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散了會,付瓊跟廖鑫走在一起,所有人都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
“我覺得這事兒真過了……說起來每次新人來還能說‘澄鯉上班還能玩游戲’,這聽起來很美,其實和中學時候暑期布置讀後感有什麽區別??”廖鑫嘆了口氣,“氣死了,這種數據分析幹的事情能不能別堆到我們卑微的視覺輸出組來。”
“知足吧。”付瓊道,“還算加班時長。”
“也是。”廖鑫點點頭,“但是想想為了點加班時長,我們還幹這事兒,更卑微了。”
他倆回到了座位上,廖鑫湊過來看他:“你今天加班嗎?”
“加……”付瓊道
安妮正好回到座位上,坐下來問付瓊:“對這次會議有什麽想法。”
“……”付瓊吐吐舌頭,“緊張。”
“鴻翼今年的新版本更新從年初就開始陸續析出和預熱了,但他們最精明的就是說一半做一半,而且連媒體那邊都沒有任何的透露,吊人胃口的做法其實是有風險的。”安妮手撐着頭,看向周圍一群剛開完會還有點不知所措的組員們,“他們團隊對這個項目的自信真是超乎我相信。”
安妮嘆了口氣,把筆放在桌面上:“其實鴻翼這一次最大的突破你們一定也知道。”
“嗯。”廖鑫道,“外包了國內知名繪畫團隊做了人設圖,但沒有透露到底是誰家,一直吊着胃口。”
“真精明。”安妮又感嘆道,“鴻翼的特點一直是他們無懈可擊的故事劇本和龐大的世界觀,之前美術視覺這方面一直是他們的短板。”
“這次算是突破短板了?”廖鑫看向付瓊,“算了,越說越期待怎麽回事?”
“等游戲上線我們就能知道了。”安妮說,“總之,做好加班準備吧。”
一會,有人過來送東西:“你們部門的付瓊在嗎?”
“在。”付瓊站起來走到門口。
“哦,有人給你的。”前臺道。
“這是什麽。”付瓊莫名道。
前臺把東西給他:“好像是鮮花外賣。”
付瓊當然看出來了形狀,這是花。
他桌上有個細口的花瓶,會在裏面偶爾插上一點花來,這周的花還沒有去選,這次……
付瓊打開,是白色的風信子,上面還有一點新鮮的水珠。他把花的卡片拿出來,空白的什麽都沒有。
“你訂的花啊,真好看。”廖鑫湊過來八卦道。
付瓊“啊”了一聲,他平時确實也會買花放在桌面上,其他男同事放在桌上會顯得奇怪又格格不入的,付瓊不同,他每次從鮮花後擡頭的時候,都自帶一種柔和的光環濾鏡。所以後來熟悉了,有人有漂亮的花草還會主動放到他的辦公桌附近。
所以這是誰送的?
付瓊把花插好,發到了朋友圈尋找主人,配文是:
——?
下面有人誇了半天這花好看,就是沒有人來認領,盡管如此,付瓊微微有些猜到了這是誰的傑作,真是老套又莫名其妙。
于是,出于禮貌,他把圖片發給了隋桢,問:——謝謝?
這次隋桢很久都沒有理他,付瓊一度以為自己猜錯了。
付瓊直到快下班之前,才收到了他的回複:——不客氣,喜歡就好。
付瓊徹底驚了。
viburnu:
——真是你?
隋桢沒有回答他這句話,而是問他:
——下班了嗎?
付瓊把筆歸位,不知道他有什麽事:
——還沒。
隋桢回他:
——好,下班了早點回家。
然後就再也沒有回消息。
付瓊:“??”
