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宿命

“說一句不中聽的話，我并不認為你是會思考這樣問題的人。”蒼白奇子突然說道。

“順其自然是我一向行事的風格，若非必要，我也不願使用強硬手段。”紫宿淡笑地搖搖頭，蒼白奇子說的是事實，沒有必要否認什麽。“不說我了，我們來談談別的其他事。”

蒼白奇子在聽到紫宿的回答時，臉上神情并沒有什麽變化，“我邀請了蜀道行前來，你若是執意尋找答案，或許可以從他的身上找到些什麽。”

“哦？”俠刀蜀道行嗎？“答案我自然會去尋，但現在，我還是以燐菌解藥為主，不想再分心其他。”可惜，他不是我所能學習的對象。

就在此時蜀道行到來。

“你來了。”蒼白奇子看着蜀道行。

“親自來找我為何？”蜀道行的視線一直都落在蒼白奇子的身上，仿佛沒有看到紫宿一樣，連眼角餘光都不曾撇過。紫宿微微皺眉，就算他再怎麽的沒有存在感，也不該被人忽略至此吧？

“為你心中的惑，所以尋得解之機，所以你來冰麟洞見我。”

“你認為輪回的生死論介于何點？”

“人的生死輪替在輪回論中，生該生，死合死，是生老病死，或是因人而死，都有注定的時間與結果，此為點。”

“亦即為，九皇座染病的五人，只要狂性已作，便是合死之刻。”蜀道行的聲音有些低沉，似乎并不贊同蒼白奇子的話。

“命屬于如此是應免無辜之死，而回歸天道之滅。”

“如你所說，那人的命運呢？”

“人出世就有他該為之事，舉凡士農工商、善惡武俠，随着冥冥中的選擇，步上他與生俱便之道。”

“你認為我呢？”

“在你是為不願，但你的命運就是必須以你的刀執行天道的永生、長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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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之滅啊，我非是不同意，但是……”

“但是什麽？”

“天道就不能帶有人性嗎？”

“人性在于人之本性，本心墜入惡根，唯有除去惡根，才能成為無辜之人。”

“善惡本有道，是以除根之天道過于冷漠。”

“雖言如此，悲哀在于面對失去人性的人，若以人性面對終苦是執行刀劍步天道之人，所以只有無心以對。”

“無心？怎樣才能無心？奇子，可知刀劍殺人……其實是一件很簡單又痛苦的事。”

“嗯……”

“當一個殺人魔，殺人也是由痛苦的，他會去想怎麽下手最痛快、最完美以及最能滿足心理的快慰。當一個殺手，他要無形之殺，無蹤之逃，是殺人也要保命。而如我這種立在人道上的刀劍，要當儈子手，輕輕一下刀，要讓動作簡單，要讓殺人不手軟，要讓心理不苦，背負的壓力很重吶！”

“我知道對你很不公平，以你為本位，你想怎麽做呢？”蒼白奇子也知道這對他而言太過沉重，但，總是要有人去做的不是嗎？

“該往何方？該行何事？蜀道行之道從不誨暗，只是天道始滅之說我無法完全認同。”

“蜀道行，痛苦終在你身。”

“因為我具有人性啊！如果天道之滅是必須要殺，人道之滅是無情之殺，蜀道行将選擇俠道之滅！寧可苦于心中，是為無悔之殺！奇子，請了。”

蜀道行轉身，準備離去之時，蒼白奇子默嘆一聲道，“無悔之殺啊！蜀道行的俠刀秉持仁慈之殺，天道與你太過殘酷，但他卻是你的與生之道。”

蜀道行停下腳步，背對着蒼白奇子，“哦！如果我也壓制不了狂性呢？”

蒼白奇子不語。

“奇子沉默了。”

“你的宿命有二，天機無奈，只能說到此，我所能做的是全力助解藥制出，願在你狂性升起之前。”蒼白奇子道。

“這是你需為之事嗎？”

“不只是需為，而是一心所願，以救化殺，但我出不得此洞，在機緣達到之前，只能賴由你以滅化殺。”

“即使宿命有二，但命運的人道毀滅仍是玄妙又殘酷的現實。告辭。”這一會蜀道行不再停留，直接走出冰麟洞。

“你在思考什麽？”蒼白奇子将目光投到紫宿的身上，從自己與蜀道行對話開始，他就一直陷入沉思的狀态。

紫宿聽到蒼白奇子對自己說話的聲音，微微擡頭，看着他，“人，存活于世的意義。”

“嗯？”

“還記得上一次，有一位名喚冷非顏的人來此嗎？”

“嗯，那次會面之後，在你的身上就開始萦繞着一股若有若無凝重的氣息。”

