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谷雨

李月松轉學之後，葉思存也沒什麽太大的變化，該上課上課，該玩玩，該跟老師對着幹就對着幹。跟卓石的關系也還跟原來一樣，偶爾跟他打聽一下李月松的消息。

葉思存在任何人面前都是一副很拽的樣子，說起李月松，都是一副“他是死是活幹我屁事”的表情。就算是跟自己交流的時候，也是他人都走了，我還死皮賴臉追上去啊？

但是在卓石面前，葉思存卻可以直面自己的內心。他可以在卓石面前說他是喜歡李月松的，是放不下他的，是想去找他的，只是沒有膽量。葉思存真的是把卓石當親兄弟。

高三那年的冬天出奇的冷。好多年沒見過雪的城市落了雪。葉思存在草坪薄薄的雪面上滾來滾去。粘了一身的水和泥點。下了晚自習，在月光下捏着一個拳頭大小的雪人，笑得像是三歲孩童。

卓石站在草坪外面，看精神病一樣看着葉思存。在葉思存玩得正嗨的時候，喊道：“葉思存你再不走，學校都要關門了。”

葉思存小心把雪人放進紙盒裏，準備回家存進冰箱。然後騎上自行車跟卓石一起回家。葉思存很開心，一路話不斷。卓石比平時不耐煩，說：“這麽冷的天，你就不怕風灌進肚子裏？”

“你怎麽了今天？身上戳了個洞撒氣呢？”葉思存毫不留情駁回去。

卓石沉默了一會兒說：“葉思存，跟我在一起呗。”

葉思存連想都沒想說：“今天風這麽大，剛剛的話我沒聽到，你好好存住嘴裏那點熱氣吧。”

“你少給我裝蒜。”卓石吼。

葉思存不想把兩個人的關系給搞亂，之前卓石在□□上表白的時候，就讓葉思存心裏不舒服了好幾天。□□可以假裝沒看到，當面說還能怎麽躲啊？

“我喜歡小白你又不是不知道。”

“李月松根本就不喜歡你。”卓石說。

卓石這句話是挑戰葉思存的底線了。葉思存直接爆了粗口，問候了一下卓石的祖宗十八代和他的某些和諧部位之後，吼道：“他喜不喜歡我我自己心裏清楚，不用你管！”

“如果你這麽明白，你怎麽不敢去找他呢？”卓石說。

所以說不能把自己的軟肋完全地展現在一個人面前，他把你當好兄弟的時候，是可以幫你護着你的軟肋，但是他不當你是好兄弟的時候，首先戳的就是你的軟肋。

葉思存看兄弟變敵人了，就住口不說話。

卓石繼續說：“我之前一直沒忍心告訴你。其實李月松跟我在私下說過你的事。他說他從來都是把你當兄弟，發現你對他的目的不單純之後，沒辦法才轉學的。”

葉思存的自行車一下沖進了路邊的花壇。

卓石趕忙下車去扶葉思存。葉思存勾住卓石的脖子把他壓在身下，朝着卓石圓圓的胖臉就是一頓亂打。卓石人胖，力氣也比葉思存大得多，見葉思存不僅不相信他的話，還這樣打他，雙手一推就把葉思存舉起來。然後往七裏香樹叢裏一推，戳的葉思存嗷嗷亂叫。即便如此葉思存還是不死心，扯着卓石的衣領又是一頓亂揍。

最後兩個人都打得鼻青臉腫，衣服也扯破了。

後來兩個人就跟陌生人似的，不見面不說話不聯系。偶爾在學校碰到了，也權當沒看到。葉思存想起卓石就恨得牙癢癢，覺得就算李月松這麽跟他說過，他也不能跟表白一起說。跟表白一起說，就是為了增大成功率。做什麽事都要算利潤的奸商。

卓石想起葉思存也恨得牙癢癢，想他卓石真心實意喜歡葉思存，表個白還被揍了一頓，想想就覺得憋屈。當初就不應該給葉思存那麽多李月松的消息，不然葉思存也早該忘了他了。

葉思存也常常會回想卓石說的那些話，懷疑是不是李月松真的這麽說過。可是想到李月松在的時候做的那些事，就讓葉思存覺得，李月松一定不會說這樣的話，這些話都是卓石為了自己的利益編的。

高一的時候，李月松會吃葉思存吃過的東西，會偷看葉思存的日記，上課會在桌子下牽葉思存的手，還在葉思存不開心的時候哄他開心，會在見不到的每一天都通電話，夜裏看恐怖片睡不着，就電話叫上葉思存一起看，在電話那頭給葉思存講畫面和劇情，吓得葉思存也睡不着……而這所有的一切，李月松都沒有對葉思存以外的人做過。跟別人甚至話都不願意多說。

