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下蠱假孕(中) (2)

我若不給你機會,也說不過去。你也知道,彩青背叛了我,居然敢給我下蠱。所幸王爺信我疼我,并沒有責怪。老話說吃一塹長一智,在我身邊伺候,須得忠心耿耿的,我方放心。”

跟着的新丫鬟藤草會意,進屋用火鉗子夾了一塊燒着的碳,茲茲冒着青煙,丢在跪着的飛燕跟前,頓時火花四濺。

飛燕吓了一跳,急忙問道:“這是……”

沈雪如笑着道:“忠心耿耿,自然是能幹活,卻不能亂說,你吞了這碳,成了啞巴,我自然留你重用。”

飛燕戰戰兢兢,看着灰白色通紅的碳,掏出手帕,想包着撿起來,卻一靠近,被熱氣灼傷了手,手帕立刻燃燒起來。

将手中的帕子往遠處一扔,飛燕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側妃開恩。”

沈雪如看也不看她一眼,擡腳坐上小轎子,藤草急忙亦步亦趨跟在旁邊,對随侍的小厮們喝道:“飛燕沖撞沈側妃,罰為最下等仆役,去雜物房幹活。”

五十四章 死士危機(上)

更新時間2013-12-8 11:57:11 字數:2294

飛燕只得看着藤草遠去的背影恨恨跺腳。

不多時,她的一應起居用具與包袱被扔了出來,人被總管趕到雜役房,連水都沒喝上一口,就被指派過來擡東西。此時見薛賓鶴沒事找事,越加心裏氣急,想着沈雪如這棵大樹靠不上,可不能再得罪新晉的畢側妃了。

思及此,咬牙對薛賓鶴解釋道:“這……這是王爺賞給畢側妃的,奴婢可是賠不起。”

薛賓鶴見她為了一張桌子竟然與主子頂撞,一生氣,伸出腳踩斷了另外一只桌腿,驕傲的轉過身走了。

飛燕愈加輕蔑,一個靠床上功夫取悅王爺的女人,算什麽東西,耀武揚威的。

旁邊一個伶俐的丫頭以為她新來的,勸道:“別怕,若是搬回庫房,肯定會要你賠的。畢側妃人是最好,反倒有可能不會怪你,你去說明情況就行了。”

飛燕輕輕笑笑,她還得去邀功呢,離院自然是要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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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着破碎的桌子,深一腳淺一腳往離院裏去。

霜子看着琳琅滿目的賞賜,微微笑了,這些東西,裏面有不少曾經是傅餘婉在世時用過的,皇甫北楚将它們從塵封的庫房中提出來給她用,只怕是對她的替代身份,更是認可。

瞥見一個丫鬟抱着個破桌子低垂着頭在廊下,招手喚她過來,待看清是飛燕,也吃了一驚。

問明情況,微微笑着:“一張破桌子,沒什麽打緊,意兒,收了。”

與白蓮一同來的意兒過來接過去,她很是乖巧。

彩青死後,沈雪如遷怒于白蓮,直接趕出王府去之後,對意兒的震懾不可謂不大。就算從前沒有什麽歹心,現在只怕是再不敢有。

背叛主子的下場,可不太好。再加上霜子對她算是不錯,有什麽好吃的好布料,從來不會忘了留她一份,待她與清水如出一轍,心裏更是打定主意好好服侍。

放完桌子,飛燕叽叽喳喳得把路上薛賓鶴的故意為難說了一通,又撸起袖子,給霜子看她剛才為了“保護桌子”,被琉璃碎片劃傷的一道傷痕。

霜子微笑聽着,聽說她現在在雜役房當差,心念一動,視線就落到她的衣服上。

飛燕怪不好意思的将衣服往裏面攏一攏,怒氣沖沖說道:“雜役房太欺負人了,見我初來,還來不及裁做新衣裳,把別人不穿的舊衣裳給我了。氣死我了。”說着說着,似乎記起來自己已經從書房被貶到雜役房,急忙道:“我得回去了,還有許多事兒呢。”

