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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考數學,學校是不允許提前交卷的,數學能力者範星茶提前十五分鐘寫完了卷子,擡頭看着前排趴在桌子上睡覺的鄭溪南,就在草稿紙上畫了個打瞌睡的腦袋,在周圍畫了幾只貓爪子。

畫完之後,端詳了一番,他又在旁邊添了兩根棒棒糖。

鄭溪南給他的棒棒糖被他收起來了,放在一個小鐵盒裏。他就像一只小倉鼠,什麽東西都往小盒子裏裝。

監考老師是高一的體育老師,姓鐵,人高馬大,本就見鄭溪南考試睡覺不爽,現在鄭溪南身後的小男生捧着一章草稿紙看了半天,他就坐不住了,從講臺上走到教室後頭,用手指關節在鄭溪南的桌子上敲了敲。

好夢被打擾,鄭溪南擰着眉頭坐起身子,看見是監考老師,也就沒說什麽,腦袋左右轉了轉消除了酸痛感,拿了支筆,在答題紙上潦草得簽上了名字。

範星茶見過他的簽名,洋洋灑灑,根本看不清是什麽字,在範星茶清秀字跡旁顯得格外張牙舞爪。

無聲警告了最不省心的學生,鐵老師又走到全校年紀最小的學生面前,從他手裏拿過那張草稿紙,看了眼上面的東西,沒發現什麽作弊的痕跡,就将紙拍回桌面,慢慢踱回了講臺。

鈴聲一響,鄭溪南卡着點站起來往外走,被鐵老師喊住:“別走,有事兒你說。”

本來要和同桌一起去校外吃黃焖雞的範星茶一聽,也沒有急着走,慢吞吞地收着自己僅有的兩支筆,一支将筆帽蓋上放好,又将另一只的筆帽拔出來,再蓋上,反複好幾次,考場只剩鐵老師和他倆,鄭溪南看也不看範星茶一眼,走到老師面前問老師有何貴幹。

鐵老師邊整理試卷,邊問鄭溪南:“上次和你說的,進省隊的事情,考慮的怎麽樣?”

沒有馬上回答,鄭溪南垂着眉眼看了看最後一張數學試卷,隽秀的字跡寫着範星茶三個字,仔細看一眼,會發現這三個字的帶點的比劃,都被畫成了一顆小星星。

“知道你家裏最近有變故,你就更應該另謀生路啊。”鐵老師把試卷裝進密封袋裏,“成績不理想,就拿特長湊。你這個長胳膊長腿的,不打排球是真的可惜了。”

鄭溪南眼光移到了講臺上的粉筆盒,伸手從裏面挑了一根最長的白色粉筆,輕輕折斷了,才說:“您口才這麽好,不去拉保險也可惜了。”

知道這人油鹽不進,鐵老師也沒有多說什麽,瞥了眼窗外,從兜裏摸了一根煙丢給他,說:“你自己心裏有數。不着急,招新到下個月月末。”

接了煙,鄭溪南向他擺了擺手。

鐵老師心領神會,拍拍他的肩膀:“行了,去吧。你的小同學還在等你呢。”

在後排偷聽他們倆說的範星茶一聽這句話,手裏的兩支筆啪嗒一聲掉在桌子上,有些尴尬地擡頭沖鄭溪南笑笑。

轉頭見他笑得酒窩盈盈,鄭溪南剛舒展的眉頭又團成一簇。

“你等我?”

“不,不是。”範星茶嘴上否認,但還是點了點頭。

鄭溪南還沒有說什麽,範星茶這動作給鐵老師看樂了,沖着範溪南說:“這小子,怎麽和你一個毛病啊。”

“走了。”也不知道是跟誰誰說的,鄭溪南丢下這句話就甩着校服外套走出了考場。

範星茶就當這兩個字兒是鄭溪南對自己說的,抓起兩根筆就跟着小跑出去。

侯元曉在教學樓樓梯口等了很久,就看見鄭溪南沉着張臉走了下來,下意識想要躲遠些,沒想到自己等了半天的小同桌像個小跟班似的跟在校霸身後。

他突然不敢出聲了,就這麽看着自己的小同桌跟着校霸走遠。

範星茶沒有看見侯元曉,一心只想着跟在鄭溪南後邊,也把黃焖雞的約定抛在了腦後。

走出了教學樓區,鄭溪南終于停下腳步,轉身問身後的小尾巴:“你做什麽?”

小尾巴認真回答:“想請你吃飯。”

“不需要。”鄭溪南連原因都沒有問,就直接拒絕了,“我走了,別跟着我。”

鄭溪南把校服甩到肩上,轉身要走,範星茶叫住了他,小聲說道:“可是,可是我想和你一起吃飯,不可以嗎。”

聽是聽見了,但也完全沒有阻擋校霸同學無情的步伐。回到寝室後,他看見自家小貓正隔着透明箱子打量着小蛇。

“東小北,過來。”

被主人呼喚的小灰貓馬上撒歡跑過來蹭他的腿,鄭溪南曾一度懷疑自己是否養了只狗。

将東小北抱起來摸了一會兒,倒了新的貓糧,他才後知後覺自己還沒有吃飯,正想着去學校小賣部買點面包牛奶,門就被打開了,範星茶拎着兩袋面條進了屋,沖他說:“那什麽,我買了兩碗大排面,一起吃一點吧。”

看着範星茶腦門上薄薄的一層汗,鄭溪南把嘴邊的話給咽了下去,但身子還是不願做出回應。

見他沒有動靜,範星茶只好先走到公用的桌子面前,想着找兩個容器來放置面條。

可桌上光禿禿的,除了幾本書幾張講義之外,沒有任何東西。

鄭溪南看着他有些手足無措的樣子,并沒有準備去幫他,只是看着這個小孩目光在房間裏所有的物件上慢慢審視過去,心裏剖析這些東西當作吃面容器的可能信。

雖然當了快一個星期的同桌,鄭溪南也沒有好好觀察過他。聽老師說這小孩只有十五歲,這鄭溪南倒是能看出來。範星茶個子不太高,最多也就一七五的樣子,瘦瘦弱弱的,似乎一捏就有清脆聲響的骨架被罩在白色衛衣之下,讓人不得不去注意他的鎖骨。

屋內的物件實在泛善可陳,範星茶挑不出什麽可以作為容器的東西。這時東小北吃完了自己最後一口貓糧,心滿意足地跑倒主人腳邊趴着。

範星茶的目光逐漸下移,最後停留在東小北的粉色貓碗上。

鄭溪南也看到了他的目光聚焦處,終于肯出聲:“你敢?”

東小北也在腳邊狐假虎威,咪咪咪地抗議。

範星茶微微撅嘴:“我不敢。給你用。”

“那你呢?”鄭溪看他一臉委屈,心裏開始煩躁,“用手托着?”

範星茶的目光轉到了楚河漢界,伸手指了指集裝箱:“它,它好像也有個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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