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梨花村2
臉上傳來冰涼濕意讓向遠逸皺起眉頭,他睜開眼睛,看了看正在滴水的濕稻草,嘆了口氣。又下雨了,茅草屋已經漏雨好久了,外面大雨,裏面小雨。向遠逸坐起身,清醒一下,床上只有自己一個人。他慌忙從床上跳下來,跑到門外喊道:“木生?木生?!”
“大清早的嚷嚷什麽?”木生像個蘑菇似的蹲在院子裏撐着油紙傘,一臉嫌棄。
向遠逸走到向木生跟前,一勾向木生的後頸,用耳垂去試向木生額頭的溫度。仿佛一個柔軟的吻貼在向木生額頭上。得知向木生體溫正常後,向遠逸問:“還記得我是誰嗎?”
向木生白了向遠逸一眼:“真懷疑我當初是怎麽會把你當成我爹的。睡覺還會跟小孩子似的在床上轉圈,害我一夜沒睡好。”
知道向木生今天沒有失憶,放下心來,便睜眼說瞎話:“別看我長得年輕,現在可已經是老頭了。”反正不知道向木生什麽時候又會把自己忘記,瞎編就好了。
“老頭?”向木生似信非信。向遠逸回到屋子裏把被子疊好放到木箱裏,換了身衣服,在雨中打拳。他的身體動的極慢,慢到一拳出去再收回來可以讓人打個盹。但向遠逸打得十分認真,每一拳都不懈怠,雖然慢,卻十分穩。
向木生在一旁看的好奇,放下雨傘走近向遠逸,問道:“你在幹嘛?”向遠逸不為所動。向木生也跟着他的動作打拳,身子卻很難穩住,也極難跟着向遠逸的節奏,向遠逸打得實在是太慢了。
“手擡高,出拳要有力。”向遠逸說。
向木生驚奇地在向遠逸面前晃了晃手,向遠逸閉着眼睛打拳,卻能看到向木生的動作。
“別晃了。”向遠逸微微睜開眼睛說,“我是用氣來感覺你的,不是用眼睛。”說着又閉上眼睛,雙拳在胸前交錯劃開,右手推出變成掌,繼續道:“跟着我的動作來。”
向木生學着向遠逸的動作,右手推出變成掌,向遠逸手收回時緩緩劃過向木生的手腕,把向木生的掌擡到正确的位置。
雨霁之時,向遠逸身上已經可以看到蒙蒙熱氣,向木生只覺得全身熱乎乎的,卻沒有向遠逸身上的熱氣。向遠逸看了看微微一笑說:“你打的不到位,所以不會有熱氣的,多練練就好了,這套拳法可以打通你身上的經脈,能治好你的病也說不準。”
向遠逸把濕衣服換下來晾在院子裏,給向木生做了早飯之後,對向木生說:“我現在去財主家教書,你吃完飯之後,從門口那條路一直走,第一家是劉大嬸家,他兒子大歡會在家裏等你練習射箭。千萬不要亂跑,不然你突然忘了回家的路,我找不到你就壞了。”
向木生點點頭,開始吃早飯。向遠逸吞了吞口水,轉頭走了。
財主家是一套四合院,向遠逸進了院,有家丁跟他講了一下工錢的事,就帶着他直接進了侯慶民的屋子。侯慶民還沒起床。家丁叫了兩個丫頭來給侯慶民穿衣、洗臉、梳頭。侯慶民看起來跟向木生差不多的年紀,胖的眼睛都找不到了,哦,是還沒醒。侯慶民的衣服被丫頭們穿好了,才睜開眼睛,他瞥了一眼向遠逸問道家丁:“李叔,這是新來的教書先生?”
“是的,少爺。”
“怎麽所有的教書先生都是一樣的窮酸相?”侯慶民又閉上了眼睛。
“我以前是打獵的,因為家裏有人需要照顧,才想找個離家近的差事來做。”向遠逸是并不想成為侯慶民眼中的文弱書生,畢竟自己也是習武世家。
“你以前是打獵的?那太好了,我們來比試射箭吧。”侯慶民來了精神轉而對李叔說:“去準備弓箭。”
向遠逸是來教書的,動刀動槍傷了人可就難辦了,況且侯慶民胖成這樣,平時肯定連走幾步都要別人擡的主,射起箭來不傷到自己就很不錯了。慌忙說:“我以前雖然打獵,但是很少能打中獵物,我射箭很不準的。”
侯慶民倒也看得開:“沒事,我射箭也不準,我們只是切磋一下。”向遠逸有種不祥的預感。
向遠逸硬着頭皮跟着侯慶民來到院子裏。侯慶民接過家丁手裏的弓箭,挽了挽袖子,露出白白胖胖的手臂,嘗試着拉了拉弓,笑嘻嘻地跑到向遠逸面前,把弓箭遞給他說:“你用這把弓來射我,我再找一把來射你,我們相互跑,相互射,誰先倒下算誰輸,好不好?”
