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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了七皇子,她心裏默默念着。◎
宋抒然根本不在意盛裔的狠話,她心裏知曉,以盛裔眼下的本事,最多不過是明着去向聖上和他母妃告狀,根本沒有腦子暗謀報複她。
九皇子性子頑劣,這是公認的事實,若是他告狀,将前因後果一說出,最多是被淑妃安撫兩句,定不會大動幹戈責罰到她。
況且此事本就是盛裔挑釁在先,搞不好還會被聖上念叨兩句,這對盛裔來說可能得不償失,但對她來說是好事,是順了她的意的。
她巴不得盛裔去說點什麽,這也是她方才為何敢與其叫板的真正用意。
聖上和淑妃若是因盛裔告狀得知她在禦衛司清剿完捷而歸後,第一時間跑到七皇子府,關心盛祁傷情的話,定會猜測她與盛祁的關系。
而眼下,她正愁該怎麽才能讓聖上聽到些關于她“心悅”盛祁的只言片語呢。
其實她之前是想如當初和榮錦說的那般,希望能尋個盛祁不反感的界限,一點一點徐徐漸進。
可偏偏盛祁清剿出征這幾日,盛衡突然有了變數,叫人送來書信,書信內容并無異常,都是些日常瑣事,單純是與她閑聊,也沒有任何詢問他事的意思。
礙于是四皇子,她不得不回信,但心裏不由得擔心,若日後傳出她與四皇子書信往來密切的消息,那就再也說不清了,所以她得在這之前,先想辦法傳出其他消息才行。
思來想去,只得加快計劃才行。
對不起了七皇子,她心裏默默念着。
宋抒然低着頭一節一節踩在石板路上,一路盤算着,頭也不曾擡過,直到邁過大門門檻,下了兩節臺階,瞧見有雙腳站在面前。
驀地擡眸才發現門口不知何時停着一輛馬車,馬車前站着位年長者,從服飾上看,似乎是位內侍宦官。
瞧見她出來,宦官面容和藹,眼中帶着笑意,禮貌地行禮:“奴婢東福,是殿下府上的管事,特奉殿下命,在此等候宋小姐,送宋小姐回府。”
宋抒然怔然,盛祁竟會在府前安排了人送她,明明是自己突然拜訪,理應自行回去才是,現在反倒麻煩了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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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連忙擺擺手,婉拒的話才剛要說出口,東福卻叫馬夫掀開了簾子:“天冷地滑,殿下一片心意,還望宋小姐莫要推脫了。”
細雪才剛剛停,雖未落得積雪,但放眼望去皆是一片濕漉景象,她的披風本就被雪水浸濕,若真一個人走回去,定會又染上風寒。
宋抒然看了看東福,又看了看已經将簾子掀起的馬夫,便決定不再推辭,稍稍福禮:“那便謝過管事了。”
她輕扶着馬車,踩着凳子上了去,進入車廂将将坐穩,随即又掀開了窗上的簾子:“想問管事的,殿下何時安排得此事?”
東福聞言,眸子亮了,笑眯眯回着:“尋暗衛報您要見殿下的時候,便叫奴婢安排了。”
宋抒然鴉羽因這回答微顫着,完全沒有想到盛祁會在受傷的情況下,還在這般小事上上心,想着自己還要利用他,臉上就不自覺地燒了起來。
她讓自己盡量平靜地斂了斂笑,酒窩淺淺地浮在嘴角,主動讓東福替自己向盛祁道謝,道過別後撂下簾子,感覺到馬車在緩慢駛出,才稍稍松了口氣。
緩了緩神,脫下濕冷的披風放在一旁,她忽地想起李紫嫣去盛衡府上的時候,那時天色已晚,回來時盛衡也不過是借給李紫嫣一件大氅用以抵寒。
而現在那個原書裏殺人不見血的陰鸷大反派,方才與她說話時還一副冷冰冰的态度,但卻心思細膩的地給她安排了回府的馬車。
如此相比,反倒更有些人情味。
目送着馬車離去,東福拂了拂袖,心情大好地哼着小曲入了府,朝着盛祁書房走去複命。
方才雖宋小姐刻意隐忍,但臉上浮起的那抹紅,怎逃得過他的眼?定是聽他說他家殿下為其準備了馬車而感動。
他忍俊不禁,輕笑出聲,跟着他的小厮瞧他這般喜慶的樣子,頓時生了些好奇,便問他今日為何如此高興。
東福瞥了眼小厮,又看了看滿院子目前只有枯枝的花叢,意味深長地感嘆道:“這春快來了。”
聽他這般嘆,小厮更是糊塗,眼下明明才入冬,怎地管事卻言上了春?
