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捕獵

顧恩是一只不太熱衷于吸血的吸血鬼。

若不是要依靠那種紅色的液體維持生命,恐怕顧恩巴不得一輩子不碰那玩意兒。然而這樣一只得了“厭食症”的吸血鬼,卻有着極強的捕獵技能,暴殄天物這個詞簡直恨不得每天都跑到他的腦門子上貼着。

今天又到了每月兩次的“捕獵日”之一,嚴格來說今夜離顧恩半月一次的飯點兒已經遲了兩日。別的同類都恨不得一個月吃三頓,而顧恩卻巴不得三個月吃一回,當然那只是他內心的美好願望。

燈光迷離的酒吧街,一輛紅色的轎車停在路邊——已經超過兩個小時了。

顧恩坐在副駕駛上,一言不發,目光透過夜色不經意的在遠處的幾家酒吧門口逡巡。

一個約十八/九歲的少年從一間酒吧出來,後頭跟着一個身材有些走樣的男人。男人尾随着少年說了句什麽,少年似乎未打算停留,男人随即伸手拉住了少年的胳膊。少年身材纖細,沒什麽力氣,不多時便被男人拖着朝停在路邊的一輛車行去。少年并未大聲呼救,但是一路上都在不停的掙紮,顯然不想被男人帶走。

鎖定目标,一個白淨清秀的少年,血液中充滿了無盡的活力和朝氣,不過顧恩內心得出的結論不過是四個字:尚可食之。

他看了一眼時間,知道自己已經拖得太久了,只得興致缺缺的下車。

馬路對面,一輛黑色的吉普內,坐着一個隐藏在陰影裏的青年。青年手裏把玩着一柄小巧的短刀,鋒利的刃口折射出一縷寒光,映在了他微眯的眼睛裏。

他的目光一直盯着街對面的顧恩,就像是盯着一只捕蟬的螳螂,而他是那只運籌帷幄的黃雀。

脫離了車內昏暗的光線,顧恩那張精致得不像話的臉就那麽毫無顧忌的突然出現,引得青年呼吸不由一滞,手裏把玩的短刀險些跌落,随即他深不見底的目光中又多了兩分複雜的情緒。

顧恩對這一切毫無所覺,只想快速結束眼前這次毫無難度的捕獵,于是加快腳步朝那個“尚可食之”的少年走去。也許是餓的昏了頭,他沒走幾步竟不小心和另一個與他同樣專注的人撞到了一起。兩人腳步一頓,從彼此的氣息中判斷出了對方是同類。

“哥們兒,我都餓了十二天了,讓給我吧。”撞到顧恩的那人,一頭亞麻色的頭發極為惹眼,年紀看着比顧恩還要小上兩三歲。

“我已經十七天沒捕獵了。”顧恩淡淡的道。

那人略帶遲疑的望了一眼顧恩毫無異色的瞳孔,随即便确認那是戴了隐形眼鏡的緣故,這才有些不甘的轉身退了回去。同類之間不能相互刁難,兩人都很自然的遵守了這個慣例。

此時,那個“尚可食之”的少年已經被男人半拉半拽的拖到了停在路邊的車門處。男人騰出一只手去拽車門,眼看車門已經開到了一半,卻突然被一只按住了。男人與少年俱是一愣,不約而同的向那只手的主人看去。

顧恩的臉因為背光的緣故,看不太清楚,但是僅憑臉部輪廓大約也能猜到是個賞心悅目的長相。

“這是我弟弟,你要帶他去哪兒?”

顧恩的聲音通常都會帶着些許漫不經心,這或許和他冷清的性子有關,不過合格的捕獵者知道該如何僞裝自己。所以,此時顧恩的聲音聽上去帶着恰到好處的關切,讓人下意識的便産生了信任感。

男人一愣,疑惑的望向少年,問道:“我怎麽不記得你有個哥哥?”

“我……”少年支支吾吾中,突然在車燈的照射下,看清了顧恩的臉。那張臉由于過分的饑餓,驟然望去過于蒼白了些,但他那雙深黑的眼睛帶着一絲慵懶的笑意,像一潭月光下微起漣漪的湖泊,讓人望之很難移開視線。

少年不由心中一跳,道:“他……他是我表哥。”

男人略有些猶豫,此時顧恩已經不動聲色的将少年拉向了自己身邊。男人望了兩人一眼,沒再做聲,氣呼呼的上車走了。

車開走的剎那,顧恩一言不發的轉身便走,少年見狀忙跟了上去。

“我不過是舉手之勞,你不用謝我。”顧恩的聲音恢複了那種不帶一絲溫度的寒涼,這對于春/心微動的少年而言反倒增添了一絲/誘/惑力。

“我……我請你喝酒吧。”少年道:“就當是謝謝你。”

顧恩聞言依舊沒有停住腳步,語氣卻緩和了幾分,“你看我像是愛喝酒的人麽?”

