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慘死
外面跟裏面截然不同,外面有些異常得涼意,燈火也暗了不少,站在迎風處,讓人不禁打個寒顫。
趙明勝繞到外面的一條小路前,靠在石拱門那裏閉目養神。
他想起方才發生的事,心裏總覺得有些膈應,似乎有關阮玉的心結還是沒有解開。
自己入獄,還得罪了太後,這些說出去都不是添彩的事,甚至他都覺得方敏兒會不會嫌棄他。
以前阮玉在的時候,倒是對他的起居細致入微,對他百依百順,方敏兒不同,她有自己的想法,甚至手腕也比阮玉厲害多了。
想及此,趙明勝幽幽地嘆了口氣,他看着地面,腦海裏浮現了很多跟阮玉的畫面。
“明勝,你明早去揚州,天氣冷,記得多穿一些。”
“明勝,我知道你吃不慣河魚,專門給你另外做了你愛吃的糖醋裏脊。”
“你這衣服怎麽被蹭破了,我一會兒給你補補。”
……
阮玉每日都在忙着家務活,他不得不承認,在賢惠方面,阮玉的确做得很出色。
可是那樣的順從不是他想要的,他根本不稀罕,他更欣賞方敏兒的氣質,那種強勢和妩媚。
相處的這段時間裏,趙明勝又會時不時覺得方敏兒的強勢似乎也有不妥之處,讓他會覺得自己很懦弱無能,因為他真的害怕哪一天方恺中勸方敏兒離開自己,到時候該怎麽辦!
男子的背影顯得有些落寞,他看着自己拉長的影子,心裏堵得慌。
猶豫了一會兒,看時候也不早了,趙明勝打算還是先回坐席去。
忽然,他聽到身後傳來一聲冷笑,那笑聲很淺但聽得很清楚,就在他身旁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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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的影子也變成了兩個人的,那個人好似從黑暗裏鑽出來的,跟身後的樹影纏在一起,只能看到一個輪廓。
他正欲回頭看看,還沒來得及轉身,就聽見“砰”得一聲,自己的頭部被人狠狠地敲了一錘。
他本來就喝了不少,被人這麽一敲,只覺得頭昏腦漲,直接往後一仰,就昏了過去,都還未來得及看清那人的長相。
甚至趙明勝昏過去以後,都沒有任何知覺。
那人踢了他幾腳,發現沒有動,又試探了一下他的鼻息。
嗯,沒死。
于是趙明勝下一刻就被人連拖帶拽地拉到黑暗之中,被黑影所吞沒。
……
……
趙明勝感覺自己好似睡了長長的一覺,連夢都沒有做一個。
他應該是躺在一張很柔軟的床榻上,隐約之間還能聞到香粉味,淡淡的,催人睡意。
良久,直到他聽見門被人猛地踹開,然後下一刻就又聽見女人的尖叫聲,刺穿人耳膜。
“啊!你是誰!”
他立馬清醒,睜眼一看,頓時心涼了半截。
他此時此刻竟然躺在一張大床上,而他的身邊是一位非常年輕貌美的女子,那女子滿眼恐懼地看着他,雙手擋在胸前,只露出半個裸露的肩膀。
到底發生了什麽?他現在在哪兒啊!?
“啪!”
還未來得及想,就感覺臉上火辣辣得疼,他的衣領被人拽了起來,然後狠狠地又被拖下床。
“皇上,皇上,臣妾不知這淫賊什麽時候過來的,起來的時候把臣妾吓壞了……”那女子一邊哭訴,一邊撲到劉豫的懷裏。
劉豫緊緊地護住女子,順手給她披了一件外套,皺眉道:“阿慶,朕會為你做主的。你們幾個,先帶着皇後娘娘到更衣室去。”
那個叫阿慶的女子點點頭,仍然心跳得飛快,走的時候是兩個宮女攙扶着的,否則腿腳都軟了。
趙明勝大驚,自己什麽時候躺在皇後的床上了!
如今竟還被劉豫給抓到,簡直是掉腦袋的罪啊!
“皇上,您聽小民解釋……”
劉豫一聽這話就火大,二話不說往他臉上一踹,冷冷道:“你這個狗東西,如今還要朕聽你解釋,解釋個屁!”
