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壁咚

回到徐府已是夜深。

燈火一點點熄滅，先是一層薄薄的霧，然後遂湮滅于波濤洶湧的黑夜之中。

青磚瓦縫裏的草長得有些肆意，府裏的柳樹開始抽芽，在風裏招搖擺動。

兩人進門，府裏格外得安靜，徐槿容心想恐怕這時候大家都該睡了。

“姐姐，你今天開心嗎？”宋成也忽然轉向她，然後問道。

徐槿容避開他的眼神，然後微微點點頭。

宋成也看着她，眉間都是溫柔，“我也是。”

徐槿容以為他說完了，誰知他又補充了一句：“跟你在一起每一天都很開心，每一天都不會膩。”

“……”

她皺眉，示意他小聲些，“你不怕有人聽到麽？”

宋成也輕哼一聲，“有什麽好怕的，又不是在偷.情，我們光明正大的好吧。”

“你！”徐槿容剜了他一眼，“你若再這樣胡言亂語，休想我以後跟你出去！”

宋成也一聽，拉着她的手趕緊哄道：“好好好，小祖宗，你說什麽都對，都依着你，行了吧！”

徐槿容把手抽出來，快步往前走。

宋成也在後面跟了過來，硬要跟她靠在一起，還想繼續牽她的手。

徐槿容不讓，兩人一路就這樣拉拉扯扯。

快到囡仔苑時，徐槿容忽然聽到一陣聲音傳來，回過頭來只見李氏詫異地看着二人。

“大姑娘，成，成也，你們出去了嗎？”

她看向宋成也，眼神停留在他往徐槿容靠的那個胳膊上，頓時臉上的表情有些微妙難言。

身旁的徐景逸還不懂事，嘴上沾着飯沫，一個勁兒往李氏身上撲，喊道：“娘，快，快抱我！”

基本每晚徐景逸都會吃一些夜宵，李氏自上次吃棗的事後，便常常會親自下廚給他熬一些小粥，生怕再出意外。

結果沒料到在這兒遇到了徐槿容跟宋成也。

畢竟是過來人，李氏頓時就察覺出不妙來，她的眼神有些打量的意味，而且帶着不可置信。

徐槿容輕咳一聲，立即和宋成也拉開距離，回道：“三姨娘，今兒是上元節，爹讓我帶成也一起出門玩了一趟。”

徐景逸一聽到玩，撅着嘴看向徐槿容道：“大姐都不帶我玩，就偏心成也哥哥！”

李氏拍了拍他的背，兇道：“逸哥兒，不許胡說，今兒娘可帶你出去了啊。”

徐景逸氣鼓鼓的臉蛋跟個包子一樣，他哼道：“可是今天廟裏一點也不好玩。”

一語完，徐槿容的臉卻莫名紅了起來，而且像是被人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事一樣，十分心虛。

宋成也倒是跟她形成鮮明對比，此人好整以暇地站在一旁，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眼神瞟向她來。

徐槿容感受到他的目光，回看了他一眼。

你看我做什麽，還不打算解釋？

解釋個屁啊，人也沒說啥啊，你心虛個什麽！

你！

呵！

兩個人這眼神交流，在李氏看來更為古怪了，像是……眉來眼去？

她站在原地，似乎也不知問點什麽好，一時間有些尴尬。

還好此時徐景逸打破了氣氛，他揉揉眼睛，趴在李氏肩頭，“娘，我困了，我們回去了吧。”

李氏安撫了他一番，轉頭又對徐槿容笑了笑，“天色也不早了，大姑娘、成也，你們兩個也早些回屋休息去吧。”

徐槿容輕聲“嗯”道：“姨娘，您也早點休息。”

說完，李氏對兩人笑了笑，然後摟着徐景逸便回房了。

徐槿容緩緩走向囡仔苑，她此刻才松了一口氣。

宋成也伸手過來，忽然摸了她的臉一下，觸感極為光滑，少女膚若凝脂一點也不誇張，倒顯得他的手有些糙。

“啧啧，還是燙的呢，你這麽緊張嘛。”他挑眉輕笑。

徐槿容咬緊下唇，對他動手動腳的行為雖然習慣了，但是現在卻有些生氣。

“宋成也！你正經些，這裏是徐府，你怎麽老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

女子說起氣話來，黛眉微蹙，紅唇開合，一束青絲遮住了右臉。

宋成也抱着雙手，居高臨下，等她說完，然後只是低頭輕笑一聲，提醒道：“你再大聲些，伯父就該被你吵起來了。”

