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淚來:“自從傅餘婉死後,我再也沒有看見那樣的眼神,偶爾對你,會流露出一點兒,但味道,已經不是我當初看到的那個味道了。”
薛賓鶴嘆息道:“我明白了,也說與你聽了,至于沈雪如,就讓她繼續傻在裏面吧。”
霜子很想告訴她,沈雪如不傻,她們三個中,最傻的,就是她自己。
沈雪如早就認識到這個問題,所以她越來越少顧忌皇甫北楚的臉面,亦或者,她知道皇甫北楚不愛她,可是卻仍舊一心一意,要當他身邊,比肩而站的女人,唯一的女人。
說不清楚誰最可悲,也說不清楚誰最傻,薛賓鶴提起林文豪時臉上的笑容,她覺得值得,那就夠了。
霜子将手帕抽回來,看上面濡濕了一大塊,再看向薛賓鶴時,又像是從來沒哭過的痕跡,不好點破,只試探着問:“你打算怎麽辦?沈雪如只怕會緊咬不放。”
薛賓鶴冷笑着道:“早知道她會如此,大不了一死而已。”
霜子提議道:“要是拿不住林文豪,王爺頂多休離了你,畢竟沒有實質證據,到時候你回薛府吧。”
薛賓鶴聽她提到薛府,眼睛裏冒出一點光,瞬間又熄滅了下去,淡淡道:“本就無處可去,也只有這樣了。”頓一頓又說:“若我真的被休離,只怕就再也見不着你了,我爹爹定然不會再讓我出門,好歹有緣姐妹一場,我自認為待你不薄,你留個念想給我吧。”
霜子一時沒反應過來,薛賓鶴已經伸手從她頭上拔下一支珠釵:“這珠釵樣式很好看,我很喜歡。”
霜子本想說那是王爺賞賜的,見她仔細翻來覆去愛不釋手,最後興高采烈的戴在頭上,将到了口中的話又吞了進去,正猶豫間,門口的老婆子着急忙慌的進來,小聲吆喝着:“沈側妃來了。”
霜子急忙将食盒收了,跟着婆子快步走了出去,臨出門回頭看時,卻見薛賓鶴正含笑看着自己,滿是希望,像是告訴霜子,與沈雪如鬥下去吧,替我報仇。
皇甫北楚仍舊是靜靜的,在搜尋那個私通的男人未果後,提筆寫了封信,讓薛之前過來,将女兒領回去。
在古代,婦人與人私通,是死罪,家族就可以處理了,但薛賓鶴只是與別的男子親昵,并沒有抓奸在床,再加上此事是沈雪如第一個發現的,看見的,都是她的人,說是捕風捉影,也未可知,只能不了了之。
皇甫北楚是最不願意落人口實,極注重名聲的人,愈發在這件事情上處理的低調,只寫了休離書,意圖息事寧人,就此了結。
沈雪如自然是心有不甘,卻也不敢說什麽。霜子也長出了一口氣,在這件事情上,薛賓鶴雖然是自作自受,卻也是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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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端端的楚王側妃,竟然一步一步,走到今天淪為棄婦,且是與人通奸,被人休離,讓家族蒙羞的蕩*婦,薛之前該是多恨這個女兒,只從他并不親自登門,只讓薛夫人過來接人,就可以看出一二。
正感慨着,霜子突然想到一件事情,立刻叫清水奔出門去:“去趕上薛夫人,告訴她小心看好薛賓鶴。”
清水來不及問,一溜煙跑了出去,迎面就撞上了氣喘籲籲的意兒,拉着清水,語帶哭腔:“薛側妃自盡了,死在薛府大門口,據說薛大人不許她從大門進去!”