雖然有時候，葉思存會在心裏嘲笑李月松，用追女生的方式來追他，可是這些事都明确李月松是喜歡他的。卓石一句話把前面李月松所做的一切都否定了。葉思存除了想打卓石之外，沒有其他任何想法。

葉思存相信自己看到的，不相信自己聽到的。李月松做的所有事情，他都記在心裏，他選擇不相信卓石說的話。

就這樣，兩個人就鬧翻了。從高三的寒假，到整個大一，兩個人都沒有任何聯系。

直到大一的暑假葉思存回家，卓石請葉思存吃飯。

卓石沒有說任何關于以前的事情，就只是單純的請葉思存吃飯。

葉思存看卓石這麽老實，指不定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呢。葉思存愛記仇，當初身上吃的拳頭可還想着怎麽報回去呢。無論卓石是不是真的來認慫的，都要戳一下他的痛點。

葉思存故意說：“最近小白怎麽樣？”

“就還那樣呗。”

“交女朋友了嗎？”

“沒有。”

“我說小白，不是說你。”

卓石捏了捏杯子，把氣咽下去，畢竟這麽久不聯系，葉思存能出來跟他吃飯，已經很不容易了，以葉思存愛恨分明的性格，沒有帶着□□來撒在飯菜裏，已經是對卓石百般開恩了。卓石說：“應該沒有。”

“你倆不又是發小又是鄰居嗎？你連他交沒交女朋友都不知道啊？”葉思存誠心氣卓石。

“沒有行了吧？”

“有沒有又關我什麽事？”

“那你問什麽？”

“我還有事先走了。”葉思存把剛夾的菜放進嘴裏，起身。

“我收回剛剛的話。”卓石是為了跟葉思存和好來的，無論葉思存說什麽，都要及時賠上笑臉。

葉思存微微一笑，心裏想，卓石啊卓石，你也有今天，當年跟我在花壇裏打架的時候怎麽沒見你這麽慫啊？那會兒你要是慫一下，我也就不忍心打你了，也不至于我倆一年多不聯系。

通過那一頓飯之後，兩個人就都在心裏默認和好了。但是也因為這一頓飯，葉思存提到了太多次李月松，讓卓石覺得，葉思存跟他一塊兒的時候，就只是為了李月松的消息。

兩人久未見面的第一次接觸，常常會形成一個定義印在彼此心裏，後面見再多次，也很難改變心裏這個定義。

不過也是因為這次的見面，後來葉思存和卓石的關系才能一直不錯。

回到現在。

羅雨琛在回家看到葉思存房間的那一幕之後，心裏一直放心不下，可是橫店那邊面試通過了，馬上就要開拍，羅雨琛也沒法等太久。想着要不久拉葉思存去當個男配，以葉思存的顏值說不定不用面試就過了。

可是葉思存在經過了那一晚之後，第二天一早起來，就跟昨天什麽都沒發生過似的。仔細打掃了房間。照例早起健身做早餐。問他昨晚的事，他只說喝多了什麽都不記得了。葉思存越是看起來沒事，羅雨琛越是擔心，萬一到時候羅雨琛走了，葉思存一個想不開跳樓了，羅雨琛下半輩子也過不痛快。

葉思存在得知羅雨琛要去橫店之後，明白羅雨琛遲遲不走擔心的是什麽。他晚餐的時候，心平氣和地跟羅雨琛說：“我以前是喜歡他的，但是我們早就分開了，不能在一起這件事也早就想開了。只不過是在得知他結婚這個消息之後，有點震驚而已。現在他是他，我是我。我還要為了自己的夢想努力，又不是小孩子，還能為了兒女情長的事情，要死要活的？”

羅雨琛想了想當晚的情景說：“當時我看到的就是要死要活的你。”

“不是跟你說了我喝多了嘛。”葉思存說，“你就好好去做你的女豬腳，我也好好去努力賺錢留學，等我成了大導演，你成了國際巨星的時候，我們再合作，行不行？”

葉思存好勸歹勸，終于把羅雨琛給勸走了。

本以為可以在劇院從實習生耗成正式員工，卻天不遂人願。跟葉思存一起實習的學生一個個都離開了。就在葉思存覺得自己希望越來越大的時候，劇院的老板自己去混演藝圈了。劇院不得不先停掉。

葉思存一下子斷了主要經濟來源。交了房租之後，葉思存就連吃飯都成問題了。

好在學校催着交畢業論文，葉思存還忙了半個星期。可是論文一交，葉思存就突然沒有任何事情可以做了。想想要不做點好吃的鼓勵一下自己的鬥志吧。結果買什麽都覺得貴，後來買了點散裝大米和一包榨菜就回去了。

卓石似乎安排了奸細在葉思存身邊。葉思存剛吃了兩天稀飯，卓石的電話就打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