徐槿容頓時意識到剛剛自己有些過于激動了，于是立即往四周瞧了瞧，幸好無人。

就在她回頭那一瞬，眼前的少年忽然靠近她，然後一只胳膊撐在牆上，把她圍堵在自己的胸前。

他的氣息将徐槿容包圍，将她籠罩在自己的影子之下。

他垂眸，看着身下徐槿容驚慌失措的眼神，不禁眸子暗了幾分，“姐姐，水到渠成的事，紙是包不住火的，你與其遮遮掩掩，不如坦坦蕩蕩。反正別人也不傻，遲早會發現的。”

這話說的好像自己已經跟他确立了關系一樣……

“宋成也，我可沒說同意！”

徐槿容有些煩躁，想推開他，結果被他一把擒住手腕，只聽他冷聲道：“躲什麽，我難不成吃了你？”

徐槿容避開他的目光，只感覺到他略顯急促的呼吸。

宋成也看她情緒不好，有些郁悶，他的眸子裏像是灑了一層灰，黯淡了不少，語氣也有些不悅。

“我說過的，跟徐槿容沒關系，老子這一世要找的人就是你！管你叫什麽，姓李，姓張，姓劉也好，總之就是你。”

徐槿容愣愣地看着他，說不出話來。

宋成也為自己剛剛話說重了有些後悔，以為吓到她了，于是語重心長地解釋：“我不是兇你，我的意思就是我這一世認定你了。如果伯父問起，我就說要娶你，求一遍不行就兩遍，實在不行我就天天去說。總之，我不會放手的。”

徐槿容聽着他固執又有些倔強的語氣，臉一紅，低頭道：“誰說我要嫁給你了。如果你說的是真的有上一世，但上一世的事我已經記不清了。對你，當然也忘了……所以以前喜歡你，不代表這一世也……”

話還沒說完，某人涼悠悠的目光就瞟到她身上，他微微一笑，那冰冷的笑容仿佛要吃了她一樣，說出的話卻萬般篤定。

“我不着急，慢慢來，反正你想跑也跑不了。不過誰要是膽敢跟我搶人，那我一定殺了他。”

這不容商量的語氣簡直像一個十足的惡霸。

偏偏他說完還以一種玩世不恭、深幽的眼神看着徐槿容，嘴角浮現一抹若隐若現的笑意，諷刺和冷酷參半。

徐槿容咬緊下唇，盯着他，“宋成也，你不能這麽不講理。”

他呵呵一笑，戲谑道：“搶我的人，還要我講理？”

徐槿容憤憤地看着他，眼裏有些淚光閃爍，為他的霸道有些生氣。

宋成也這次卻沒打算安慰她，他往後退了幾步，撤開身，對她微微笑了笑。

正當徐槿容賭氣似的轉身就往院子裏走時，身後的人忽然對她嚴肅道：“對了，南梁王這個人不是什麽好東西，你讓伯父別跟他走太近。”

徐槿容回頭，宋成也一邊往後退，一邊跟她揮手作別，“太晚了，姐姐你早點回去睡吧！”

她頓了頓，想到他剛剛說的那番話，過了會兒才匆匆地進屋關上門。

翡翠看徐槿容臉有些紅，還以為是被凍的，走過來給其披上了一件薄外套，“小姐，你可算回來了，奴婢等您好久了，在這院子裏也是無聊的很。”

徐槿容一語未吭，腦海裏忽然想起那次壽辰的事來。

她其實也有一種不好的預感，若是顧衍南跟徐之渙都站在南梁王這邊，到時候如何脫身呢？會不會受到什麽威脅？

但就算自己跟徐之渙說了，徐之渙會相信麽？

畢竟女兒家也不懂朝政，說的話沒個借鑒意義。

“小姐，小姐？你在想什麽啊？”翡翠看她若有所思，便好奇道。

徐槿容回過神來，對她勉強笑了笑，“沒事，我今天太累了，還是早些休息吧。”

