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打官司(下)
次日清晨,徐槿容跟以往一樣出了府門。
翡翠擔心她,于是一定要跟她一塊兒出來。
兩人到了衙門時,阮玲她們已經等在了門口。
一看到徐槿容,三人皆笑着與其打招呼。
徐槿容懷有心事,阮玲很快察覺了,便問道:“徐小姐這是怎的了?有什麽不舒服麽?”
徐槿容搖頭,良久才回道:“阮姨,我擔心趙家人如果使詐或者咬口不認,到時候可能得另想法子。”
阮玲皺起眉頭,看了她一眼,“趙家潑皮無賴,這種事倒也真可能做出來。”
徐槿容自打進了徐府以後,便越發謹慎,今日打官司她覺得不會如自己想的那麽順利。
衙門內,全署屬吏整齊排列在兩旁,依次參拜孫知府,黑壓壓的一片,看得人禁不住緊張嚴肅起來。
孫知府拂袖坐下,對那幾人吩咐道:“讓阮氏和徐娘子她們進來!”
一會兒徐槿容與阮玲她們便進來了。
梓菱沒見過這麽正式的場合,剛開始還有些緊張不安,但當餘光看到徐槿容走在前面,那般鎮定冷靜時,自己也跟着放下惴惴不安。
孫知府讓幾人先等着,他悄聲問了一個侍衛,“這趙家人怎還沒來?”
侍衛正想再去催催時,只見外面有人喊道:“趙家二公子跟趙老太太來了!”
趙明勝萬沒想過阮家人竟敢把自己告到衙門去,也沒想過徐槿容也在此。
他眉頭深鎖地走進來,一看到那個熟悉的戴着面紗的女子盯着他時,他只感覺呼吸都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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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茶樓走水的事徐槿容肯定還記在心裏,這女子深藏不露,讓人捉摸不定,趙明勝心裏隐約擔心起來。
趙老太太倒好,一看到阮玲就冷臉兇道:“哎呦,我說呢,到底誰這麽沒良心做這種事,現在看來也就你們阮家人能這般不要臉了!竟還鬧到衙門來,嫌不嫌丢人吶!”
阮玲不像她這麽刁蠻無理,說不出此話來,也學不來她的陰陽怪氣。
徐槿容聽後,倒是笑了笑,漫不經心道:“趙老夫人,這裏是衙門,不是菜市場,您說話稍微注意點。”
趙老太太對徐槿容眼熟,她左看右看終于想起,于是更加兇神惡煞地瞪了她一眼,“沒臉沒皮的野丫頭,哪裏涼快去哪裏待着,這兒還有你說話的份了,信不信……”
話音未落,孫知府猛地敲敲桌子,冷冷地打斷她:“閉嘴!要吵出去吵,這裏是衙門,豈由得你胡鬧!”
趙老太太見狀,只好忍氣吞聲,憋着一股子怨氣站在了旁邊,眼神卻始終離不開徐槿容跟阮玲。
只見頭頂上方楷書寫着“明鏡高懸”四字,孫知府緊鎖眉頭,站起來對衆人道:“正式開庭!”
左右兩側一字排開的衙役手中拿着刑具使用的竹板,正視前方,公堂氛圍過于肅穆。
“趙明勝于太.安十年春時娶了阮家二小姐阮玉為妻,阮玉于十二年年末重病去世。于此,原告人阮玲起訴被告人趙明勝,稱自己的女兒生前受到了趙家人各種羞辱,包括言語和身體,期間趙明勝還跟方家姑娘糾纏不清。之後趙家人給阮玉下毒,趁其中毒後,強迫其簽下契約,訛詐了阮家人修建飯店的銀子。趙明勝,本官以上所說的這些,你可認?”
趙老太太氣急敗壞,臉都被憋紅了,怒視阮玲。
趙明勝走上前,先是給孫知府行了一禮,又道:“回孫大人,阮氏所言皆為編造。阮玉自嫁給小民後,為府中二夫人,地位尊貴,小民與其舉案齊眉,生活和諧,根本沒有阮氏說的那些。所以,小民不認罪!”
