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溫慕很擔心裴書臣。

裴書臣經常要在外面抛頭露面, 如果他真的患上了多重人格障礙，萬一在合作夥伴或者媒體面前冒出另一個人格該如何是好。

上班時間，溫慕忍不住去八十八層觀察裴書臣的精神狀況如何。上去的次數多了, 裴書臣瞧着門縫裏探頭探腦的溫慕，揶揄道：“想我了？”

溫慕臉一紅，嗖地撤出去關上門。

裴書臣真是有點惡劣, 還是昨晚那個人格更可愛些。

不過如果裴書臣真的有多重人格，從他的表現來看, 他的主人格顯然不知道其他人格的存在，因為他根本不記得昨晚發生了什麽。

溫慕上午沒事做, 上網查關于多重人格障礙的資料, 越看越心驚。這種精神疾病還是有很多危害的，必須得早點提醒裴書臣才行。

于是中午一起吃過飯，溫慕跟着裴書臣進了總裁辦公室。

裴書臣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問：“有話跟我說？”

溫慕猶豫着開口：“裴總，你知道多重人格障礙嗎？”

“……”裴書臣內心對溫慕的腦回路極度無語, 面上卻滴水不漏：“聽過, 怎麽突然說起這個？”

溫慕說：“……那個, 你想沒想過，自己有可能患上這種病了呢？”

裴書臣似乎覺得溫慕的話很好笑：“我為什麽要想這個？”

溫慕提示道：“難道你就沒覺得有時候, 時間突然出現一段空白, 那段時間裏的一切記憶都丢失了嗎？”

“沒有。”裴書臣不假思索。

這就奇怪了, 溫慕着急地說，“你不是說不記得昨晚發生什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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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說過麽。”裴書臣慢條斯理道，“早上明明是我問你昨晚怎麽了，你說沒什麽。”

溫慕仔細回想他們起床時的對話，發現确實是這樣, 可是……

“那我現在問你，裴總，你說說昨晚你都做了什麽？”

裴書臣沉吟片刻，語氣斬釘截鐵：“昨晚你回來得很晚，我讓你去洗澡，然後一起上床睡覺。”

溫慕：！！！

裴總果然病得不輕，都開始自己編造記憶了！

裴書臣饒有興致地看着溫慕：“難道不是這樣？你說說看，昨晚我做了什麽？”

溫慕想到昨晚對方黏黏糊糊的舉動，還有那兩個吻，臉慢慢紅了。

“你……反正你和平時很不一樣，我七點不到就回來了，一進門你就咬我，八點多就上床睡覺了。”

“就這些？”裴書臣笑了，“這恐怕說明不了什麽，或許是我太累，所以記錯了時間。”

溫慕受不了裴書臣這麽曲解事實，急得脫口而出：“你還親我了！兩下！”

居然就這麽說出來了……溫慕耳朵連着脖子都紅了。

裴書臣眸光暗了暗，随後不動聲色道：“确定不是你在做夢麽？”

溫慕猛地站起來：“裴總你、你可真逗，我為什麽要做這種夢？”

說完，羞憤地打開門出去。

溫慕站在門外憤憤地想，裴總一點都不可愛，副人格比主人格可愛多了。

可再怎麽不可愛，溫慕也得讓裴書臣相信他，意識到這個問題的嚴重性。

他決定下次再發生這種情況就給裴書臣錄音，到時候由不得他不承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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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慕走後，裴書臣微微嘆了口氣。

對于這種之前從未出現過的症狀，他并不是不在意。

于是每兩個禮拜的例行檢查，雖然很丢人，裴書臣還是大致對趙醫生說了那晚的情況。當然，他模糊了一些細節。

趙醫生能猜出來裴書臣肯定沒有言無不盡，心說，這不就狗了嗎這不就。

但面上還是要表現出嚴肅：“這很正常。不是早就跟你說了會恐懼孤獨、沒有安全感嗎？”

裴書臣：“……”

這他知道，可是也不至于說了那麽多丢人的話做了那麽多丢人的事。

照理來說，他和溫慕在一起這麽久了，不應該反而變得越來越嚴重。

趙醫生問：“有多嚴重啊？”

裴書臣無奈，只得增加一些細節，比如說，他希望omega時時刻刻關注他。

趙醫生心頭一喜。雖然這麽想很不厚道，但他真的很想說一句“你到底還有什麽驚喜是朕不知道的”。

裴書臣發病的症狀十分多樣，簡直就是個寶藏患者啊。

趙醫生眉飛色舞道：“不知道你聽過易感期沒有？”

裴書臣：“什麽東西，沒聽過。”