向遠逸滿臉黑線,可算是看出來為什麽這孩子的爹要一直找人教他念書了。看着侯慶民一臉無邪,還不好意思糾正他某些字不能亂用。不過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怎麽教個書還有生命危險啊?!
院子這麽小,向遠逸又不能輕易展示輕功,躲開侯慶民的箭都有些困難。被侯慶民射中也就罷了,向遠逸對自己的箭法完全沒信心,萬一不小心把侯慶民射傷了,該怎麽跟財主交代?
且說向木生吃過飯之後,腦袋一熱就把跟向遠逸之間發生的事忘了一半。走出門看到一條通往山下的小路,有種總覺得走下去會發生什麽,于是就照着自己的直覺走下去了。
向木生走到一半,聽到有人叫“木生”,是一個黝黑健壯的男孩子,看起來跟自己年紀差不多。男孩子隔着自己家的籬笆喊道:“不要再往下走了,你爹叫你來練習弓箭的吧?”
向木生瞥了一眼他,也不理他。男孩子也習慣了,繼續喊:“我是大歡,快過來,別亂跑了。”
向木生覺得這名字有點耳熟,但卻覺得完全沒見過這個人,于是一言不發繼續往前。劉大歡看向木生又犯病了,趕緊回到屋子裏把弓箭放下,出來屋子的時候,向木生已經走得老遠了。
向木生誰都信不過,如果走遠了誰都叫不回來。好在向遠逸早上下山的時候告訴過劉大歡,如果向木生又犯病了,就趕緊去財主家叫他回來。
拼命躲侯慶民的箭,讓向遠逸跑得大汗淋漓。侯慶民雖然射箭毫無章法,沒什麽準頭,但一股蠻力射出的箭還是很有殺傷力的,畢竟在一個三丈見方的小院子裏,想完整地活下來還是有些困難。
“向大叔,不好了!木生又不記事了,我也拉不住他。”向遠逸從來沒覺得劉大歡的聲音如此動聽。
向遠逸一張苦瓜臉望向侯慶民:“大少爺,我兒子出事了,我要馬上趕過去,咱能先停一會兒嗎?”
“你兒子出事了跟我有什麽關系?”侯慶民說着又放出一箭。箭直沖向遠逸的胸口而來,向遠逸正要躲,箭身突然被一只黝黑的手抓住。劉大歡把箭丢到地上,不屑一笑說:“少爺有沒有興趣跟我比比?先讓這位大叔去找自己兒子。”
侯慶民瞥了一眼這個瘦小的小黑孩一眼說:“可以啊,如果我射的每一箭你都能接住,就讓他走。”
“沒問題。”劉大歡說。向遠逸趕緊跑向院外。劉大歡早就看侯慶民不順眼了,只是父親一直不允許劉大歡跟侯慶民接觸,怕劉大歡惹是生非。劉大歡這次有名正言順的理由殺殺侯慶民的神氣了。
劉大歡的爹是獵戶,從小就教劉大歡射箭,劉大歡不僅箭準,接箭也很在行,接住侯慶民這個門外漢的箭,簡直就是輕而易舉。
向遠逸找到向木生的時候,向木生還是站在上次站的那個路口,見到向遠逸氣喘籲籲地跑來,向木生喊道:“老頭!我在這裏。”等向遠逸走近了,理所當然地笑笑道:“你走的時候跟我說什麽,我忘記了。”
一直把向木生單獨放在家裏也不是辦法,最近這孩子犯病特別頻繁,如果哪天突然走丢了,向遠逸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得住。便拉了向木生的手,帶着向木生去教書。
財主家院子裏劉大歡和侯慶民還在玩弓箭。劉大歡見向遠逸回來了,自己也玩膩了,對侯慶民說:“你好好練習吧,如果還是像現在這樣玩的話,你的箭永遠也逃不出我的手心,什麽時候覺得自己不行了,也可以來我家找我,只要你乖乖地給我磕個頭,叫我一聲師父,我還是可以教你的。”
“鬼才認你這樣的小黑孩當師父。”侯慶民把弓箭丢在地上。沒好氣地對向遠逸喊道:“怎麽現在才回來?還帶來一個累贅。我爹可是說只請你一個人,多一張嘴吃飯是不會給你工錢的。”說着走向向木生。向遠逸謝了劉大歡,叫他回家去了。
侯慶民圍着向木生轉了一圈,說到:“瘦瘦小小的,這麽一張白白淨淨的小臉,也不說話,該不會是個女孩子吧?”
向木生二話不說就褪下了自己的褲子,看到侯慶民的臉紅了紅,得意道:“臉紅什麽?看你是個男的才給你看的,難不成你才是個女孩子?”
向遠逸臉黑了黑,完全被這個呆萌的傻孩子整無語了。不過這招對侯慶民倒是有用,侯慶民聽了向木生的話臉更紅了,轉過頭去嘀咕似的說:“我爹叫我念書的。”
向木生沖向遠逸眨了眨眼,笑道:“老頭,我罩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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