徐槿容冷笑,眉梢微挑,“舉案齊眉?趙公子跟夫人舉案齊眉會讓她吃避子藥麽?地位尊貴?若是地位尊貴,那為何趙老太太把她當做下人使喚,冬天裏連個暖爐都舍不得給,家裏大大小小的事務都讓阮玉一個人做?趙公子,你說的跟你做的一致麽?”
孫知府一聽到那個避子藥,便讓人拿上來,“昨日本官讓人已經驗過了,的确為避子藥,趙明勝你怎麽解釋?”
趙明勝看了徐槿容一眼,心裏嗤笑一聲,面上淡然,“回大人,這個藥跟我們沒有任何關系,不知是不是有人為了故意栽贓才專門買了一瓶糊弄您。”
“你!”
徐槿容聽得胸口起伏,她雖然料到趙明勝一定不認罪,但真的聽到時,卻也會怒意四起。
“除此以外,關于阮氏死的那件事,趙明勝你說說到底怎麽回事?”孫知府手指叩着桌面,冷不防問道。
趙明勝不假思索,回答:“阮氏身體不佳,加上之前染上風寒,才得病去世的。絕不是如她們所說,我們投毒,怕是阮家人想訛詐我們才會編造這麽一出吧!”
編造??!
徐槿容像是聽了一個天大的笑話,她冷眼道:“趙二公子,你可還記得她是誰?”
此時久久不說話的梓菱站了出來,跪在地上,大着肚子。
趙明勝一看到她,臉色慘白,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許久沒過問過梓菱的事了,之前聽人說起好久沒見到梓菱,不知她去哪兒了,結果沒想到在衙門又見到她。
梓菱面色平靜,陳述者此前的事實,“大人,妾身可以證明。阮氏死的時候,趙三小姐端了一盤香瓜來,妾身猜那裏面應該加了什麽。此後阮氏死的時候七竅流血,這是典型的中毒症狀。妾身私下詢問了來驗屍的郎中,那郎中隐晦地告訴我阮氏絕不是得病離世,而是中毒。妾身以上所說全是真的,若有半點虛假,就遭天打雷劈。”
頓時,公堂內一片嘩然。大家開始議論紛紛。
“啪!”
趙老太太兩步三步直接沖上去,二話不說竟然給了梓菱一巴掌。
“好啊,虧得以前明勝那麽對你好,給你吃供你穿,你如今卻反咬一口!簡直就是個不要臉的小賤人!”
梓菱被她扯住頭發,嘴角淌血,毫無反抗之力,她下意識趕緊先護住自己的肚子。
徐槿容見識過那個老婆子的潑皮無賴,倒也不覺驚訝,反而理智地立即沖上去就反手按住她,讓她不能再傷害梓菱。
徐槿容力氣不小,就那麽一扭,把趙老太太弄得哇哇叫疼。
“哎呀,哎呀,這個死丫頭!你快給我放手,放手!!”
徐槿容怎麽可能真的放手,她擒住她,力氣不減,橫眉冷對。
“孫大人,公堂之上,趙老太太違反規矩,當面傷人,這可如何處置?”女子冷冷問道。
孫知府被趙老太太弄得厭煩了,于是索性瞪了她一眼,一怒之下揮袖道:“來人,給我把這個老太婆先拉下去!”
趙老太太一聽,直接躺在地上了,耍賴道:“欺負人啊,欺負我這個老太婆,當官的怎會這般無理啊!”
“……”
徐槿容氣極反笑了。
孫知府好歹從官這麽多年,見過很多不要臉的人,卻也沒見過這麽無理取鬧的。
他此時心裏已暗暗有了答案。
按照這個老太婆的脾性,阮氏到他們家能好過麽?