還未來得及問出口,二人已走到盛祁的書房前,東福立即收起滿臉笑意,清了清嗓,壓低聲音朝小厮吩咐着:“殿下受了傷,近日膳食皆要以清淡為主,你先去廚房安排吧。”
話落,他整了整自己的衣着,輕輕敲響門扉,待屋內人應聲後,弓着身子入了屋:“殿下,宋小姐已乘安排好的馬車送回将軍府,臨走前特意叫奴婢替她感謝您。”
此時,書房內除了盛祁外,盛裔、汪禦醫和尋宇均在,東福這才剛說完,都未等到盛祁點頭,盛裔卻突然跳了腳。
整個人騰地從羅漢床另一邊蹦起,胡亂指着屋外,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七哥,你怎還叫人送那丫頭回去?她那般無理蠻橫,你待她這般好,她會得寸進尺的。”
盛祁并未理會他,只是随意地朝東福揮了揮手,示意自己已知曉,本打算待東福退出書房後,繼續與汪禦醫談論要事,可盛裔卻不依不饒起來。
“七哥,那丫頭害你受傷,就是個掃把星,還癞蛤蟆想吃天鵝肉!”
“她對你嬌嬌滴滴,你可知方才她是怎麽對我的?我堂堂戌京九皇子,她非但不尊敬,還話裏話外罵我,她……”
盛裔不分場合就開始告狀,所說言論帶有濃重個人情感,甚至添油加醋,這聒噪聲音吵得盛祁心煩。
他擡手捏了捏山根,目光不悅地轉向盛裔,蹙眉冷言道:“雖是皇子,也是男子,理應自持懂禮,與女子一般見識,叫人如何尊敬?”
他言語未帶絲毫情緒,聽着卻甚是冰冷,叫連連委屈的盛裔一下子收了聲,片刻,七尺男兒竟吸了吸鼻子,聲音發緊:“七哥,你可是對那丫頭有想法?”
這一問叫同樣也在書房裏、本想低頭避開兩位皇子争吵事端的尋宇和汪禦醫都大驚失色,二人已是斂着神色,盡量叫自己平靜如初,但那下意識的一絲慌亂還是入了盛祁的眼。
盛祁臉色沉得更顯了,手指敲着羅漢床扶手,厲聲逐客:“你該回宮了,本皇子近日受傷修養,若是沒有要事,休來府上了。”
盛祁毫不避諱地下了逐客令,且還難得地自稱本皇子,這般稱呼一說出口,威嚴直直壓向盛裔,叫盛裔背後一寒。
他打小跟在盛祁身後,自然了解盛祁的喜怒哀樂,這是真的生氣了,他若是再放肆,定會被不留情面地收拾一番。
雖然現在突然收住自己告狀的言語,會在尋宇和汪禦醫面前略有些沒面子,但思索了番利弊的盛裔,最終還是灰溜溜地走了。
走的時候心裏還不住酸了吧唧,憑啥他走七哥就不給他備車?他不過是被父皇關了個禁閉,再出來時,那宋家小女怎地就爬到他頭上了?
待盛裔離開後,屋內終是安靜下來。
盛祁阖眸一言不發,半晌深吐一口氣,睜眸緩緩開口:“汪禦醫見笑了。”
汪禦醫連忙躬身:“殿下言重,不知殿下叫微臣暫留還有何事?”