清水愣愣的傻坐在原地,霜子在屋裏已經聽見,快步走到門口:“好生生的怎麽自盡了,周圍那麽多丫鬟。”
意兒眼淚流出來,用手背抹了一把說道:“誰知道呢,據說薛夫人是怕她想不開,一直緊緊拉着,身上都檢查了,幹淨着呢。也不知道打哪兒摸出一支珠釵,硬生生的紮進胸口裏,立刻就救不活了。”
意兒越說越憤怒,臉色難看的駭人:“據說那薛之前,見女兒死了,居然還松了一口氣。”說着激憤的站起來:“天下間竟有這樣薄情的父親,奴婢是從未聽說過!”
霜子幾乎可以斷定,薛賓鶴早在問自己要珠釵,說是要留個念想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準備。
薛之前不讓她進門的那幾句話,成為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或許她早就已經絕望,知道娘家容不下自己,卻又不甘心真的接受,抱着最後一絲不可能的希望回去,卻終于印證了自己的猜想,落得失望。
當天夜裏,便據說有人潛進薛府,意圖刺殺薛之前,只是未能成功,混亂中倒是用匕首紮傷了幾個守衛,翻牆逃跑了。
霜子起先以為是林文豪,卻又總覺得不對勁,林文豪一介書生,哪裏有那個本事去行刺?
六十七章 盤根錯節
霜子點頭道:“正是如此,若是薛之前有把柄在楚王手中,那他有官位,有烏紗帽,有榮華富貴,絕不會放手一搏,寫一張這樣的字條。”
直到雷虎傳來消息,說紅豆有一晚徹夜未歸時,才想到,倒是紅豆,在薛賓鶴落難之後,反而比從前要忠心,有可能是她。急忙換了衣裳,從後院狗洞裏出去。
為了方便聯絡,藥鋪開了後門,紅豆在後堂中曬藥,看到霜子,心虛的往後退了兩步。
霜子開門見山道:“昨晚受傷了?”
紅豆小聲說道:“沒有。”
再簡單不過的言語,卻也表達出了事實。霜子拉着紅豆到一旁坐下:“還好你沒事,不然我可要寝食難安了。”
紅豆猶豫的看着她,不知道她這樣說是什麽意思。
霜子也不打算賣關子,直言相告:“薛之前這條老狐貍,我早就想收拾他了,只是一直在等待時機,你昨兒個貿然行動,必然讓他有所警惕,再下手可就難了些。”
紅豆聞言一愣,似乎沒想到霜子會這樣說,看她的眼光像是在看一個從來不認識的人,急忙問道:“畢側妃與他有仇?”
“有!”霜子斬釘截鐵的點頭,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即便是皇甫北楚指使,他也是罪魁禍首,逃不了幹系。
紅豆頓時來了興趣,對她的熱情超過從前所有交集,卻不過問有什麽仇恨,只是緊盯着問:“那你有什麽辦法?”
言語之間的急切狀态,充滿了希望的鬥志。
霜子将手頭掌握的證據一一列舉給她聽,臨了叮囑道:“我本來是想趁他不得王爺歡心。緊追猛打,一舉之力将他扳倒。可他手握重權,楚王的意思,大約是還想用一用他,如此一來,現在下手,王爺若是力保他,那就功虧一篑了。我們必須等個好時機。”
紅豆聽完霜子的話,雙眼熠熠生輝,搓着手掌急切道:“還等什麽?有這樣充足的證據,直接告到皇上那裏去,讓他吃不了兜着走,王爺也不會願意攤上這麽大一個麻煩的。”
霜子靜默着搖頭。安撫她道:“這些事情本沒打算告訴你的,只是怕你再铤而走險,壞了計劃。你靜靜的先呆在這裏。等着我的好消息。”
紅豆站起身來,言語中愈發激動:“霜子,我等不了了,我現在無時無刻,不想着要殺他,要讓他受盡苦楚,要讓他身敗名裂!”
這是她第一次稱她為霜子,從前都是恭敬而生疏的畢側妃,也算是放下心防的一種表示。
霜子一時無法讓她冷靜,只得靜靜的看着她。末了腦海中卻不由自主浮現出眼前這個女孩兒,是如何在薛之前的淫*欲面前倍受蹂躏。被摧殘的花樣年華,卻終日活在陰影之下。
一時便有些激憤,對紅豆說道:“若是真的忍受不了,那咱們就自己制造機會吧。”說完附耳告訴紅豆,讓她做誘餌,引誘薛之前上當。
紅豆一聽。急忙擺手說道:“不行,絕對不行!”