霜子聽到這裏,愈加和善留她喝茶:“別急,你我也是舊相識,如今來了,喝口茶再走。若是問起來,說是我留你就好。”

飛燕巴不得不回去做那些苦工呢,趕緊笑着答應了。

霜子微微一笑,使個眼色給清水,清水便端着一盆涼水出來,往離院中間那棵琵琶樹上澆。

“真是不好意思,我幫你擦擦。”清水一不留神,腳下被一塊石頭絆了下,一大盆的冷水一點兒不落下,把飛燕渾身淋了個濕濕透透,冷的她“哎呀”一聲叫喚起來。

清水急忙掏出手帕替她擦拭,待看到胳膊因為剛才破碎的桌子劃傷了一片之後,急忙讓她進屋擦洗上藥。飛燕百般推脫,終究是半推半就,接受了清水的盛情,進了屋,脫了衣裳偎在被窩裏。

意兒看着那衣裳百般為難,濕漉漉的幾乎不能穿,歉意的笑笑:“姐姐,我幫你拿到小廚房去烘烤一下吧,否則濕漉漉的穿在身上,只怕要着涼的。”

飛燕吓得一驚,急忙掀開被子試圖爬下床,要推辭意兒的好意,卻被清水攔着:“咱們側妃是最最體恤下人的,你又是與她同伺候過的。若真的因此病了,她估計會狠狠責罵我一番,好姐姐,你就給妹妹個機會吧,正好,你胳膊上的傷,得好好上藥才行,意兒,你去與蘇大總管說一聲,就說側妃留這位妹妹在這裏多伺候一會。”

意兒脆生生答應一聲,拿着衣服出去了。

飛燕推辭不過,只得重新蓋上被子,待看到鋪面上的刺繡是百合花後,才摩挲着道:“側妃待妹妹真好,蓋的被子都這樣體面。”

清水笑嘻嘻的道:“姐姐若是覺得好,就多躺會兒,這是畢側妃的床鋪呢。”

飛燕再想巴結,也知道分寸過了,急吼吼的要起來,清水勸道:“方才情急,側妃就讓咱們把你安置在她屋裏,你既然不願意,就穿兩件我的衣裳,陪我坐着吧。先把這碗姜湯喝了,暖暖身子,再起來不遲。

飛燕見她說的井井有條,不疑有他,喝了一大碗濃濃的姜湯,不多時覺得倦意襲來,昏沉沉的睡了。

霜子等在後門角落裏,見意兒将衣服拿來,也不管只烘烤了個半幹,急匆匆的穿在身上,掀開袖口一看,表示着“下等仆役”的刺繡,歪歪扭扭的繡着那丫鬟的名字—秀玉,心中暗自得意。

對意兒仔細吩咐一番,霜子将臉上用竈灰塗的黑不溜秋,又用眉筆和脂粉胡亂加粗,略微改造一下,朝後門走去。

掏出腰牌:“奴婢庫房雜役秀玉,方才給畢側妃送琉璃桌子,不小心桌子腿折了,側妃讓奴婢出去找個工匠來修補一番。”

看門的老頭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看着故意卷起的丫鬟服飾袖口處,不耐煩的揮揮手:“去吧。”

霜子大踏步走出門口,長出了一口氣。

楚王府的上等丫鬟,除了奉主子命令,是不得擅自外出的,若是外出頻繁,也會惹人懷疑。清水昨日從悅來客棧回來,告訴霜子,雷虎說有一些機密的事情要與她說,原本讓她下午或者晚上就出去見上一面,可是因沈雪如假孕一事,鬧得脫不開身,急了大半宿,一直思慮着如何才能出去。

