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和布魯一起匆匆下了樓,剛進入客廳,視野所及的一個人令他不自覺地打了一個寒顫,接着孔秋後退兩步躲到了布魯的身後,好冷。甘伊站在客廳的角落裏,神色緊張。看到他們進來後他幾步走到孔秋身邊,和他一起躲在布魯身後。
體型看上去比布爾托要大上一倍的男人面容冰冷地坐在長沙發上,他一個人占據的位置足夠孔秋和甘伊兩個人坐。男人的腿上坐着一個女人,如果不是孔秋知道她的身份,她會以為對方是被“流氓大哥”誘拐的無知少女。女人看到孔秋熱情地打招呼:“小秋秋,好久不見喲~”
“伯父伯母,你們好。”孔秋從布魯身後站出來,行禮。
“不要叫我伯母啦,叫我紐茵,叫伯母好老哦。”女人沒有動,招手讓孔秋過來。布魯牽着孔秋的手把他帶到最遠的一處沙發前坐下,甘伊亦步亦趨地跟着他們,他沒有坐下,而是站在沙發後低着頭,手腳有些無措地擺在身邊。和布魯同樣有着一雙藍色眼睛的冰冷男人只是淡淡地瞟了他們一眼,接着就把目光投在了女人的身上,似乎他的世界只有那一個人。
整個房間都因為那個男人的存在而溫度驟降,唯二不受影響的恐怕就是布魯和紐茵了。男人并沒有因為這裏有他的兒子和“兒媳”而收起他強大的黑色氣場。其實布魯并不是不受父親的影響,只是同為貓身藍眼的人會比其他人有一定的抵抗力,而且他也不允許自己做出逃避的怯懦行為。
有腳步聲傳來,略顯倉促,孔秋看向門口,布爾托牽着牧野的手大步走了進來,臉上的表情稱不上見到父母該有的喜悅,甚至是氣惱的。紐茵笑呵呵地和進來的人打招呼:“小托托~你竟然會睡懶覺哦~”
“伯父伯母,對不起讓你們久等了。”牧野開口就是道歉,第一次見家長居然遲到,簡直是太過分了。而聽到紐茵對布爾托的稱呼,孔秋險些噴出聲,他趕緊壓回去。
“不要道歉不要道歉,是我和主人來得太早了。剛剛去喝了早茶,以為你們也起來了呢。”紐茵熱情地朝兩人招手,希望他們能坐到自己的身邊。不過布爾托顯然也不喜歡離父親太近,最遠的沙發被布魯搶了,他單手拉過一張椅子,摟着牧野坐了上去,就像他的父親抱着他的母親那樣。
“呀,人都到了吧,我給大家介紹哦。”紐茵首先指指摟着她的男人說:“這是主人,也是小托托、小加加和小珂珂的父親,瑞文巴迪摩?薩羅格?宮。”
牧野和孔秋緊挨着自己的愛人态度恭敬地開口:“伯父好。”真佩服伯母,在這樣冰寒的氣場下還能那麽自然。
紐茵一手被男人緊握着,另一手指指孔秋和牧野道:“主人,那位是小托托的仆人,叫牧野;這位是小珂珂的仆人叫孔秋。今後小牧牧和小秋秋就是我們薩羅格家族的一份子了哦。”
“咳咳……對不起。”牧野一個沒忍住,臉色漲紅。小牧牧……以伯母對人稱呼的喜好來看,他似乎也只能被稱為小牧牧了,不然叫小野野(爺爺)嗎?
瑞文巴迪摩冰冷地掃視了兩人一眼,算是知道了,沒有出聲,似乎只有他摯愛的人才會讓他開尊口。孔秋和牧野自然不會有什麽不滿,兩人略顯尴尬地朝對方笑笑。瑞文巴迪摩握着紐茵的手稍稍用力,紐茵明白地親了親他的臉頰,然後看向那兩對。
“小托托、小珂珂,媽媽有事情要單獨和你們的仆人聊聊,可以嗎?”
