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突襲
徐府。
“大姑娘!”李氏牽着徐景逸,對剛回來的徐槿容笑道,“逸哥兒念叨好久了,說要見他大姐。”
一說完,徐景逸還有些害羞,躲在李氏的裙子後面,睜着一雙圓溜溜的眼睛打量着徐槿容。
徐槿容走過去摸了摸他的頭,蹲下問道:“逸哥兒吃飯了沒?”
徐景逸很是認真地回答她,“吃過了,逸哥兒今晚喝了雞湯,還吃了好多好多蔬菜。”
徐槿容笑了笑,誇道:“逸哥兒真聽話,一點也不挑食。”
徐景逸咧嘴笑了出來,“是啊,就連爹都誇我了,爹說等幾日就帶我跟大姐你一起出去玩兒。”
說到此,徐槿容問李氏道:“對了,姨娘,爹他人呢?”
李氏看着二人,卻忽然嘆了口氣,“大姑娘,這幾日老爺忙裏忙外的,今晚又傳消息說不回來了。”
徐槿容凝眉,不知怎的,有隐隐的擔憂,她盡量讓自己不往壞處去想。
“可能爹他真的很忙吧。”徐槿容這一句既是安慰李氏,也是安慰自己。
徐景逸好像看出了她的擔心,連忙上去抱住她的腿,“大姐,沒事的,爹他的事情太多了,過幾日就能回來陪我們出去玩了。”
徐槿容牽住他的小手,柔聲道:“嗯,逸哥兒說的對,我們都等着爹回來好不好。”
徐景逸笑得特別燦爛,臉上像是開了一朵花一樣,他默契地點點頭,“好!”
……
……
誰知,在假山後,有一人将此情此景全部看在眼裏。
雲風走過來對宋成也道:“少爺,淩晨就得出發,您現在該走了。”
宋成也沒說話,深深地看了對面女子一眼,好似想把她所有的溫柔、微笑還有一舉一動都刻進腦海裏。
他的唇抿得緊緊的,眉頭深鎖,心裏卻不得不做出一個決定,那就是離開長安。
原本他打算好的,找個機會去跟徐之渙說自己想求娶徐槿容的事,如今他不打算說了。
因為他實在無臉說出口。
若是這次有去無回,那就是耽誤了人家姑娘大好的前程。
她的青春年華,到底憑什麽要全部投放在你一個可能犧牲的人身上呢?
這對她不公平。
宋成也把這份喜歡埋藏在最深處,他只希望自己給她留下的是最美好的模樣就夠了。
徐槿容,如果我能回來,那我一定要娶到你。
如果我還是重蹈上一世覆轍,那我寧願沒有認識過你,沒有與你有任何的牽扯。
他腦海中浮現起以前的畫面來,一幀一幀,格外得清晰,好似她的臉就離自己只有一寸的距離。
其實那次上元節他并沒有寫那麽多心願,而是唯獨只寫了一個,那就是願她安好。
複仇,那不是心願,那是實實在在要做的事。
天下太平,他倒也沒有那麽無私無畏,唯一自己不确定的,就是和她的未來。
......
“雲風,我之前跟你說的話還記得吧。”宋成也垂下眼睑,轉頭對他說道。
雲風點頭,“放心吧,少爺,你交代的事屬下都會妥善辦好的。”
“嗯,好。”
宋成也這次沒有再看那遠處的女子一眼了,他負手于身後,臉色不是很好看,步子邁得飛快。
……
淩晨的長安城,街上的街燈幾乎全都熄滅了,除了頭頂的月亮和星辰,所有巷子都是黑魆魆的。
寒意刺骨,凍得人發抖,每一寸皮膚在冷風中都異常敏感。
一行人悄然從長安城的城東出去。馬蹄踩過水坑,濺起一片水花。
馬背上的少年身着戎裝,外面套着一件暗紅色的披風。
他的眸子在黑夜裏微閃,眼角有凜冽的寒光,帶着陣陣冷意。
眉似遠山,薄唇微抿,一雙黑眸不經意地掃來,讓人捉摸不定。
他捏緊了缰繩,目視前方,只見那城門處早已被南梁王偷偷換了一批人。
“将軍,你們一路注意安全。”一個小侍衛搓了搓手,鼻尖冷得發紅。
宋成也微微點頭,一副不太想說話的樣子,他瞟了眼身後的侯瑞,侯瑞也剛好看向他。
此人是南梁王手下的良将,即是說對他算是個威脅。
宋成也微眯了眸子,回過頭來,雙腿輕輕夾了夾馬腹,加快了前行速度。
大門浩浩蕩蕩的人馬從此走過,揚起陣陣塵土。
開門的侍衛等他們一走,立即命人關上城門。
他給旁邊的人遞了一個眼色,示意他快走。
那人會意,匆匆又從城東趕回了南梁王府。
正在南梁王等待之時,一個黑影推門進來:“王爺!侯将軍跟宋将軍他們已經出城了。”
南梁王一聽,嘴角的笑意很快抑制住了,他立即起身,迫不及待道:“趁天還沒亮,現在就動手!”
