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高一

餘時州直挺地站到她旁邊:“我們物理課代表不會的題,那我也來聽一聽。”

他的聲音表現的很平靜,面上還是若無其事的樣子。

姚餘完全看不出情況有任何不對勁,筆尖點着本子上的字跡,解釋他的分析過程。

陸知欣的臉色變得僵持,餘時州就站在她面前,離得那麽近。

她垂着腦袋,仍然無法忽視那種強大的存在感,周圍似乎被一層模糊的濾鏡包裹,而她游離在外。

姚餘的思維很跳,陸知欣失神了下,這題的難點已經被他講得七七八八。

他說完後,陸知欣還是雲裏霧裏的狀态,垂眸看着本子上密密麻麻的數字,給大腦一點緩沖時間。

姚餘問得直接:“你哪裏還有不理解的地方?”

陸知欣心情微微緩和了些,“這裏有些不懂。”

姚餘剛準備說話,站那一直不吭聲的餘時州突然動了。

他自然地從陸知欣拿過她的的草稿本和筆,上半身彎起些弧度,占了小半塊桌子,筆尖流暢地滑過。

餘時州三下五除二地寫下一堆步驟,邊寫邊說:“可以這麽解,題目上說……”

伴随着他的聲音,這道題的信息被抽絲剝繭般的分開,弄成一個小知識塊。

陸知欣的腦細胞被他牽引着旋轉跳躍,像是看到了桃花源的入口,有光滲出,思路豁然開朗。

姚餘對他的解法很感興趣,就像一個請來打配合的托,一個勁的點頭:“對,是這樣沒錯。”

相反,陸知欣一句話都不說,連表情都很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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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時州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慢斯條理的聲音飄過來:“聽懂了嗎,需不需要我再講一次?”

眉眼傲慢的神情,好像在說:你到最後還不是需要我給你講。

陸知欣敷衍地點點頭,口氣冷硬:“不用了。”

她知道自己現在多少有點不知好歹,但是心态變了,很難浮現好臉色。

餘時州睫毛錯愕地閃動一下,嘴角的笑容維持不下去了。

他習慣性地擡手,本意去捏她鬓角散落的頭發,還沒挨着臉的邊,空氣中響起“啪”的一聲。

陸知欣一巴掌呼了下來,在他手臂橫過來的那一剎那。

她匆匆收拾帶過來的東西 ,撂下一句話:“我回去做題了。”

餘時州總覺得陸知欣有種說不上來的奇怪,和他的距離和從前相比又拉開了,帶有幾分抵觸和疏離。

他寧願她打他罵他,而不是像此刻這樣忽視。人出現這種情緒時,往往覺得對方無藥可救,對話純屬于浪費時間。

這一節上語文課,他們剛學完一篇文言文,蘇葉老師安排剩下的時間用來背誦。

餘時州琢磨着這件事,這節課的眼神沒離開過陸知欣,雖然被人擋着,只能瞧見點頭發絲。

她打印的資料都有他一份,這是示好的節奏啊,但又莫名其妙的開始不理他。

他越想越覺得不解,情緒如同浩瀚的波濤翻湧,上一秒天堂,下一秒地獄。就差學電視劇那些人,抽一支花數花瓣。

章歡支起語文書擋住臉,胳膊捅了捅了彭民達:“月半,州哥看多少分鐘了,給計個時。”

彭民達鼻孔裏發出哼哼二聲:“用得着計時?四十五分鐘不是常規操作,咱倆要不賭一把?”

他的兩只眼睛閃着看到票子時的那種興奮光芒。

章歡嫌棄之情溢于言表:“你那大腦袋除了錢能裝點別的東西嗎?”

彭民達冷哼:“不賭就不賭,能別上升到人生攻擊嗎?”

他轉過頭,又拿餘時州尋開心:“wuli州,你是發現了金礦還是銀礦,盯這麽老半天?”

餘時州頭懶懶地枕着胳膊,嗓音帶了一抹惆帳:“你說,女生會因為什麽原因跟你鬧別扭?”

“那可多了去了!”彭民達蹙眉倒苦水:“上次我說我姐化妝和不化妝跟兩個人似的,挨了一頓揍不說,豬蹄一口都不給我吃。”

聽了一堆廢話,一點參考價值都沒。

餘時州嘴角抽了抽,顯得極為不屑一顧:“你那是活該。”

彭民達裝模作樣地大聲念了二句文言文,摸了摸鼻子:“這是我能找出理由的事,像我媽,拖地的時候跟瘋了一樣,逮住誰罵誰。我壓根不用想為什麽會挨罵,總會有讓她不痛快的點。”

餘時州的态度不似剛才的散漫,眼睛透出沉重的光芒,好整以暇地問:“你的意思是我讓她不痛快了?”