布爾托皺眉:“母親,我的事情應該由我自己決定。”
“布爾托。”巴迪摩出聲,不允許自己的兒子拒絕。巴迪摩的聲音令孔秋、牧野和甘伊不禁打了個寒顫,冷,侵入骨頭的冷,達到宮之後的冷與唐的冷完全是兩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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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撫地沖布爾托笑笑,紐茵從巴迪摩的身上下來,對甘伊道:“小加加,帶我們出去吧。”
甘伊不安地看向布爾托,布爾托緊緊摟了牧野一下,然後緩緩放手。牧野拍拍他的手讓他放心,然後和孔秋一起跟着甘伊出去了。
巴迪摩又開口:“5分鐘。”
紐茵彎身親親他的臉,央求道:“5分鐘會很緊張呢,主人,10分鐘好不好?”巴迪摩的藍眼瞬間閃過一道光,重重地啃咬了紐茵的唇一番,他聲音低啞地說:“10分鐘。”
“謝謝主人。”
穿着一身學院風格的短上衣和百褶裙的紐茵歡快地跑了,紮成兩股馬尾辮的卷發随着她的跑動輕晃,和學生妹看起來簡直沒有什麽太大的差別。巴迪摩直到紐茵跑沒了影才收回目光。
客廳裏只剩下了布爾托和布魯,布爾托在母親離開後立刻說:“父親,我清楚自己的責任,我不會停止修煉,但我現在不能去丹亞,我希望你不要插手。”
巴迪摩的身形未動,可屋內的氣場卻瞬間變了。布魯一個閃身翻過沙發遠遠地避開,無形中尖銳的風刃撕破客廳的空間,削去了布爾托鬓角的頭發,在他的臉上留下了一道血痕。客廳內除了巴迪摩坐的那張沙發外,沒有一樣東西是完整的,在氣場凝固之後,玻璃才後知後覺地發出哢哢的碎裂聲,接着嘩啦變成碎片落在地板上。這就是宮能力者的力量,可怕、令人恐懼。
第一次親身感受父親的能力,布爾托拳頭緊握地直挺挺地站在那裏,身下的椅子已經變成了碎木,血珠順着臉頰滴落。盡管他現在降到了艮的階段,但他仍是強大的,可此時此刻,在父親的面前,他卻忍不住渾身顫抖了起來,那是弱者面對強者時本能的反應。布魯的臉色也比往常蒼白了許多,他沒有跑出去,但也遠遠地站在角落裏,身體同樣在顫抖,他緊咬着牙關,命令自己撐下去。
黑色的氣場減弱,對自己的孩子很少會說超過十個字的話的巴迪摩一字一句地說:“你們的責任,不是任性,而是要盡快地使自己的力量達到極致,保護你們的仆人不受半點的傷害、維護薩羅格家族的地位。你們兩個人,都太令我失望。”
布爾托和布魯很想反駁,但卻說不出話來,盡管父親撤去了一些壓迫,但仍是可怕的。更別說只達到末的布魯要在宮的父親面前說話會有多難了。這是他以前從來沒有去想或者說他從來沒有意識到的。
“不要再讓你們的母親因為這種小事而浪費時間。”又說了一句,巴迪摩就不再開口了,而是盯着手腕上的表,計算時間。10分鐘,只能少,不能多。布爾托和布魯好像被定在了那裏,一動不動。
還是小書房裏,在母親身邊的甘伊氣色恢複了許多。他靜靜地坐在一旁聽母親說話,父親來了,那大哥去丹亞的事就是板上釘釘,絕對沒有轉圜的餘地。離開了主人,紐茵面對甘伊時多了幾分母親的溫柔。她挽着甘伊的手,臉上的笑帶着慈祥。
“小牧牧,你舍得離開小托托嗎?”