汪禦醫是盛祁母妃健在時禦用的禦醫,他最是信任,此次叫其前來,除為他療傷外,最大的目的便是宋抒然之前提到過的奸細一事。
他瞧了眼尋宇,示意尋宇将出征前妥善保管起來的兩把劍交于汪禦醫。
“勞煩汪禦醫幫我看看這兩把劍,上面可有毒?”盛祁眸色沉沉,極其嚴肅,“毒可致死或致殘?可有解?”
汪禦醫一聽如此,立即明白其中含義,他肅然地接過劍,将其中一把劍從劍鞘中拔出。探頭靠近,仔細打量了番,未見任何異常。
随即小心翼翼地從藥箱中取出紗布與試毒銀針,用紗布拭過劍刃,在上面倒上清水,再用銀針去探,銀針頃刻間變黑。
汪禦醫手上動作一頓,他拾起布,将布放入替盛祁清理傷口時的那盆血水中,浸了半盞茶的功夫再撈起,布上塗了毒的地方挂了些血凝。
如此稀釋的血水都能稍有凝固,若是真血,可想而知。眼下,結果一目了然,在場所有人都震驚不已。
“殿下,劍上确有劇毒,毒性兇殘卻無色無味,只是這樣看無法辨得由何物制成,微臣猜測許是避開有色有味的花,提取植物根莖制成。”
盛祁瞧着汪禦醫顫抖的雙手,自知其中的危險,追問道:“無色無味制毒難制嗎?”
汪禦醫點點頭,喟嘆道:“自然是難,這帶毒的動植物大多顏色鮮豔或氣味濃烈,制成毒也難逃味與色,然這毒無色無味,卻甚是兇猛,想必是下了功夫的。”
若是這樣,非一般人可制,那要害自己的人顯然非富即貴,盛祁心裏快速思索着。
他的眸子再次朝被汪禦醫放置到一旁的變黑銀針瞥了眼,半晌,問出最致命的問題:“如若我染上這毒,無色無味,汪禦醫可知如何解?”
一聽這個問題,久經職場的老禦醫,直接跪了下去:“微臣無用,從醫數十年依舊學識甚淺,若不知是何種毒,也不敢鬥膽說可解。”
盛祁本就是無心詢問,并無問責的意思,見汪禦醫跪下,他才察覺方才自己問話尚妥,立即叫尋宇将汪禦醫扶起。
待汪禦醫站住腳,他聲音稍有柔和:“汪禦醫無需在意,我不過是閑來打聽而已,今日療傷還要謝過您。時間不早,我便不送您了,但我受傷和這毒物,還望汪禦醫替我保密,莫要向他人提起。”
“微臣明白。”汪禦醫用衣袖擦了擦額頭的汗。
皇子随身攜帶的劍上塗有劇毒,這其中必定有陰謀,可是萬不能牽扯到其中的。
方才盛祁的話已是婉言叫他離開的意思,他自己不敢再多停留。汪禦醫立即收拾了藥箱,向盛祁拱手行禮,退着步出了書房。
院外腳步聲漸行漸遠,盛祁緩緩起了身,手一探拾起自己佩劍的劍鞘,随意把玩在手中。
片刻,把劍鞘扔向尋宇,擡眸命令道:“将兩把劍清拭幹淨,用動物和死囚分別試毒,确保無毒。”
接着話鋒一轉,聲音裏有着一絲寒意:“給我暗中調查禦衛司死去的那個雜役,私下可與誰勾結過,大理寺那邊也派人随時盯着。”
正如宋抒然臨走前所說,他禦衛司死了的人有問題,而戌京的大理寺更有問題。
因他的提前出征而亂了陣腳的狐貍,尾巴即使藏再好,也有落毛的時候。眼下大理寺,就是狡詐狐貍的第一根毛。
作者有話說:
驗毒那部分不要考究,不要考究,不要考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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