霜子納悶道:“這件事情很簡單,真要一次解決他,只有你出手,他才會相信。”
紅豆一臉堅決:“我不能出面,除非能直接一刀刺死他,否則,他若是栽了跟鬥,肯定會……肯定會把他咬出來的。”
霜子聽她提及“他”時,眼裏滿是恐懼,疑惑問道:“他是誰?”
紅豆雙手握着,不住的絞着衣角,幾度欲言又止,終究開口說道:“江楓!”
霜子愈發納悶,紅豆也不知道怎麽形容,只大略說道:“若是出手,一定不能給薛之前留下喘氣的機會。因為,因為江楓有把柄握在他手上。”
說着說着急的快哭出來,對着霜子已然雙眼含淚道:“江楓從前在薛府,與人争執,失手打死了一個下人,薛之前便讓他認罪畫押,江楓按了手印的供詞還在他手裏拽着呢,上次江楓不願意跟我私奔,也是因為這個原因。”紅豆說了停頓了一下,似乎江楓拒絕私奔,真的不是因為她**于薛之前,而是因為有把柄握在薛之前手中一般。
霜子追問道:“那份供詞放在哪兒呢?”說完又拍拍手:“瞧我,你若是知道,又何必如此推诿。”說完嘆口氣道:“倒是我考慮不周,想讓你去拜投薛之前門下,誘導他賣官,從而惹得皇甫北楚厭棄,不再管他。”
紅豆為難道:“不是我不願意,實在是……”
霜子點頭,男女私情,能夠讓人奮不顧身,什麽都不想,什麽都不要,她何嘗不懂。
有些無奈,卻又能夠理解,霜子站起身來欲走,卻被紅豆一把拉住:“想讓薛之前得罪楚王,辦法我倒是有。”
霜子複又坐下,帶着一抹期望的笑容看着紅豆。
紅豆猶豫了一下,小聲說道:“這個事情,我本來是打算找個合适的時機,用來與薛之前交換江楓的供詞。可是……”頓了一頓,接着說道:“可是死去的小姐,我也對不起她,就當我為小姐報仇了。”
這是霜子第三次聽紅豆言語中提起對不起薛賓鶴,卻又不知道是哪裏對不起,一團疑雲困擾心中,形成一個小小的結。
只是此刻顧不上這些,急忙問道:“到底是什麽把柄?”厲害到可以換回江楓的供詞。
紅豆仔細回想了一下,小聲道:“我只是猜測,不算準,否則早就跟薛之前交涉了。”看着霜子的眼睛,認真的說道:“他背叛過楚王。”
霜子被這句話奪取了所有的注意力,不管這猜測準不準,對于她來說,都是一個報仇的好契機。
“楚王有一段時間獲準去上書房議事,那時候大家都傳皇上要立他當太子了,他去沈國公府,就是要商談立沈雪如為楚王妃一事。”紅豆起身,示意霜子跟着她的腳步,走進她的房間,從枕頭底下掏出一個油紙包,展開看時,卻是一張小小的字條,上面幾個蠅頭小字。
霜子接過來,細細瞄了過去:“楚王私自建造朱雀閣養死士,其屬下長卿,為死士首領。微臣覺察,卻無力阻攔,唯有冒死派人送信,望吾皇明鑒,臣為陛下盡忠,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待一遍讀完,霜子渾身冷汗,紅豆不察,小聲說道:“薛之前當時給了我這張字條,要我偷偷去皇宮找江楓。我還沒到皇宮,就聽說皇甫北楚從沈國公府怒火沖天而回,薛之前又讓我将字條拿回去給他,我當時想着伺機擺脫他的鉗制,因此好容易留下證據的東西,我即刻就留了下來,命人模仿了紙上的筆跡另寫了一張,他一接過去就燒掉了。”
紅豆說完,才發覺霜子很是緊張,急忙問道:“怎麽了?是不是紙條有問題。”
霜子這才鎮定下來,問道:“這應該不是薛之前的筆跡吧。”