“不舍得。”牧野淡淡一笑,“但不舍得也要舍得。伯母,如果做薩羅格家的媳婦命中注定要與他愛的人分離,我也不會後悔。這是布爾的責任,也是我作為薩羅格家族一份子的責任。”
孔秋附和地點點頭,他也做好準備了。
“你們都是好孩子。”紐茵擡手摸了摸牧野和孔秋的頭,然後眨眨眼睛:“不要讓主人知道哦,他會不高興的。”兩人笑笑,他們很理解。
紐茵輕嘆了口氣,說:“分開的日子很孤單、很痛苦、常常會因為思念而睡不着,但是……”口吻一轉,滿含甜蜜,“度過那段最難熬的日子後,你僅有的感覺便只有一個,那就是幸福,無法形容的被捧在手心裏、被珍惜、被珍視的幸福。用幾十年的時間換來百年的幸福,這已經不是值得不值得的事情了。”
“看得出。”牧野和孔秋相視一笑。
紐茵感動地說:“謝謝你們對小托托和小珂珂的愛,有了你們的愛,他們會更有動力,會在最短的時間裏達到他們所能達到的能力。”接着,她摸摸甘伊的頭:“小加加是我們家最溫柔的孩子哦,他比貝絲還要細心、還會照顧人呢。在小托托還有今後小珂珂不在的時候,我相信小加加會替兄弟照顧好他們的仆人。”
“母親,你就放心的把孔秋和牧野交給我吧。”甘伊毫不抗拒地接下重任,他願意。
“我們早就知道了。”孔秋和牧野異口同聲,“拜托了,甘伊(哥)。”
“這是我應該做的。”想到即将面臨的場面,敏感的甘伊紅了眼圈。然後他問:“母親,父親準備讓大哥什麽時候去丹亞?”
紐茵的臉上浮現難過,說:“以你父親的脾氣,最遲明天小托托就得去丹亞。”
“明天?”牧野愣了,心髒驟停,這麽快!
紐茵點點頭:“對小托托來說越早去丹亞越好。”
牧野抿了抿嘴,然後努力揚起嘴角:“我知道了。”他看向孔秋:“仲尼,一會兒給我和布爾拍照好嗎?”
“好。”孔秋心情沉重地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重重地摟上牧野的肩膀,給他鼓勵。
看看表,時間差不多了,紐茵站起來,然後親了親甘伊的額頭:“小加加,你也要照顧好自己哦。家族的産業我已經說服了你父親和伯父他們出面打理,你就安心留在這裏吧。”
“嗯。”
“那我們過去吧,時間要到了。”
“好。”
不能在丈夫的面前和兒子親熱,紐茵又疼愛地抱了抱甘伊。
三人心思各異地返回客廳,一踏入客廳,三人都愣了。紐茵僅愣了一秒就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麽,她快步走到巴迪摩那裏,坐上他的腿。甘伊則是臉色煞白地退出了客廳,客廳的氣場壓得他無法呼吸。孔秋和牧野小心翼翼地越過滿地的碎玻璃和木屑走到各自的愛人身邊,當他們握住愛人緊握的拳頭時,都是心頭一震,好冰涼的手!牧野更是心驚地瞪着布爾托臉頰上的傷口,擡起的手被布爾托緊緊握住。
“主人,我和小牧牧還有小秋秋說完了,我可以再和小托托、小珂珂聊聊嗎?”
“5分鐘,不能多。”
“好嘛。”
巴迪摩起身離開了滿目瘡痍的客廳,孔秋和牧野不想走,紐茵對他們搖搖頭,兩人不安地放開愛人的手,心慌地退了出去。如果他們的感覺沒有錯的話,他們的愛人在發抖!身為人類,又是仆人身份的他們所能感受到的巴迪摩散發出的黑色氣壓不過是萬分之一。
只有5分鐘,紐茵必須長話短話。招手讓兩個兒子過來,她道:“布爾托、提古,身為主人,你們有責任和義務讓你們的仆人感到安全以及不受自責的煎熬。牧野和孔秋是你們命定的仆人,即使分離一百年,他們也絕對不會離開你們。契約是終身的,直到雙方死亡為止。想要更長久的厮守,唯一能做的就是你們盡快地達到‘宮’,你們兩個人都有這個能力。布爾托,不要擔心牧野的身體,只要有你在,他就不會再受到病痛的折磨。甘伊也會替你照顧好他。放心地去丹亞吧,早一點去,早一點回來。”
布爾托和布魯都不說話,紐茵握住兩人的手,拍拍:“經歷過分別之後你們就會更加懂得怎麽疼惜照顧你們的仆人了。分離不是永別,布爾托,為什麽不讓這次分離變成唯一呢?”布爾托的身子一震,藍眼深沉。
“母親,我會達到宮,用我的一切所能盡快地達到宮。”布魯出聲了,他沒有說的是他很後悔,後悔浪費了那麽多時間。如果他知道有一天會遇到孔秋,他不會那麽懈怠。
紐茵擦去布爾托臉頰上的血珠,問:“那小托托你呢?”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5分鐘很快就要到了。布爾托這才低啞地開口:“我去。”
抱住他,在時間過去之前,紐茵眼圈泛紅地拍拍他的後背:“時間很快就會過去的,不要讓小牧牧等太久哦。”
“不會!”