清水和意兒,是一個都不能冒充的,她剛榮升了側妃,只怕沈雪如的眼睛,盯得比什麽時候都緊,恨不能立刻抓住她的錯處,拖出去打死,以出了心中那口郁悶之氣。

霜子吃了白蓮的悶虧,更是小心謹慎,若是随便拿一套下人衣服,又怕着了沈雪如或者薛賓鶴的道,到時候被咬死,更是吃不了兜着走。

剛才看飛燕站在廊下,霜子瞧着身形與自己差不多,才想出這個法子,關一個,出一個,若有人到離院,看到床上有人,清水只對外稱說自己病了就是。

到時候問起來,飛燕穿的也不是自己的衣裳,衣裳的主人秀玉肯定也是一問三不知,說不出個什麽來。

左顧右盼的出了王府,霜子又找了個茶館喝了小半天的茶,待日頭最熾烈的時候,閃身進了悅來客棧。

靠窗邊有個帶着氈帽的人,雙眼不住往窗外望,霜子不動聲色在他對面坐下來,笑着道:“大哥,午時已到,你點菜了麽?”

五十五章 死士危機(下)

更新時間2013-12-8 11:58:20 字數:2763

雷虎将氈帽往上掀一掀,擡眼見是個不認識的姑娘,大聲道:“那麽多空位置沒看見,我這兒有人了。”

霜子笑着道:“大哥不是正在等人麽,這時間可緊張的很,再不點菜,人一多,可就要長等了。”

雷虎聽她這話說的蹊跷,聲音也挺熟悉,盯着她仔細看了許久,見霜子一動不動眼含笑意,恍然大悟:“霜子姑娘……”

霜子急忙讓他噤聲,環顧四周沒有可疑的人,才自顧自倒了杯茶:“你讓我親自出來,是為什麽事?”

雷虎急匆匆的說道:“你派流雲是查林文豪的底細,結果我前幾日讓清水帶回去了。可現在居然沈問之也知道了這件事情,用來要挾皇甫北楚。楚王舉薦的京兆尹被慶王的人代替,他現在着急上火,一大早帶着沈雪如急匆匆往沈國公府去了,昨兒個你沒來,耽誤了點時間,現下只怕他們已經坐在一起談開了。”

霜子鎮定問道:“那又如何?”

雷虎急忙将其中的利害關系與她解釋了一遍,又叮囑道:“千真萬确,流雲猜想,沈國公父子也在查林文豪呢。只是不知道為何此時要與皇甫北楚作對,把林文豪的底細捅了出來。據他在書房外聽的,好像是要以此舉逼迫楚王立沈雪如為楚王妃,日後再扶持楚王當上皇帝,那沈雪如便名正言順成了皇後。”

雷虎對官場政治一竅不通,說完此節又疑惑道:“沈雪如是皇甫北楚的側妃,此時岳丈一家應該是大力支持才對,怎麽也鬥得你死我活的。”

“正是因為一家人,才更要在楚王翅膀豐滿前,将他拿捏在手中,日後才好一家人踩着他的肩膀上位,攀龍附鳳啊。你想,要是沈國公手上不握着點兒什麽,光靠嫁出去的女兒,等同于潑出去的水一樣,日後皇甫北楚登基為帝,偏不善待沈雪如,他還能有什麽辦法?”霜子冷笑道。

思慮着,只怕沈國公當初同意把嬌貴的女兒嫁給皇甫北楚,就是看中他能争奪天子之位,本想借沈雪如的手成為國丈,誰知道近來皇甫北楚壓根兒不把沈雪如放在心上,而沈雪如又一心顧念愛情,根本不管娘家,這才引得沈國公覺得女兒靠不住,只能自己出手與皇甫北楚博弈。

“那一定要阻止他們達成一致,否則,只怕強強聯手,皇甫北楚這個太子之位,是決計跑不掉了的。”雷虎越說越急。

霜子也暗暗笑了,她有些安排,為了安全起見,連雷虎也并不知曉。林文豪的底細,正是流雲查完後,她一個不小心,透露給了沈問之,沈國公父子的反應,在她意料之中,只是皇甫北楚,居然肯拉下臉來求和,出乎她的意料。

不過,只要沈國公父子将此事加以利用,總歸是對她有利。

見霜子有些聽天由命,雷虎有些着急,卻也無計可施,只得說別的:“還有一事,上次您安排我們私底下去散布皇甫北楚結黨營私的謠言,不少朝官大員反而被他拉攏的更緊了。這事兒又如何處理,還要繼續嗎?”