紅豆點頭道:“是的,想必他怕留下麻煩,并不是親筆所寫,不然燒之前肯定能認出來。我想他大約是想東窗事發之後,便于脫罪。”
霜子點頭道:“而且話中只說楚王豢養死士,并不算是大罪,且只是提及長卿,到時候楚王只要堅決說不知情,長卿忠心一點,對楚王就沒有實際的殺傷力了。”細細一思索:“我隐約知道是怎麽一回事了。”
當時皇甫北楚進上書房,後來想讓林文豪做京兆尹,卻因為慶王的人也來搶這個職位,沈國公父子為了讓沈雪如能夠順利得到太子妃的位置,以林文豪生父葛神醫為把柄,要挾皇甫北楚就範。
薛之前想必是擔心皇甫北楚已經成為皇上屬意的太子人選,一旦沈雪如成為楚王妃,沈家父子必定容不下自己和薛賓鶴,到時候狡兔死,走狗烹,也不是不可能。
而就紙條的內容,薛之前倒不是想至皇甫北楚于死地,不過是想讓他暫時受一下牽制,暫緩踏上太子之路的進程。
亦或者,他是想起碼在薛賓鶴的位置穩固之後,再行大力輔佐皇甫北楚的。
只是現在這張字條并不是他親筆所寫,紅豆又已經行刺過他,證言也無可信之處。
霜子凝眉苦思半響,來來回回在屋裏踱着步子,卻發現自己忽略了一個最為重要的關節。
薛之前在皇甫北楚面前一向得臉,皇甫北楚即便當上太子,也還需要他的幫助和輔佐,為何他如此害怕皇甫北楚成為太子?
霜子不願意去想,卻不得不将此事與相國府的覆滅聯系起來。
爹爹替皇甫北楚頂罪之時,正是薛之前以剛直不阿的名譽做擔保,确定皇甫北楚不是以權謀私之人的時候。
在此之前,二人并無交集。
若是二人因為此事開始,結成同盟,那薛之前應該是有把柄握在皇甫北楚手中。
“若是你有把柄在一個人手中,你是會選擇投鼠忌器,聽他的話,還是拼死一搏,魚死網破?”霜子突然出聲問紅豆。
紅豆先前看她苦思冥想,冷不丁來上這麽一句,下意識回道:“若是孤身一人,那便拼死一搏,若是有所顧忌,那肯定是言聽計從的。”
六十八章 薛府刺殺
霜子點頭道:“正是如此,我們假設,薛之前有把柄在楚王手中,他有官位,有烏紗帽,有榮華富貴,絕不會放手一搏,寫一張這樣的字條,出賣皇甫北楚,自尋死路。”
“唯有一種可能性,那就是皇甫北楚當上太子後,會對他不利。”霜子抽絲剝繭,一點一點的猜測。
能夠知道朱雀閣,說明薛之前對皇甫北楚盯的很緊,甚至可以說,随時在找機會,讓自己從他的桎梏中脫身。
更簡單一點說,正是因為薛之前被皇甫北楚鉗制,才不敢輕而易舉讓他登上太子之位,否則,自己便失去了利用價值,甚至,會因此招來殺身之禍。
不管這把柄是什麽,霜子都知道,收拾薛之前的好時機,來了。
甚至,能夠讓皇甫北楚,也栽一個大跟頭。
正想将想到的計劃告訴紅豆,卻見紅豆震驚的看着她,冷冷的說道:“你方才,直呼了楚王的名諱。”
霜子索性敞開了說道:“你不也直呼薛之前的名諱?大家都是一樣的人,心照不宣罷了。”以後還有許多地方需要紅豆的協助,此刻言明,免得日後解釋。
紅豆果然了然于胸,一個婢女,能成為王爺的女人,中間定然有許多不足為外人道的心酸,就像她常年被薛之前要挾,随叫随到,忍受那個老男人的色…欲一般。
沒有追問。紅豆安撫的拍拍霜子的手:“你要做什麽,盡管吩咐一聲便是。”
霜子擡手将雷虎叫進來,三個人細致的将計劃過了一遍。霜子手心裏全是汗,告訴紅豆說:“要麽一次成功,要麽,永遠看他逍遙。”
