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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可以,她倒是想幫他改一改這性子。◎

心驀地漏了一拍, 宋抒然下意識回頭看去,看到盛祁站在自己身後,正不悅地斂着眉。

眼前這人她有幾日沒見過了, 這次再見面,對方竟然已是自己的未婚夫婿。

一想到如此, 本就因寒冷而快速跳動的心髒, 變得更加不可控制。

她上下打量着盛祁, 看他穿的是禦衛司的黑色虎嘯錦服, 這衣服她見過宋廷之的, 為了行動方便,做得并不厚重。

盛祁明明還要巡邏,更不要說騎在馬上時寒意又會甚一些, 待她回去還能有個棚子,可盛祁卻是什麽也沒有,哪怕他身體再健碩, 也定是扛不住的。

宋抒然心想, 幾天前她才把他害得那麽慘, 現在更是不能再吭他才是。

擡手抓住大氅的絨領,想要褪下大氅還給眼前人, 可動作還未做出來, 盛祁就好似已知曉她要作甚,先她一步伸手把她領口的繩子牢牢地系了個結。

系好後, 還語氣生硬道:“披着, 知道叮囑別人, 不知道顧着自己?”

這話聽上去冰冰涼涼, 但卻有着別扭的關切, 宋抒然不住怔了一瞬。

她鴉羽般的睫毛微扇, 低頭看了看因為綁得太快,所以系得并不好看的同心結,那結歪了不說,兩個環還一大一小。

她噗嗤笑出聲,将兩個環拉到一樣大,這才仰頭又看回盛祁:“殿下怎在這裏?”

盛祁冷淡道:“巡邏,經過而已。”

“哦,那殿下去忙吧。”她斂着笑,眼睛彎得如月牙般,接着一個轉身甩動大氅,朝站在不遠處等她的小芸走去,嘴上還刻意念叨着,“臣女也要忙呢。”

她信盛祁是巡邏沒錯,但後又補充的那句經過而已就顯得掩耳盜鈴,她方才又沒有看到他,若真只是經過,大可不必來找她。

這人當真是別扭得緊,不僅是對她,對待他人也是這般,心裏雖是關切,但卻總要不在意似的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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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因為這樣,大家才覺得他孤高冷漠、陰鸷消沉。

若是可以,她倒是想幫他改一改這性子。

果真,走出沒幾步,身後就傳來一聲不情願的“啧”,接着便是大步跨來的腳步聲。

盛祁的聲音從旁側傳來,雖仍是冷淡的,卻多了些焦灼:“你可知那孩子是何身份?就敢一個人跟着去?”

聽到盛祁的問話,宋抒然步子一頓,她剛剛還只是覺得盛祁是因別扭性子而與她較勁,卻不成想原來是在擔心她的安危。

細細想來,盛祁所擔心的不無道理,利用小孩子騙人的事,無論在哪裏都屢見不鮮。如果小芸真是的是別有用心,她跟去肯定會有危險。

可她方才第一眼見到小芸時,就打心裏覺得這孩子是真誠的,所以才會毫不猶豫,未再思考其他。

現在盛祁穿着禦衛司錦服出現在此這麽長時間,小芸若是心裏有鬼,早就跑掉了,不可能還站在原地等着她,所以大抵如她預感一樣,那孩子就是純粹的。

但以防萬一,有些事确實小心些好。

若是有盛祁跟着,那便就算真的遇到什麽事,也不用擔心了。

“臣女是來布施的世家女眷,今日保護臣女的安危是禦衛司的職責。”她側眸看着盛祁,眸子裏是透亮的靈動,“如此,便麻煩禦衛司統領護上一程。”

聽她這般理所當然地講着無理取鬧的話,盛祁略帶詫異地挑着眉,幾日不見,這丫頭似是比之前更“肆無忌憚”了。

他不去理會她,側頭輕咳了下,背着手先她邁出步子。

宋抒然笑盈盈地跟上去,與盛祁并肩走在小芸身後,進入城門向前又走了一裏地,小芸便如之前所說,朝着右邊拐了進去。

這一片都是較為簡陋的房屋,多以泥瓦和幹草、油紙為主,不像城中大戶人家的磚牆大院,這裏的房子一個挨着一個,緊湊得很。

走出大概百餘米後,小芸終是停在一間破破的瓦片房前:“到家了。”

這瓦片房看上去有些年頭,唯一一扇木窗已有松動,牆上左一塊,右一塊都是為了抹平縫隙的土膩子。

房屋前堆着許多雜物,多是些木具,但上面積着土,像是許久沒有用過。

小芸回頭看了看宋抒然和盛祁,伸手輕輕推開嘎吱作響的門,領着他們進入。

這屋子不算大,裏面也沒什麽家具,但看上去卻很是幹淨,看樣子是每天都有打掃。可現在屋子裏沒有地龍,也沒有生火,幹冷得厲害,但牆的一角明明還堆着少量的木炭和柴火。

“姐姐。”

聽到喚聲,宋抒然擡起頭,看到最裏面通炕上坐着兩個孩子,正打着哆嗦朝他們看着。

看來他們就是小芸的弟弟妹妹,宋抒然瞧見小芸拿着豆沙包走過去,便也連忙提着筐子跟上問道:“為何不用柴火?”

