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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盆。◎
清早日光熹微, 秦妧從溫暖的懷中醒來,仰頭看了一眼還在熟睡的裴衍,也就沒急着起身, 可自從月份大了,她的忍耐力急劇變差, 看着幾步之遙的湢浴, 難受的扭動了起來。
裴衍驀地睜開鳳眸, 看向懷裏扭來扭去的人兒, 看出了她的着急, 立馬起身将之抱起,快步去往湢浴。
秦妧有些臉薄,但女子在孕期很容易出現這樣, 不慎就會濕了裙褲,好在裴衍發現的及時。
将她的手摁在溫熱的水中,裴衍溫聲道:“以後別忍着, 跟我有什麽羞于講出口的?”
“嗯。”
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 秦妧拉着他走出湢浴, 推開窗子聞了聞梅花的味道,又窩進他懷裏嗅了嗅雪中春信的氣息, 然後彎着眼眸打趣道:“我如今總覺着, 你和冬日融為了一體,聞到梅香就能感受到你的存在。”
裴衍為她披上厚厚的裘衣, 自後面摟住, 倚在窗邊, “我本打算換成你用的鵝梨帳中香, 既然你喜歡雪中春信的味道, 那我就不換。”
“我......喜歡。”
靠在男人幹燥溫熱的胸膛, 秦妧盯着傲雪淩霜即将凋謝的梅花,深深沉浸在漫天的梅香中,“夫君,還有幾十日,乖寶就要出生了,可想好他的名字了?”
世家子嗣的名諱極為考究,相信裴衍已做到心中有數。
吻了吻女子的發頂,裴衍卻征詢起了她的意見。
秦妧淡笑,“我學疏才淺,哪有夫君的學識。”
“那你起兩個乳名。”
秦妧歪頭,随着裴衍的輕搖,晃動着身體,“叫雪霖吧。”
乍一聽,裴衍沒有分辨出這個起給女兒的還是起給兒子的,也沒急着詢問,“嗯,另一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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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男女,都叫雪霖。”
若是女子,也是将門之女,取英氣的乳名,倒也合适,而且“雪霖”寓意很好,裴衍沒有異議,環過手臂,撫上她的肚子,輕輕地拍了拍,“雪霖,是娘親給你取的名字。”
肚子裏的小客人應景地動了動,給予了回應。
小夫妻對視一眼,在對方的瞳裏瞧見了自己的虛影。
前半晌,裴衍繼續陪着秦妧散步,等到秦妧歇下,才與樂熹伯一起前往軍營,觀摩衛兵操練。
比起父親的兵力,樂熹伯這邊的稍顯薄弱了些,前不久剛得到一些補充,還是從五軍都督府那邊調遣過來的。
這也是裴衍為何要一次次提醒裴勁廣削弱兵力的問題所在。
兵部可以為樂熹伯出示調兵函,為何一再駁回裴勁廣的申請?還不是忌憚裴勁廣那邊的兵強馬壯,而一旦将帥受到皇家和內閣六部的忌憚,或許就會掀起一場狂瀾。
裴勁廣的固執己見,令裴衍生出擔憂。
安定侯府世代忠良,裴衍希望是自己多慮了。
晌午犒勞完将士,裴衍帶人在城中的布樁購置了不少小玩意兒,想着供秦妧解悶,其間看中了一枚內含梅花的琥珀,稍一打聽得知已經被人訂下了。
想起秦妧賞梅時放松的樣子,裴衍向店家打聽到訂下這枚琥珀墜子的客人,特意攜禮登門,以誠意拿到了自己手中。
将琥珀墜子放在日光下觀賞,那嵌入其中的梅花永不會凋零,想必妻子會喜歡的。
裴衍握進掌心,打算在妻子生産那日送給她。
一旁的仆人笑着提醒起滿心滿眼都是妻子的世子爺,也該給即将出生的孩子買些禮物。
裴衍淡笑,看起來心情不錯,“我和孩兒他娘,就是他最好的禮物。”
仆人抽抽嘴角,感受到了來自世子的偏心。
**
當春風染綠枯枝時,秦妧迎來了臨盆期。臨盆日已到,肚子裏的小客人卻遲遲沒有動靜。
不僅徐夫人着急,等在皇城的楊氏也是萬分着急,還想乘車前往伯府,來照顧兒媳,可府中嫡系全都離城,皇室那邊頗有微詞,楊氏無法離開,只能耐心等待。
這日,與徐夫人聊完坐月子的事,秦妧牽着裴衍的手走出房門,沐浴在暖意融融的春光中,雪白的肌膚在光照下熠熠發光,細膩得見不到毛孔。
随着臨盆一日日錯後,秦妧每日都糾結同一個問題。
——夫君是不是要回朝了?
雖然心裏不想他離開,可朝事繁多,很多都需要他拍板,三個月的休日還未過完,朝廷就已隔三差五派人來催促了。
況且今年年底,杜首輔就要致仕歸鄉了,首輔的位置基本已确定花落“裴”家,但不排除有多方勢力在暗中觊觎着。
那可是百官之首的職位,觊觎也是無可厚非的。在這個節骨眼上,秦妧雖不想拖着裴衍,可越到臨盆越緊張,對裴衍的依賴也越濃。
近些日子,裴衍甚至在夜裏避免翻身,只為讓秦妧睡得踏實,讓夫人有了濃濃的安全感。
“夫君,辰時那會兒,是不是有朝臣過來了?”