薛府門口重兵把守。自從紅豆刺殺失敗之後。薛之前在房間門口又加重了守衛,不過一個尚書府,再怎麽守衛也是有限,倒是吓得他每日戰戰兢兢,小心謹慎。
一張雕花木床上,傳來女子嬌喘的聲音:“死鬼,輕點兒。嗯嗯……啊,老爺,你果真是老當益壯,愈發厲害了。”
“那是自然。”男人的聲音有些蒼老,卻帶着色迷迷的口吻,用嘴唇在女子白花花胸脯上使勁咬一口,留下一個紅紅的印記:“苗娘。還是你的身子嫩。”
被稱作苗娘的女人徐娘半老。仰面躺在床上,感受着男人在身上馳騁,一邊吃吃的嬌笑着,一面伸出長長的手指甲,深深掐到男人的後背上:“嗯……好舒服……老爺……你可要好好疼苗娘。”
男人狠狠一個沖*刺,苗娘忍不住又嗯嗯啊啊的叫喚起來。用雪白的雙腿夾緊了男人的腰部,像一條蛇一般。緊緊依附在男人身上,感受着一波又一波的快感。
只聽女人突然聲音拔高好幾度,尖聲叫着:“啊……老爺,要到了……老爺……”男人低吼一聲,将渾身的力量使出去,喘着粗氣坍塌在苗娘身上,像一只疲憊的青蛙。
苗娘翻身從他身體底下爬出來,手指尖撫摸着他的胳膊,嬌聲問道:“老爺,大姐這幾天都老得不成樣子了,整天哭哭啼啼的,你也不去看看。”
男人冷哼一聲道:“她還有臉哭哭啼啼,你也不看她養的好女兒,讓我一張老臉都丢盡了,上次還差點送了命,定然是那個奸夫花錢買通了人,來殺我。我沒休了她,算是講情義的。”
苗娘小聲嘟哝道:“也是,賓鶴也太沒用了些,一點兒挫折就被脆的爬不起來,讓你大半心血付之東流了。說起來,還是咱們的兒子省心些,在吏部幹得好着呢,聽說那個沈問之,都不敢随意吆喝他。”
男人舒服的嘆口氣,又伸手在女人柔軟的胸脯上狠狠抓一把,谄笑着道:“那是自然,不過朝堂上的事情,你少打聽,我自有安排。”說完起身穿衣服。
苗娘撅着豔紅的嘴唇說道:“不問就不問,不過呀,咱們兒子争氣,你呀,就等着享福吧。”又一把拉住男人的衣裳,撒嬌道:“就在這裏睡吧,我不許你走。”
男人将她塗着猩紅蔻丹的手一把推開,怒道:“別胡鬧,我還有事情呢。”說完夜色中推開門,大踏步走了出去。
苗娘恨恨的将床幔一拉,沖外面喊道:“海兒,打些水進來。”
海兒脆生生的答應一聲,随即端着一盆水進來:“早就給您準備着呢。”将水盆放到架子上,又扶着苗娘過來梳洗,忍不住說道:“老爺還真是厲害,都五十多歲的人了,還能讓您叫得整個尚書府都能聽見,難怪您一直這麽年輕呢。”
這馬屁拍得恰到好處,苗娘用水撲面,細細洗着臉上的脂粉,她每次伺候薛之前時,都要先上妝。
男人嘛,只要是漂亮的臉,總是白看不膩的,也因而,薛之前格外寵愛她,三個兒子,就她的兒子進了吏部,雖說官職不高,但有着薛之前這一層關系在,混得還算得臉。
“他哪兒行呀,老了就是老了。”苗娘嘆一口氣,愛惜的摸着臉頰,“我那是故意叫的,讓整個院子裏的人都聽聽,老爺多麽寵愛我。”苗娘得意的笑起來:“她們只有咬牙切齒,羨慕嫉妒的份兒。”
海兒将她的頭發拉起來,免得落在水中,笑着說道:“那也是您伺候老爺伺候的好,人又長得漂亮,跟其他姨娘相比,您雖然不是最小的,卻看起來像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老爺才特別寵愛你呀。”
“這世間上的事情啊,都是因果相循,環環相扣的。”海兒瞧見左右無人,夜也深了,捂着嘴小聲叫道:“夫人,您說是不是?”