趙醫生向他解釋：“在很久很久以前，alpha群體每隔一段時間會進入一種特殊的狀态，那段時間就叫做易感期。易感期時alpha情緒狂躁而脆弱，極度需要Omega的陪伴。精神力越強大的alpha就越是離不開他們的Omega。”

“你可以理解為，易感期類似于omega的發情期。只不過随着人類漫長的進化，如今的alpha已經沒有這個特殊時期了，所以也沒有針對這種情況的抑制劑。”

裴書臣問：“這跟我有什麽關系？”

“你發病時的某些表現就和易感期高度相似啊，會求陪伴求關注求愛撫……哎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一個傳說，所有alpha的祖先是一只狗，所以你的病，其實嚴格意義上講不是病，只是一種返祖現象。”

裴書臣臉色極為難看，咬牙道：“你好像很高興？”

趙醫生往後縮縮：“你別老那麽吓人行麽。不知道溫慕怎麽受得了你的。”

裴書臣給了他一個輕慢的眼神，好像在說：你懂什麽，溫慕可喜歡我了。

趙醫生拂了拂雞皮疙瘩，接着說道：“我當然高興，我是替你高興，出現這種症狀，說明你已經進入康複階段了。”

裴書臣：怎麽感覺他在诓我。

“我認為是變得更嚴重了。”

甚至于無法控制自己的言行。

趙醫生語氣誇張：“你為什麽要企圖控制呢？釋放你自己。”

裴書臣捏了捏手指，發出咔嘣的聲響。

趙醫生瞬間慫了：“是這樣，你這個病，僅有這三例患者都屬于精神力比較強的。”

人類經過漫長的進化，和平年代裏，精神力逐漸退化，如今社會，仍然擁有強大精神力、可以用精神壓制他人的個體已經非常稀少。

“雖然沒有明确的證據，但僅有這三例都是精神力強大的alpha，我想可以說明一定問題。過多地控制自己的天性，這恐怕是發生這一基因突變的誘因之一。”

“所以不要克制你自己，想說什麽說什麽，想做什麽做什麽，那都是你內心深處的真實想法。反正小慕慕又不會笑話你。”

裴書臣選擇性失聰，不再搭理他，起身走人。

趙醫生在他身後搖頭嘆息：返祖現象很嚴重啊，要是沒有溫慕，這就得被隔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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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播劇劇本已經全部寫好，只剩最後一集的拍攝，尹桐決定親自去盯着最後一集，問溫慕要不要和他一起去跟組。

這是溫慕一直想得到的機會，但此刻他卻猶豫了。

因為拍攝計劃中，殺青的那天剛好是裴書臣生日。

溫慕向裴書臣申請去劇組時，裴書臣答應得很爽快。

并不是他有多好說話，而是因為趙醫生說在這個階段他的病不會頻繁發作。而且裴書臣怕自己再出現那天的症狀，哪怕臉皮再厚，羞恥程度也着實有些令他難以承受。

所以和溫慕暫時分開幾天也好，如果發作，他認為靠Omega的衣服和手環就可以挺過去。

溫慕拉着行李箱離開時，裴書臣心裏突然湧起一股失落。

等他病好了，omega離開那天，也會是這樣的情形吧，提前習慣一下倒也沒什麽不好。

雙十二是電商大戰的日子，從一個禮拜前開始，桓泰上下就極為忙碌，裴書臣作為總裁，11號那天和員工們一起加班到十一點才離開公司。

甚至忙得都忘了第二天是自己的生日。

回到家，看到一連串的信息攔截才想起這件事。

裴書臣讨厭過生日，對他來說，生日盡是些不好的回憶，何況還代表着他又長了一歲。所以他會把所有社交軟件都設置成屏蔽“生日快樂”字段，誰的祝福都不要，眼不見心為淨。

今年是個例外。

他在等一個人的祝福。

視頻也好電話也好，哪怕是一條文字消息。

十二點已經過了。

裴書臣守着手機到十二點半，反複點開那個人的對話框數次。

一點動靜也沒有。

小沒良心的。

明明前兩天還定時向他彙報在做什麽，今天這麽重要的日子，記在小本本上的日子，竟然敢忘了。

裴書臣把手機扔在桌上，一個人躺在兩米大床上，把另一只枕頭抱在懷裏。

omega離開這三天，沒有一天睡得踏實。

裴書臣翻來覆去，越想越生氣，他也覺得自己幼稚，可就是無法控制。

是犯病了吧，一定是。

就在氣得即将暴走，甚至想起床開車去片場抓omega的時候，裴書臣聽到一聲微弱的聲響。

他掀開被子下床，慢慢走下樓梯。

溫慕剛輕輕關上門，擡眼望向樓梯上的裴書臣，驚訝了一瞬，随後揚起笑臉。

“裴總我回來了。生日快樂。”

