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孔秋和牧野怔怔地看着前方,離別的傷感被沖散了。孔秋習慣性地在胸前找自己的相機,我的老天爺啊!!!你确定這裏是貓住的地方不是老天爺休閑度假的地方?!相機沒找到,孔秋陡然想起他沒有帶!然後他又急吼吼地摸衣服褲子口袋,手機呢!手機呢!
“孔秋,這裏的照片你帶不走啦。”甘伊哭着提醒。孔秋的手一頓,好半天後他緩緩擡起頭,表情很是尴尬。牧野則還沒有回過神,美,好美的地方,那些旅游手冊上宣傳的人間仙境和這裏一比簡直是小巫見大巫。坐落在森林中的古堡、各種從未見過的奇花異樹,透着靈性的奇怪飛鳥,俊男美女走來走去,清澈的湖泊閃閃發亮,五顏六色的魚兒在水中嬉戲,就連空氣都多了一些甜蜜的香甜。牧野呆呆地仰頭,這就是貓靈族?
孔秋則很現實地問:“布魯,我們能不能在這裏多呆幾天再回去?”他其實很想問,為什麽貓靈族的人都喜歡到人間去溜達呢?人間哪裏有這裏好!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你們不要被這裏的假象所迷惑。”現場唯一還在哭的只有甘伊了。孔秋正想問為什麽說是假象,就聽到一聲歡快的聲音:“小秋秋、小牧牧、小加加、小托托、小珂珂~~~”
“紐茵。”
“母親。”
“你們都到了呀,我還以為你們會晚點過來呢。”
身着一身公主服的紐茵牽着她的主人的手不知從哪裏冒了出來,高興地和諸人打招呼。一看到自己的父親,甘伊、布魯和布爾托的表情明顯變了,甘伊迅速後退了幾步遠離父親。紐茵笑眯眯地走過來,看向布爾托:“準備去丹亞了嗎?要不要帶小牧牧去參觀參觀你的房間?”
“不用了。”布爾托的回答令牧野吃了一驚,不過他保持了沉默,只是握緊布爾托的手。紐茵的笑容裏多了幾分心疼,然後說:“那要現在過去嗎?”
“嗯。”
離別的時刻真正到來了,見到異域美景的驚喜又迅速被分離的憂傷所淹沒,孔秋也不想住不住的問題了,鼻子泛酸。
巴迪摩僅是淡淡地看了布爾托一眼就摟着紐茵轉身朝遠處龐大的古堡走去。幾乎是一眨眼,他們兩人就已經在古堡門口了。布爾托的臉色越發的陰霾,運用能力,他帶着牧野也眨眼間抵達了古堡的門口。孔秋就好像劉姥姥進大觀園,要不是時機不對,他一定會尖叫。
走進古堡,孔秋和牧野不禁打了幾個寒顫,好冷啊。古堡裏冷冷清清的,雖然有不少仆人出來迎接主人,可那些仆人的臉上也是冷冰冰沒什麽笑容,看得孔秋又不禁哆嗦了幾下努力貼着布魯,吸取他身上的溫暖。他似乎有一點點理解甘伊剛才那句話的意思了。
古堡內很大,孔秋也無心去欣賞裏面精美的裝飾品和優雅的布置。巴迪摩和紐茵已經不見人影了,布爾托不知道是不是想拖延時間,他帶着牧野慢慢往裏走。穿過一條極長的走廊,布爾托在一扇黑色的有兩個人那麽高的門前停下。他剛站定,門開了。當門內的景象出現在孔秋和牧野的眼前時,兩人忘了呼吸。不是因為見到美景的震驚而是見到可怕事物的恐懼。
門內,距離門應該很遠卻又好像近在咫尺的地方是一團黑色的、流動的、變幻的、充滿了危險的漩渦。那漩渦沒有邊界,似乎只有房間那麽大也似乎可以一口吞并到整個古堡,那就是丹亞的入口。巴迪摩摟着紐茵站在漩渦前,紐茵拉下他的手轉過身,臉上的笑帶了心疼。
“小托托,抱抱小牧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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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野的呼吸停滞,他握着布爾托的手猛地用力,然後抽出。布爾托的喉結上下浮動得異常厲害,他轉過身低頭看向牧野。牧野捧住他的頭踮起腳尖狠狠吻住他,吻得那樣的令人心酸。布爾托也激烈的回吻。不知何時轉過身來的巴迪摩捂住了紐茵的眼睛,冷冷地說:“我用了四十年達到宮,不要讓我失望。”言下之意,他的兒子只能比他快不能比他慢。