苗娘被她這一聲夫人叫的心裏樂開了花兒,作勢打一下她的背,笑着道:“你說是,那就是了。”
話音未落,只聽見外面傳來一聲怒吼:“什麽人?”接着是刀劍相撞的聲音,聲音漸行漸遠,不遠處卻有一聲凄厲的慘叫:“啊!”
“是老爺的聲音。”海兒大聲叫起來,拔足就跑了出去。
苗娘只披着單衣,趕緊手忙腳亂披了件衣裳,鞋襪都來不及穿,打着赤腳就跑了出去。
本來黑漆漆空曠的院子裏,已經陸陸續續圍了幾個人,都是住在苗娘院子裏的丫頭。
海兒一臉擔憂,扶着搖搖欲墜的薛之前,正用手帕緊緊按着他的胳膊,不讓血繼續留。
苗娘一個箭步沖上去,一把拉開海兒,沖她吼道:“還杵在這裏幹什麽,快去請大夫啊。”
海兒有些怯懦又膽小的被吓了一跳,欲語還休的看着薛之前,又一狠心撕下衣角的一塊布料,遞了過去,小聲提醒道:“姨娘,那你幫老爺按着傷口,他剛被刺客劃了一刀呢。”
苗娘恨恨的瞪她一眼,将薛之前扶着屋裏走,腳下卻被什麽東西一硌,忍不住疼的叫起來了。
其他各房的丫鬟們也陸陸續續趕過來,不多時,火把将小院子照得通明。
見苗娘扶着薛之前,幾個姨娘急忙上去搭把手,一個個口中叫着:“老爺,你怎麽受傷了?”
另外一個也大叫着:“老爺,是哪個殺千刀的不長眼。”
一時之間,混混亂亂的吵成一鍋粥。
薛之前的胳膊上流了不少血,連帶着将手帕都染透了,幾個姨娘又從腰間掏出帕子,一個個争先恐後的朝他胳膊上按過去。
苗娘打着赤腳,深秋的地又涼,一個站不住,就被擠到一邊上,眼見着她們扶着薛之前進了自己的屋,急忙“哎呦哎呦”叫喚起來。
二姨娘回頭怒喝道:“你瞎叫喚什麽,是老爺受傷,又不是你受傷。”
苗娘卻并不答話,只語帶凄涼的叫了一聲:“老爺。”又停頓下來,一聲不吭,只悶悶的低下頭,捂着腳“嗯嗯”着叫疼。
一個婢女見薛之前連頭也不回,大約是聽了二姨娘的話,還很不屑的輕哼了一聲,繼續衆星捧月朝屋裏走去,忍不住大聲說道:“苗姨娘,你怎麽光着腳就跑出來了,還流了這麽多血!”
