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那一天牧野回來後,脖子上多了一條鉑金項鏈,挂着布爾托的那枚戒指。當天下午,牧野給公司的老總打了電話,第二天,甘伊親自帶着牧野的辭呈去了公司。老總自然不願意牧野辭職,不過牧野的态度堅決,以自己的身體不能勞累為由請求老總同時也是好友允許他辭職。最終,公司還是接受了。

攝制組給孔秋來電話,詢問他什麽時候能回去。和甘伊商量過後,孔秋決定早一點回B市,目的就是把牧野帶離充滿布爾托氣息的地方。在得知了孔秋的決定後,牧野答應了。雖然在孔秋和甘伊面前他表現的很正常,但是夜深人靜的時候,躺在他和布爾托的床上,牧野整晚都無法入睡。相思雖已不曾閑,但相思時總是會不受控制地伴随着心痛,他需要時間。

去B市的那天,牧野收拾了整整五大箱的行禮。他把布爾托的衣服全部打包連同布爾托的枕頭、他平時用的杯子、就是他的煙灰缸牧野都帶上了。甘伊提前派人把薩羅格家族在B市的一棟很大的公寓收拾出來,抵達B市後他們就搬到那邊去住。那裏離劇組的拍攝地點不遠,不會太影響到孔秋的工作。現在牧野是甘伊和孔秋的重點保護對象,在他真正的重拾笑顏之前,什麽都不重要。

布爾托去丹亞了,不知何年何月才會回來。在孔秋回到B市後布魯就到自己的結界裏修煉去了。甘伊、牧野和孔秋三位孤家寡人開始了“同居”的生活。牧野每天都跟着孔秋到劇組去,劇組的工作人員都知道牧野的身份,雖然他已經辭職了,但大家并不介意他每天出現在劇組。孔秋又開始了忙碌的生活,牧野也跟着孔秋在劇組裏義務幫忙,甘伊則時刻跟在兩人的身邊盡職地充當他的保镖、保姆和兄弟的職責。雖然大家都覺得很奇怪,不過時間長了也就習慣了。

電影的拍攝很順利,在這忙碌中,轉眼間就入秋了,布爾托離開也有四個月了。牧野已經逐漸适應了沒有布爾托在身邊的日子。不過他還是每天穿着布爾托過大的衣服,每天還是抱着布爾托的枕頭才能入睡,不過他臉上的笑容越來越自然,臉色也越來越好了。

看到牧野的狀态一天比一天好,甘伊和孔秋的心裏都大大地松了口氣,尤其是甘伊。布魯的修煉更加刻苦,一個月會出來見孔秋一面。那一天兩人會在房間裏待一天,第二天在孔秋從疲憊中醒過來後布魯就又不見了。這對孔秋來說是未來分離的演習,他要提前學會适應布魯不在他身邊的日子,這樣在今後漫長的等待中他才能熬得住。再說還有甘伊和牧野陪他,他一點都不寂寞。

而對甘伊來說,和牧野、孔秋一起生活得越久,他就越離不開他們。就好像他們兩人已經成為了他生活中的一部分。雖然布爾托和布魯要求他照顧牧野和孔秋,但實際上他們三個人是彼此互相照顧。孔秋不忙的時候,他們三個人會開着車、拿着地圖出去兜風,會四處去找備受推薦的餐館酒樓品嘗各式美食,會爬到山頂野餐。孔秋的相機裏裝滿了他們三人的照片。像死黨、像兄弟、也像姐妹,三人形影不離,生活在等待中充滿了歡樂。

打開門,甘伊手快地把孔秋和牧野推到溫暖的屋內,他最後一個進屋快速關上門。孔秋在門口直跺腳,嘴裏嚷嚷:“冷死了冷死了,腳趾頭都凍僵了。”

“你換鞋,我去開熱水。”換了鞋的牧野把孔秋的棉拖鞋放到他腳前,一邊脫衣服一邊往廚房走。甘伊幫孔秋脫下衣服,毫不避諱地握住他被凍紅的手心疼地說:“明天我不讓你在外面呆着了。”

“我是副導演,導演、演員和工作人員都在外面我怎麽好意思一個人躲在屋子裏?”孔秋凍得直哆嗦,牙關都在打架。雙腳僵硬地套上棉拖鞋,他被甘伊帶到客廳。還好屋內的暖氣很足,過一會兒他就能暖過來。

牧野倒了三杯熱姜茶,遞給甘伊和孔秋之後,他捧着自己的杯子(其實是布爾托的)窩進沙發,順手拿過靠枕──在布爾托離開後牧野就養成了這個習慣。孔秋喝了一口熱姜茶,擦擦被凍出的清水鼻涕說:“牧牧,你和甘伊哥都不要再跟我去劇組了,天太冷了,天氣預報說過兩天會有大雪。”