“冷非顏曾經是三槐城的儒輔之一。他那日前來，便是告知天章古聖閣天章聖儒之事。作為儒流座的天章聖儒，此時處于一種怎樣的狀态，想必不

用我再多言，前輩也已明了。”紫宿微微閉目，沉重已久的心緒，在這一刻得以舒緩，儒雅謙和之氣再度回歸其身，“那日之後，我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一個人，存在于這個世上的意義到底是什麽？數日前，我前往雲渡山，想要拜訪一頁書，卻見到沐流塵與覆天殇合作，将一頁書擒下，這會應該被覆天殇囚禁起來了。”

“你沒有阻止。”

“正如你所猜測的一般，我在做每一件時都是帶着目的去做的。因此，雲渡山所發生的事，我只是冷眼旁觀，而未介入到其中。”紫宿緩緩閉上眼睛。

“唉，沒想到竟會是沐流塵與覆天殇合作偷襲一頁書。”蒼白奇子微微一嘆，他并沒有怪罪紫宿的意思。覆天殇的功體特殊，如果不知道他的死穴在何處，恐怕連逃跑的機會都不會有。再加上擁有武癡傳人之名的沐流塵，一個紫宿根本無法贏過那兩人的聯手！

“但就在剛才，前輩與蜀道行的對話，讓我明白了一件事。”紫宿睜開雙眸，紫色的眸中流轉着一份了悟。

“什麽事？”

“就讓紫宿保持那麽一點小秘密如何？”紫宿微笑地笑道。他的确是明白了一件事，而這件事，對他以後的發展起着至關重要的作用。“嗯？有人來了。”

“是素續緣。”蒼白奇子說道。

就在蒼白奇子話音落下一瞬，素續緣的身影也出現在紫宿的眼中。

“前輩。”素續緣對着蒼白奇子恭敬一禮，然後看向站在一旁的紫宿，“紫宿，你果真在此。”

“哦？你知曉我會在這？”

“續緣前來之前，家父已經告知了。”

“前輩，不如讓續緣前往希羅聖教一趟。”紫宿突然對蒼白奇子道。

“你的意思我明白，這樣也好，我聽聞段刃也在希羅聖教中，不知可否勞煩素續緣你前往希羅聖教一趟，順便也将段刃帶回？”

“晚輩也正有此意，這就前往希羅聖教。告辭。”素續緣說着對蒼白奇子行了一禮，随即轉身離開。

“如此一來，相信很快便能研究出燐菌的解藥。”蒼白奇子的話語中帶着一絲喜悅。

“就差最後一樣了。”燐菌解藥制作完成之後，紫宿的第一個任務也就完成了，這就表示，他在回家的路程上終于往前邁出了一步！

素續緣前往希羅聖教相借青衣宮主幫忙，順便帶段刃回去一見蒼白奇子。但在他們走後，希羅聖教卻發生了一件無法挽回的事，而這件事是誰都沒有想到的！

雲笈觀，玄武真主再一次受到燐菌的影響，理智全失，下令整頓大軍前往深淵佛境！副真主冷觀極力勸阻，卻被玄武真主一掌擊斃！玄武真主這突然的一掌讓在場的所有人都驚呆了！只是誰也沒有再站出來說一句話，因為他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就是下一個冷觀！

在前往深淵佛境的路上，蜀道行一人擋關，攔在玄武真主的面前！

此時的玄武真主突然狂性大發，竟将蜀道行看成了神淵佛者！毫無意外的，玄武真主瘋狂地攻擊者蜀道行！相對于玄武真主的瘋狂，蜀道行卻是靜心不動！

輕松擋下玄武真主的招式，數招過後，蜀道行的眼神瞬間一變，空中倏然無聲。風沉沉，眼冷冷，只見蜀道行身形一飄，刀随風聲速，刀勢北風洶湧而來！玄武真主竟退無可退，守無可守，正是一刀之殺！刀氣貫穿玄武真主的身體，一瞬間，玄武真主身體跪下，氣絕而亡！

正在于蒼白奇子一同探讨的紫宿，突然心中一動。

“怎麽了？”察覺到紫宿的異樣，蒼白奇子問道。

“唉，希羅聖教覆滅矣。”

“啊？怎會如此？此言當真？”蒼白奇子一聲驚呼，同時也在好奇紫宿為何會知道這件事。

“除了這一件事外，玄武真主身亡了。”

“你為何會知曉這些？”

“玄武真主，天章聖儒以及沐流塵，這三人的命運不是早就注定了嗎？至于希羅聖教，覆天殇的動作加快了。”紫宿微微一嘆，若是在以往，他絕不會去關心這些事。但現在不同了，既然入了此世，自然也該做些什麽。而之所以會知曉這些內容，乃是因為那張苦境地圖上有所标明，在希羅聖教覆滅的那一瞬間，苦境地圖上标示着希羅聖教的地方瞬間變淡變淺。