一聲驚呼,讓薛之前駐足,總算回過頭遠遠的望了苗娘一眼。苗娘假裝沒看見,只愣愣盯着腳底不住流血的傷口,白嫩嫩的肌膚上,紅殷殷的一大片。
一小塊貼片紮在肉裏,疼的她呲牙咧嘴。
“大夫來了,大夫來了。”僵持之際,海兒領着個大夫急匆匆進來,朝着薛之前一指:“快給我們老爺看看。”
薛之前将沒受傷的那只胳膊揮起來道:“先給她看。”指了指苗娘。
連帶着自己也靠近了她,細細打量她腳上那片東西,滿臉的狐疑。
大夫不假思索,先上了藥粉将血止住,又拿出竹鑷子把鐵片夾出來,卻是一塊長約兩寸,寬一寸薄薄的小方塊,黑黝黝的泛着血紅的光澤。
大夫哐當一聲将它丢在地上,又埋頭給苗娘上藥。
苗娘臉上盡是得意之色,驕傲的揚起小臉,翹着腳等大夫給她包紮。
薛之前卻蹲在地上撿起鐵片,用衣袖将上面的血跡擦幹淨,借着旁邊火把的光,細細端詳。
六十九章 要你老命
一只鳥兒振翅高飛,上面鑄着二字,卻模糊的看不清楚。薛之前将它收攏到袖口中,才将胳膊伸出去給大夫診治。
衆人見他面色嚴肅,一時也不敢答話,只靜靜的看着大夫上藥。
“都是皮外傷,按時換藥就沒事了。”大夫收拾好藥箱,告辭出去了。
二姨娘環顧四周,開口道:“大姐人呢,老爺受傷這麽大的事情,她怎麽也不來看看。”
其餘的姨娘七嘴八舌附和着,卻聽薛之前不耐煩的道:“都閉嘴!”轉而走向氣喘籲籲回來的侍衛:“人呢?”
侍衛隊長喘了口氣,回禀道:“都是高手,訓練有素,撤退合理,沒追上。”
薛之前不由自主摸了摸袖口中那塊冰冷的小鐵片,神情凝重的點了點頭。又聽侍衛隊長說道:“不過屬下懷疑,裏面有個人行跡很是可疑,像是上次刺殺您的刺客身形,屬下與他交過手,應該是個女子,而且功夫,跟屬下的如出一脈。”
薛之前頓時來了興致,示意他去書房說。
二姨娘擔憂的問道:“您的傷?”
薛之前沒有回話,卻在經過海兒身邊時,饒有興致的問了一句:“你叫什麽名字?”
海兒欣喜若狂,急忙躬身行禮,恭敬的回道:“奴婢海兒。”
薛之前點點頭示意,帶着侍衛隊長朝書房方向而去,其他幾個姨娘見沒地方表現,也一哄而散了。
苗娘坐在臺階上,提起一只腳,對着還低頭含笑的海兒說道:“過來扶我回屋。”
方才大聲叫嚷的丫鬟急忙伸出胳膊攙扶着,苗娘瞟她一眼,慢條斯理說道:“靈兒,你放手,讓她來。她正春風得意。咱們也好沾沾喜氣,傷口好的快些。”
海兒聽出苗娘話裏的言外之意,急忙快步走過來扶起她,苗娘懶洋洋的挨在她身上,沒走幾步就哎呦一聲跌倒了。
靈兒立刻怒喝道:“你怎麽扶苗姨娘的,還不快将她扶起來。”
海兒急忙蹲下身子彎腰去扶。卻見苗娘包紮的好好的腳底,又慢慢滲出血跡來。靈兒急得大哭,苗娘使勁擰一把海兒的胳膊,帶着哭腔道:“老爺不過問了一下你的名字,你就如此不把我放在眼裏了。”
靈兒一聽這話,立刻沖一旁的婆子道:“海兒以下犯上,故意将苗姨娘摔倒在地上,居心叵測,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
海兒一聽急得話都不會說了,只跪在地上一個勁兒的磕頭。求苗姨娘饒命。三十大板打下去,就算不死也殘廢啊。
苗姨娘這才緩和了神色,對靈兒說道:“不過是摔了一下,也沒什麽的。你不要如此苛責海兒。但是下人有過,也不能不罰,要是都不把我放在眼裏。任意欺淩,豈不是反了天了,你說是吧。”