“繼續!”霜子斬釘截鐵,傅餘家因此事而覆亡,她一定要在此事上,為父親與哥哥正名,為五朝忠臣傅餘家正名。

“直到有萬無一失的機會,逼得他要麽坐實罪名,要麽棄卒保帥。”

見雷虎仍然是一臉着急忙慌的模樣,疑惑道:“還有什麽事情?以後這些事,你留個信給我,寫得隐晦些便是,我現在出來不太方便。”

雷虎吞吞吐吐,半天說不出來,直到霜子連續追問了幾遍,起身要走,才憋出來一句:“咱們兄弟,被朱雀閣的人,暗害了三個,都死了。如今就剩下我,流雲,還有流風與霹靂、江河五個人了。這件事情我不敢寫在紙上,怕您聽了一時心急,怒火攻心,大失分寸,露了馬腳。”說着說着聲音都帶着哭腔。

霜子渾身猶如被冰冷的水從頭頂淋下,鑽心的冷,溫暖的春天,卻感受到駭骨的冷風,從客棧過堂裏吹來,全身涼飕飕的,極度的酸楚湧上心頭,想着前一陣子還言笑晏晏的一群人,商量着如何對付朱雀閣與皇甫北楚,如今就剩下五個,悲從中來。

将眼眶裏的眼淚拭去,霜子忍住哽咽:“什麽時候的事情?”

雷虎也收起悲傷,嘆息道:“五天前的事情,我們嫌住的地方不安全,正想搬家,結果半夜朱雀閣十多名死士潛進來,躲不開一場惡戰,清風他們為了掩護我們逃走,留下來墊後,等我們躲過風聲,再回去看時,清風他們的屍首被摞起來,早已經千瘡百孔。”

霜子聽得冷汗津津,強制壓住心中的酸澀,問道:“他們如何知道你們藏身之處,我記得叮囑過你們,永遠別集體行動,都是分開的。”

“都怪我!”雷虎聽霜子這樣問,悲恸的不可遏制,頗為自責:“您之前吩咐過,讓我們平時各自負責,若不是您召集,絕不會聚集在一起,哪怕有一個共同接頭的地方,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誰回來,誰不回來,避免朱雀閣将咱們一網打盡。可,可上次我覺得那個地方不安全,為了不留下暗號讓人知曉我們的新住處,通知他們都回來,告知新的聚集地方,結果被朱雀閣的人逮着機會……”

見霜子正在仔細回味他的話,雷虎突然咬牙道:“這也正是下屬一定要親自見您一面的原因!”

霜子瞪大眼睛,等着他說話。雷虎卻又猶豫了,似乎還在內疚。

“他們死了,活着的人還得活着。”霜子擡眼亮晶晶的瞪着他:“你可是發現了什麽蛛絲馬跡。”

細細考慮一番,雷虎還是說了出來:“我懷疑,咱們身邊有內奸,若非如此,怎麽咱們第一次聚集,就被朱雀閣的人逮着正着。”

霜子将所有的事情都連在一起,同意了雷虎的推斷。雷虎見她認可,急忙道:“好在是,他們雖然見過你,但是卻不知道你在楚王府,也就不知道您真實身份,但朱雀閣在追殺我們的事情,他肯定知道,上次偷偷通風報信,才将我們逮着。”

“一定要在他下次報信時,将他逮出來,否則,咱們剩下的人,包括您,都岌岌可危。”霜子見他分析的頭頭是道,手指頭不住的敲擊桌面,想着對策。

雷虎找她來,說明此事已經非常危急。朱雀閣以前人多勢衆,根本無需用這樣的手段,便可以将雷虎他們揪出來,逐個擊破。

現在,長卿奉皇甫北楚之命,将不服命令的死士毒殺了幾個,又逃了十幾個人。像雷虎等淪落到她手上的,就有八個。朱雀閣如今剩下的不過十七八個,實力大大不如從前,若是不靠奸細,也沒有能力查到他們八個人,會在某一天同時彙集在一起。