他百思不得其解,胸口堵着一股郁悶的氣。

彭民達認為女性發脾氣這方面都大同小異,以一個過來人的口吻陳述經驗:“我勸你別多想了,她們的氣來的快去的也快,說不定還是你多心了,人家忙着學習,沒空搭理你。”

聽他講完了一串話,餘時州的心底微微好受了一些。

反正他們之間向來他主動的多,熱臉貼冷屁股是他的常态。

然而餘時州發現他把一切想的樂觀了點,陸知欣的換了座位坐到了最裏邊不說,連平時做廣播體操的位置都換了。

種種詭異的行為表明她在避開一個人,至于這個人是誰,答案不言而喻,壓根不用多費腦細胞。

雖然天王老子來了,餘時州都不想承認是他。

陸知欣從超市買了瓶水,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腳步一頓,沒有繼續。

餘時州手中夾着一根煙,走廊稍暗的燈光映在他臉上,散發着煩躁的氣息。隔着缭繞的煙霧,他靜靜地望着她。

四周的目光他熟視無睹,将煙頭彈到一旁的垃圾桶,邁着步子走過來:“我們談一談。”

陸知欣掌心貼着瓶子:“走吧。”

她親手步下一個陷阱,然後守株待兔,看着獵物毫無知覺地鑽入。

他們來到超市前面的一個小亭子,這個點別的同學回教學樓上課,幾乎沒有人來。

餘時州站在一根柱子下,低沉的聲音從她的頭頂傳來:“你是不是在躲我?”

陸知欣不假思索地說:“是。”

她的語調平靜如水,仿佛只是簡單陳述一個事實,比如今天的太陽光很強烈。

餘時州的話語結結實實地賭在了喉嚨裏,沒有預料到她會如此無情,答得這麽肯定。

他動了動唇,找回了自己的聲音:“為什麽?”

他捏住她的肩膀,強迫她正視自己,黑漆漆的眼珠子用探究的眼神看着她,等待她的下文。

“餘時州,”陸知欣清脆的聲音落下來:“我不想這樣了。”

“不想什麽?”餘時州滾了滾喉結,溢出一句話。

陸知欣顫抖地迎上他的目光,輕輕地動了一下身體:“我不想要你一直打擾我的生活,也不想被別人誤會我們的關系。”

“是有人跟你說了什麽嗎?”餘時州急切地問出口,他接受不了陸知欣要和她撇清關系。

他陷入狂怒中,不知覺手中的力道重了一些。

陸知欣疼的皺了一下眉,她手握成了拳頭,嗓子澀澀的,還是幹脆地把剩下的話說完:“不關其他人的事情。我問別人題你不高興,我找老師要聯系方式你也不開心,我們明明什麽關系都沒有,我要把時間浪費在跟你解釋這些事情,這樣真的挺沒意思的。”

餘時州身體一僵,明白她的意思了,他缺少一個實實在在的,明确的身份。

他承認他的占有欲很強,對象是她,他尤為小氣。

“那你做我女朋友啊。”餘時州固執地開口。

陸知欣的笑聲很輕,卻清晰地落在了餘時州的耳裏。

她的眼神沒有波動,讓他無法猜測她的想法:“餘時州,你還沒聽懂嗎?我說你煩,我不喜歡你。”

餘時州死死盯着她,他慢慢低下頭,嘴唇快貼近了她的臉頰,聲音如同含了冰棱子:“這是你的真實想法嗎?”

他胸口的疼痛起起伏伏了很久,發悶地厲害。

呼出的氣息,灑在了她的臉上。

陸知欣想躲,但無處可躲,她梗着脖子回答:“是。”

明明只有一個字,卻猶如一塊千斤重的大石頭,鋪天蓋地地朝餘時州砸來。

花圃的門是開着的,密密麻麻的荊棘中盛開了一朵玫瑰,舒心的香味散開,他不可自拔地沉迷,嘗試去靠近,紮的滿手是血。

餘時州含着金湯匙長大,煩惱維持不了一天,直到遇見了她,才體會到無可奈何的含義。

他眼底的冷峻變成了自嘲,不甘心地問道:“你還是沒辦法喜歡上我嗎?”

他的聲調不由地弱了下來,眼神裏含着哀傷,以及一抹懇求。

涼亭很安靜,似乎風都暫停了下來,靜默着等待陸知欣的回答。

陸知欣望着他,眉目有些不忍,今天說的這些話在心中演過了數次,勇氣散盡的那麽快。

她低估了他,也高估了她。

渴望又膽怯,她是一個糟糕的人。

上課鈴聲來得措不及防,它墨守成規,一日日重複同樣的事情。

陸知欣唇瓣動了動,看着他的眼睛,眼神裏染着疲倦:“餘時州,你放過我吧。”

那一瞬間餘時州覺得空氣稀薄了許多,心底彌漫着一種不可名狀的荒涼感。

他的手指抖了一下,渾身的力氣像被抽空了,靜靜地放下手。

氣氛随之變得有些低沉,只流淌着餘時州的聲音。

陰沉和輕蔑一點點從他的笑聲滲透出來:“陸知欣,你不會以為我非你不可吧?”

随即,也不等她說話,他便擡起步伐,頭也不回地走了。

獨留陸知欣一個人,和她未說出口的那句:“這樣最好。”

她轉身望着那具冷然的背影,走得又快又急,陽光明亮而通透,為他的周邊鍍了一層金邊。

她沒有出聲,看着他,一點點遠離她的視線。

作者有話要說: 二月不碼字,三月徒傷悲!我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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