海兒還在不斷磕頭,口裏說是也不對,說不是也不對,只好喃喃道:“求姨娘饒命,姨娘饒命。”
苗姨娘這才站起身來。跛着一只腳,踢了踢海兒道:“你下去領十個板子吧,今兒個可不許睡覺了。”
海兒雖然滿心怨憤,卻也不敢吱聲,只不住的磕頭。
翌日一早,海兒被叫去薛之前的書房伺候,不到一刻鐘,又被趕了出來。苗娘得意的将十個手指甲用蔻丹染的嫣紅,坐在院子裏晾幹。卻在地上看到一張小紙條,狐疑的撿了起來,急忙送去薛之前的書房。
薛之前在屋裏來回踱着步子,那塊小鐵片翻來覆去看過許多遍,卻始終看不出什麽門道來,見苗娘一瘸一拐的走進來,一把摟住了說道:“好心肝,怎麽不在屋裏歇着。”
苗娘知道昨日的苦肉計奏了效,輕輕将他推開道:“我在院子裏撿着個東西,覺得很蹊跷,急忙給你送過來了。”說完将字條塞到薛之前手中,人就那麽大喇喇坐在薛之前的大腿上。
薛之前展開看了一眼,就将苗娘從膝蓋上推下來,急切道:“你去一邊坐。”
那張字條正是當初他為了自保,交給紅豆拿過去,意圖通過江楓送到皇上,裏面幾句話他再熟悉不過。
朱雀閣!
毋庸置疑,昨晚的殺手,必定是朱雀閣的人。
只是這張字條明明他已經親手燒掉了,為何還會在?只有一個可能,紅豆那個丫頭,重新抄錄了一份,而這一份,流到了皇甫北楚手中。
将字條撕了個粉碎,薛之前想起那三個殺頭行動時,其中有個女的,身形很是熟悉,定然是紅豆無疑,她已經投靠了皇甫北楚,投靠了朱雀閣。
此事頗有些棘手。
薛之前不動聲色,靜靜等待着時機,保留猜測。
離院,霜子給皇甫北楚揉着肩膀,小聲問道:“薛大人昨晚又被人行刺了,滿城都知道呢。”
皇甫北楚板起臉,面色陰郁冷峻。霜子識趣的閉上眼睛,長卿卻進來,看着霜子,面帶猶豫。
霜子乖巧的走出門去,輕輕将房門帶上,腳下輕踏幾步,讓人誤以為她走遠了,實際上并沒有離開,趴在房門上靜靜的聽着。
長卿見她出去,才開口道:“屬下去查了,刺殺薛之前的兩撥人,都是武功高強的高手,只是來歷不明。我們要不要派些人手去保護他?”
皇甫北楚冷哼一聲道:“事情查明之前,不要輕舉妄動。”
長卿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說道:“屬下有一個懷疑,不知道當講不當講。”說完擡眼看皇甫北楚端着茶杯一飲而盡,急忙說道:“屬下懷疑,薛之前是賊喊捉賊,演苦肉計呢。”
見皇甫北楚挑了挑眉毛,等待着他下文,便将分析全部說出來:“兩次刺殺,第一次沒得手,他一點兒損傷都沒有,卻鬧得人盡皆知。這才幾天,又有了第二次,但凡聰明一點的刺客,怎麽會在同一個地方栽跟頭?明知道殺不了他,偏要蓄意為之,這次是砍傷了他的手臂,連重傷都算不上。屬下想,他是不是見女兒死了,想以此試探王爺您的态度?畢竟,沈問之現在在吏部,混的是如魚得水,大有後起之秀的意思。他只怕是擔心王爺不再重用他。”
皇甫北楚仔細想了一下長卿的話,面有疑問的看着他:“若是他演這麽一出戲,是為了試探我,何必弄這麽大陣仗,直接從別的方面試探即可。”
長卿立刻單膝跪下:“屬下絕不是憑空猜測,請王爺明斷。”說完将一封信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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