窗外暗影沉沉,太陽出來得晚,就算雞鳴兩聲之後,外面還是一片漆黑。
偶爾起得早的人在自家屋裏點了燈,能透過紙窗看到暖黃的光。
南梁王一改往日的穿着,披上了一件霧藍色的鬥篷,手執長劍。
今日他要殺進未央宮裏,親自除掉多年讓他寝食難安的禍患。
他凝眉,坐在馬背上,前面的人點起火把,微黃的光照在他的臉上。
他的眉宇深邃,眼睛直勾勾地望向那座殿宇。
不久之後,那裏将屬于他。
南梁王掃了眼身旁的人,低聲道:“到時候從太和門進去,你們把東南西北四個出口都堵上。現在這時候守在宮門前的人應該不多,而且他們也定想不到我們會突然襲擊。”
“屬下知道了。”那人點頭,對着身後黑壓壓的隊伍揮揮手,示意他們跟着自己走另一條路。
……
……
晚上的皇宮顯得尤其寂寥,一面面朱紅色的宮牆、褐色的瓦還有灰色的石子小路,褪去了白日裏的喧嚣,只剩下冷清。
幾個小宮女手執燈籠沿着牆根兒走過,她們緊低着頭,影子投在牆上。
“珠兒,你走慢些!”後面的一個小宮女喊道。
前面那個叫珠兒的宮女停了下來,輕輕轉過頭來,“噓,小點聲,你知不知道……”
話還沒說完,前面忽然鑽出兩三個黑影來。
後面的那個小宮女驚呼一聲,吓得手上的燈籠瞬時掉在了地上,燈油灑了一腳。
“啊……”
珠兒的聲音還沒喊出來,就被那黑影輕輕松松抹了脖子,鮮血濺在了牆上,留下斑駁的印記。
但那印記很快就浸入牆裏去了,跟那朱紅色渾然一體。
不過因為剛剛的幾聲,宮裏的侍衛立刻警覺起來,開始往這邊走。
等過來的時候,才發現除了幾個殘破的燈籠,剩下幾個倒地的宮女。
他們俯下身,檢查了呼吸,頓時臉慘白。
“有,有刺客!快去通知太後!”
……
兩人急急忙忙地跑到未央宮門前,想也沒想就徑直沖進去,迎面撞上的竟是魏晉。
“做什麽!太後才睡着,你們又要……”
侍衛氣喘籲籲解釋:“有,有刺客!方才我們在西門那邊看到幾個已經被殺害的宮女……”
魏晉大驚失色,此時睡得很淺的宣德被幾人的說話聲吵醒,她坐起穿上鬥篷。
“怎麽了?”
魏晉結結巴巴,“太,太後,有刺客。”
宣德眉頭一皺,看向窗外。
窗外一輪新月挂上樹梢,瑩白的月光灑在石子小路上。
“去讓禁衛兵速速前來!”宣德揉了揉太陽穴,有些疲倦的樣子。
魏晉把宣德扶起,緊張道:“太後,不會是有人已經密謀行動了吧?”
宣德沉思一會兒,閉上眼,“今日之事的确太過于意外,哀家沒想到會在皇上還沒入乾陵就動手,這顯然是沖着哀家來的。”
魏晉指了指未央宮的後面,又道:“太後,若是有刺客突然前來,我們可以從地道走。”
宣德點頭,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過了沒多久,只見剛剛的侍衛忽然闖進門來,大喊不好。
“太後!太後,禁衛兵已經到了,但是……”他表情有些痛苦,“軍機處的人說邯鄲和宛城的士兵前幾日忽然被南梁王召回……”
宣德怒意四起,狠狠地拍了拍桌子,“那金陵的呢!?把金陵的人全部給哀家召回來!”
