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鐘熠你混蛋

季弦星越看越煩, 反手發了個朋友圈便将手機放在一邊,開始專心修圖。

而鐘熠這邊,他在臨城生活了三年, 也有不少朋友, 恰巧大家難得都有時間,便在一起聚了聚。

他從季弦星那邊過來, 遲到了幾分鐘,到的時候包廂裏人已經擺好了牌。大家看他來, 免不得調侃幾句。

其中, 數沈柏川和他關系最好, 話說的也最損, “你這是打哪兒來啊?一身香水味,別是哥幾個耽誤了你什麽好事。”

鐘熠進來覺得有些悶, 他單手扯了扯領帶,慢條斯理的解着袖口。白色的襯衣袖從他胳膊上慢慢滑下,随着動作, 手腕便露出了一小節,他本就長得白皙, 簡簡單單的事情讓他做起來便多了幾分禁欲的撩人感。

要是換做以前, 他準時要回嗆幾句。鐘熠嗆人最是有意思, 溫溫淡淡的調子, 說着讓人似懂非懂的話, 等半天人才能回過來味來——嘿, 這孫子剛剛原來是在罵我呢。

可今日, 他只是随意的挽着衣袖,聽到這話時指尖微頓,輕掀了下眼皮淡淡的看了沈柏川一眼, 便去解另一只袖口,愣是什麽話都沒說。

沈柏川對上他的視線,愣了下,總覺得這一眼有點意味深長。

可再看吧,他還是那淡淡的勁兒,只覺得是包廂燈光太暗讓他産生了錯覺。

剛好牌桌上下來了個人,其他人叫他過去,鐘熠只擺了擺手,說:“你們玩。”自己便找了個地坐下。

他曲着長腿,踩在高腳凳上,另一只腿就那樣大咧咧的向前伸着,人松散的陷進椅座裏,修長的手指拿着面前的杯子,百無賴聊的轉動着。

人是難得的放松,普通的動作可他身上的矜貴勁就讓人移不開眼,真真讓人明白什麽是慵懶浪蕩的風流公子哥。

沈柏川愈發的好奇,也不在看人打牌了,拿着酒杯就湊到他身邊來,低聲問,“真耽誤你了啊?”

鐘熠玩着杯子的手指一頓,也沒看他只說:“瞎說什麽。”

“那你這怎麽回事啊?”沈柏川看不透了,人吧眼角似乎都帶着些笑意,像是有什麽高興的事,可偏偏人又沒有什麽多餘的表情,神色仍舊淡淡的,說話也散散懶懶的,又像什麽是都沒發生一樣。

沈柏川好奇啊,就像是有小螞蟻在心上爬似的,又忍不住問,“那你是遇到高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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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以為他不會答,誰知鐘熠這次眼尾微揚,過了會聲音有些懶得說:“還行。”

沈柏川最受不了他端着的含蓄樣,一般他這樣說那心底就是高興的不得了了,可偏偏只委婉的來句“還行”。

他倒是習慣了,又問,“啥事啊?”

鐘熠輕晃着杯子,裏面的冰塊撞出細微的聲響,他慢條斯理的喝了口,冰涼的液體将他的唇暈的越發紅潤。他冷白皮,此時看上去就有點妖孽了。

可偏偏他此時輕勾了下唇,聲音是被酒熨過的幹淨低醇,“不告訴你。”

沈柏川心裏一個“卧槽”就跟着出來,他耐心耗光懶得再理這孫子,坐在一旁開始自己玩手機。

過了會,他忽然來了句,“這又是誰惹我們家這小姑娘了,‘資本家一身銅臭’,她這不是連着自己都給罵了麽。”

鐘熠一聽,神色微動,暗自看了眼手機,這一看忍不住眉峰一挑,眼底就染上了些笑意。

他随手點了個贊,退出來看了眼聊天界面,發現一個紅包也沒收。不由的眉頭皺了下,打字過去問她。

季弦星修好照片,已經過去四個多小時。她算了算時間,法國那邊剛好下午三點多,奧奧也午休醒了,就打了視頻過去。

不一會,視頻被接通,沒見到人,興奮的小奶音卻率先傳了出來,“阿星阿星,你什麽時候回來?”

