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陷阱(上)
正在這時,只聽有人說道:“那個是徐相府的千金,徐槿容麽?”
一聽到自己的名字,她立即回過神來,往那邊看了一眼。
“不會吧,徐小姐從小吃山珍海味,還會出來吃這些市井小食?”有人議論。
另一個人正好是玉巷山莊的常客,吃了好幾年的,他感慨道:“怎麽就是市井小食了,他們家比好多商家都有良心多了好吧!聽說好像還在城西那邊又修建了一家飯店,還是叫玉巷山莊。”
那人會意,“那個不是現在在趙家名下麽?我前幾日還看到趙家三小姐去那兒了,應該也快營業了吧。”
徐槿容慢條斯理地吃着,聽着二人的對話。
真如梓菱所說,看樣子趙乙丹還不知那份契約已經不在了。
空口無憑,她如何也休想得到這一份好處。
大家七嘴八舌,把之前很多舊事都拿出來翻了一遍。
甚至有人還提到了阮玉,說她是個勤勞吃苦的女子,手藝靈巧,只是命苦,嫁到趙家一年多就因病去世了。
“唉,真是倒黴啊!年紀輕輕的,孩子沒一個,就走了,你說這多氣人!”
“是啊,這麽乖巧的媳婦兒,我家還求不來呢。”
“別說了,別說了,當心阮公子聽了不樂意,本來也是人家不願提的事,咱就別傷口撒鹽了。”
徐槿容只是一笑。
人心生一念,天地盡皆知。
善惡若無報,乾坤必有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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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做好自己的,剩下的就盡人事聽天命罷。
用完膳,徐槿容讓冬梅叫住阮玲,說自己有要事找她。
冬梅當然知道是何事,于是專程讓阮玲等了徐槿容一會兒。
兩人在稍微安靜的地方碰面,徐槿容走過去,似有心事。
“徐小姐,你還有何事嗎?”阮玲抖抖袖子上的水,問道。
徐槿容點頭,“阮姨,我今日來除了來看冬梅,還有一件事要問您。”
阮玲好奇,讓她接着說下去。
徐槿容湊到她耳邊,問:“阮姨,你有想過給阮玉姑娘打官司麽?”
阮玲一愣,又往四周看看,确定無人注意她們後,才繼續道:“徐小姐,你為何會想到此事?”
打官司得事出有因,且有證據才行。
徐槿容長籲口氣,默默從包裏拿出一小罐藥,“阮玉姑娘在趙家受了不少欺負,這瓶藥就是趙家人給她吃的避孕藥,不想讓她懷上趙明勝的骨肉。而且阮玉不是病死的,而是被趙家人毒死的……”
阮玲大驚,瞪着眼說不出話來,她立即抓住徐槿容的肩說道:“徐小姐,這話可不能亂說……”
徐槿容皺眉,解釋:“阮姨,我說的都是真相,若您不信,可以去問問冬梅,這些她都知道。還有,上次我讓冬梅帶回來的梓菱姑娘,她是趙明勝的通房,她親自看見阮玉七竅流血死的。趙老太太早就預謀好了,甚至提前買好了棺材,就是為了等阮玉死的這一天……”
徐槿容把所有真相都道出,她的每一句都像是刀在阮玲心口上劃開一道口子,疼得她呼吸都困難。
“徐小姐,你,你……”阮玲為了不讓淚花湧出,她只好閉上眼睛,眉頭緊皺,胸口隐隐作痛。
之前冬梅回來時,她問起過一些事。
起初她還不相信,如今聽徐槿容說起,她才放下自己的猜忌。
徐槿容倒鎮定許多,她牽起阮玲的手,然後安撫道:“阮姨,我說這些只是想告訴您阮玉死的很冤,這場官司你務必要打。還有,在城西新修的飯店,我已經把契約拿回來了。到時候趙家人若是問起分擔的事,你們堅決不能同意。”
阮玲抹抹臉上的淚,哽咽了一會兒,才擡起頭,對上女子堅定的眼。
“徐小姐,我知道玉兒她過得不好,都是我這個當娘的不對,我簡直不配……”
阮玲咬緊下唇,手捏成一個拳頭,身子發顫,耳朵裏傳來嗡嗡聲,好似有一面鑼鼓在裏面敲響。
徐槿容看她情緒激動,立即握緊了她的雙手,打斷道:“阮姨,您做的很好,是您把阮玉姑娘撫養長大,這些年過得不容易。只是您心地太良善,過于心軟,這樣會吃虧,尤其是遇到趙家這樣恬不知恥的門戶。”
阮玲沉默,心裏雖是很難受,但也不得不承認她說的在理。
徐槿容繼續道:“但是如今眼下最重要的是替阮玉,替阮家還一個公道。這筆賬必須讓趙家人親自償還,所以您聽我的,替阮玉姑娘打這場官司,不管是什麽樣的結果,都要去試一試。我還是相信公道自在人心。”
阮玲聽得認真,看着徐槿容道:“徐小姐,你真是個好姑娘,我替玉兒謝謝你了!”