他沒想到這種莫名其妙的事情一直持續了下去。
雖然步入冬日之後,付瓊的腦子裏因為工作再也容不下任何其他的東西了,每天都忙碌在各個軟件之間,回家倒頭就睡,甚至中午也想不起自己早餐到底吃沒吃的程度,被主美虐完被策劃虐,一天改n個方案都能被全盤推翻。
但身邊潛移默化的變化,他還是會後知後覺感覺到。
即便在冬日裏,每周都有新鮮的鮮花,他不用自己購買,都會送到辦公室來到了他的桌上,有時候買重了,付瓊還能分一份放到他的房間裏。
偶爾會有一兩份早餐或是下午茶,有牛奶和酸奶。付瓊接到就給隋桢發紅包,隋桢一律不收,後來他實在不好意思,發了個微信問隋桢:
——求你不要給我買東西了。
隋桢沒理他。
付瓊從自己通訊錄裏拉出了那個好幾年沒打過的電話,有些戰戰兢兢按下去,一會電話響了很久,終于被接起來。
“喂。”對方好像還在睡覺,說話悶悶的。
付瓊想起他有挺嚴重的起床氣,話到嘴邊拐了個彎,道:“你在睡覺?我吵醒你了嗎。”
“沒。”隋桢說,“昨天在加班,沒看見信息。”
付瓊就奇怪了:“你是不是又給我買牛奶和蛋糕了?你沒起床怎麽買的。”
“昨晚訂好的。”隋桢說,“我知道我會睡過頭。”
“你……”付瓊不知道說什麽好,“你能別給我買了麽,發紅包給你又不收。”
“你總忘記吃飯。”隋桢說。
這倒是實話。
有時候晚飯不吃,晚上回家前餓得想死,食堂早就關了,要挨餓回家看看樓下超市關沒關去碰碰運氣,這時他打開公司的冰箱時還能看見隋桢給他早上訂的牛奶和小蛋糕,于是拿出來當救命糧食墊墊饑。
“謝謝。”付瓊說,“既然你不收錢,要不我也……我也給你寄點東西吧。”
“不用。”隋桢嘆了口氣,“今天也要加班嗎?”
“嗯。”付瓊應了一聲。
“好吧,注意休息。”隋桢說,“我繼續睡了。”
“……”付瓊聽見電話挂了。
是不是,莫名其妙?!
隋桢沒有強勢地入侵他的生活。
而這種偶爾來的關心和溫情,讓付瓊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後來付瓊想自己反正問心無愧的,就主動約了一下隋桢,結果這位爺說自己這幾個月實在沒有空,等到過年的時候再說。
付瓊百思不得其解,這到底是在幹什麽!?這什麽迷惑行為!
……
“就是欲擒故縱。”柏沁斬釘截鐵道,“這人又他媽開始了,吊着你讓你愧疚,又不許你和別的人接觸,氣死我了,你別相信他!”
付瓊抿着牛奶,手上燙着羊肉,目光垂着:“我只是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的事兒多了。”柏沁說,“他總不會真的看上你了吧,他就是覺得你這幾年沒他過挺好,他一下就找不到自己存在感了。”
柏沁一臉憤憤不平的表情,狼吞虎咽道:“渣男!”
付瓊點點頭,覺得柏沁說的也沒錯。
隋桢不可能真的喜歡他的,付瓊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
“說起來,你玩網游嗎?”付瓊問柏沁。
“不太玩,我熱愛主機游戲。”柏沁說。
“單憑這點你為什麽以前為什麽和隋桢成不了朋友。”付瓊說,“或許給你們倆一個人一個手柄你們就和好如初了。”
柏沁氣笑道:“你當初又沒告訴我,我們倆關系緊張你自己想想是不是全是你功勞?”
付瓊老老實實回答:“……是。”
“當然他有病也占八成,主要還是他有病。”柏沁說,“所以網游……什麽網游?你們公司的嗎?”
“不是。”付瓊道,“今晚八點開服來着,我們公司讓我們寫測評……全部人,寫測評……我一個卑微的畫師,叫我帶薪打游戲。”
“你們老板是不是嫌你們平日太空了,給你們搞點精神文明建設。”柏沁說。
“就是上層的仇怨為什麽要到我們身上……”付瓊道,“我得回去研究研究游戲,弄不懂的地方我找你啊,我身邊也就你一個網瘾少年。”
“行。”柏沁點頭,想想又不對,“誰網瘾少年啊?”