牧野道:“我不是工作人員,受不了我會到屋子裏去。倒是你,別管什麽丢臉不丢臉了,明天我給你貼幾個暖寶寶,你帶上熱水袋。凍壞了身體我和甘伊可是會心疼的。”

甘伊給孔秋蓋上毯子,說:“我不怕冷,你不用管我。天氣預報都說今年是極寒天氣了。讓布魯知道你每天在外面受凍,他會罵我的。”

“我才不會讓他欺負甘伊哥呢。”孔秋又灌下幾口熱茶,說:“好吧,不管那麽多了。明天我就全副武裝上陣。”說完,他朝兩人招招手:“明天晚上吃火鍋去怎麽樣?”

“好啊。”牧野點頭同意。

“好。”甘伊絕對不會說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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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K。明天手工之後咱們吃火鍋去。”孔秋咽咽口水,這種天吃火鍋最爽。

泡了一個熱水澡,孔秋抱着筆記本電腦上床繼續工作。牧野也泡了一個熱水澡,三人的卧室裏都有獨立的衛生間,很方便。穿着布爾托的寬大睡衣,牧野開着床頭的臺燈看書。有人敲門,他馬上放下書:“進來。”

“牛奶來啦。”

牧野笑了:“謝謝啦。”

“不客氣。”甘伊把熱牛奶遞給牧野,“趁熱喝。”

“好。”牧野直接喝下一口。

“晚安,不要太晚睡。”

“好,晚安。”

甘伊端着另一杯熱牛奶走了,看着關上的門,牧野深深一笑,随即又想到了什麽笑容隐去。搖搖頭,他又重新揚起笑容。不管是甘伊還是孔秋都小心翼翼地陪伴着他、照顧着他,他有愛他的布爾托,有真心對待他的兄弟和朋友,他是何其的幸運。重新拿起書,牧野一邊喝着牛奶一邊看了起來。

“叩叩”

“進來。”

“小秋秋,牛奶來啦。”

“啊,謝謝甘伊哥。”

相比牧野,孔秋就很不客氣了。接過牛奶,他立刻大大地喝了一口,嘴唇上沾了一圈奶液。甘伊抽了張紙巾給他擦嘴,然後在床邊坐下看着他的電腦屏幕問:“今晚還要加班?”

“算不上。”孔秋解釋道:“公司打算送這部片子參加戛納電影節,所以最近才會加班加點的進行拍攝。我現在的主要工作是準備電影的宣傳,為進軍電影節造勢。”

“哦。”甘伊不多問了,而是說:“不要太晚睡。那我不打擾你了。”

“甘伊哥。”拉住甘伊,孔秋面帶擔憂地問:“你覺得牧牧挺過來了嗎?”甘伊的神色瞬間沉重了一些。沉默了一會兒,他說:“現在看起來是挺過來了,至于我們不在的時候他有沒有……”

孔秋嘆了口氣,靠在甘伊的身上幽幽地說:“牧牧比我想象中的要堅強的多。等這部電影的工作結束後我們去度假好不好?到夏威夷?或者去巴厘島?要不我們回貓靈族?上次都沒有參觀到。”

“還是暫時不要回族裏,我怕牧野會觸景傷情。不過度假這個主意不錯,你和牧野都該好好放松放松了。”揉揉孔秋的頭發,甘伊說:“到時候你和牧野商量好去哪裏直接告訴我就行了,我來安排。”

“謝謝甘伊哥。”

“那你工作吧,不要太晚睡。”

“放心。”

“晚安。”

“晚安。”

門關上了,大口喝完牛奶孔秋繼續埋頭工作。甘伊走到牧野的房間門口停留了一會兒,屋內的臺燈還亮着。悄悄貼上房門偷聽了半天,屋內沒有哭泣的聲音,他才稍稍放心地回到自己的房間。

和孔秋不同,甘伊一點都不怕冷,屋內的暖氣對他來說可謂是炎熱了。脫掉睡衣僅着一件背心,踢掉拖鞋,光腳走到窗邊,甘伊拉開窗簾把窗戶再開大一些。吹了會兒冷風,涼快了許多的他拉上紗窗,準備上床睡覺。窗簾剛拉上一半,甘伊面露疑惑地又拉開,探頭往窗外看去。他們的屋子位于四樓,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樓下。貓靈族人的視力非常好,但甘伊還是很懷疑地又拉開活動紗窗把身子探出窗外瞪大了眼睛。天這麽冷,應該是他看錯了吧。

又看了一分鐘,甘伊的臉色驚變,轉身抓起丢在床上的睡衣、套上拖鞋就沖了出去。“孔秋、牧野,樓下有個孩子!”

牧野的房間門第一個打開。“在哪裏?!”

