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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雲靜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沉聲道:“陳金源,我同益州州牧家已經定親, 你這樣做, 他們定饒不了你!”

聽了姜雲靜的話,陳金源非但不怕,反倒大笑出聲。

“你說你那病秧子未婚夫?”片刻, 不知又想到了什麽,嘴角一勾,“他一個不中用的, 你嫁過去也是守寡,不如表哥先來滿足滿足你。”

說完, 把手一搓,嘿嘿直笑。

“你這般侮辱我, 就不怕徐州牧和徐夫人嗎!”

“徐夫人?”陳金源啧啧兩聲, “表妹, 你是個聰明人, 何必跟我裝呢?你不知道姑母為何讓你嫁去益州?”

姜雲靜聽出他話裏有話, 自己之前的猜想十有八九是真的, 面上還是裝出副無辜的表情,顫聲問:“你這是何意?”

陳金源喝了些酒,神智已有些昏昏, 見她确實一副懵然不知的表情, 倒也生出些憐惜之意,手指撫上她的嬌面, 搖頭道:“可惜了, 這麽個美人,卻是個短命的。你乖點, 等會兒小爺先讓你舒坦舒坦。”

姜雲靜眼珠一轉,立時變作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半是驚恐半是可憐地說:“表哥這是何意?你要殺了我嗎?”

“我怎麽舍得殺你,是……”

陳金源說到這,聲音一頓。

姜雲靜趕緊追問:“那是誰?是姑母嗎?”

陳金源不說話,可神情已告訴了姜雲靜答案。

“我就知道是姑母,”姜雲靜抽噎一聲,“我雖同她有過節,可也沒想到她竟會想要我的性命。”

殺姜雲靜這件事,陳金源其實一直也在猶豫。此刻見眼前人梨花帶雨心中不忍,溫聲安撫道:“你別怕,此事也不是沒有轉圜餘地,我再同姑母去說說。”

姜雲靜垂淚搖頭,聲音帶着絲哭腔,“表哥你不用騙我了,你素來怕姑母,又怎會跟她對着幹呢?我知道,便是妹妹你都不敢得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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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金源一聽,不樂意了,“我怕她?”

“那表哥為何對她言聽計從?”

“她待我不錯。”

姜雲靜冷笑一聲,“表哥你好糊塗啊,姑母若真的待你不錯,又為何不給你找個好差事,而是讓你去幫她做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你可曾見她讓元禮做那些?”

陳金源被她戳中痛處,神色間頓生幾分不悅。

“表哥,我知你生性不壞,只不過被姑母帶偏了。你若需要銀子,我可以給你,別說娘親的嫁妝了,我身後還有沈家。你若幫了我,日後是享不盡的富貴。”

陳金源思量片刻,忽地一笑,一把将姜雲靜按倒在床上,捏着她的下巴道:“你當我傻呢?你無緣無故會好心幫我?”

他飲了酒又吃了肉,說話間口中不斷噴出濁氣,姜雲靜咬着牙根忍住那一陣惡心,輕聲道:“除了今晚,你并未做過傷害我的事,我又何苦恨你?”

陳金源目光閃了閃,确實,姑母往日做那些事時他還小,并未摻和進去。可他還是不會輕易相信她,沉默着沒吱聲。

姜雲靜側過臉去,眼角溢出一滴淚,“我知道你不信我,只是如今我已走投無路……若非為了肚中的孩子……”

“孩子?!”

陳金源以為自己聽錯,愣在原地。

“對,我已有身孕,只是那人始亂終棄。我如今是走投無路了,只求能保住一條性命!我死沒關系,可……可我不能讓我的孩子跟着我死。”

陳金源萬萬沒料到姜雲靜竟會珠胎暗結,狐疑地看着她,似乎在揣度她話中的真實性,片刻,冷冷問道:“那又關我何事?”

姜雲靜咬了咬唇,忍着羞恥似的,“若是……若是能嫁給表哥,陳氏也不會再想着殺我了。我知現下這種情況,對你來說并不公平,成親後,我定會好好對你,那些田産鋪子我一個女子本也管不了什麽,到時候一并交于你。”

她聲音柔,此刻又刻意帶着幾分讨好,聽得陳金源心口一陣酥麻,可轉念又想起她已懷有身孕,那股燥意便去了七八分。他雖混賬,可還沒有染/指孕婦的嗜好。

若真如她所說,倒也可以理解。自古母親願以血喂子,她要求條生路也只能嫁進他陳家了,要是變作了一家人,姑母想必也不會再多為難她。

可被人捷足先登,心底還是芥蒂難消,陳金源一時間又想起她之前去的地方,擰着眉問:“是那聽月坊裏的男人的?”

姜雲靜愣了片刻才明白他的意思,腦子裏随即閃過個身影,心道對不住了,可為了讓陳金源相信,也只好抓個人來頂包了。

于是點了點頭,面不改色地回道:“對,就是那聽月坊裏的琴師。”

“真的?”