擁吻牧野的布爾托身體突然發生了變化,衣服落在了地上,一只黑色的身軀龐大的似獅似虎的巨大猛獸兩只前肢攀在牧野的肩膀上,嘴唇緊緊貼着他的嘴唇。牧野沒有任何驚慌害怕的神色,他環緊那只猛獸的脖子毫不介意地與他深吻,他強忍着在眼眶打轉的淚水,不讓它們流下。
不能不走了。布爾托深深舔了舔牧野的嘴,放開他,前肢讓攀在牧野的肩上。牧野努力揚起自己最溫柔的笑,摸了摸布爾托獸形的臉,聲音沙啞地說:“我等你回來,不要擔心我,我會照顧好自己。”
脖子前身又深深舔了舔牧野的嘴,布爾托的額頭抵着牧野的額頭說:“等我回來後你要為我生孩子。”
“好。”
“我不會讓你等太久。”
“不要給自己太大的壓力,不管多久我都會等。”
再一次抑制不住的深情擁吻,布爾托放下前肢,牧野緊緊咬住自己的舌尖讓自己笑。
“甘伊、孔秋,照顧好他。”
“大哥,你,放心吧。”
兩個人早已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了。
深深地、最後再深深地看了一眼牧野,布爾托轉身就朝那黑色的漩渦奔去。就見他的身體高高地躍起,像所有的貓科動物那樣身形敏捷。那一刻,牧野的心停止了跳動;那一刻孔秋緊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那一刻,甘伊再也忍不住大聲哭了出來;“大哥!你要早點回來!”
“吼!”一道震人心魄的吼聲伴随着布爾托沒入了黑色的漩渦裏。布爾托消失了,不知何年何月他才能回來。
淚湧出,傾瀉而下,牧野緩緩坐在了地上再也抑制不住離別的淚水。布爾托的衣服散了一地,除了他自己,他不能帶走任何東西。衣服上還留着布爾托濃濃的氣息,牧野一一撿起來緊緊抱在懷裏。孔秋在牧野身後蹲下抱住他,牧野把自己埋在孔秋的懷裏無聲地宣洩自己此時的痛苦。孔秋不停地眨眼睛,告訴自己他不能哭,他的身後是布魯,他的淚會影響布魯。
巴迪摩和紐茵又不見了。甘伊和布魯誰也沒有打擾相擁在一起的兩個人。久久之後,牧野從孔秋的懷裏退開,雙眼濕潤,可是臉上再無一滴淚水。甘伊和布魯這才出手,把兩個人扶了起來。
“仲尼,咱們回去吧。”
“好。”
沒有再提留下來住幾天的事,孔秋和牧野最後看了一眼黑色的漩渦,離開這間令他們感情複雜的房間。
回去很快,布魯帶着孔秋、甘伊帶着牧野返回了別墅。不過是十幾分鐘,在牧野的身上就發生了翻天的變化。他無法再勉強自己笑,回來後他就把自己關在了他和布爾托的房間裏。孔秋和甘伊都很擔心他,但也知道這個時候牧野需要一個人獨處。
哭得不能自己的甘伊也回房了,他要很久才能從這件事裏緩過來。布魯帶着孔秋也回房了,他的心情很壓抑,孔秋看出來了。去衛生間洗了把臉,孔秋在布魯的面前坐下,布魯的眼神深沉,似乎有很多話想跟他說。孔秋笑了笑,然後深深吸了口氣又緩緩吐出。
“布魯,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好。”
孔秋抱住布魯的腰窩在他的懷裏:“你要去丹亞的時候不要告訴我,你給我留一張紙條,我不要去送你,那太難過了。你知道,我是搞藝術的,哪怕我是真心希望你去丹亞,在那一刻我還是會哭。我不想你看到我哭,我要高高興興地送你去丹亞。布魯,答應我。”
“好。”
又深深地吸了好幾口氣,孔秋的情緒緩和了一些。“我今天哭是受不了那種場面,不是受不了分別的痛苦。布魯,牧野很堅強,我也會很堅強。我不要做你修煉的絆腳石,我要做你的賢內助。”