季弦星心中一暖,覺得一身的疲倦都散去,可同時又有些愧疚道:“對不起啊寶寶,現在還不行。”

她試探着問,“奧奧想回國麽,見見外公外婆。”

“外公外婆?”小朋友終于想起要對準鏡頭,不過他力氣小,手機在他手裏換來換去的,屏幕上只偶爾露出個小腦袋來。季弦星看着,忍不住笑了。

“是啊。”

小奧奧問,“那會像Leo的外公外婆一樣,帶奧奧去游樂園玩麽。”

“當然。”

“那會給奧奧買炸雞和薯條麽?”

季弦星換了個舒服點的姿勢,“會啊,不過不可以多吃。”

“那……”奧奧想了想,一時間沒有想到自己還想吃什麽,世上沒有比薯條更好吃的東西,炸雞也只能排在第二,便答應了,“那我要回去見外公外婆。”

季弦星看着屏幕裏小小的人兒,長長的睫毛大大的眼睛裏全是純真,奶聲奶氣的小東西可愛到不行。

沒有人會見到他不心軟。

外公外婆如果知道你的存在,一定會很喜歡你,只是他們可能會對媽媽非常失望。

奧奧又說了幾件這兩天幼兒園裏發生的趣事,兩個人聊了聊,這才挂了電話。

挂了電話後,季弦星有些兀自出神,她還是沒想好要怎麽和家裏人說。但總歸要先把奧奧接回來,手續的事可能還要麻煩周紹遠。

一步步來吧,季弦星輕吐了口濁氣,随手刷了刷手機。

???

她之前看到那些紅包心裏煩,想都沒想的就發了朋友圈,沒想到幾個小時過去,收獲了幾百個贊還有幾十個評論。

[小舅]:這傻孩子怎麽連自己都罵?

[周紹遠]:我覺得你說得對

[楊瓊芷]:需要我推薦你幾款男香麽@周總

[媽媽]:弦星,要辯證的以發展的眼光看事物,你這樣的想法太片面了

季弦星捂着臉,抓了抓頭發,無聲哀嚎着,她這是一下子得罪了多少人吶!!!!

沾上鐘熠就沒好事!

她大概和他八字相沖。

季弦星扶着額,想着在問題擴大之前趕緊删掉,誰也不回複的打算裝死。正删着,還沒按下去呢,突然又多出了個未讀評論。

她只掃了一眼,手便不由的頓了下來。

那個名字,像是刻在了心裏,一看見就會抻動的全身疼。

他!竟!然!還!有!臉!點!贊?!!!

行,可真行!

删除朋友圈,設置他的朋友圈權限,一套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把人關進了“小黑屋”,季弦星心裏才舒服了那麽一點,回過頭來那口氣還沒喘勻,就又見到了他發來的消息。

[鐘熠]:怎麽不領紅包?

領你個大頭鬼!

她手指翻飛的在屏幕上敲,然後發送,想到鐘熠一會兒的表情,她終于爽快了點。

……

鐘熠那邊,一群人已經打過幾輪牌,覺得沒意思,嚷嚷着換場子。

沈柏川叼着煙,說:“我明兒還有手術,今天我就到這了。”

說着,又刷了下朋友圈,“啧”了聲,嘀咕着,“怎麽又給删了,果然不管多大的女性都喜怒無常。”

這時,鐘熠的手機也響了下,他垂眸掃了眼,臉色瞬間有點發黑。

[季弦星]:我嫌臭!

“走啊,鐘熠,換地換地。”