那侍衛搖頭道:“等金陵的人回來,恐怕最早都要三日之後了。”
宣德頓時像是失去了依靠一般,她又氣又擔憂,萬萬沒想到南梁王會突然在夜晚動手,而且他又是從哪兒拿到的劉豫的令牌。
“哀家就知道,就知道這南梁王是蓄謀已久的!”她臉被逼得通紅,說起話來,感覺腦袋裏嗡嗡作響。
窗外燈火相映,一片光亮,只聽一陣密集的腳步聲傳來。
下一刻,便聽見清晰的厮殺聲。
劍與劍相交,清脆無比。
魏晉頓時冷汗直冒,他看向宣德,“太後,這,這……”
果然,還是來了。
宣德細想自己手下的士兵肯定不如南梁王的多,如今要是硬拼,必敗無疑。
“先從地道走!”她對魏晉喊道。
外面的禁衛軍趕到的時候,南梁王的人剛好包圍了整座未央宮,他們過去正巧着了道,被亂箭射死得七七八八。
南梁王見此景象,冷笑一聲,對手下的幾個人眼神示意一番。
“進去把那老太婆給本王帶過來!”
他一定要親自殺死宣德,這個想法已經在他腦海裏瘋狂生根發芽,等這一天實在等太久了。
未央宮裏面的燈還未熄滅,閃着微弱的光,整個宮殿卻異常得安靜。
桌上還有一壺熱茶,然而卻不見一人,就連宮女也不見。
“王爺,裏面無人!”
南梁王眉頭緊皺,怒道:“怎麽可能!難道他們……”
仔細一想,他忽然意識到不對勁,立刻對任天啓道:“你們現在趕緊去北門!”
這未央宮在西北方向,他們包圍了整個宮殿,卻不見人出來。
那只能說明,宣德走的是另一條路。
任天啓點頭,提起劍便帶着一行人沿着小路沖向北門。
“王爺,他們會不會已經逃走了?”一個侍衛擔憂道。
南梁王搖頭冷笑,“不可能,就算任天啓去遲了,他們也走不掉,你忘了北門本王已經布下軍隊了嗎?”
他們從太和門進來的時候,就是一路殺進來的。
門口的禁衛兵在太和門留的并不多,剩下一些值夜班的,本來晚上視線就不好,而且還很困。
南梁王讓人放箭,吓得好幾個人躲着不敢出來。
後面被逼無奈,脅迫之下打開太和門,萬萬沒料到太和門外烏壓壓的全是南梁王的人馬。
“那我們現在要不要把這未央宮給一把火燒了?”
南梁王怒視這人一眼,狠狠地拍了他的頭一下,“人蠢就該多讀書!一把火燒了對本王有何好處?!難道你想讓本王當第二個項羽麽?”
那人趕緊低下頭,再也不敢多言。
宣德和魏晉他們逃到北門的時候,開門的侍衛竟然是自己從未見過的。
魏晉雖有些納悶,不過還是沒時間多問,等門一開,便急急忙忙想逃出去。
哪知那幾個人忽然将他們堵住,魏晉急了眼,從包裏拿出令牌,在他們眼前晃了晃。
“還不快讓開!”
那幾個人無動于衷。
宣德定睛一看,确認這些人都是自己沒見過的,瞬時她有些慌亂了。
魏晉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剛準備轉頭對宣德說幾句,忽然身子一僵,往地上直直倒去。
他的背心處被人正正好好射了一箭。
宣德一回頭,看到的是一個坐在馬背上的中年男子,那人背着光,看不清五官,但是她覺得自己在那兒見過這人。
剛剛圍堵住她的侍衛下一刻便走上前來将她挾持住,硬生生地拽住她的胳膊,讓她跪在地上。
宣德大驚失色,往左右張望,卻發覺周圍都是陌生的面孔。
“宣德,你且拿我兒命來!”馬背上的人的怒斥道。
這聲音……宣德立刻意識到,這是任天啓的!
可是他怎會背叛于自己,而且偏偏投靠了南梁王!?
“你這話什麽意思?”宣德冷冷地問道。
任天啓每每提起自己的兒子,就會感覺到心口的疼,他看着地上跪着的女人,恨不得将之大卸八塊。
沉默良久,只聽後面的人徐徐開口,“你這不要臉的老太婆,妄圖勾引任大人的長子。逼得最後任佐領實在無臉見人,自刎了。你這罪孽恐怕是洗不清了!”
南梁王看向宣德,眼神充滿嘲諷之意,他走到她身旁,一把揪住她的頭發。
宣德感覺頭皮處傳來的疼痛,她瞪大雙眼,不可置信喃喃道:“任佐領怎麽會,怎麽會……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劉豫跟我說了,他,他只是在家養病……”
南梁王嗤笑一聲,手上又加重了力道,“要是養病就好了!至少任大人還有個念想。可是事實就是,劉豫在騙你。你們兩母子作惡多端,他替你隐瞞此事,就怕你因為任以霖的事動怒。真是好一個母子情深啊!哈哈哈哈……”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要注意保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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