……

李氏這邊雖然回避了兩人，但走到一半時，将宋成也的話聽到了一半。

偏偏還是那句他故意逗她說的，帶着幾分暧昧不清，李氏聽到時簡直不敢相信。

回頭偷偷一瞧，她看到宋成也摸了摸徐槿容的臉，兩人離得十分近。

她完全沒想到宋成也競對徐槿容懷有其他心思。

細細想來，她忽然恍然大悟。

怪不得，上一次宋成也要在她面前說起徐槿容的婚事，希望她不要嫁到李家去。

後面也是三番五次地有事就找徐槿容，這次幹脆直接跟她一起出門玩兒了。

說實話，他也不是小孩了，到了十六七歲，該避嫌了。

況且徐槿容也到了要出嫁的年齡，兩人一起出去，略有些不妥。

李氏坐在屋子裏，手裏編織着給徐景逸的帽子，回想這之前發生的一切。

那徐之渙知道麽？

聽徐槿容說是他讓兩人出門的，看樣子應該沒往那邊想吧。

李氏凝眉，也不知徐槿容對宋成也到底是何看法，她捉摸着要不要跟徐之渙說此事。

……

……

太和殿內。

香爐裏缭繞着蛇形的煙霧，紗簾之後若隐若無躺着一位少婦。

細看才知是閉眼小憩的宣德，她媚眼如絲地看着眼前有些醉意的男子，嘴角微勾。

“任大人今日怎麽喝了那麽多啊。”她擡起手，輕輕撫上了任以霖的臉。

男子醉的不輕，但僅存的一點點理智讓他還是往後躲了躲。

“太後，這樣不妥。”

宣德的臉立即就冷了下來，看着任以霖有些不悅，“不妥？任大人喝這麽多，哀家也是怕你難受，才好心問的，你難道不知領情？”

任以霖的眼有些紅，他掩口咳了幾聲，濃眉一皺，“太後近日找微臣除了喝酒還有何事？”

宣德從包裏拿出一瓶小瓷罐來，邊打開邊說道：“能有何事？不過就是想找任大人敘敘苦而已。”

說着她遞給任以霖幾顆藥丸，“你快吃下，這個能解酒的。”

任以霖雖有些疑惑猶豫，但礙于是太後給的，也只好服用下了。

“任大人，”宣德忽然靠近他，臉上一抹紅雲升起，“任大人真的不知哀家的心思麽？”

任以霖擰眉，剛想說幾句，就感覺全身上下不受控制一般，視線也逐漸模糊起來，甚至他感覺身上一陣燥熱和煩悶。

“太後，您到底給，給微臣服用的是什麽？”他揉了揉太陽穴，想讓自己清醒。

宣德只是笑笑，“解酒藥，哀家說過了，看來任大人真是醉的不輕啊。”

任以霖尚存的一點理智也快消失殆盡，他忽然扯了扯衣領，将外套褪下，看着眼前躺着的人，他漸漸俯身過去。

眼前什麽都看不清了，只覺得有人勾着他的脖子，然後在他耳邊說着什麽。

宣德看他如此主動，心裏頗有些安慰，便任由他擺布自己。

她雖然年紀在那兒，但平日裏保養得極好，跟十七八的少女雖然比不得，但也比同齡的人看起來年輕了十歲。

身上男子傳來重重的喘息聲，兩人纏綿在一起，隔着簾子只能看出一個大致的輪廓來。

這樣的感覺似乎許久沒有嘗試過了，不禁又讓她想起跟先帝在一起的日子來。

她閉着眼享受那樣的觸感，微微地咬緊下唇。

……

次日一早，等任以霖醒來，榻上只有雜亂的衣衫，身旁無一人。

他頓時清醒，仔細回想了昨日發生的事來。

正當他穿上外袍，有些無措之時，只聽屏風外傳來宣德的聲音。

“任大人醒了麽？”

！！

任以霖大驚失色，胡亂穿好衣衫就繞到屏風後，看到宣德正在那兒坐着飲茶。

她看上去氣色極好，心情似乎也不錯，眼角帶着笑意。

任以霖立即跪下，臉瞬時煞白，然後磕頭認罪道：“太後，微臣昨日冒犯了您，您處微臣死罪吧！”

宣德抿了口茶，良久，收斂了臉上的笑意，對他道：“任大人，昨日之事哀家并未放心上。若是真要相處你死罪，你都活不過今日了。”

她撫弄着自己的指甲，聲音有些冷。

作者有話要說： 李氏：我看到了什麽不該看到的......

徐景逸：大姐就偏心成也哥哥！

徐槿容：冤枉啊，我哪有！

宋成也：小屁孩兒，還不叫未來姐夫！

徐槿容：啊啊啊啊！臭男人，離我遠點兒！

徐之渙：一臉懵逼

（不是，你當爹的到底錯過了多少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