付瓊晚上回了住處,給隋桢發了個微信,問他到底什麽時候有空,之後才開始打開電腦。
《逢魔》這款游戲是前年推出的,差不多也就是付瓊畢業的那一年。其實一開始并沒有太過于驚為天人……
不過,在這幾年裏,付瓊因為面臨大量的針對性的數據分析,對它簡直摸得透透的。
就是自己一天兒都沒玩過,但熟知他所有的門派人設技能故事……跟自己暗戀對方一樣。
付瓊下載完了安裝包,等它開了服,還排了好一會兒地隊,才登入了游戲。他給自己建了個女號,也沒什麽特別的目的,純粹是因為覺得這游戲女性建模比男性的順眼很多。
新門派的劇情啊、地圖啊都能讓付瓊能明顯感覺到和其他的不同。整個場景的制作都能感覺到費了大功夫。
開服過後,他們工作群內沒有停歇地已經開始刷屏,仿佛一個網游工作室似的。不久,他們的工作群就被刷爆了:
——輸了輸了輸了。
——果然外包了團隊做人設和場設就是不一樣,整個游戲的感覺都變了!
——艹,這比毛線,我才玩了十分鐘,已經把整個版本宏大的劇情和世界觀都給滲透了,這次鴻翼牛逼大發了。
付瓊做了會任務就被吸引進去了。
升級任務不無聊,很有可玩性,重要nc的建模都很用心,如果他是玩家真會覺得不枉費等待。
他從晚上一直玩到淩晨四點,做完了最後一個主劇情升級任務,最後掌門月绛夫人的愛人在雪夜死于漫天大雪中,因為敵對身份連死時都無法坦誠相對的兩人,只餘下雪地血泊中的白色的花。
他得到了一枚任務道具,是一個裝飾品挂飾,一朵白色像繡球一樣的小花,可以放在自己的武器上,晃蕩晃蕩的很可愛。
付瓊的角色是一個少女體型,武器是把劍,一條白色的挂墜非常合适。
他用鼠标右鍵點擊,就能看見這條吊墜的故事說明。
——“雪似瓊花鋪地,月如寶鑒當空”,月绛夫人拿着從摩洛陀懷中搜的花時喃喃念道。
有點惆悵。
付瓊覺得這個故事裏有古往今來太多狗血故事的影子,是個相當經典的悲劇,但配合着配樂和整個宏大的場景,又悲怆又凄涼,渲染得也太好了。
他的少女角色把劍收好,站在雪原上。
付瓊對着電腦屏幕伸了個懶腰,決定睡覺了。
他躺回床上,熬了那麽久的疲憊感慢慢爬上周身,他側過頭睡去,夢裏都是那皚皚白雪,近看了發現是紛紛而落的瓊花。
第二天,他一覺睡到了下午,還好是周末。
他感覺到自己手機在震動,付瓊迷迷糊糊的接了起來。
“喂?”隋桢好像在很安靜的地方接了起來,“還沒起?”
“沒。”付瓊說,“怎麽了。”
“看見你給我發的消息了……我最近有點忙,沒來得及回。”隋桢說。
“哦。”付瓊道,“吃個飯總可以?我和你說兩句話就行。”
隋桢想了想,道:“那你下周五晚加班嗎?”
“下周五,好遙遠。”付瓊道,“不知道呢。”
“我請你吃個晚飯,看場電影吧。”隋桢說。
“電影?電影就……”
“我很久沒看了。”隋桢語氣軟下來,“就這一次。”
付瓊不知道怎麽拒絕:“那好吧,但你不許請我,我請你……”
隋桢還想開口,付瓊道:“不許反駁!”
“那我來接你。”隋桢說。
距離上一次看見隋桢也快有兩個多月了,還是十一時候的事情,轉眼進了臘月又到年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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