既然他們能力暫時達不到,那說明,雷虎等人只要暫時不見面,就是安全的。霜子埋着頭想了許久,對雷虎說了四個字:“各個擊破。”

雷虎聽她說完,一掃之前的陰霾,重重點頭:“屬下定不負所托!”說完結了賬,大踏步出去執行了。

霜子又坐了許久,才起身走出客棧,融進人聲鼎沸的長街中。

一個古董攤兒,墨綠色的花瓶在一衆古色古香的小玩意兒中特別紮眼,不是因為它漂亮,恰恰相反,因為它太醜,肚子大大的,瓶口小小的,墨綠色又過于沉重,黯淡無光。

霜子的眼神一下子就給吸引了過去,包起來看了許久,賣東西的老頭兒見她很感興趣,笑嘻嘻的道:“姑娘,只要五十兩,這是無上的好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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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六章 禍不單行(上)

更新時間2013-12-9 10:35:30 字數:2703

翻來覆去看了許多遍,霜子摸摸懷中的銀子,仍舊是有些猶豫,那人見她愛不釋手,愈發不停的說:“這可是大戶人家流出來的寶貝,若不是家道中落,也不能拿出來典當,落入老兒之手,以如此便宜的價格讓人得了去,你要就要,不要就放下,我還要做生意呢。”

“這東西不過是齊家窯燒出來的,若說價值,五十兩的确不貴,但也不像你口中所說,是什麽寶貝。”霜子想着雷虎他們還需要用錢,咬咬牙,做出從前不屑于做的事:“三十兩,我就要了,多一文,我也不買。”

那老兒見是個識貨的,滿臉的不情願,拖拉好一會兒,才不甘心的咬牙道:“三十五兩,不能再低了,這東西不是寶貝,卻也是齊窯精品,不是一般小家小戶用的,姑娘,你要是再還價,可就不厚道啦。”

霜子也懶得與他費時間掰扯,将花瓶放在老兒手中,低頭去荷包裏掏錢。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過來,頓時大街上驚叫聲連連,霜子還來不及擡頭,一匹高頭大馬已經朝小販的攤位前橫沖過來,撅起前蹄,仰天嘶鳴,眼見那馬直直撞過來,那小販早已經害怕地将手中花瓶一扔,一個蹦跳躲到旁邊。

霜子想挪動,腿腳卻不變,她實在不想再度成為跛子。

只一瞬間,無暇細想,霜子抽出袖子中的匕首,狠狠朝落下來的馬大腿紮了進去。

一股混着腥味的熱血直噴上面頰,霜子彎腰閃躲,還是不可避免得在衣服上沾了許多。

馬兒一吃痛,受傷的腿掙紮着,仰着的馬身子朝後直接倒落下去,“轟隆”一聲,在地上哀戚嘶鳴起來。

一道身影從馬上飛騰躍起,落在地上,站定之後,發現是個其貌不揚的丫鬟,頓時怒氣沖沖,舉着的鞭子朝霜子臉上刷過來。

霜子站在那裏,一臉桀骜。并非是她不怕,而是眼前這個人,她認識。

是慶王。從後面走過來的,不是老七皇甫瑞謙又是誰?

果真,在鞭子落到她身上時,皇甫瑞謙伸手抓住:“二哥,一個小姑娘而已,何必呢。”

“何必?”慶王冷哼一聲:“我的馬兒好端端被紮了一刀,怎麽?就這樣放過她?”