趙明勝已經顧不得臉面了,他流着鼻血,灰頭土臉,頭發散亂,外套還給丢了。
他再次爬到劉豫腳邊,不停磕頭求饒。
“皇上,小民說的都是實話。昨晚不知被誰敲暈了,醒來就發現自己躺在這裏,絕不是故意偷偷溜進來跟皇後私會……”
劉豫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顯然不相信他的一面之詞,反而覺得過于荒唐可笑。
“你閉嘴!休得狡辯,今日朕定要取你狗命!”劉豫怒發沖冠,将桌上的花瓶掃到地上,然後厲聲道:“來人,把這狗東西先給朕關到大牢裏去,朕要你生不如死!”
趙明勝頓時臉“唰”得就白了,他來不及反應,就被幾個高大的男子給架着拖了下去。
他拼盡全力掙脫,甚至連鞋都掉了一只,腳下因為踩到了方才劉豫打碎的花瓶,血跡一直到了門口。
“皇上,您要相信小民的話啊,小民昨日本來是給太後祝壽的,結果被人算計了……”
趙明勝的聲音越來越小,漸漸的,整個昭和宮安靜下來。
劉豫扶額,手撐在柱子上,努力平息自己的怒氣。
等趙明勝被人帶下去以後,一個太監走過來,在劉豫耳邊說道:“皇上,那個人好似是方家姑娘的夫君,昨日的确是來給太後祝壽的。”
劉豫聽後,冷笑一聲,“他們家的破事怎麽這麽多!這淫賊膽子如此大,自己有家室不說,還敢騷擾阿慶,朕沒有當場殺了他就算好的!”
一想起之前趙家得罪南梁王的事,他忽然覺得這人就是罪有應得。
此時,阿慶換好衣服,從後面走了出來,她臉上的恐懼并未消散很多,一看到劉豫,頓時哭得跟個淚人一樣。
“皇上,臣妾被吓壞了……”
劉豫将她摟住,臉上的表情有些僵硬,“沒事了,朕已經讓人把他帶下去了。”
阿慶察覺了劉豫的冷淡,有些慌亂,“皇上,你是不是還在生臣妾的氣?臣妾真的是冤枉的……”
“沒有,朕真的沒有。”劉豫幽幽地嘆了口氣,他似乎有些疲倦了。
阿慶委屈地看着他,劉豫叫了幾個宮女來照顧她,然後道:“你先休息,朕昨日因為壽辰,累了一宿,今早起來也沒睡好,朕乏了,有什麽事一會兒再說。”
劉豫轉身就走了。
阿慶這幾日的确跟他發生了很多小摩擦,如今又遇到這檔子毀自己清譽的事,無疑是火上澆油。
想到這裏,她無力地坐到椅子上,埋頭哭了起來。
……
大牢內,一片陰森,這比當時衙門的牢房更為恐怖。
不僅僅是大了許多,就連味道也讓人難以忍受,全是血腥味和酸臭味,一進去就作嘔。
趙明勝一個踉跄被人推到了裏面的一間牢房裏,十分狼狽地跌倒在地。
他腳下都是傷口,一踩到地上的髒水,頓時疼得話都說不出。
“乖乖待好了,一會兒看皇上怎麽收拾你!”侍衛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連一絲憐憫都不舍得多給,轉身便離開了。
趙明勝此時只覺得無助和絕望,甚至不知自己到底得罪了誰,為何要遭這種罪。
他細細回想,昨晚看到的那個影子到底是誰,又為何會對自己下手。
難道是太後的意思?
他倒吸一口涼氣,不知太後為何不放過自己。
那個老太婆真是心如毒蠍啊!
趙明勝舉起拳頭,重重地砸向牆面,好似發洩自己這幾日以來的所有怒氣。
鮮血順着手掌下流,他卻絲毫感覺不到疼痛,甚至一拳又一拳,直到血肉模糊了牆面。
他還能指望方敏兒來救自己麽?
趙明勝閉上眼,淚水順着自己的臉頰流下,滑到嘴角。
為何老天偏偏要這樣捉弄他,明明上次得罪南梁王妃的是趙乙丹,偏偏自己成了替罪羊。
阮家人打官司這一事也有徐槿容那個不知好歹的女子插手,讓他命懸一線,而她卻安穩無虞。
難道真的是阮玉變成鬼魂來報複自己了嗎?