孔秋的房間門也打開了。“孩子?哪裏?!”

“樓下!”甘伊已經套好外套穿上鞋子了。他急急忙忙地說:“我下去看看。”

“甘伊哥,你別只穿一條睡褲!外面很冷!”

“我不怕冷,我去看看。”甘伊打開門就出去了。孔秋和牧野趕緊套上棉衣,也只穿了一條睡褲就跑到了陽臺上。冷風襲來,兩人不禁打了幾個寒顫。

兩人趴在陽臺上尋找,牧野有一點輕度近視,而且又是晚上,他眯着眼睛怎麽也看不到樓下有孩子。孔秋的視力好,可他努力把眼睛睜到極限也沒有看到什麽孩子。這時候兩人就看到甘伊從樓門口跑出來了,速度很快。跟着甘伊跑去的方向,兩人心中震驚,在那麽遠的地方?

甘伊在距離他們這棟公寓有大約五十米的一處樓下花園裏停了下來。借着路燈,兩人隐約看到甘伊蹲下了。牧野馬上說:“仲尼,我去煮姜湯,你去放熱水。”

“嗯!”

兩人返回屋裏。顧不上暖和被凍得發麻的雙腿,兩人分頭準備驅寒的事宜。孔秋剛把熱水的溫度調好,牧野剛把姜末切好,外面就傳來咚咚咚的敲門聲,很急。兩人擦着手跑出來:“來了來了!”

孔秋打開門,頓時倒抽一口冷氣,站在他身後的牧野轉身就沖進卧室裏去拿被子。

“快去熬點姜湯!”把懷裏幾乎被凍僵的孩子放在沙發上,根本不在乎孩子的身上很髒,甘伊抓過沙發上的毛毯緊緊裹住臉色青白、牙齒凍得咯咯作響的孩子。牧野抱着一床被子出來了,孔秋接過來給孩子裹上,嘴裏說:“牧牧在熬姜湯了,我也放着熱水了。甘伊哥,要不要叫救護車?”

“你把我的手機拿過來,我給家庭醫生打電話,現在最重要的是趕快讓他暖和過來。”接過牧野遞來的熱水,甘伊坐在沙發上扶起孩子一手摟緊他說:“來,先喝點熱水。”孩子凍得直打顫,根本連嘴都張不開了。孔秋捏住孩子的下巴,只覺得寒氣襲人。稍稍用力掰開孩子的嘴,他哄着:“來,不怕,張開嘴,喝點熱水。”

孩子的牙關不停地打架,煮上姜湯的牧野快步走過來手裏拿了一把勺子。“喂他喝!”甘伊搶過勺子舀起熱水喂進孩子的嘴裏,并極快地說:“去拿酒,他現在不能泡熱水,必須先把他的身體搓熱了。”

“我去!櫃子裏還有半瓶威士忌。”孔秋起身就跑。

也不管睡不睡覺、工不工作了。三個人為了這個寒冬天獨自在外面的孩子忙碌了起來。孩子的手腳、臉和耳朵都有嚴重凍傷,身上髒兮兮的,看起來在外面已經流浪了很久了。喝了姜湯,孩子沒那麽發抖了,牧野和孔秋用熱毛巾給孩子随便擦了擦,甘伊用燒酒給孩子搓了身體,孩子的臉色稍稍緩和了一點,但還是很不好。

給家庭醫生打了電話,甘伊就把孩子抱進了浴室,沒有讓孔秋和牧野跟進來。礙于牧野和孔秋都是名草有主的人,哪怕孩子看上去也不過八九歲,但不管孩子有幾歲,只要他是男孩兒,牧野和孔秋就不能和他太親近,否則他們的主人會很不高興。

坐在沙發上,牧野和孔秋都沒有去睡覺的心思,只有滿腹的疑惑與憤怒。疑惑是因為他們所住的小區只有三棟樓,屬于高檔精英社區,不應該出現有人把自家的孩子丢在外面的事情,也不會有流浪兒跑進來。憤怒則是因為怎麽會有做父母的這麽狠心把自己的孩子丢在外面!要知道,外面的氣溫現在可是零下十六度!那孩子應該已經凍了很多天了,如果不是甘伊發現了他,也許明早起來院子裏就會有一個被凍死的孩子!

孔秋的心裏很難受,放下抱枕,他站起來:“我去找幾件孩子能穿的衣服。”

“我記得我那邊還有一個熱水袋。”牧野也坐不住。

兩人的心情都很沉重,而在浴室裏的甘伊心情更是沉重百倍。浴缸內,差點被凍死的孩子緊緊抿着嘴。從頭到尾,他都沒有吭過一聲,更沒有喊過一聲冷。在他的牙關不再打顫後,他就緊緊閉着嘴、沉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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