皇甫瑞謙蹲下身,好好得看了一下那馬,發現一刀紮進大動脈,下手快,準,狠,力道也恰好,傷口可以救治,但又血流如注,一點也不像個女子作為,不由得暗暗稱奇。

“馬沒事,找個獸醫包紮一下即可。”皇甫瑞謙附耳到慶王邊上說了幾句話,慶王神色好看了許多,對霜子道:“也是本王的馬先失控,差點傷了你,本王向你賠不是?”

霜子冷面而對。慶王此舉,無非是在大街上留個好名聲,她為何要領情。

慶王見她不回答,面色很是不悅,終究不好發作,用馬鞭指了指她,嘆口氣,看一眼皇甫瑞謙,無奈的騎上一個随從的馬,先走了。

扭頭見皇甫瑞謙還愣在那裏,好奇道:“老七,你該不是被一個女人迷了心竅,現在看那個女人都失了魂魄吧?”

皇甫瑞謙朝他一拱手:“二哥先走,這些撞翻的東西,總得賠給人家。”

慶王翻個白眼,着急忙慌的回去了。這些事情,他向來不屑于去做,老七若要為他博個賢德名聲,也并無不可,終歸不是壞事。

皇甫瑞謙吩咐人将撞翻的東西一一估價賠償,賣瓶子的小販也回過神來,一把揪住霜子:“快給銀子?”

霜子有些納悶:“給什麽銀子?”

小販見皇甫瑞謙的賠償,并沒有強取豪奪,而是完全按照市價賠償,自己的攤位因為霜子的鎮靜,完好無損,心中有些窩火,揪住她的衣衫:“方才那瓶子我明明賣給了你,只是你還沒給銀子,我替你暫時拿着,現在你得把銀子給我。”

霜子一把掰開他的手,痛得他直皺眉頭:“瓶子明明是你拿在手中打碎的,如今怎麽好意思找我要銀子。”霜子心中暗自補上一句:你打碎我心愛的東西,我還想找你賠呢。

那瓶子雖然不值錢,但是擺在這裏,霜子一眼便認出來,這是母親的陪嫁之物。

齊家窯是母親的娘家,當年出嫁時,母親的父親親自入窯燒了這一對寶瓶,寓意:“保平安”,也正是因為它們不甚值錢,相國府被抄家時,才幸免于難。

若非是家裏實在過不下去了,想必也不會把這個東西拿出來典當,現在只剩一個了。這些話不能明說,霜子松開抓着小販的手:“你別強詞奪理。”

“我強詞奪理?”那小販見一向愛民如子的瑞王在此,似乎有了撐腰的人,更何況,這女人剛才還捅了慶王的馬,愈發覺得有些勝算:“大家快來看啊,這個女人買了我的瓶子,現在瓶子打碎了,她不給錢。”

周圍的人紛紛圍過來,對着霜子指指點點。霜子方才捅馬的心狠手辣,他們是見到過的,一個女子,膽子這麽大,場面那麽血腥,不見道理,先帶了三分先入為主,紛紛數落霜子的不是。

皇甫瑞謙也圍過來,聽小販振振有詞:“從她和我口頭答應那一刻起,銀子歸我,瓶子歸她。她要掏銀子,叫我幫她拿着,我拿着出了意外打碎了,那銀子難道不是我的了?”

霜子恨不能一巴掌拍死這個不要臉的小販,她急于脫身,回王府去,見事态鬧大,不想與他理論了,掏出荷包,準備認栽。

一雙瘦長的手包裹在她手上,阻止了她的舉動。“那這位姑娘方才還幫你躲過了馬蹄的糟蹋,你怎麽不感謝她?”