時間到了,紐茵放開兩個兒子起身迎向進來的男人,挽住他的胳膊說:“小托托願意去丹亞了,他明天就去。”布爾托的身體僵硬,面部緊繃。牧野走到他身邊,握住他仍舊冰涼顫抖的手。
事情解決了,巴迪摩不作停留地帶走了紐茵。甘伊擦着眼睛躲回了房間,布魯沉默着不知在想什麽。孔秋受不了此時的氣氛,他拿出了相機,沖牧野晃晃。
牧野的臉上始終挂着淡淡的笑,擦拭了布爾托臉上的血跡,給他上了藥,牧野掰開布爾托握得發白的手指,磁性的嗓音一如以往的充滿了溫柔:“去花園好嗎?”布爾托拉過牧野緊緊抱住他,最終只有兩個字:“等我。”
“如果不願意等你我就不讓你去了。”親吻布爾托的臉頰,牧野又道:“去花園吧,和我多拍幾張照片。”
這一刻,快門已經按下。
無需刻意擺什麽pose,牧野和布爾托就如平時那樣在花園裏散步、聊天,當然是牧野一個人在說話,布爾托的身體始終緊繃着。牧野捧住他的臉親吻他,布爾托急切地回吻、索取。兩人旁若無人地抓緊在一起的最後時間。
躺在花園的草地上,布爾托抱緊趴在他身上的牧野一遍遍親吻他的唇、他的眼睛、他的臉頰。二樓的一間房間內,一人躲在窗戶後看着兩人,咬着手指無聲地哭泣。這一刻,他似乎也看到布爾托在哭。孔秋腳步很輕地跟着兩人,飛快地按下快門。別墅的門外,布魯靠在牆上雙眼牢牢鎖在孔秋的身上。
沒有人有胃口吃飯,情濃時,布爾托抱着牧野進了屋、上了樓,快門聲跟着他們直到他們消失在樓梯間。放下相機,孔秋淚流滿面。布魯從後抱住他,啞聲說:“對不起,秋秋。”
“不要道歉。”孔秋轉身,擦幹眼淚,“我只是感動。布魯,我不要做你的絆腳石,這是牧野的選擇,也是我的選擇。”
“我答應你。”布魯在孔秋的唇上落下深情的一吻,“會比所有人都快的達到‘宮’,不會讓你等太久。”
“不要給自己壓力,不管多久,我都會等。”
相擁、親吻,好像明天要分離的還有他們。
卧室的床上,纏綿的兩人恨不得把對方吸入自己的體內。
“牧,為我生孩子。”
身體被貫穿,牧野摟緊身上的人:“等你……回來後……唔……”知道這人是不想他孤單,牧野親吻他臉頰上的傷口:“我希望,我們的孩子,在我們兩人的身邊,長大……布爾,不要擔心我,等你回來後,我會索取,你欠我的,孩子……”他不會讓他們的孩子因為父親不在身邊而與父親疏遠。
布爾托不再多言,用實際的行動把自己的氣息封鎖在牧野的體內,讓他牢牢記住自己的味道,也讓自己牢牢記住對方的味道,在未來不知需要多久的孤單中思念。他發誓,分離,只有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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