趙明勝嗤笑一聲,報應還是來了。
以前他對阮玉所做的種種事,給她吃避子藥、在她大病之時跟方敏兒出去尋歡作樂、對她的冷嘲熱諷……
如今都報應到自己頭上了。
“阮玉,你可還滿意?你看到我現在這個樣子是不是很暢快?所以,你現在能安息了嗎?”
趙明勝的眼裏看不到任何溫度,冷得讓人如至冰窖。
……
沒一會兒,聽到一陣細碎的腳步聲,趙明勝卻連擡頭都懶得擡了。
門被推開,幾個侍衛走進來将其架着,冷道:“皇上賜你一死,就算是太後來求情也沒用了!”
那次那件事真的衆所周知。
他如今仿佛像一個令人唾棄的臭蟲,聲名狼藉,所有的所有都毀于一旦。
甚至,他連方敏兒最後一面都不能見到。
劉豫恨不得将此人撕碎了才好,叫了幾個劊子手來,把趙明勝的衣裳扒開,将其綁在柱子上,往他身上倒上一桶黑漆漆的東西。
瞬間,千萬根帶殼的小蟲子往自己皮膚裏鑽。
那東西看似小,吸食骨血後就會變大一倍,每一寸皮膚都難以幸免。
趙明勝看着自己渾身上下都是黑色,最後直到臉上、耳朵裏、鼻子裏都是有東西蠕動的感覺,那種痛已經無法用言語形容。
“這種蟲子養在陰暗處,一般是給罪孽深重的死囚用的最毒的一種刑法,最後啃食得人幾乎只剩骨架……看來皇上是真的動怒了,才會想到這樣的法子。”
幾個劊子手都看不下去了,将臉別到一邊去。
蟲子把他整個身子都包裹住,往他毛孔裏鑽,咬破每一根血管。
趙明勝喉嚨處已經被啃食了一個小洞,他的慘叫聲一直回蕩在整個大牢之中,聽得人手腳發麻。
……
不到半個時辰,地上方才流下的鮮血也都被那黑蟲給吸食幹淨了,連碎末都沒有。
趙明勝除了頭發,其餘的只有白色的骨架,骨架上殘留有筋肉,但都只有薄薄的一層。
那蟲子吸食完以後倒是沒有亂竄,被人收到桶中蓋好。
“真是罪孽啊!”其中一人看到此慘相,重重地嘆了口氣。
正當此時,只聽外面有個女子喊道:“快讓我進去!我要見我夫君最後一面!求求你們了,讓我進去吧!”
這人正是方敏兒。
她在前一晚與趙明勝走失以後,就讓人到處去尋他。
本來太後就煩趙明勝,所以她都不敢跟太後說起此事。
找了一圈,也沒見到蹤影,她心裏暗暗有了不好的預測。
若不是方恺中安撫,恐怕她那一晚都不可能回去。
直到次日一早,宮裏傳來消息,說皇上勃然大怒,在昭和宮發現趙明勝竟然上了皇後的床!
方敏兒一開始都不敢相信,以為自己聽錯了,趙明勝再怎麽逾矩大膽,也不可能做出如此荒唐可笑之事來啊!
直到她進宮,跟她認識的一個侍衛說親眼看着趙明勝被打入大牢時,她只覺得天崩地裂,腦子裏翁的一聲好似有什麽東西炸了一般。
想都未想,方敏兒連忙趕到大牢,只是等她來到時,早已完了。
那幾個劊子手根本攔不住她,她跟瘋了一樣要沖進去,實在沒辦法,只好放她進去。
方敏兒跌跌撞撞地沖進去,四下張望每一個牢房,直到她看到那具陰森森的骨架和那骨架腰上挂着的玉佩,她頓時腿一軟,跪在地上。
也許是極度驚恐,也許是傷心過度,方敏兒連一個字都吐不出,看着那具骨架,牙齒發顫。
不可能,這怎麽可能是趙明勝呢!?
就算是死,她以為也至少看到他的屍體吧!如今卻只有一堆白骨等着她,她真的無法接受!
“來人,把她扶起來!”
方敏兒下一刻就直接暈倒了,把侍衛們都吓了一跳,趕緊幫忙把她擡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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