室友,但只能再帶兩個,恰好室友三號不回學校,叔叔已經來接他。

許博走前又去洗手間吐了一波,另一個室友陪同,聶寒山便帶着半醉的溫酌言,與大部隊一起下樓,先去車庫。溫酌言走路都有些打飄,聶寒山抓住他一只胳膊,這人喝酒不上臉,倒也不顯得多麽勾人——還不及吃火鍋時候的樣子。

代駕把車倒出來,身邊的溫酌言陡然站直,聶寒山以為他要撒酒瘋,抓着他胳膊的手猛一收緊。對方似乎抽了口氣,卻沒有閃躲。

“手勁真大啊。”

話裏帶着笑意。

擡頭一看臉,神色清明,哪裏還有半點醉酒的樣子。

聶寒山不知道該誇獎他的演技,還是反省自己的智商。他其實還是看出過幾次別人躲酒裝醉的,但碰上溫酌言,好像一點質疑的心思都沒有。

聶寒山點點頭:“行啊你。”

話音剛落,就看見電梯裏出來兩個人,一大一小,大的帶着小的鑽進了一輛保時捷裏,很快就揚長而去。小的是溫酌言的室友,說不回學校的那一位。

“那就是你室友的叔叔?”

溫酌言點頭,“準确來說,是表叔。”又道,“你認識?”

聶寒山笑笑:“以前合作過……梁欽羽的侄子,脾氣還真有點像。”

溫酌言大約是不感興趣,沒有追問下去。

溫酌言那兩位室友都是比較自來熟的人,上車以後便叽裏咕嚕跟聶寒山聊起來。經過他們熱情的自我介紹,聶寒山得知,有點胖、個子适中,挑染着頭發像個發廊小哥的這位是寝室老大,叫孟淵,居然還是校學生會幹事,是寝室的外交擔當。而溫酌言排行第二,寝室裏的身高擔當,顏值擔當,在學生會卻混不過孟淵,大二結束沒成功競選加入主席團,就這麽退隐江湖,不過他的人際網尤在,今晚的學生裏有半數都是之前熟悉的幹事。網瘾青年許博在寝室排行老三,整層樓網線出問題、電腦出故障、電子設備罷工都找他,雖然他不一定能給你都解決了,但到底能頂那麽一點用,所以是技術擔當。而梁欽羽的侄子,梁孝誠是寝室老幺,獎學金收割戶,寝室的成績擔當,網絡上鬧出段子以後就多了個綽號叫良辰,他本人一直抵制到現在,但抵制無效。

溫酌言一直坐在後排最右一側看窗外的街景,直到他們介紹完畢,才笑盈盈地插話:“每逢考試都得求老四壓重點,雖然一個叫孟淵,一個叫許博,但他們一點也不淵博。”

孟淵提了提嘴角:“這個笑話你都說三年了,能換一換麽?”

溫酌言聳肩。

聶寒山笑道:“排行第二的叫小二,排行第三反倒叫老三。”

許博一臉惶恐:“調過來就麻煩大了。”

聶寒山十分配合,摸着鼻子笑了半天,忽然道:“其實你們要是不這麽喊,我說不定還以為小溫是最小的。”

這樣一說,許博立即瞪直眼睛:“哎,聶哥你不能以貌取人,小二其實很重口的。”

聶寒山回頭,想從溫酌言那裏聽下文,然而溫酌言還沒有開口,話題又被孟淵硬生生扯開去。許博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話題的跳躍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又接上孟淵的話茬。之後一路上聶寒山與淵博二人組一唱一和,相談甚歡,溫酌言卻只偶爾搭一兩句話。聶寒山一邊應付兩個話唠,一邊從後視鏡偷瞄溫酌言,發現他偏頭靠着車窗,眯起眼睛,像只翻着肚皮打盹的貓。

這次不像僞裝,估計是真的困了。

從還沒建好的北門駛入,這邊還沒有門衛室,聶寒山一直将他們送到宿舍樓下,兩個男孩子似乎還沒聊盡興,邀請他下次來學校一起撸串喝酒。聶寒山應下了,在車裏看着三人爬鐵門,溫酌言雖然高挑,卻一點不比小個子許博笨拙,反是最先着陸的。孟淵吃了體型的虧,卻或許也是熟能生巧,沒有鬧出什麽響動。

聶寒山突發奇想,又讓司機把車開往溫酌言他們窗戶那一側,直到看見那塊黑漆漆的玻璃被暖黃色的燈光點燃才離開。

或許是邢允帶來的所有不愉快,使得溫酌言帶來的所有愉快都變得立體。聶寒山終于還是摸出手機,給解思發去短信,索要溫酌言的號碼。

解思身為人師,第一反應還是護犢子的。

“你別亂來。”

聶寒山沒有解釋這個群體之間互相識別的直覺,只是道:“你還不放心我?”

這下解思啞了。

聶寒山确實一直很有分寸,況且現在還自嘲是個半殘疾,兩年沒有開過葷,委屈全憋在自家浴室裏和大床上。

其實他自己也覺得跟溫酌言搞上床的可能性不大。

第二天恰好是周末,聶寒山九點鐘醒來,還是給了溫酌言一段賴床的時間,一直到午飯飯點,才把電話撥過去。

剛剛接通就聽出對方的聲音不對勁了。

聶寒山道:“病了?”

“……”那邊好像在沉思,少頃便振作了精神,“聶哥?”

聶寒山道:“剛剛想什麽,斷片了你?”

那頭笑了,笑聲順着聽筒流入耳廓,好似涓涓細流。

溫酌言的聲音帶有磁性,昨晚聶寒山就有些想聽他唱歌,不過他一直沒接話筒,眼下聽他笑,就好像綿羊用它軟綿綿的羊毛往他心口上蹭。

聶寒山嘆了口氣:“傻笑什麽,問你嗓子怎麽了?生病了嗎?”

溫酌言輕咳一聲,道:“沒什麽大事,就是前段時間拍攝太趕,加上昨晚上空調吹過頭了,有點發燒,有急事?”

聶寒山看他昨晚到了車上雖然話變少了,卻沒有不舒服的樣子——犯困時候也不像,爬鐵門也是身手敏捷的,沒想到一覺醒來就病來山倒,夠突然的。

“不是什麽急事。”聶寒山道,“就是忽然想起你說過要請我吃頓飯。”

溫酌言一愣,笑起來:“行啊,聶哥想吃什麽?趁還沒到月底趕緊的,否則就只能帶你撸串了。”

他這一笑就開始咳,聶寒山聽得不忍,“先算了吧——體溫量過沒有?”

溫酌言道:“三十七度五,不上不下的。”

聶寒山道:“那先吃藥,寝室有沒有人?”

溫酌言道:“老三在。”

聶寒山道:“嗯,如果下午還不退就請他陪你去趟醫院吧,醫務室別去了,我聽盛敏華他們說沒個屁用。”

溫酌言忖了忖,笑道:“那你先幫忙記着,找機會就給你把飯補回來。”

聶寒山也跟着笑了。

他上身赤裸,穿着一條褲衩坐在健身室裏吸煙,剛運動結束的汗水還沒蒸發殆盡,麥色皮膚泛着水光,打了蜜一樣的質感。他一手還夾着煙,下身就已經有些硬。

溫酌言略沙啞的嗓音太折磨人。

把手伸進褲裆裏,虛握住半擡頭的陰莖,他便又鬼使神差補了一句:“寝室沒人就給我電話,我休息在家。”

溫酌言說好。聶寒山想象出他躺在床上小聲打電話的樣子,差點回一句“乖”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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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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