鐘熠一時間沒動,過了兩秒兀自笑了,就是笑的有點瘆得慌。

合着,剛剛那是在罵他吶。

接下來的幾天,徐倩影非常的配合,季弦星工作倒是挺順利。只不過鐘熠偶爾給她發發消息什麽的,讓她有點煩。

不回,下次見面總是會追問的。

回了,又不能保證自己能心平氣和。

是以,她每天都過得挺壓抑,甚至想買些《談判技巧》、《有效溝通》、《語言魅力》什麽的來看看,好讓她能在面對鐘熠時輕松點。

他偶爾消息,她也就只能“嗯嗯啊啊”的回着,兩人莫名進入了一種僵持的階段。

一周後,季弦星将整組圖片壓縮打包發給楊瓊芷,楊瓊芷看了看,也沒多評價什麽,只說下班以後叫上周紹遠,三個人出去吃一頓。

季弦星其實挺不愛這種飯局,不如回家睡覺。但一想她總要在這家公司待一段時間,不管長短也還是要相處的,況且有周紹遠在大概也不能完全算得上是飯局,也便答應了。

下班後,她坐周紹遠的車,楊瓊芷開自己的,在前面帶路。地方是楊瓊芷選的,金荊酒店。

這地季弦星倒是不陌生,算是臨城最好的酒店。鐘熠他們以前常來,但現在酒店似乎新裝修過,周遭的點綴多了些金碧輝煌的氣派,少了些之前的內斂。

到底是什麽都不一樣了。

“走啊,站着幹嘛?”

周紹遠沖着她招招手,疑惑的看着她。

季弦星這才斂起了心緒,快步跟了上去。

三個人進了個小包間,坐下以後楊瓊芷自己點菜,把自己想點的全要了以後,又将菜單推給季弦星,“看看有什麽想吃的。”

語氣間,似乎絲毫沒打周紹遠的準備。

季弦星有點不懂現在的情況,拿着菜單思索着。

周紹遠這時倒是笑着開了口,“想吃什麽就點,別給楊經理省錢。”

楊瓊芷也笑:“沒你這樣的,我替你明着暗着擋刀,現在又抓着我錢不放,你可真是個周扒皮。”

周紹遠一聽,舉手投降,說:“得,這頓還是我請吧,兩位敞開了吃。”

“本來就應該你請。”楊瓊芷也不客氣,又加了兩個龍蝦才作罷,同時說着,“你自己算算這幾年我給你擋的事,那裏是一頓飯就夠的。”

周紹遠:“哎哎哎,差不多得了,你也沒少拿分紅。”

季弦星聽得雲裏霧裏,眼睛在兩人之間來回逡巡着。

楊瓊芷看着她,笑着解釋,“外界都說我看不慣他空降過來,搶了我風頭,其實都是做給別人看的。我們關系越複雜不明,那些蠢蠢欲動的人就越拿不準。至于我之前對你說的話以及對你的态度,有一半是說給別人聽得,一半呢也是真的想看看你的能力。”

“……”

怎麽我就莫名躺槍了?

我就是想安靜的賺點錢,不想卷進你們什麽亂七八糟的争鬥了啊!

“你這個後門進來的,實力不錯我還算是滿意,以後就在我手底下幹吧。”楊瓊芷說着,又沖着周紹遠挑了挑眉,“你這徒弟教的不錯,寶刀不老啊。”

“……”

我怎麽就成了走後門的了?

周紹遠倒是穩穩的接住了這句贊美,“還行,主要是徒弟悟性高。”

楊瓊芷笑罵着,“真不要臉。”

說着酒菜全部上齊,三個人便開動。

三個人瞎聊着,楊瓊芷說着自己在國內無聲的刀光劍影,頭發天天大把大把的掉。

季弦星和周紹遠說着自己在法國的事,只撿着有趣的說,剩下的那些便緘默其口。周紹遠也十分的有分寸,一些不該說的絕口不提。

明明氛圍很好,可季弦星卻喝的有些停不下來。

她好像好久沒這樣輕松過了。

包廂的另一頭,煙霧缭繞的,酒杯碰的叮當響。鐘熠喝了酒,神色間的淺淡收斂便退卻了些,多了幾分張揚。

有個項目需要和人一起,本想着郵件直接簽了合同,沒想到這幾個人這段時間恰巧在臨城,而他剛好也在。

幾個人便約了出來,酒桌文化少不了,但身份也都在這裏,大家點到即止。彼此盡興,相談甚歡,生意成了朋友也交了,還約着下次有機會再去打高爾夫。

無論是邀約發起人,還是按地方算,鐘熠都算是東道主。他客氣周全的将人送走,剛想轉身離開,沒想到竟然看見了程千姿。

程千姿也懵了,她今天來這裏和人談事情,想着時間還早不如找人在看着電影。正想着要約誰好,一擡頭就碰到了鐘熠。

“你怎麽還在臨城?”程千姿差異道,過了幾秒故作誇張的打趣道:“未婚夫,你不會是為了我吧?”