不用擡頭看,霜子也知道是皇甫瑞謙,他的味道,他的聲音,她很熟悉。

那小販見瑞王幫霜子說話,有些不願意了:“我可沒叫她幫啊,平白耽誤我的好生意。”一邊說一邊朝周邊小販擠眉弄眼,話裏的意思,對于這些“商人”來說,再明白不過,大家會意呵呵大笑起來。

霜子強忍着怒火,推開皇甫瑞謙的手:“你別多管閑事。”就往荷包裏掏銀子。

皇甫瑞謙卻不放手,緊緊握住霜子有些冰涼的手:“你若是把這個道理講清楚了,我賠你雙倍,若是不能,麻煩你賠這姑娘的一對瓶子。”

那小販有些氣急敗壞:“瓶子她都還沒有付錢,又不是她的,什麽叫我賠她的瓶子,王爺您別見着是個女子,就肆意包庇。”

話音剛落,就見霜子的怒火平息,皇甫瑞謙笑意盈盈看着他,才發覺自己失言,恨恨咬一咬舌頭,自認倒黴。

霜子将銀子放進荷包,對皇甫瑞謙示意感謝,提腳要走,就聽見他大呼小叫:“這位姑娘,你不梳洗一下?”

“哎呀呀呀。”皇甫瑞謙一邊“啧啧”咂着舌頭,一邊大驚小怪的叫起來:“你渾身血點點,就這樣走在大街上,別人還以為你殺了人呢。”

霜子很想伸手捏扁眼前這張笑意盈盈的俊臉,看看周圍不少人的眼神已經投過來,忍住怒氣道:“你到底想怎樣?”

“本王能怎樣?”皇甫瑞謙拉住她的衣擺:“不過是想請姑娘移步本王家宅,稍事梳洗一番罷了。”

“不去。”霜子一把扯過被他拽在手中的衣裳,沒好生氣:“奴家與王爺無親無故,擔不起王爺的好意。”

皇甫瑞謙見她面露不悅,不便強留,悻悻放了手。

卻見一匹馬疾馳而來,為首的正是慶王麾下貼身侍衛,他朝後一招手,一群侍衛齊刷刷沖上來,捉拿霜子。

霜子見大事不妙,急忙躲進皇甫瑞謙身後:“王爺救我,我是畢霜。”

五十七章 禍不單行(下)

更新時間2013-12-10 9:09:39 字數:2816

皇甫瑞謙很享受此刻英雄救美的感受,她是畢霜,他當然知道。

不說說話的聲音,光她身上那股若有若無的中草藥氣味,他一聞便知。

若非如此,堂堂一個王爺,何必親自留下來賠償善後,又狡詐的與小販理論,去占那三十兩而已的便宜?

霜子在他後面,自然是看不見他唇邊的一抹笑容,只聽見他問:“二哥不是放人了嗎?”

侍衛首領許輝語氣冰冷:“慶王方才沒走出去多遠,就遇到刺客追殺,若不是這女人刺傷王爺的馬,王爺也不會因為馬跑不快而左腿中箭,現在屬下懷疑這女人與刺客一夥,否則一個弱女子,怎麽會那麽鎮定不躲不避,恰好刺傷王爺的神駒?”

說着說着語氣有些不耐煩,許輝沉聲道:“若不是瑞王,屬下不用解釋這麽多,直接拿人便是。現在請瑞王讓開,再無需多言。”

侍衛門齊刷刷的過來,将霜子團團圍住,長矛已經寒光閃閃架在她脖子上。

皇甫瑞謙還想說什麽,許輝單腿下跪請罪:“屬下聽命行事,還請王爺不要阻撓,若是有疑問,可與慶王當面問之。刺客已經被抓住,待她回去,就清楚了。”

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皇甫瑞謙實在無能為力,只能擋着長矛,将霜子拉過來躲進懷中:“本王跟你們一起去。”

扶着霜子上馬,皇甫瑞謙将他護在胸前,跟着浩浩蕩蕩一群侍衛往慶王府中去了。

慶王翹着二郎腿,傷口已經包紮好,府中的姬妾正給他捶背呢,見皇甫瑞謙進來,驚訝道:“你怎麽跟着來了?”

瞥見霜子,手指頭顫抖着:“大膽刺客,本王好心好意放你一馬,你居然敢裏應外合,刺殺本王!”

霜子站在皇甫北楚旁邊,心裏踏實許多。聽見這話柳眉倒豎,冷哼道:“慶王是抓不到刺客惱羞成怒吧,我若是刺客,早就刺傷馬以後跑了,還等你來抓我?”