“你若不信,自可讓人去查今日我在畫舫上見過了誰。那琴師便是上次救我起來的男子,只是,只是他始亂終棄,是我看走了眼,才落得今日這般下場。”

說完,姜雲靜又撇過臉開始嗚嗚咽咽地哭起來,陳金源則站在一邊面有所思地想着她方才那一番話。

屋外,幾個身影相繼無聲倒在了黑暗之中。

姜雲靜不知的是,方才她同陳金源的一番對話已大部分落入到屋外人的耳中。在聽到“孩子”兩個字時,青原手上不由自主一顫,差點劃偏了。等最後一個人軟軟倒地後,他這才忍不住擡眼往右側一看。

右側的陰影中,陸玄京長身而立,在察覺到青原投來的目光後,眉頭輕輕擰了擰,卻什麽都沒說,一揮手示意他跟上,然後便提步朝着屋中走去。

裏間的陳金源還在猶豫。

姜雲靜見他踟蹰,知道方才一番話已讓他心生動搖,又道:“我如今身體不便,不能服侍表哥,可否先幫我把這繩子解開?”

陳金源瞅了她兩眼,似在猶豫,片刻又冷了眉眼,“呵,我知道你腦子機靈,別想幾句話就能糊弄我,此事我定會查清楚!現在我勸你老實一點!”

說完,也不管她,自顧自地轉身走到對面的茶桌旁去。

姜雲靜輕籲出一口氣,雖然人還被綁着,可至少他暫時不會對她做那禽獸事了。只是這法子可解一時之急,若是過了今夜陳金源還不放她走,那就是真的沒轍了。

畢竟,指望姜府的人來救她,如何可能?

這時,姜雲靜身體裏卻又湧起一陣難耐的燥意,方才為了保持清醒,手心都掐破了,再這樣下去,還真不知會發生什麽。

正思量間,緊閉的門忽然被人從外一腳踹開,走到桌邊準備先喝口茶緩緩的陳金源被吓了一跳,一口茶水滑進氣管,整個人猛地嗆起來。

可還沒等他平息,就直接被一腳踹翻在地。

“哎喲。”

陳金源捂着肚子叫喚起來,這一腳真狠,踹得他五髒六腑都移了位似的,腦門上瞬間冒出滴滴冷汗。

正被那股藥勁兒折磨的姜雲靜也吓了一跳,睜大了眼懵懵地朝門口的方向看去。

卻看見了她此刻最不想見到的那一張臉。

一身月白素衣的陸玄京面色平淡地站在門口,目光冰冷地看着被青原踹翻在地的陳金源,熟悉的人才會看出,此時他眼中已動了殺機。

幾拳下去,陳金源已被青原揍得鼻青臉腫,除了哀嚎再說不出別的話。

若不是陸玄京吩咐過青原不能暴露身手,按照他本來的功夫,陳金源此時早就是具屍體了。

可打人嘛,青原是駕輕就熟,最知道如何讓人痛卻不傷及性命。

姜雲靜還未從方才的震驚中緩過來,呆呆地看着來人,不明白他為何又會出現在這裏。

說好恩怨相抵、就此別過,可還沒過半日,自己這是又欠了他一份情。

說不上是什麽感覺,姜雲靜咬着唇垂下眼,瞧見自己被扯開的衣裳,眼眶瞬間一熱,伴随着身體裏如潮水般愈發強烈的感覺,一種強烈的羞恥感在心間升起。

又被他看到了這副狼狽模樣。

陸玄京緩步走到她身邊,目光掃過那淩亂的發鬓,落到了那暴露在外的一片雪膚上,眉心輕皺。

片刻,解下身上的薄氅,輕輕地蓋了上去。

姜雲靜還是低着頭,不肯擡頭看他,心中委屈莫名,一股倔勁兒上來了,揮開薄氅,忍着淚道:“不要你救我。”

陸玄京手上一滞,想起下午那件事,低頭看過去,她一排貝齒把個紅唇咬得已隐隐滲出血跡,最終還是遲疑着伸手用拇指輕輕擦去。

姜雲靜不知這人究竟是何意,下午還拒人于千裏,此刻為何又這般溫柔缱绻,仿佛對她有着真心。

一滴眼淚忽地落到指上,暈開上面淡淡血跡,陸玄京覺得手上一燙,心都跟着微縮了一下。片刻,似嘆息一聲,“是我錯了。”

姜雲靜擡起一雙被眼淚洗過的清亮眼睛,像是不明白這句話是什麽意思,可還沒等她反應過來,整個人就被他一把抄起,穩穩當當抱在了懷中。

“你……你,放我下來!不要你管我!”

見她發窘,一張臉紅得快滴出血來,陸玄京心情莫名好了一瞬,停下腳步,“在下記得,姜姑娘下午可不是這麽說的。”

姜雲靜對上他揶揄的目光,想起自己趁着酒勁兒說出來的虎狼之詞,頓時羞窘不已,窩進那寬大的鬥篷裏不再言語了。

出門後,她人被緊緊地扣在懷中,感受不到春夜半分涼意,只覺得燥,渾身都燥得快要燒起來,尤其是在聞見對方身上時不時傳來的一股清淡麝香時。

頭昏腦漲間,又聽見屋子裏響起一聲慘叫。

姜雲靜吓得瑟縮了一下,卻聽見頭頂傳來個溫溫柔柔的聲音。

“沒事了,回家。”

他是要送她回姜府?可她現在這般模樣,如何回去?

“不,我現在不能回姜府。”

快上馬車時,姜雲靜拉住他的衣襟,被越來越重的藥效折磨着,她聲音已隐隐帶着些哭腔。

陸玄京低下頭,這才後知後覺地察覺到,她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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