鐘熠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沒說話的往外走。

這時,不遠處的包廂門忽然打開,裏面走出來了三個人。鐘熠原本沒什麽表情的繼續往前走,可待看清人時,他的眉心不由的皺起。

季弦星人有些站不穩的扶在楊瓊芷的肩膀上,“楊姐,我知道有家酒吧……”她聲音有些含糊,像是怕被人聽見,還趴在人耳邊擋着嘴說:“那裏面的男服務生都好帥,我帶你去啊……”

可她聲音大的,卻是連不遠處的程千姿都聽到了,便笑着和鐘熠說:“你家妹妹挺野啊,改天幫我問問是哪家呗,我也想去看看。”

她說完,便看向鐘熠。

鐘熠顯然也聽到了,漆黑的眸子沉到不行,嘴角緊抿着一言不發的走上前。

程千姿嘴角打趣的笑便瞬間僵住,人被他吓得不行。

“楊姐楊姐,去嘛你陪我去嘛。”她整個人地半帖在楊瓊芷身上,好看的桃花眼此時更加迷離勾人,更別說此時還帶着撒嬌的腔調。楊瓊芷覺得自己一個女生,都要受不了了,有着想答應她的沖動。

她正打算開口時,忽然身上一松,一擡頭便發現季弦星已經被人半扶半抱到懷裏。

那人氣場很強,眸色沉沉嘴角抿成了一條直線,即使她在職場上摸爬滾打這麽多年,走到今天這個位置,自認沒什麽人能夠在壓得住她,可此時卻心下一凜。

一切都發生得太突然,就連周紹遠都沒反應過來,不知道這怎麽還突然冒出個人來。

季弦星忽然被人禁锢住,有些不高興,下意識的将胳膊上的手推開,可人卻站不住,又跌回那人的懷裏。

她不悅的嘴上嘀咕着,“周紹遠這次不能帶你……這是,是女生間的快樂,我們去找我們的快樂,你自己去玩你自己的——”

季弦星不知道,她每說一句,身後男人的臉便越黑了幾分。可在場的其他三個人卻看得真切,周紹遠終于回過神來,沖着對面的男人打了個招呼,“鐘總。”

周紹遠這樣一叫,楊瓊芷也知道這人是誰了。鐘熠,年輕一輩優秀企業家,財經報沒少登。只不過兩個人沒合作過,這樣乍一見,她一時間沒認出來。

但是不得不說一句,這真人倒是比照片裏還要帥上幾分。關鍵是身上那股讓人能忘卻周遭一切,只把注意力放他身上的氣場。

鐘熠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目光中帶着些涼涼的不悅與責備。

那感覺就像是帶着人家裏的人出來,結果人喝多了來自家屬的不滿。周紹遠不知道這兩人到底啥關系,想起上次這人還給季弦星送家裏的鑰匙,一時有些摸不準。

但已經下意識的解釋,“喝的有點多,你放心,我們一定把她安全送回家。”

“不必了。”鐘熠沒在看他,只沒有任何情緒的說了這麽一句。聲音淡淡的,帶着明顯的怒氣。

周紹遠也來了脾氣,管你和季弦星什麽關系,朋友間喝個酒也用不着你甩臉色。他什麽人,也是含着金鑰匙出生的,誰敢這麽對他。

“鐘總。”他不輕不重的叫,“人我們帶出來的,按理也得我們給送回去。”

那意思就是:這事和你沒關系,你哪涼快哪待着去吧。

季弦星不知道怎麽忽然醒了,看着面前的人愣了幾秒,随後不管不顧的将人推開,嘴上喊着:“走開,不要你……你走開——”

她說着的同時,就要掙脫鐘熠的懷抱,伸着手往周紹遠那邊夠。

眼下的場景,怎麽看都像是他是壞人,在這棒打鴛鴦。鐘熠看着懷裏的女孩滿臉排斥拒絕的樣子,氣得肺直疼。

卻耐着性子,在她耳邊輕哄,聲音溫柔的不像話,“阿星聽話,跟我回家。”

聽季弦星這麽說,周紹遠更是不能放任人跟他走了,他向前邁了一步就想把人接回來。聲音也不再似之前懶懶漫不經心的調了,帶着些冷硬強勢,“你聽見了,她說不要你送。”