說着她不停地向徐槿容鞠躬道謝。
徐槿容笑了笑,那笑裏有幾分苦澀,“阮姨,你不必謝我,我只是見不慣這樣不公的事。只要能給阮家一個交代,我便安心了。”
兩人絮絮叨叨又聊了一會兒,徐槿容囑托她這件事暫時不能告訴別人,當然阮珩他們除外。
“阮姨,再等幾日,您便去上報官府。我會暗中協助你們,證據什麽的也都收集好了。”
阮玲鄭重地點頭,這一次徐槿容在她眼裏看到了那一份無畏的堅定。
臨走前,阮玲硬要把徐槿容送出門,走到門口時,徐槿容回頭看了看她。
她臉上還是挂着微笑,那笑容溫柔似水。
“阮姨,”徐槿容對她一笑,然後略提高了音調說道:“阮玉姑娘給我說過,您是這世上最好的娘親,若有來世,她還要做您的女兒。”
阮玲聽後,忍住淚意,用手掩住口,不停地微笑着對徐槿容點頭,示意她自己知道了。
徐槿容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轉身過後,竟也發現自己的眼眶有些濕潤。
……
不過說來這次也幸運,她在玉巷山莊吃飯的事不知被誰給傳出去了。
小報上甚至還寫了她這日吃的是哪道菜。
于是玉巷山莊的生意突然就火了起來,尤其是羊肉湯、四喜丸子,點的人排着長隊,說什麽也要嘗嘗徐大小姐能看得起的菜。
偶然這一次光臨,倒是讓阮家人賺了不少。
徐槿容後來聽翡翠說起,真是覺得又好笑又無奈。
這可能就是無心插柳柳成蔭吧。
時間過得很快,幾日後,趙家莊上來了一人。那人以前在趙家做過活,如今改行到了武館打下手,平時幫着傳信掙點小錢。
元十六一見他,頗有些嫌棄,撇撇嘴,問道:“張富貴,你如今來趙家莊作甚?”
張富貴嘿嘿一笑,走過去拍拍他的肩,然後道:“元小弟,你說這話就見外了,好歹咱們一起共事過啊!”
元十六把他的手給拍開,瞪了他一眼,“你早不是趙家莊的人了,拉什麽近乎呢!”
張富貴面上一笑,心裏卻對此人厭惡至極,于是他勉強扯扯嘴角,“不說這些了,我今日來是有事的,我想找找三小姐。”
元十六呵呵一笑,“你找三小姐幹什麽,也不看看自己那副窮酸樣!”
張富貴撓撓頭,“元小弟,我真的是有要事啊,你別不信我。”
說着,他在張富貴耳邊說了幾句,說完,元十六的臉色變了變。
“你說的可是真的?”
張富貴點點頭。
元十六想了想,便把他帶進鋪子裏,正好趙乙丹在屋裏塗着指甲。
元十六走到趙乙丹面前,低語了幾句,趙乙丹擡頭看了張富貴幾眼。
她本就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對鋪子上的事從不過問。
但她見過張富貴幾次,覺得此人甚是眼熟,便順嘴問了問他是不是在趙家莊以前幹過活。
張富貴反應倒是極快,面上嘆了口氣道:“家母得病,也指望我照顧了。自打離開了趙家莊,雖能服侍母親起居,但錢財緊缺,有時去碼頭做點小生意罷。這圖紙是宮裏以為與我相識的人給我的,我念在趙家給我的舊情上,于是就把這帶過來了。”
趙乙丹對此不感興趣,聽了也就“嗯”了一聲,看了眼圖紙,一下就被這衣裙給吸引住了。
這衣裳當真好看,與平日那些成衣鋪的款式完全不同,就連自家鋪子的衣裳也不見有這樣的設計。
她高興得過頭,萬沒想到還能撿這麽一個便宜。
她對趙富貴說道:“你倒是個有心的,不枉趙家對你那麽好。這圖紙我便收下了,今日就讓裁縫開始去做。”
說完她從櫃子裏拿出兩個元寶出來,還順帶了些銅錢,一并扔給了張富貴。
“喏,給你娘買點藥吧。”
“小的多謝四小姐!”