慶王見她如此放肆,将手中正在吃的糕點劈頭蓋臉朝她扔過來,卻被皇甫瑞謙往前面一擋,紮紮實實打在臉上。

慶王怒了:“老七,她跟你非親非故,你護着她幹什麽,快讓開!”

皇甫瑞謙腳都不擡一下:“二哥,你糊塗,老七不能跟着你糊塗,一個楚楚可憐的弱女子都成刺客了,那以後誰還敢跟着你賣命?你疑心未免太重了。”

姬妾走上前來,柔弱無骨的手在霜子身上上下摸索着,将匕首找出來,拿給慶王看。

“疑心重?”慶王舉着匕首給皇甫瑞謙看。擡起受傷的腳,姬妾急忙上前捧着:“王爺小心。”卻被慶王一腳踢開。

“你看誰家姑娘出門,還帶刀的?二哥這腿,要不是跑得快,就一箭,射到二哥這裏。”慶王指指心髒:“一命嗚呼了。”

皇甫瑞謙看着又好氣又好笑,上前拍拍他的腿:“好歹也是沙場征戰過的人,怎麽連一點兒痛都受不了?”

“疼在身,痛在心啊。”慶王大聲哀嚎着,将他拉低,附耳小聲說道:“傷是小傷,但二哥懷疑,是老四幹的。”

皇甫瑞謙的笑容凝固在臉上,眼神飄忽不定的看着霜子,一時不知道在想什麽。

又聽慶王說道:“前幾天我的人頂了他的人,京兆尹的位置,只怕跑不了了,他那人,睚眦必報,肯定懷恨在心。”

皇甫瑞謙急忙辯解道:“四哥雖然與你不和,但是也不至于使如此下作手段,怕是有人趁此機會栽贓陷害。”又看了霜子一眼,愈加堅定,決不能讓她的身份暴露,否則只怕越描越黑,再也解釋不清楚了。

慶王完全聽不進去,大手一揮:“老七,不是哥哥不近人情,我看得出,你挺喜歡這姑娘。雖然,額……長的磕碜了點兒。這樣吧,這姑娘就暫時在這裏羁押一日,等許輝他們将抓到的那個刺客審問清楚了,咱們再說。”

如此,再無良方,皇甫瑞謙只得帶着霜子,被迫去客房。

霜子沉聲不響,皇甫瑞謙問了半天,見她一句話也不說,有些着急了:“你到底是不是四哥派來的?”

霜子冷眼看着他,嘴角冷笑:“他是我何人,我要如此為他?”

這句話的本意是皇甫北楚是傅餘婉的仇人,霜子自然不會為他賣命。在皇甫瑞謙耳朵裏聽來,卻像是在說,他是我的夫君,怎麽會派我做這種事?

不管是那種,霜子沒被牽扯進刺客一事,皇甫瑞謙心中暗自慶幸,卻又莫名失落。是啊,她是堂堂楚王姬妾,要刺殺也輪不到自己的女人出馬。

本來想問問她為何會出現在長街上,頓時心灰意冷,淡淡的不想說話。

一時靜默無聲,直到門外傳來敲門聲,是慶王吩咐給他們送的晚飯。

霜子這才驚覺天色已經暗了下來,不由得微微有些着急,拉了拉皇甫瑞謙的衣袖:“我得回去。”

皇甫瑞謙皺皺眉頭:“二哥不會放你走的。若是你怕四哥生氣,等放咱們走了,我跟你去楚王府解釋一下。”

解釋?怎麽解釋?霜子急的滿頭大汗,不得已只得将給屠夫做小妾的娘親搬出來,告訴皇甫瑞謙是偷偷跑出來的,看一下娘親了,立刻回去。

皇甫瑞謙疑惑道:“正是如此,才更沒有什麽可怕,你這是盡孝,四哥能理解的。”

霜子明白與他說是雞同鴨講,心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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