所有不快和煩躁瞬間消散，裴書臣矜持而克制地勾了勾唇角：“你不知道我不過生日的麽。”

“啊……是聽說過，可是，”溫慕抓抓頭發，“我想萬一呢，生日總歸是值得慶祝的。而且我想送裴總禮物。”

裴書臣壓制住瘋狂上揚的嘴角，忍住對禮物的好奇，走過去幫溫慕提行李箱：“你怎麽回來的？”

溫慕說：“坐火車。”他去的時候是尹桐開車，劇還沒拍完，他為了趕回來給裴書臣過生日，請了一天假。好在從拍攝地點到S市交通方便，兩個小時的車程，他還買了卧鋪。

火車。裴書臣心裏一動。

他從記事起就沒坐過火車，在他的印象中，火車很擠很嘈雜，總之就是環境差。

難道溫慕為了他，連夜買站票回來的？

思及此，裴書臣望向溫慕的目光裏帶上一絲動容，他把溫慕按在沙發上坐下，親手給他倒了杯水。

溫慕受寵若驚，都吓得結巴了：“謝謝裴、裴總。”

裴書臣柔聲道：“不用謝。”

溫慕必須很給面子的把那杯水喝光，他也是真的渴了，喝完他問：“裴總你怎麽這麽晚了還沒睡呀？是不是被我吵醒了？”

裴書臣當然不會說，因為等不到某個人的生日祝福正在無能狂怒，随口扯謊：“加班，我也剛回來不久。”

溫慕點點頭：“那我去洗澡，然後我……額……”幾天沒一起睡，突然再說這話有些不習慣，溫慕有點難為情：“然後我們一起睡覺吧。”

裴書臣說好，“你去洗。禮物給我看看。”

“啊？現在就看嗎？”溫慕還定了蛋糕，打算明天吃蛋糕時再送的。

裴書臣不容置疑，溫慕只好把東西從行李箱裏拿出來。

裴書臣接過那個小盒子，盒子很用心地用包裝紙和絲帶包起來。他把絲帶解開，打開裏面的一層包裝，是一條價格不菲的領帶。

款式是他喜歡的，看來omega下了功夫去選。

裴書臣還沒來得及說話，溫慕又遞過來一個小盒子。

“這又是什麽？”

溫慕不好意思地說：“也是禮物，不過是我自己做的。”

他準備了兩份，一份是和周北商量過買的，一份自己手工做的，主要是怕他做的東西裴書臣看不上。

拆開包裝，裴書臣手頓住，目光定定地看着裏面的東西。

是一把木制的梳子。

看上去沒什麽特別，和外面賣的木梳沒什麽兩樣，卻是溫慕親手打磨出來的，表面泛着柔光，還刻了花紋。甚至溫慕還貼心地做了一個木頭底座。

裴書臣像是被按下暫停鍵，有些說不出話來。他很難想象做這樣的東西要花多少時間精力，從小到大，他想要的東西都可以用錢買到，從來沒有親手做過什麽東西送給別人，也從來沒收到過這樣的禮物。

溫慕見裴書臣不說話，不由忐忑，是不是太土了，裴書臣不喜歡啊。他忍不住解釋：“我想着裴總平時可以多梳梳頭發，就做了這個。聽說這種木頭有促進血液循環的功效，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用……”

他那天讓司機半路停車，就是去買黃花梨，買好料子後找到一家手工作坊，一有機會就去切割打磨，因為要瞞着裴書臣，斷斷續續也用了兩個禮拜才做好。

他在的時候可以幫裴書臣按摩，以後他離開了，希望裴書臣可以自己多梳梳頭發，這樣就不會長白發了。

裴書臣輕聲說：“謝謝。我會用的。”

溫慕如釋重負，裴書臣好像還挺喜歡的，這才放心地去洗澡。

裴書臣坐在沙發上，目光無法從兩樣禮物上挪開。

他突然想到什麽似的，拿起手機，搜索——[送人領帶有什麽寓意]

第一條：[領帶是送領導的佳品……]

裴書臣皺着眉劃過，第二條：[送男人領帶，代表想要一輩子将他套住]

裴書臣眼睛微微睜大。他重新回到搜索框，再次輸入：[送人梳子有什麽寓意]

第一條：[梳子可以用于送老人，意思是祝願其健康長壽]

裴書臣皺眉劃過。

第二條：[送梳子在古代是結發的意思，送人梳子代表想和對方喜結連理，糾纏到老]

裴書臣倒吸一口涼氣，頓時覺得手上的兩樣東西沉重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來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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