小芸把豆沙包掰開,弟弟妹妹一人一半,接着又回頭瞧了瞧角落裏的柴火,輕輕地搖搖頭:“柴火不太夠,白天好挨些,所以晚上才會燒一點。”

聽到小芸的解釋,宋抒然甚是震驚,她想起宋府才剛入深秋就已然開始用木炭和柴火取暖,她曾經還為了等盛祁的暗衛來取劍,故意敞着門扉燃木炭。

她并不在意用量的東西,在小芸眼裏卻是這般寶貴。

心裏頓時有些五味雜陳,覺得自己先前甚是浪費,她一下子失了語一般,不知該說些什麽,就那麽無聲地看着小芸。

驀地,床榻上的妹妹突然捂着嘴咳了起來,咳嗽聲打破了屋子裏的安靜,小芸連忙坐到妹妹身旁,為妹妹拍起背,好半天才幫着止住咳。

這些仿佛習以為常,小芸都沒有表現出慌亂和着急,等到妹妹呼吸平穩下來,才停下手。

從進屋就一直都未講話的盛祁,眸子掃過三個孩子,最後落在小芸身上。

他不像宋抒然那般溫柔,依舊是冷硬的樣子,直言問:“你們父母呢?”

小芸臉色一僵,眸子裏的光淡去了些:“爹娘都死了……”

她的聲音帶着顫音,咬着唇盡量讓自己不哭出來,深吸一口氣,又言道:“爹爹以前是個木匠,因為在店鋪外面放着的木材砸了一位大老爺,就被大老爺叫人打斷了手,最後染病去了。”

“後來娘一個人照顧我們,但身子本就不好,半年後也跟着爹去了,只剩下我們三個。”

小芸所說關于父母的遭遇,像是一把匕首一般戳着人,叫出身權貴的宋抒然和盛祁都震驚不已。

這天子腳下的戌京城,怎會有當官的如此明目張膽地橫行霸道?對普通百姓施以這樣的暴行,還能密不透風,無人去管。

不用想也知道這其中定是有什麽問題存在的。

宋抒然憂心地問着:“當初沒有報官嗎?”

小芸吸了吸鼻子,搖搖頭:“那位大老爺說自己的家人就是當官的,況且他還被爹爹的木材砸到,若是報了官,被抓起來的恐怕還得是爹爹。”

那人的話确實能唬住百姓,男子往往是家裏的頂梁柱,若是被抓走,日後就真的沒了照應。

這啞巴虧只能不敢去冒險的貧苦百姓自己吃,即便是折了手,喪了命。

原本以為布施是件開心的事,可以看看形形色色的人,看到各種有趣的事,直到親眼看到眼前這些根本無力改變的真實現狀,宋抒然這才想到,原來書中的世界也不是什麽烏托邦。

她微微仰着頭朝屋頂看了看,接着擠出一抹笑,把手中那筐豆沙包放到床榻上:“這些你們都留着,能吃個好幾天,我先去叫郎中給你們看病。”

說着,她就要往外走,小芸連忙小跑着到她身邊,拉住了她的衣袖:“姐姐,謝謝你,但是不用請郎中了,弟弟妹妹過些日子就會好的。”

“咳成那樣怎可能過些日子就好?”她蹙了蹙眉,側頭又瞧了瞧在床榻又拿起豆包分着吃的弟弟妹妹,“你無需擔心,這郎中看病和開藥的錢,我自然會替你們出的,你們在這裏等我就好。”

她拉開小芸抓住自己衣袖的手,擡手拍了拍小芸的頭,接着就朝屋外走去。

在那陰濕的瓦片房裏待着久了,出到外面沐浴在陽光下,反倒還有絲暖意。若是白天不燒火,與其在屋裏凍着,還不如出來曬太陽暖暖身子,興許病也能好得快些。

她下意識轉身,本想與小芸囑咐一句,卻沒想到盛祁跟得如此緊,毫無征兆地一頭便撞在盛祁身上。

鼻子嗑得生疼,因為被吓一跳,她不受控地向後仰去,在幾近要跌下臺階時,還好盛祁眼疾手快,将她一把抓住。

“謝、謝謝。”宋抒然安穩地下了臺階,用手拍了拍正怦怦亂跳的心口,打着磕巴道謝,接着又揉了揉自己的鼻子。

盛祁垂眸瞧着她那不知是被凍,還是被他撞得通紅的鼻尖怔了怔。後才意識自己依舊拉着她纖細的胳膊,雖已經披上了他的大氅,但先前那厚棉錦服着過風,依舊還是冷的。

他松開拉着她的手,直接跨下臺階,輕咳了聲,假似不在意地回頭睨了眼:“以你的性子,出來時未與宋夫人打招呼吧?我送你回布施的地方。”

“可是……”宋抒然站在原地下意識開口,她剛剛才答應要幫小芸請郎中,但話還未說完卻被盛祁打斷。

“我會替他們找郎中,你不用擔心。”盛祁背對着她,不容拒絕道,“倒是你快些回去,也莫要叫他人擔心。”

作者有話說:

宋抒然:專治心口不一,傲嬌別扭

寶子們,因為文文明天上夾子,所以明天新章更新時間臨時改為晚上23:00,敬請諒解~

也感謝大家一直以來的相伴~希望大家可以一直陪我走下去~

因為最近工作比較繁忙,沒辦法日六、日萬,但我會努力不斷更,每天都更新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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