“好。”
孔秋不說話了,窩在布魯的懷裏調整心情。不知不覺,他睡着了。布魯把他輕輕地放到床上,脫了他的鞋襪和外衣給他蓋好被子。摸着孔秋的臉,布魯低頭在他的臉頰上印了一個吻,然後離開了。
有人敲門,甘伊丢掉手裏濕透的紙巾放下紙巾盒走到門口。打開門,來人令他十分吃驚。“提古?”鼻音很重。
“甘伊,我要加緊時間修煉,秋秋交給你了。”
“你放心吧,我會照顧好他的。”
“我會陪秋秋到回B城。你去問問牧野願不願意和秋秋一起去。”
“好,晚一點我去找他。”
“謝謝。”
說了要說的,布魯就走了。甘伊怔怔地看着他離去的背影一臉的詫異,提古跟他說了謝謝?!愣了半天也找不到合力的解釋,甘伊關了門,繼續抱着紙盒哭泣,這幾天他不吃飯了,等他哭夠了再說。啊,不行,他答應大哥要照顧好牧野,那,那他再哭一會兒就不哭了。
布爾托的房間裏,牧野并沒有孔秋和甘伊以為的那樣一個人傷心。離別是痛苦的,但他答應了布爾托他就不會讓自己一直傷心下去,這樣布爾托也不會安心的。把布爾托落下的衣物收拾好,他沒有刻意整理布爾托不會再回來住的房間,只是洗了臉,讓自己看起來清爽一些。坐在床上抱着布爾托的枕頭聞了很久很久,牧野起身換了身衣服,出了房間,敲響甘伊的房門。
“來了。”
甘伊打開門,看到來人他頓時手足無措地說:“啊,牧野,怎麽了?是不是餓了?啊,我叫他們做飯去!”
“甘伊。”
攔住眼睛鼻子紅腫的人,牧野的眼裏是感激也有感動。他淺淺一笑,說:“我想出去買條項鏈,可以和我一起去嗎?”
“當然!我一定要和你一起去!”甘伊擡腳就要走,又想起來他剛才一直在哭,現在出去無法見人,他又急匆匆地說:“你等我一會兒,我馬上來。”
“好,我在樓下等你。”
牧野善解人意地說,然後先行離開。甘伊關上門,忍住差點又出來的淚水,跑進衛生間洗臉。
從樓上下來,甘伊的眼睛和臉頰仍是紅紅腫腫的,沒辦法,這個一時半刻消不掉。牧野也沒有多說什麽,車子已經備好了,就停在門外。甘伊先打開車門讓牧野上車,然後繞到另一邊。有司機在,他不必開車。牧野已經告訴司機要去哪了,司機在兩人上車後就發動了車子。
牧野換了一件衣服,不再是他剛才穿的那件淺黃色毛衣,而是一件異常寬大的淺灰色針織衫。針織衫的袖子也很長,牧野不得不挽起來。甘伊上車就盯住了牧野的這件衣服,看着看着,他的眼淚又要下來了。牧野趕緊遞給他一張紙巾,淡笑地說:“我現在平靜很多了,你不要讓我哭啊。”
“對不起……”甘伊擦擦眼睛和鼻子,牧野穿的這件衣服根本就是大哥剛才穿的那件!
牧野擡起袖子聞了聞,眼神幽幽地說:“穿着布爾的衣服就好像他就在我的身邊。其實我能感覺到,哪怕他去了那麽遠的地方他也在一直陪着我。甘伊,我需要一段時間來适應布爾出遠門的日子,不過我相信那不會太久。我不想讓自己的情緒影響你和仲尼,尤其是仲尼,有一天他也會經歷和我一樣的事情。”
“嗯。”甘伊不好意思地說:“我從小就很愛哭,請不要介意。”
“不。我很感動你會為了我們的事這麽難過,謝謝你,甘伊。”
“我是大哥的弟弟。”
對甘伊笑笑,牧野說:“陪我去挑一條合适的項鏈。仲尼還在工作中,我打算跟他一起去B市。明天我會跟公司正式辭職,以後我就是牧野還有你跟班了。”
甘伊更不好意思了:“不要這麽說,我很喜歡跟你還有孔秋在一起。”
牧野又笑了笑,然後扭頭看向窗外。身上的衣服很暖和,就像那個人的體溫。嘴裏似乎也仍殘留着那人的味道,牧野舔舔嘴。布爾,我會耐心地等你回來,記得不知在哪本言情小說上看到過:相思已是不曾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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