張富貴笑着應了一聲,心裏卻将趙家這副嘴臉罵了一遍。
當時自己的工錢可是克扣不少,怎麽不見他們如此心善呢?
等其走後,趙乙丹當晚便将這衣服命人立即趕出來了一套,尺寸則是以自己的為準。
因為此衣服實在繁複,時間太短,還來不及上珠翠裝飾。
但即使這樣,等出成品時依舊光鮮奪目。趙乙丹定睛一看,樂得合不攏嘴,吵着嚷着要馬上穿上。
她身形嬌小,等換上這套時,更顯得人靈動,眉目含翠。
趙乙丹迫不及待穿上想給家裏人看。
一回府,發現趙明勝和方敏兒因為生意之事出去了,只剩下母親和大姐。
盡管如此,趙乙丹仍有些止不住的喜悅,認為自己是從張富貴那裏撿了一大便宜。
于是得意洋洋地将此事告訴給了大姐和趙老太太。
趙孟婷一看,心裏不禁豔羨,感慨道:“娘,三妹穿着當真合适,這樣式我們成衣鋪裏還沒賣過呢!”
趙老太太聽後也喜滋滋地把趙乙丹拉過來轉了一圈,“是啊,丹兒穿着真合身!”
趙乙丹眉梢一揚,喜道:“這還沒繡上珠寶呢!要是添置上,肯定更好看!”
趙老太太點點頭,随後把她拉過來,神秘兮兮地問道:“這衣服怎麽來的?”
趙乙丹如實交代,給兩人說完,趙孟婷的反應與趙乙丹一樣是發自內心的歡喜,而趙老太太則猶豫着要不要告訴給趙明勝聽。
“娘,”趙乙丹笑着對她說道,“二哥還忙着呢,這種事您也能做主的不是嗎?”
趙老太太想了想也對,畢竟趙家莊當年生意紅火的時候自己還是老板娘呢,現在雖然老了,但也懂的經營之道。
這衣服款式一看便深得自己所愛,若是做出來肯定大賣。
“好,我知道了,那你讓人先做出來幾套看看。衣服上昂貴的珠翠便都先換成廉價一點兒的瑪瑙吧!”
趙乙丹點點頭。母女三人商量完都不禁有些竊喜,畢竟這種好事難逢。
方敏兒随趙明勝一同去揚州選布匹也到了回程的時候。
夫妻二人恩愛無比,坐在回來的馬車上一起哼起了小調。
馬夫在前面掀起簾子,打趣道:“夫人和二爺真是恩愛啊,旁人見了只會羨慕呢!”
方敏兒含羞帶怯地看着趙明勝,而他也正溫情地看向她。
等回了長安,兩人打算先回府休息。至于趙家莊,等明日再去也不遲。
結果剛到趙府,就聽到自己的妹妹滿心歡喜地從大堂跑過來,邊跑邊喊:“嫂子,哥,你們回來了!”
“這麽高興,是怎麽了?”趙明勝無奈地笑着看向她問道。
趙乙丹樂得臉上還有紅暈,邊走邊道:“這不是前幾日有個以前在咱們店裏幹活的夥計告訴我,他從宮裏拿到的一張紙條,上面畫的是最新款式的衣裙。那個樣式,那個顏色真的特別好看,我讓裁縫做了一件穿在身上,娘跟大姐都誇好看呢!”
方敏兒眼光犀利,跟趙明勝對視一眼,随後對趙乙丹冷靜問道:“那個夥計是誰?”
趙乙丹歪着頭想了一陣,搖頭道:“哎呀,我高興過頭了給忘了。反正重點也不是這個,前幾日做出的款式已經拿到鋪子上賣了,娘說沒多久都搶光了!”
趙明勝微微蹙眉,滿眼懷疑,“敏兒,咱們先去趙家莊一趟。”
趙乙丹不解她哥為何心事重重的樣子,便撅着嘴道:“這兩人到底怎麽回事,一副不樂意的模樣。這麽好的事難道不是聽聽就會高興起來麽?”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猜猜是誰在後面預謀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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