常人想想也不可能啊!若是換做有家室的女子,說不定早就和離了。
幾個男子還是硬生生把這個老太婆給拉了下去,公堂內稍微安靜了一些。
被這麽一折騰,時間過得很快,孫知府又審問了一會兒,便對趙明勝道:“此事本官心裏已有定奪,如今趙明勝作為前夫,嫌疑最大,所以暫且先扣留在衙門幾日。這幾日裏,本官會繼續調查,若是有線索會再次開庭審問。”
趙明勝不可置信,但他告訴自己必須冷靜,否則被人看出了端倪。
徐槿容走到趙明勝面前,莞爾一笑。
她今日穿的是一件紫色紗裙,頭發簡單地挽就,也沒有過多修飾,簡簡單單卻也說不出的動人妩媚。
但又如何,趙明勝只覺得此女蛇蠍心腸,歹毒無比。
“徐小姐,趙某似乎警告過你,不要來插手我的私事,你難道……”
徐槿容笑着打斷道:“趙二公子說這番話是因為心虛麽?總之事情到了這一步,沒辦法回到從前。你且放心罷,我一定親自送你進大牢,你以前做的那些事,一筆一筆全都會報應到你的頭上。”
趙明勝吐了口氣,嫌惡地看着她,“你這女子怎麽這麽惡毒……”
徐槿容的笑意不減,只是多了幾分犀利,“惡毒?有你惡毒麽?趙二公子害死糟糠之妻,這幾日沒少做噩夢吧?”
趙明勝臉“唰”的就白了,像是當場被人揭穿了一樣窘迫,他輕輕咳了幾聲,掩飾道:“胡言亂語,你當真是瘋了嗎?”
徐槿容看穿他的心思,他只要說謊就會不正眼看人,于是她認真道:“是不是真的,趙明勝你心裏有數,也不必自欺欺人了。你配不上阮氏,你根本就是一個被動的人,你的自以為是毫無意義,其實大部分思想和語言都是從書上搬來的,都是很多人認可的,你只是照本宣科而已。學術上如此,行為上依舊如此,你陰暗且懦弱,脫下你看似君子的外衣,你什麽都不是。”
這一席話說完,趙明勝顯然有些愕然,臉色青一塊白一塊,一時間竟說不出一句話來。
他萬萬沒料到徐槿容怎麽會知道這些,好似很了解自己一樣。
徐槿容看他愣住,嘲諷地笑了笑,轉身便走了。
……
……
這邊孫知府回到屋內,一個侍衛突然走過來禀報:“大人,徐娘子求見您。”
他一聽,皺眉道:“又有何事?”
侍衛搖頭,“她說很重要的事,幫助您辦案的。”
孫知府思忖一會兒,點頭道:“那讓她進來吧。”
徐槿容來的時候已經摘掉面紗,孫知府看她進來,擡眸微怔,似乎重新打量她好幾眼,才又道:“你找本官還有什麽事?”
徐槿容行了一禮,“叨擾大人了,只是小女方才想到了一件事,關于審問趙明勝的,說不定能幫助大人您直接結案。”
孫知府一聽,來了興趣,挑了挑眉,詫異道:“哦?那你且說來聽聽。”
徐槿容點頭,把自己之前想的全都說了出來,“小女覺得,趙家人既然一口咬死不承認,大人其實不必跟其耗費時間。您找個時機,給趙明勝下迷魂藥,那種東西不會要人命,在他昏迷之時,找一個聲音跟阮氏很像的女子,讓她裝作阮氏,吓唬趙明勝一番。小女猜,到時候趙明勝定會露出馬腳來。”
孫知府聽着,思索一番,倒是覺得此提議還可行,于是他問:“那哪裏去找跟阮氏聲音很像的女子呢?”
徐槿容解釋:“這個大人不必擔心,小女找到後會把此人帶過來,您只需要趁趙明勝在昏迷之際,讓他一個人待在一間屋子裏,把他手腳捆綁起來,避免不必要的事發生。”
因為北齊有規定,不能對有嫌疑的人亂用刑,現下若趙明勝不承認,此案必須另找證據。
想及此,孫知府便點頭答應:“好,那就按你說的辦!”
作者有話要說: 徐槿容:說真的,從沒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冬梅: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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