知她在糾結什麽,裴衍扶她走到桌邊,脫下鶴氅墊在石墩上,示意她慢慢坐下,“放心,我會陪着你。”
“可朝廷那邊?”
裴衍坐在一旁冰涼的石墩上,捏着她柔軟的手指,鮮少說起了肉麻的話。
“妧兒比為夫的命重要,女子生産風險很大,為夫不能離開。”
也不是不能将她帶回京城,但路途奔波勞苦,裴衍不想委屈她。
秦妧戳了戳越來越大的肚子,又好氣又無奈,“乖寶醒醒,該跟爹娘見面了。”
**
夜裏下起大雨,電閃雷鳴,秦妧睡得極不安穩,緊緊抓着裴衍的衣袖。
同樣睡不踏實的,還有遠在湘玉城的父子三人。
算算日子,胎兒應該已經出生,不知是男是女。
裴池在柴房吃着發幹的餅子,忽然有點想念兒子那軟乎乎的小手了。
而裴灏在軍營中,披着外衫望着電閃雷鳴的天際,帶了些胡茬的臉上略顯滄桑,目光卻炯亮,被好勝心支配着。
對于次子的堅持,倒是讓裴勁廣頗有些刮目相看了,也難得對次子表露些和顏的笑。
“過來,陪為父下盤棋。”
裴灏的棋藝不算精湛,卻苦練了 “打譜”,提升了複盤的能力。
連贏了三局後,裴勁廣接過陳叔遞上的蓋瓯,呷了一口,“下得不錯。”
自小到大,裴灏幾乎沒有得到過父親的肯定,在連輸了三局有些氣餒和羞惱時,竟聽到了一聲肯定,登時笑了出來,“跟父親差得遠呢。”
裴勁廣哼笑一聲,“你若能贏為父,都無需度過半年的考驗了。”
算起來,距離半年之約,還有百日,裴灏認真地點點頭,“兒會再接再厲。”
裴勁廣将蓋瓯遞給陳叔,後仰着靠在椅背上,意味不明道:“按着日子,時寒也該喜得麟兒了,身為二弟,還是應該備上厚禮才是。”
這話的意思,無疑是讓裴灏放下怨念,大度地派人前去送禮。
或許這也是一種考驗吧,裴灏忍着隐隐的心痛,再次點點頭,“兒明白了。”
裴勁廣不鹹不淡地撫撫掌,“但要記住,這是送給你長兄和侄兒的,而非你的大嫂。”
“父親的意思是?”
随即明白過來,不再多問。
秦妧受生父之恩,嫁入侯府,乃飛上枝頭,卻忘恩負義,陷生父于不義。這等兒媳,父親怎會好臉相待......
說不出心裏的滋味,裴灏并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麽見不得秦妧的好。
雨越下越大,在黑沉的夜中下個不停,随着秦妧腹部傳來一陣陣的痛感,徐夫人和裴衍都有了警覺。
想必是要分娩了。
被請來的穩婆讓侍女拉好布簾,隔絕了裴衍的視線。
向來溫淡的男子攥緊了冰涼的手,連呼吸都不順暢了。
産房內傳來穩婆有條不紊的聲音。
裴衍聽見了胞宮、骨盆和開骨縫等陌生又熟悉的詞兒,之所以熟悉,是這些日子陪秦妧待産時,翻看了不少醫書,從中學到的。
在聽見這些詞兒時,也意味着胎兒已經露頭了。
産房內又傳來驚呼,預示着是順産。
裴衍閉了閉眼,長長的舒出一口氣,體內燃起一股按捺不住的喜悅,亦是素來從未有過的欣喜。
當年,侍醫們救治衛岐時,裴衍也曾渴望這種欣喜,可結果太過殘酷,而今,在這個雨夜,自己骨肉的出生,治愈了那時留下的心殇。
衛兄,小弟也成為父親了。
他擡起眼簾,望着雨幕,眸如水洗般清澈。
當嬰兒的啼哭響徹在伯府客院時,裴衍立即沖了進去,只略看了一眼渾身血污的孩子,就越過匆忙的侍女們,來到了床畔。
穩婆想勸他離開,卻在他握住女子左手的那一刻,止住了話音。
想來,這位世子爺将妻子看得比什麽都重要吧。
床畔前,裴衍捋了捋秦妧額前的濕發,“受苦了。”
無法切身感受分娩之痛的他,對虛弱的妻子更為憐愛,甚至不打算再生了。
穩婆一邊擦拭着嬰孩,一邊報喜:“恭喜世子爺、恭喜大奶奶,喜得小公子。”
秦妧還未說什麽,就聽床畔的男子淡笑道:“賞,在場之人重重有賞。”
聽那雲淡風輕的口氣,秦妧會心地笑了,只因知道,無論男女,裴衍都會很喜愛的。
疲倦感來襲,她試着握了握裴衍的指尖,暗示他不要離開自己。
裴衍陪在側,目光一直鎖着秦妧,似無暇去管外人眼裏金貴的小公子。
徐夫人将裹了綢布的雪霖放進事先備好的小床上,笑着搖搖頭,“等妧兒醒來,再給孩子喂奶不遲。”
裴衍颔首,方想起自己提前買好的琥珀墜子。
拿出帶有自己體溫的墜子,他輕輕放進秦妧的手中,又替她掖好了被子,目光缱绻溫和。
作者有話說:
雪霖:貼貼姨姨們
感謝在2023-04-30 21:10:30~2023-05-01 21:51:5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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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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