鐘熠看都沒看他一眼,直接打橫将人抱起,同時沖着程千姿揚了下下巴,說:“麻煩替兩位叫一下代駕。”

說着,也沒管在場人表情,便抱着人穩穩的離開。

長這麽大第一次被莫名使喚的程千姿:“……”

長這麽大第一次被直接無視的周紹遠:“……”

長這麽大第一次完全搞不清狀況的楊瓊芷:“……”

季弦星忽然騰空,一時間也不敢亂動,即使喝醉了人也會下意識的自保。她一直哼哼唧唧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直到将她放進後車坐,鐘熠湊近将耳朵貼到她嘴邊,卻還是沒聽清她在說什麽。

就在這時,她忽然動了下,溫熱的唇措不及防的擦過鐘熠的耳朵。鐘熠的呼吸不由的一緊,酒精的味道摻雜着女生淡淡的香味。

非但不難聞,還異常的好聞撩人,像是帶着魔法一樣輕易的帶動人的情緒。

鐘熠不可否認的發覺自己的心跳快了幾分。

好在剩下的一路,季弦星都十分的安靜。

到了嘉園小區樓下,鐘熠将人抱出來。她像是睡着了一樣,十分安靜乖順的躺在他懷裏。

鐘熠在她包裏找到鑰匙,開門進去。又将人抱到卧室,放穩在床上才緩了口氣。

他原本西裝革履,燙的筆直挺括的衣服此時皺的不成樣子。鐘熠坐在床邊,有些無奈的笑了笑,看着她道:“你啊……”

他尾調帶着不易察覺的嘆息,這一聲嘆息,像是帶着無數情緒。

鐘熠靜靜的看了她一會兒,她臉蛋紅撲撲的,濃密卷翹的睫毛此時微微眨動着,像是連睡覺都有着濃濃的不安。

他心口像是壓着什麽,有點沉。

過了幾秒,他忽然擡手,曲指,從上到下輕輕刮了下她的鼻子。怕吵醒她,用着氣音低聲說:“小姑娘家哪有那麽多煩心事。”

季弦星像是聽到了,眉頭微蹙。鐘熠看着,越發的無奈,他又說:“什麽事,說出來,告訴我。讓你大事變小事,小事變沒事不就好了。”

他是真的沒辦法,問她什麽也不說,卻又不敢一直逼她。

鐘熠又嘆了口氣,起身将被子幫她蓋好,便要離開。

忽然,手腕一緊。他下意識的擡眸,不知道随着的人竟什麽時候醒了,便對上了一雙迷離充滿氤氲水汽的眸子。

那雙眼睛,似乎藏着太多的秘密與悲傷。只需這麽一看,他胸口便覺得有點悶疼。

“鐘熠,我好難受。”她帶着哭腔,淚眼朦胧的看着他,卻像是強忍着什麽一樣,死活不肯讓淚流出來,只是這樣緊緊攥着他的手腕。

鐘熠覺得自己的手腕傳來熱烈的滾燙,那力度不但是攥住了他的手,更像是掐緊了他的心。原本那悶悶的不是,變成了尖銳的刺痛。

“難受還喝這麽多?”他輕揉着她的頭,半是責問多是心疼的說:“不是告訴過你,出去喝酒要告訴我或者李項明的麽。怎麽我說的話你一樣也不記得,就知道和我作對。”

季弦星完全聽不懂他在說什麽,只活在自己的世界裏。她太壓抑太難受了,還要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她望着他,看着近在咫尺的人,終于忍不住哭了,“鐘熠你混蛋……”

她滾燙的熱淚順着臉頰滴到鐘熠的手上,他像是被燙到了一樣,灼痛感從手蔓延到四肢百骸,最後落在心髒出。

之前尖銳的刺痛,又變成了沉沉的鈍痛。

他直直的凝視着季弦星的眼睛,似乎在這一雙水做得眸子中,看到了某種他讀不懂的感情。

像是有什麽不确定的東西,散落在各處的碎片凝聚粘連到一起,脈絡逐漸清晰完整,越來越大。

鐘熠的眼中,情緒如潮水般翻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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