就在兩人交談的時候，素續緣帶着青衣宮主和段刃來到。

“你們無事？”蒼白奇子見到三人無恙，心下一松，竟将不該說的話說了出來。

“前輩？”素續緣不解地看着他，自己不過是去希羅聖教接人，怎麽會有事呢？難道是有什麽我們所不知道的事情發生了嗎？

“前輩定有諸多話要與段刃講，我先帶續緣與青衣出去。”紫宿與蒼白奇子兩人一個眼神交換，轉身帶着素續緣與青衣離開，留下蒼白奇子與段刃兩人。

“紫宿，剛才前輩那句話是什麽意思？是說我們此行的路上會有什麽危險嗎？”一出冰麟洞，素續緣忍不住問出聲來。

“不是。”紫宿淡淡地搖頭，“是關于希羅聖教的。”

“希羅聖教？希羅聖教怎麽了嗎？”青衣宮主不解地看着紫宿，他們才剛剛離開希羅聖教沒多久。

“請節哀。”

“你這是什麽意思？”

“希羅聖教，滅矣。”

“什麽？！不可能！我離開的時候還是好好的！怎麽可能會覆滅！不行！我要回去看看！”青衣宮主激動對說道，說完還不忘要往希羅聖教的方向而去！

紫宿出手點住她身上的穴道。“你現在去能做什麽？”

“放開我！！”

“聽我把話說完如何？”紫宿伸手解開她身上的穴道，他相信她不是那種不智之人。

“你！？”

“還記得你來此的目的嗎？如果你就這樣回去了，你覺得聖主應該是欣慰還是高興？聖主一直不放棄研究噬血症是為了什麽？你如果要回去，請便。你如果想要報仇，我可以告知你兇手是誰，甚至他們現在藏身何處我也可以告知你。但，這些行為是希羅聖教的聖主希望看到的嗎？她最希望的事，是看到你為她報仇嗎？如果你的回答是是，那麽，請！”紫宿說着，将一份路觀圖交到她的手上，“如果不是，就将其焚燒了吧。”紫宿說完，不再理會青衣宮主，轉身進入冰麟洞。

天章古聖閣中，天章聖儒在聽到玄武真主死亡的那一刻，掩飾不住自己心中的震驚！是誰有那個本事，竟然可以殺了玄武真主？當知道真兇是蜀道行之後，天章聖儒并沒有表現出過多的情緒，仿佛玄武真主就該死在蜀道行的手上一樣。

最近獲得天章聖儒信任的夏平陽趁機挑撥，讓天章聖儒攻打雲笈觀！

夜半時分，夜黑風高，正是偷襲的好時機！不過雲笈觀的少主，塵道少也非泛泛之輩，天章聖儒的心思，他也多多少少地猜到了幾分。雖然雲笈觀并不懼怕天章古聖閣，為了避免不必要的傷亡，塵道少出了一個主意。

當夜，天章聖儒進入靈堂，想要一觀玄武真主死否真的死了，卻看到塵道少披麻戴孝，哭的稀裏嘩啦的。然而看向那靈牌上的名字，天章聖儒一時間傻了眼。

靈牌之上為何是自己的名字？難道自己也死了？

就在天章聖儒疑惑之際，另外兩道熟悉的身影映入他的眼中，是顏貫丘與賀衛宇！見到他們兩人也對着靈牌放聲大哭，天章聖儒想要不信都很難。

無法相信眼前所看到的，天章聖儒跑出雲笈觀，一見到夏平陽，立即抓着他的雙肩，不斷地确認自己是否還活着！确認完畢後，天章聖儒才想到自己竟然中計了！發覺自己中計的天章聖儒，帶着一臉怒氣，重新整頓軍隊，往雲笈觀的方向而去！

但，一個人，一把刀，擋住了他的去路！

為消弭儒道惡鬥，蜀道行一夫當關，俠刀擋住了儒門兵馬，高出影十字虎視眈眈！夏平陽率衆欲去蜀道行，俠刀刀未出竅，只擋不殺，天章聖儒見戰況膠着，急促的心理竟助竟助生狂性！不由分說見人就殺，儒教人馬立刻遭殃！

可惜的是，儒教衆人皆不知自己的聖儒此刻已經瘋狂的失去了理智，失去了人性！危機一瞬，蜀道行好不猶豫，在天章聖儒出手之前，更快一步地結束了他的性命！而在死門關上走了一會的人，卻不知其中真相，他們所見到的，只有蜀道行一刀殺了天章聖儒。仇恨，再度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