“那……我請你喝咖啡。”少年窮追不舍。

顧恩聞言停住了腳步,望着近在咫尺的少年,擡起一只手撥了撥少年額前的碎發,表情突然變得有些暧昧道:“喝了咖啡若是睡不着可就麻煩了。”

少年抓住顧恩修長的手指,道:“睡不着……可以做點別的。”說罷沖他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在這種地方,大家都是出來找樂子,若是一拍即合,便沒必要遮遮掩掩。

顧恩深不見底的眼睛浮起一絲不易覺察的笑意,心道,“捕獵”這件事,真是越來越沒有難度了。

馬路對面的黑色吉普裏,青年的目光始終停留在顧恩的身上。直到顧恩與那個少年鑽進車裏,那雙眼睛也沒有絲毫放松。片刻後紅色轎車駛離酒吧街,那雙眼睛的主人才從吉普車裏出來。

青年穿過馬路,沒走幾步,突然被一個喝得醉醺醺的人撞了個滿懷。

這個莽撞的家夥正是方才撞到過顧恩的那個人,他亞麻色的頭發淩亂的散在額前,再加上一點點醉意,一眼望去倒是頗有幾分魅惑之感。

“你撞到我了。”青年低沉的聲音響起。

“要我……負責麽?”莽撞的家夥一張口滿嘴的酒氣,整個身體若有似無的靠在青年的身上。

青年望着眼前喝醉的人,面無表情,眼底卻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寒光。

一個小時後。

巨大的落地窗前,少年雙手攀着顧恩的脖子,與他瘋狂的接吻。少年身上衣領大開,白皙的脖頸上散布着淩亂的紅痕。

顧恩一手扣住少年的腦袋,強迫少年與自己對視。

他漆黑的瞳孔嵌在深不見底的眼睛裏,嘴角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看得少年不禁有些目瞪口呆,下意識的又忍不住要去吻他。

他在少年得逞之前,将人打橫抱起,扔在了一旁寬大的沙發裏。不待少年回過神來,他的吻便急急的落下,同時雙手熟練的将少年幾乎脫了個精/光。

氣喘籲籲的少年,試圖去脫他的衣服,卻被他制住了雙手,禁锢在少年的頭頂,“這就着急了?”他暧昧的調笑道。

少年紅着臉,意亂/情/迷的開口道:“我要……給我。”

顧恩見時機成熟,便伸手握住了少年的分/身,并開始緩緩的撸動。少年壓抑的呻/吟不斷從口中溢出,後來便漸漸有些失控。

待感覺到少年的身體即将攀上頂峰之際,他伏在少年的脖頸上,含住對方溫熱的血管,口中的尖牙突然露出,然後用力一咬,溫熱的液體瞬間便進入了他的口腔。

少年身體上的快感與脖頸的疼痛夾雜在一起,身體忍不住劇烈的顫抖了一下。顧恩一只手撫摸着少年的頭發,似乎是在安撫,同時口中不斷的吞咽帶着少年體溫的血液。

片刻之後,他在少年的脖頸上舔了一下,那處兩個小小的血洞随即開始慢慢愈合,片刻後便毫無痕跡。

少年有些失神的喘着氣,面上的表情介于驚恐和迷茫之間,白皙的身體不斷的上下起伏。顧恩趴在少年的耳邊,用極為蠱惑的聲音道:“你今晚被我幹/暈過去了,除此之外什麽事也沒有發生過。等你醒來以後就離開這裏,除非我主動找你,否則不許想起我。”

少年有些茫然的轉頭注視着顧恩,喃喃道:“記住了。”

顧恩聞言捏了一下少年的臉頰,道:“睡一覺吧,睡醒了再走。”

少年聞言便窩在沙發裏睡了,仿佛顧恩的話是一句無法抗拒的旨意。

顧恩嘆了口氣,起身找了一條薄毯蓋住少年赤/裸的身體。他蹲在沙發旁,近距離望着熟睡的少年,面上絲毫沒有捕食成功後的快/感,反倒透着一股莫名的無奈之感。

回到卧室後,他拿起馬克筆,在牆上的月歷表中,找到今天的日期,然後在上頭畫了個紅色的圓圈。

做完這一切之後,顧恩将隐形眼鏡取下,原本漆黑的瞳孔變成了紅色,不過由于飲了血的緣故,那抹紅色正在漸漸退去,不多時,他的瞳孔便恢複成了深棕色。

沙發上的少年翻了個身,嘴角帶着笑意沉浸在夢境裏,明天一早醒來後,他将忘記真相,只記得顧恩要他記住的一切。

夜,已經過了最深的時刻,黎明正在一點點接近,然而在尚未褪去的黑暗中,捕獵者和獵物的“游戲”卻尚未落幕。

顧恩的饑餓感漸漸消失,趁着天未亮沉沉入睡。

睡夢中他又回到了那輛紅色的轎車裏,望着不遠處那只“尚可食之”的獵物。像之前發生過的一樣,他拉開車門朝那只獵物走去,中途再一次被那個莽撞的家夥撞到了。

顧恩腳步一頓,這次他不止感受到了同類的味道,還聞到了來自同類的血腥味。顧恩尚未回過神來,那個莽撞的家夥便向前一傾,倒在了顧恩肩上。顧恩望着自己肩頭那只亞麻色的腦袋愣怔了片刻,然後扶着那家夥的肩膀将人推開,随即便在那人的胸口看到了一個觸目驚心的血洞。

那個人的心髒被人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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